第十三章 小人之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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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南部盆地最近的大草原入口,驻扎在这里的边防军团已经有一个多没有收到给养了,没有豆料和燕麦战马还勉强可以对付,可没有食物和好酒就足够让边防军团的各位骑士们心烦了。不少人甚至从通过大草原的商队中购买或抢夺必需品,以至于现在的商队看见拜所斯边防军团的旗帜比看见盗贼还跑得快,前往贺坦特村催粮的军需官已经是第N次带回同样的消息:因为比蒙军团占据了南部盆地,导致大量的贫民纷纷迁移,没有人种庄稼,也没有人交税,因此各位边防军大爷们只好等恩配城送来粮食或自行解决一部分粮草了!
抚mo着脖子上新月形的伤疤,赤炎制止了手下的军官们要求前往大草原筹粮的行动!三年前在大草原的一战几乎让自己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赤炎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白发苍苍的女人象护雏的母狼一般挺身迎上自己的长剑,被捅穿身体后竟然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喉咙,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女人有如此的力量?究竟为什么号称恩配城最后城墙的家将团要山高水远地跑到大草原剿灭一支由女人和孩子组成的后备军队?不断思索着这些问题的赤炎慢慢不再合群,被家将团排斥在外,当大草原军情吃紧的消息传来,赤炎主动要求前往大草原边防军团效力,巴不得有个替死鬼的家将团首领马上一脚把赤炎踢到了大草原一待就是两年。即使在血肉横飞的战阵中,赤炎也没有一刻停止过思索,得不到答案的赤炎显得分外忧郁,久而久之,赤炎带着诗人气质的忧郁竟然盖过了他勇敢作战的名声,以至于连杰鹏军队都知道在拜所斯大草原的入口有一个忧郁的守护者,有一个一边思考着一边杀人的恶魔!
骑兵大队了望台上的哨兵大声喊道:“打开大门,是举着拜所斯王旗的马车!准备迎接!!!”
已经饿得头昏眼花的骑兵们咒骂着穿上沉重的铠甲,在自己的长枪上装饰上代表尊敬的兰色羽毛,有气无力地在道路两旁列队。骑士烦琐的礼节被拜所斯贵族和王室成员演绎得淋漓尽致,在王室成员面前必须行举剑礼,遇见举着王旗的马车或队伍要在道路两旁迎候等等等等......赤炎穿着沉重的铠甲在队列最前方等候着马车到来后致报告词,几天来都和手下的士兵一样半饥半饱的,赤炎连手中沉重的长枪都几乎拿不稳了!
马车慢悠悠地蹭到了迎接的队伍旁,先导的扈从官穿着一身精致的兰色宫廷装大声唱名:“拜所斯王室最尊贵的亲王、勇敢的南茨公爵殿下之三子——仁慈的卡威尔侯爵之妻——米丽维亚夫人之二堂弟——昆德罗阁下前来视察边防军军务!”
“倒......”迎接的骑兵们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刚开始一听还以为拜所斯亲王来了,没一会儿成了他三儿子的老婆的二表弟,连熟知骑士礼节的赤炎也是被气得一口气没上来,把本应该立刻接上的报告词变成了一连串的咳嗽,弄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边的贵族亲戚来视察边境军务?什么东西嘛~?
强压住心头的不快,赤炎中规中矩地大声报告:“边防军大草原守备部队骑兵军团统领赤炎率麾下一万骑兵向拜所斯王室以及您本人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并向您所代表的王室效忠!”
马车停在原地仍激烈地摇晃着,从车里传出的莺声燕语和男人浑浊的喘息让迎候在马车边的赤炎和他的部下们目瞪口呆,扈从官小心地撩开布帘:“大人,我们到了,军队在迎接您!”
车里钻出来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倒三角眉毛下一双鼠眼滴溜溜乱转,脸上的胭脂口红证明他刚刚经历了一次艰苦的战斗。拜所斯王室最尊贵的亲王、勇敢的南茨公爵殿下之三子——仁慈的卡威尔侯爵之妻——米丽维亚夫人之二堂弟——昆德罗阁下打量着眼前的骑兵队伍,极不满意地说道:“怎么马鞍上没有月桂花枝啊?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样子,没吃饭啊?”
看着赤炎的脸色气得发青,身边的副官赶忙接上话头:“尊贵的大人,现在是四月,那个......月桂......还没有开花,大家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按照正常的定量发放食物了,气力难免会打些折扣,望大人海涵。”
昆德罗眉毛一立:“胡说!本官以前专职负责边防军的粮食辎重发放,这才刚卸任你们就有这么多闲话啊?是不是你们这些为首的克扣军粮啊?”
赤炎几乎想把手中沉重的长枪扎在这位具有高贵血统的大人物身上,克扣军粮那也得有才可以克扣啊!再说如果克扣军粮那还不被手下人给吃了啊~赤炎把手中的长枪往地上一插跳下马扭头就走,手下的骑兵们也纷纷策马离开,把这位拜所斯王室最尊贵的亲王、勇敢的南茨公爵殿下之三子——仁慈的卡威尔侯爵之妻——米丽维亚夫人之二堂弟——昆德罗阁下晾在了大营门口。
从营帐门口看着这位前来显摆贵族派头的大人物一脸铁青的离开,副官不无担心的提醒着赤炎:“大人,这家伙看来气得不轻啊!会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
赤炎一边在扈从的帮助下脱下厚重的铠甲一边答道:“能有什么麻烦?我们已经在最危险的地方驻守了,难道会让我们去进攻杰鹏的边界?就我们这点人马还不够杰鹏塞牙缝呢。”
一星期后,飞驰而来的传令官把象征作战的嫩白桦枝扔在了赤炎的大帐门口,命令很简单:前往南部盆地征讨叛乱的比蒙军团!
赤炎差点把前来督战的王室子弟组成的督战大队统统扔进马厩里,让骑兵在山地攻城?这种绝妙的进攻方式还不如给自己的脖子上来一刀呢!看着已经前来接替自己防区的骑兵军团和主要由贵族组成的督战队,无奈的赤炎只好命令部下收拾营帐准备辎重开拔,向着被一片新绿覆盖的修多恩山脉前进。崎岖的山路让骑兵们吃够了苦头,尤其是重甲骑兵简直是在爬行,有些地方连路都没有,只好由前导的轻骑兵担任开路的职责,督战队的王孙公子们反倒相当轻松地在队伍后面看风景,还有两个带着侍妾一同前来的家伙竟然要求在每天宿营的时候要有专门的厨师为他们准备晚餐!

整整走了两个星期,整个骑兵军团已经毫无战斗力可言,人困马乏的骑兵军团在看见遮掩在树林中的小村庄的时候竟然完全丧失了警惕性,一窝蜂地冲进村庄,再也不肯往前走了!督战队的贵族们打量着小村庄周围的地形,居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只是在小村庄里比较干净的地方住了下来,不少人笑嘻嘻地拿出了自己豪华的刺剑擦拭着,还有人甚至从扈从的行囊里拿出了短柄战斧抓在手里来回的挥舞着,好象比蒙军团就在他的身边。
休整了两天,疲惫的士兵们总算恢复了一些体力。督战队的贵族们在这两天里也一改往日的倨傲,天天拉着村里的老村长问东问西的,诸如粮食收成,村庄里有多少人口等等问题更是不厌其烦地反复询问,着让赤炎都感到纳闷:“什么时候这些只会天天喝酒跳舞玩女人的公子们变得这么关心国计民生了?”
第三天傍晚,骑兵队接到了又一个让众人吐血的命令:在村庄外五里设置环型防御圈!骑兵用来防御?赤炎无法想象在丛林里的骑兵如何应对手持战斧和长剑冲杀过来的步兵!看着自己的部下郁闷地清扫着防御圈外的杂草和树枝,赤炎也只好吩咐手下的副官尽量安抚骑兵们的情绪了,督战队的贵族们留在村庄里,没有一个人提出前往南部盆地的行期,在得到防御圈已经完全设立的消息后,几个贵族竟然笑嘻嘻地打发随从送来了不少的好酒。
已经好久没有看到美酒的骑兵们虽然不能开怀畅饮,但每人还是可以分到好几杯。赤炎和几个军官的面前更是摆上了一大瓶好酒,看着手下人期待的眼神,赤炎叹了口气:“军旅中不得饮酒,这是铁律!等凯旋后再陪大家喝个痛快吧!”
不少战士失望的看着摆放在眼前的大酒桶被军需官收走,但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埋怨,跟随赤炎两年,在历次作战中幸存下来的战士们对赤炎有一种莫明的依赖和信任,战士们默默地安顿好自己的战马,除了警戒的斥候,大部分都依靠在战马旁静静的睡去。
夜半风高,村庄中火焰突起!
担任警戒的战士马上叫醒了赤炎:“大人,村庄中着火了!”
赤炎一个翻身跳下简单的行军床:“是无意火灾还是有人纵火?马上返回村庄救援!”
担任警戒的战士接二连三地惨叫着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惊醒的骑兵们纷纷抓起身边的骑盾护身:“敌袭!”
黑暗中飞来的利箭在骑兵们快速结阵后渐渐失去了杀伤力,尤其是在不断点燃的篝火照耀下,几个身穿黑衣的弓箭手更是被骑兵们简陋但密集的弩箭射成了刺猬,大部分骑兵飞身上马,狂奔着向村庄跑去。
赤炎刚要上马,身边的副官一把拉住了赤炎:“大人,不太对劲啊!怎么会有人从我们身后袭击啊?还有,几个战士好象中毒了,他们......他们好象偷着喝了酒!”
赤炎心中一凛:“命令先头分队减缓行进速度,派出一个中队步行绕过村庄后接近。提醒大家,我们的敌人也许不是比蒙军团的人!”
村庄中已经没有活人了,简陋的房屋在烈火中纷纷倒下,堆积的尸体大部分衣着不整,看得出是在睡梦中被杀,很多人的头颅都不见了,而原本驻扎在村庄里的督战队踪影全无!
赤炎手足冰凉,从一开始就是个完整的阴谋:疲兵、险地、毒酒、灭杀!而自己竟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群看来傻兮兮的贵族们给涮了。
一万骑兵迅速踏上了归途,没有人说一句话,也没有人开任何的玩笑,得罪一个贵族的下场竟然使整个军团险些覆灭,那得罪一帮贵族呢?在踏上大路的一个小时后,斥候骑兵一脸苍白地从路边的告示牌上撕下一张悬赏的告示送到了赤炎手中。
“查原拜所斯王国骑兵军团统领赤炎及其部下与叛军比蒙军团勾结,屠杀修多恩山脉村庄贫民三百余人,现在全王国境内通缉!擒拿赤炎军团一人赏金一百金币,擒赤炎本人无论死活赏金一万金币!”
看着手中这张已经破损的悬赏令和上面兰色的拜所斯鹰徽,赤炎几乎落下泪来。为了王室拼杀多年,尽管有的事情自己并不心甘情愿但还是做了,可以说是忠心耿耿,而现在只是得罪了一群贵族竟然要连累手下一万兄弟的性命!手下的骑兵们也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慢慢的围拢到赤炎的身边,看着手下的兄弟们茫然的目光,赤炎一挺身站在马背上:“我想大家都知道我们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了!回到驻地已经不可能,没有人会站在我们一边,有了那些贵族的操纵,我们无法在公正的环境下说出事实!我们面临着一个两难的局面,要么解散骑兵军团,大家隐姓埋名逃脱罪责,要么干脆投奔比蒙军团以求生计!我从军数年,已经无法做一个安分的贫民,众所周知,骑士的利剑决不为了自己出鞘!既然我的前半生为了王室让鲜血涂满了我的眼睛和心灵,那么现在就让我为了贫民而拔剑作战吧!也许战死才是我最好的归宿,我不强求大家,有愿意离开的,留下你们的兵器和盔甲赶快逃生去,愿意留下的跟我走,我们去南部盆地寻找活路!”
除了少数一些有家室牵累的战士离开,整整八千多骑兵开始了又一轮艰苦的行军!不敢走大路,没有补给,也没有向导,不断有人在丛林中被怪兽吞噬或在探路时陷入漆黑的沼泽,战马早就被杀光充饥。在损失了一千多人后,几近绝望的赤炎军团终于在茂盛的树丛空隙中,看见了雄伟的盆地关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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