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秣马厉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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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市最后三天,来自拜所斯的两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买家垄断了整个马市的交易,除了有很多的买家抱怨马市的治安太差以外,整个马市都笼罩在一片热闹繁忙的交易中。负责赶马的伙计们把大量的战马赶到拜所斯边境后,从树林中窜出的大队人马接手了他们的工作,兴高采烈的人群娴熟地骑着战马飞快消失在修多恩山脉苍茫的丛林里。
修多恩河谷的矿场盛产白银和琥珀,作为上等兵器的铸造原料一直由拜所斯王室垄断开采。大量的奴隶被投进漆黑的矿坑中,只要还活着就不能离开矿洞,只有拼命的开采着矿石,用每天开采的琥珀和银矿石来换取食物和破旧的衣服。曾经有奴隶在几经艰辛后挖凿了一条通往地面的暗道,但还没等离开就被看守发现,逃亡的奴隶被看守打开依河修建的水闸活活地淹死在自己开凿的暗道里!除了防止奴隶逃亡,在河谷矿场修建的堡垒也担负着防止强盗抢劫的任务,足足一万名最好的战士保卫着整个矿场出产的矿石,每三个月的月圆就会由来自恩配城堡王室铸造司的官员为他们送来给养并带走出产的矿石,如果矿石产量多有时候还会留下一些女奴供看守的士兵发泄,这让每个士兵都急切地等待着月圆的到来!
天刚蒙蒙亮,早起的堡垒看守们就爬起来打扫通往堡垒仓库的道路了,后天就是月圆了,憋了三个月的士兵们早就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上一次因为雨季淹死了不少的奴隶,只有区区几十车的矿石自然不会让铸造司的官员满意,而最近找到的两条矿脉让矿石产量提高了三倍,几乎赶上了以前一年的总产量,盘算着这次能换来多少好酒和女奴的悉莱军团长眯缝着眼睛开始幻想了。好不容易花大价钱才换来这样一个即能挣千又没有危险的差事,上任三个月已经把花的钱捞回了一大半,等到两年的任期一满自己可就是个大富翁咯!到时候一定要买几座豪宅,几百个女奴和上千的奴隶,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当然,还有玩乐,那滋味......堡垒上骤然响起的警钟声打断了悉莱的美好憧憬,悉莱恼怒的向堡垒深处走去,该死的奴隶又犯贱了!
身后好不容易才追上悉莱的士兵喘息着报告:“大人,有人从河谷方向过来了!起码有两万人啊!看起来象是叛乱的比蒙军团!”
悉莱一耳光把报告的士兵抽了出去:“比蒙军团?两万人?什么时候那些只会在树林里射冷箭的强盗有胆子攻打堡垒了?”
赶到堡垒箭楼的悉莱军团长目瞪口呆地看着狭窄的河谷里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尤其是那些飘扬在晨风中的兰色兽爪旗帜,天啊~真的是比蒙军团的人马啊!看着身边同样惊恐的士兵,悉莱大声喊道:“怕什么?我们有坚固的堡垒,有顽强的战士,有王室的荣誉,我们一定可以坚持到援军到来!”
身边的士兵一振,是啊~只要坚持上三天,带着护卫的铸造司官员就会赶到,到时候里应外合完全可以将这些叛军打败的!堡垒上的士兵们相互鼓励着搬运机弩用的箭矢,为城墙后的十台投石器加挂上沉重的油罐,刺枪战士在城墙后几人一组拿起了用来推dao攻城梯的长枪,剑士们在城墙的箭垛后半蹲下身子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厮杀,弓箭手们调节着弓弦计算着射击的距离,少数的几个祭司开始在战士身后念颂着祝福的咒语,十来个魔法师也开始翻阅自己的魔法典籍,背诵着那晦涩的古老音符。
躲在最结实的箭楼里,悉莱的扈从们手忙脚乱地为悉莱披挂着全套的骑士铠甲,悉莱一迭声地催促着:“快点~快点~笨蛋!等我穿上铠甲叛军都杀上来了,把最厚的盾牌拿来!还有我的头盔!”
收拾停当,悉莱在几个扈从的全力帮助下挪到了堡垒城墙上,几个在堡垒前晃悠的叛军一看见悉莱立刻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守城的战士们一楞,这悉莱大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刚一露面就杀人于无形,厉害啊!再看看悉莱的打扮,守城的士兵也几乎都趴下了!看来悉莱在穿盔甲的时候太过慌乱,楞是把两套不同的铠甲盾牌配在一起了,原本印有浴火凤凰家族徽章的胸甲配上印有代表坚韧的龟甲图案的护身大盾,活活凑出了一只带着鸟毛的乌龟,城下的叛军不是吓得倒下的,是笑的......
看着城下射来的箭矢有气无力地落在城墙外老远的地方,悉莱总算放心了!没有攻城车和投石器,两万人想要攻占一万人守卫的城堡是不可能的,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由骑兵保护的铸造司官员到来,一万铁甲骑兵在相对平坦的河谷地带冲击两万乌合之众,胜利是肯定的,唯一的区别是杀人数目的多寡!
两天后的黎明,没有发动任何攻击的叛军在听到王室骑兵嘹亮的号角声时匆忙地作鸟兽散,悉莱在城堡箭楼上看到了他日夜盼望的王室骑兵!狂喜的悉莱命令打开城门,带领手下的士兵冲杀出去。尽管面前没有一个敌人,但悉莱的部下仍然英勇地呐喊着追出了好远距离。看着前来搬运矿石的大车和随车护卫的骑兵在堡垒外整齐的列队等候进入,悉莱不由得赞叹:到底是王室骑兵啊,即使在刚刚结束战斗后仍然保持着良好的军容和骑士风度!
亲热地拉着骑兵统领的手,悉莱兴致勃勃地带领他们查验了三个月来积存的矿石,而悉莱的部下也迫不及待的搬下运货大车上的酒桶,只等悉莱一声令下就开始期待已久的盛宴。王室骑兵们即使在下马后仍然保持着良好的修养,彬彬有礼的和刚刚获得胜利的卫兵们谈天说地,连守卫在城墙后的弓箭手身边都有不少的骑士在热烈地赞美着他们的勇敢。

看着沉重的矿石被搬运上大车,骑兵统领举起了他的右手,身边微笑着的副官猛地拔剑砍下了悉莱的人头,大吼一声:“自由和荣誉!”原本如同翩翩绅士的骑兵们在一转眼间变成了手持利剑的屠夫,几乎没有几个堡垒中的战士可以反应过来,站在自己身边的骑兵们就已经完成了杀戮的使命,待在营房中休息的战士们被上千骑兵拿着精巧的骑兵弩封锁在房间里,一些战士想趁着骑兵装填弩箭的时候往外冲,但训练有素的骑兵们排列成疏密有秩的五排轮流装填发射,狭窄的门口和窗户已经堆满了尸体,还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冲出来!守卫城墙的弓箭手更是被照顾的重点对象,几乎在听到吼声的同时几把长剑同时刺进了弓箭手的身体沉重的绞盘被迅速防卫起来,几个赶车的大汉扔掉手中血淋淋的战斧,玩命地推动着绞盘打开堡垒的大门,隐迹在山林中的兰色兽爪旗帜重新飘扬起来,两万步兵和弓箭手欢呼着冲进了城门,迅速占领了防御位置。
一小时后,整个堡垒中没有任何抵抗了,投降的战士被押解到深深的矿坑边看守起来。矿坑中的奴隶被解救出来,不少人在到达矿坑出口的时候痛苦地惨叫着,太久没有看见阳光了,不少人已经忘记了太阳的颜色!在眼睛上迅速蒙上黑布的奴隶们骨瘦如柴,颤抖着被扶持到大车上,不少人茫然地向着四周转动着脑袋,枯干的手臂抓挠着身边可以碰到的东西。
一把扔掉蚀刻着王室徽章的头盔,骥拉过一个面色苍白的俘虏:“看看你们造的孽!看看他们,对你们来说这些人不过是每个月的矿石产量,是你们的赏金、美酒和女人,你们就没有觉得金币上有血迹,好酒里有死人的味道吗?每天心安理得享受着阳光的你们有没有想到过在阴暗的地底,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把俘虏推进矿坑,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地狱的滋味!!!”
被骑兵长枪驱赶着走向矿坑的俘虏们哀号着,乞求暴怒的骥高抬贵手,骑兵们毫不留情地加快了驱赶的步伐,被尖利的刺枪逼迫的俘虏们渐渐接近了深深的矿坑!
“不要,大人!仁慈的大人,求求你......宽恕!”被解救的奴隶中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骥诧异的转过身,一个眼睛蒙着黑布的老年奴隶努力伸出双手,向着骥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着。
一双温暖宽厚的大手轻轻地扶住了衰弱的奴隶,率领步兵和弓箭手前来的比蒙仔细地把奄奄一息的老年奴隶抱在怀里,一旁的艾尔为老人念颂着恢复术的咒语后摇了摇头:“他快不行了,太衰弱了。”
老人慢慢地喝下比蒙喂他的温水,干枯的面容上竟有了一丝笑容:“谢谢你了,仁慈的大人。还有你,可爱的小姐,虽然我看不见你,但你的声音真的很美,就象我的小艾莉亚。我来到矿坑里已经十年了,在黑暗的地下我经常想起我的小艾莉亚,天天想她。我曾经恨这些看守我们的士兵,也恨那个把我扔进矿坑的领主,但渐渐的......我开始在矿坑口附近看到一丝光亮,我开始想象着这些年轻的看守们每天在阳光下的生活。我记得在三年前有一个卫兵答应我只要挖到大琥珀矿石就为我扔一朵花下来的,而他真的为我扔下来了!那应该是雏菊,这让我开心了好久好久,还有个卫兵偶尔会在夜晚吹奏木笛,那声音真的很好听啊......如果我的小艾莉亚还活着,那应该和这些孩子一般大小了!大人,求您了......宽恕他们,宽恕这些孩子!他们还小啊,别让他们背负痛苦和责难吧!我就要去见我的小艾莉亚了,别让一个老人带着遗憾离开......宽恕......宽恕孩子们.......”
比蒙怀中的尸体渐渐冰冷,泪流满面的艾尔哽咽着半跪下身子为离世的老人念颂着安魂悼词,看着双眼几乎喷出火焰的比蒙和他身边的战士,绝望的俘虏们几乎自己跳下矿坑!
“杀!杀!!杀!!!”狂怒的战士们在双眼通红的睿带领下举起了手中的战斧,刺枪战士们抛开了手中的长枪,重新拔出了染血的长剑,此时此刻,仿佛只有鲜血才能平复战士们心中的痛苦,只有杀戮才能缓解心中那种无能为力的哀伤!
比蒙把老人的尸体轻柔的放平,他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杀意,紧握着的双拳发出了骨节的摩擦声:“为了这个善良的老人,即使在死亡降临的时候他依然如此的仁慈——我宽恕你们!滚回你们的家中,每经过一座农舍茅屋你们都要虔诚跪拜,乞求龙神和善良的人们宽恕你们所犯下的罪孽!有生之年,你们都要努力行善为自己的恶行赎罪!作为惩罚,在你们每个人的身上将用烙铁留下龙神的印记,如果你们再次拿起武器,那只能代表你们选择了痛苦的死亡!”
三千多被解除了武装的俘虏蹒跚着离开了这座充满着血腥和痛苦的堡垒,微风中,传来了木笛轻柔的吹奏,是那支缠mian悱恻的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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