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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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直9机腹右侧下挂着一团耀眼的红光,同时冒出黑白掺杂的浓烟,离得太远看不清具体部位,只知道是武器系统悬挂架那儿。估计武直9的主驾驶也是急了,才百米左右的高度,机头一压就俯冲向地面,冀望配合着桨翼利用高速风力来灭火还是怎么着,距离地面不足十米、机尾舵桨翼都差点刮着地面了才紧急拉起,技术当真是没得说,世界上顶级的特技飞行表演也不过如此了,丝毫不比蒙炽驾驶中华尊驰的技术差,可惜那团红火还是在继续烧。
火团闪耀几下,变得更大了,武直9那也真是急了眼,拉着机头就斜向冲上天空,再猛地压下俯冲向地面,在空中全速乱蹿,主驾驶都急得差得不分方向了,有两次甚至是向着山峰在俯冲,幸亏是反应快,没撞上就给拉了起来,但打开火以来救了两次命的超绝驾驶技术这回好象没用了,因为这不是驾驶技术就能解决问题的,救不得谁的命。
蒙炽惊疑不定,道:“你用什么玩意打上去的?”
聂名扬的确是在脑子里想到底是打上什么东西了,手上还在本能的完成上弹程序,两不耽误,‘啪嗒’,MAG机匣盖扣上的同时,好象来了点灵光,忽然就明白了。聂名扬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一通乱扫,我给他丫的红外曳光诱饵热焰弹的发射具蒙上了,这打着火的是热焰弹!烧他丫的!”
第一步、用MAG机枪逼得武直9悬停,创造红缨6的瞄准条件;第二步、用红缨6逼得武直9必须近前,创造机枪能发挥威力的近距离扫射条件;第三步、扔了红缨6这个幌子,还是直接用机枪解决问题;第四步、万一机枪不成——聂名扬的想法是不成了再说,现在看来,第四步战术环节应该可以省了。
任何武器都不万能,人的脑子才是最好的武器。威力再大的武器放在没脑子的人手上,也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反之,任何破烂的武器放在有脑子的人手上,能发挥出超过预期的威力来。任何武器都是神兵利器,区别只在——这武器抓在谁的手上。
蒙炽肠子都笑得纠结在一起,脸上还是装糊涂:“就那个勾搭导弹的第三者?温度烧得很桑巴舞的那个?”
要不是在车里不方便,聂名扬倒还真差点为自己的好运气手舞足蹈,狂笑叫道:“他后娘的!我这运气……”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山峦都在瑟瑟发抖,阵阵回声在群山之间回荡,就连远在二百米外地面中华尊驰上两人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座下小车在原地跳了一下,不远的山体上都凭空腾起烟尘。HF-7D发射器里三枚火箭弹或是HF-25火箭发射器里的十一枚57MM航空火箭弹、油箱、再加上红外曳光诱饵热焰弹,同时殉爆的威力大得匪夷所思。
‘咻咻咻咻……’,23MM机炮弹四散喷射,打在不远处山崖上泥石飞蹦,崖顶一棵长得极其上不得旅游风景照的老树直接被拦腰削断,中华尊驰都好险挨了几发,这可不是人手发射的,还可以揣测副驾驶的心理再进行规避,这乱打一气的机炮没挨上纯粹是运气。
武直9在空中直接解体,化成了一个直径几十米的红色光球,光亮度直比照明弹的四十至五十万烛光更亮,在不足二百米的距离内,真比得是直视太阳了,刺得中华尊驰里的两个人眼睛下意识一闭。
蒙炽戴了墨镜睁眼比较快,才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团赤红的火球直下拍落在倾斜的山体上,再砸落在地面。然后就看见了一团黑影在疾速放大:
一片若无若实的虚影以奇快无比的疾速向中华尊驰电闪而至。
蒙炽疑惑地眨了眨眼,瞳孔在0.1秒后放到最大:直升机桨翼!
聂名扬才睁开眼睛,正要眯着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被蒙炽猛一把摁下了脑袋:“低头!”
‘咣啷——吱——啪嗒、仓啷啷、啪嗒……’
一片炸飞的直升机桨翼以550公里/小时的速度旋转着,就象一把锋利无匹的开山巨斧斜下劈在中华尊驰的车顶,将车顶连后备箱都给一劈为二,差点就连后排座都给跟车体分割开了。于是乎,散碎的汽车零件和铁片、再次崩裂成几段的桨翼、放在后排座上的三枚防空导弹、所有机枪弹链、衣物包枪械包85狙击步枪箱、蒙炽的背包、甚至聂名扬那杆已经用了十年的81-1式全自动步枪,这所有物品全都在中华尊驰向右打方向盘急刹横在路面的惯性作用下,欢快的在水泥路面上蹦跳了几下,然后就义无返顾的扑下了左边的万丈深渊。
聂名扬回头看看空荡荡——被砍劈得惨不忍睹的车后座,再抬头看看手上唯一的武器——仅剩一条二百五十发弹链的MAG机枪,再抬头看看呆若木鸡的蒙炽,声音降了八度,哭丧着脸说道:“他后娘的。我这运气……”
蒙炽低头看看现在唯一能在近距离对抗最后一架武直9的MAG通用机枪,再抬头盯着聂名扬的眼睛,拈下头顶掉落的两片碎铁皮随手抛掉,鄙视地说道:“我说您这倒霉蛋怎就这么黑呀,估计您平时——随地大小便的事儿没少干吧?”
聂名扬大怒:“没撞见你这扫把星之前我也不叫倒霉蛋!你还是自己交代吧,到底干过多少昧着良心的缺德事儿!?”
蒙炽仔细想了想,干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啊,不就是上个月在学校寝室里上网顺人庄稼时——用了一次外挂嘛……”
聂名扬猛一拍额头哀叹:“天爷啊……报应啊报应……”
“当时就已经遭报应了,顺牧草被狗咬了不说,还被系统降了级再收了块地。”蒙炽瞟了眼还在左右晃荡的后视镜,开始启动紧急刹车了的引擎,还好,车顶和后备箱是给全劈没了,但动力系统没受影响。“逮空再去教堂找上帝忏悔我的罪过吧。现在嘛,你那熟人追上来了,不去打个招呼,商量下搭他的顺风机?”
聂名扬回头看了眼已经绕过山峰出现在上千米远处的那个黑点,抱起机枪捋顺长长的弹链,懒洋洋地说道:“他又不是来请我喝酒的,打个屁的招呼,开颠吧。”
“得令!”中华尊驰迅速倒车,向来路退去。前方被已击落的武直9残骸火堆堵住了路面,要是从旁边过去时有个还没殉爆的什么个东西凑巧就这时候响了,那才真叫报应,干脆回去再在冷柜车上找防空武器,。
同时,武直9还远在八百米处就已开火,两枚57MM航空火箭弹呼啸而至。
烟火不时腾开在路面,有大有小,大的是火箭弹打的,小的是机炮打的,都没中。悬挂式机炮或者火箭弹的威力比步兵武器当然是大多了,但不灵活。步兵可以转动360度全方位射击,而武直9就只能射击正前方的目标,也就是说机头朝着什么地方就只能到打什么地方去,等于副驾驶只是个控制对抗武器的零部件,只负责开火时机,怎么瞄准目标创造副驾驶能命中几率的话,这就得看主驾驶的技术问题了。
以给中华尊驰造成的威胁程度来考量,中华尊驰的驾驶员与刚才那架已被击落武直9主驾驶的水平相当,比现在这架武直9的主驾驶要优秀得多。
武直9找一段直路冲过去,悬停在路面正上方等待中华尊驰自己撞过来挨机炮,中华尊驰就在上这条路之前找个山脚停下,直接就不走了,爱等不等。现在中华尊驰的支援没准下一分钟就到了,武直9拖不起时间,没办法,那就主动过去吧,中华尊驰倒车还是前进又没准了。等冲过去了打稳机身正准备稳定航线射击时呢,中华尊驰又一溜烟的不在原地了。
刚才一上来就是两架,的确是打得中华尊驰险象环生。现在是一对一,中华尊驰也的确是一边倒的没有反击力,干挨揍,但武直9也奈何中华尊驰不得,甚至还在转角的险处没有控制好距离,被中华尊驰抓住机会利用盘山公路的地形冲得更近,反被聂名扬扫了几枪。
聂名扬架着机枪扫视天空,寻找刚才借一座山峰消失了的武直9的身影,蒙炽叫道:“你手机响了。”聂名扬反着右手摸了两下,已被蒙炽从脚边捡起塞进手中。还以为是局里来的,但一看电话号码,聂名扬苦涩地摇了摇,摁下接听:“好象飞得不怎么样啊?怎么,才几个月没摸了,手艺就掉得这么多?”语调倒是挺轻松愉快的。
电话里还是那个阴森森的声音:“孙继伟都被你打下来了,还有谁能飞得更好?何况我是主动当的副驾驶,不管飞,只管操炮打你,因为我觉得这样更痛快。”
孙继伟!?这不是在阿姆斯特丹失踪的调查处其中一个特工么!?聂名扬心下咯噔一跳,嘴上还是轻松地说道:“原来是他啊,难怪有本事逼得我鸡飞狗跳的,不愧是天天在喀喇昆仑山暴风雪区里转悠的。怎么回来了?我以为还在欧洲当机械修理工呢。”
“是,没失踪,没任何绑架他或者暗杀什么的,只是回来给我帮这点小忙。”
聂名扬哈哈一笑:“你面子还真不小啊,你叫得动?”
“想知道是谁才能命令得动他秘密回国,来帮我对付你?不用问了,对于死人来说,知道任何事情也没有意义。”
“哈,无所谓,本来也就没指望,要是这么句话就能勾出你的答案,也真是看错你了。反正不是局座,他想要我命的话,也用不着在外面下黑手这么麻烦。还请雇佣兵?那可是钱啊,光订金都得上百万吧?主任大人那小气鬼不心脏病发才怪。”聂名扬放慢语速胡扯乱扯拖时间,在电话上摁下石殿东的号码。“不过有个问题我没想通,我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眼瞅着就奔小康去了,绝对没有自杀的倾向,你的机炮好象也不大好使,我怎么就死人了?”
“哼哼。”那个声音冷笑:“你旁边开车的那个司机不错,车开得挺顺的。”
聂名扬看看电话,没接通的显示。“的确不错。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骑马还行,开车的技术简直就烂得甭提。如果是我自己驾驶,对付你请的樱花也就罢了,但孙继伟一来我非得玩完不可。”
“在给石局打电话吗?不用了,半径十公里距离,只有你我能使用无线电。”
聂名扬苦笑了一下,眼睛盯着头顶天空到处扫视,单手拽出电话的耳塞线塞进耳朵里,把拿电话的手解放出来好据枪,嘴上说道:“不错,没白教你。要干点什么,先断人后路,动粗的话至少得双重准备。通讯也是后路,免得我呼叫支援,断掉。樱花要是干不掉我,你就自己上,保证我完蛋。嗯,我挺欣慰的,没白教。”耳塞里听见武直9的桨翼风和发动机声有异,聂名扬眼睛左右一扫就定一座陡峭的山峰上,MAG的枪口同时指向该处。“左后!”
果然,武直9打着旋从山峰后面出现,嗵嗵嗵的就是一顿机炮过来了。蒙炽得到提醒,在后视镜里也看见了,紧打方向盘避开了扫射。聂名扬也没闲着,武直9开火的同时,MAG机枪同样是喷出火蛇,相距约四百米距离,大概送了二十五发子弹出去,耳塞里清清楚楚听见铛铛两响。
武直9转过机头又隐去群山背后,通讯没有中断。“战术反应还是这么快,差点打着了我的鼻子。”
“你也不错,知道我在有个好车手的情况下,光用机炮死摇没我什么效果,就变换着射击方位打突袭。”聂名扬将移动电话塞进西装的内兜里,熟人嘛,聊天互杀两不耽误。
“可惜你只是枪使得不错而已,如果是你自己一个人的话,樱花都把你打得连骨渣都没得剩了,我倒真没想到你突然多出个好车手帮你开车。看在大伙都这么熟的份上,说说,哪儿找的?”
武直9又在前方突然出现,一条土龙扑倒在路面烟火升腾,蒙炽早看见了,提前就加速冲了过去,车身少了一部分,速度提得更快,武直9计算好的提前量射击竟然打在了中华尊驰的车后。聂名扬赶紧回头将机枪架在挡风玻璃上还了十几枪,这回没准备,距离又远,散布的子弹一发都没挨上,武直9又借群山雄奇秀丽的身姿隐蔽了起来。
“天上掉下个扫把星,好似一朵黑云刚出岫。”聂名扬唱了两句越剧,接道:“这还用找?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好人就是有福气,路边上随便都能捡上个把两个的,没意见吧?”
‘吱~~~~~’,中华尊驰陡然间急刹,不等停稳就重新提速。
聂名扬一个没防着,后脑撞在挡风玻璃上撞得直呲牙裂嘴的,向蒙炽看去,那家伙也是呲牙裂嘴的作势要咬人:“你才路边上捡的呢!我咔咔咔的就给你挠得个一脸花的信不?”聂名扬赶紧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回头我就给装条拉链去!”
“哈哈哈哈。”武直9上大笑几声,这几声才正是聂名扬所熟悉的。“有时候回想一下我们相处的那几个月,虽然你很严厉,但大伙在一块儿也挺乐的。”武直9再次出现,跟聂名扬互喷了一通要命的弹雨再次隐蔽,23MM机炮打得凶猛异常,跟操纵发射的人那愉悦的声音完全是两个极端。
聂名扬稍稍沉默了一下,叹道:“你现在是在犯罪。如果你现在离开,回去之后调查我这遇袭事件的时候,我个人不知道你的身份。”
“哈哈哈哈。”与刚才是同样的笑声,但就变得阴森森的了,这根本就不是开心,是恶毒。“我不动直升机还好说点,既然现在已经开火——你认为我会离开吗?你认为我还在乎离开吗?你认为我还有机会离开吗?”
聂名扬的眼里浮上一抹沉重的阴郁,脸上却微笑着说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武直9突然隆隆隆的从山顶出现,在中华尊驰头顶横向直线掠过,直飞右边的悬崖,高度三百米以上,聂名扬唰地拖过机枪跟着飞行轨迹哒哒哒哒猛喷了一片弹雨出去,但没什么效果,武直9没挨着几发。“我倒挺想说说的,反正过了今天我们也没机会再说话了,总得死一个。”
由于是横向尾对自己,没法在等在预定航线上打提前量,距离也拉远了,三百米高、五百米远,聂名扬放弃了射击。看了看弹链,还有一百发子弹左右,轻松地说道:“我倒是挺奇怪的,凭什么死定的就是我?反正你干不掉我,时间一长,就算局里不来人,地方驻军也来了,别以为你机身上涂的是15军的编号就有什么用,局里一个电话过来,至少同时就有十枚导弹撵得你满世界乱飞,到时候死的就是你。”
武直9打了个弯侧过机头,只要再转过90度角就可以冲中华尊驰开火了,蒙炽全神戒备。但——武直9没再继续转向了,而是与中华尊驰相距五百米远距离、保持了一个并行的方向?
蒙炽与聂名扬互相交换个目光,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惊疑不定。
武直9上的通讯声再次响起,“怎么了,不明白我的意思?”
聂名扬示意蒙炽继续开、保持警惕,嘴上坦率地承认:“的确不明白。”
“你还有多少武器装备。”
“望远镜这东西你总不会忘带了吧,我现在这车又无遮无拦的,整个儿就是一敞篷车,你不是看得很清楚么。”聂名扬回头看看残破不堪的车尾,呀哈,那个土工作业包居然还卡后排座下没丢。拎过来打开瞧瞧,里面能当作武器使用的除了那爆破剩下的七根塑5雪茄、也就只有把工兵锹了。当然,如果工兵锹能砍得上那架武直9的话,才能算是武器。于是诚实的面对右边悬崖上空相距五百米并行的武直9扬了扬手上机枪,笑道:“除了这挺AMG,就一把92了。”
“噢,那就是说,只要我离你远点,你就拿我没辙了。是吧。”
“理论上,这点距离我还是能打下你的,不过我承认,我的确是拿你没辙。”
“我看你的子弹好象也不多了吧。”
“百来发吧,你要靠近点,揍你下来还是没问题的。”
“我一路过来都没看见樱花雇佣兵那辆改装成军火库的冷柜车,应该是在隧道里,所以你就打算回隧道里去找武器?”
聂名扬笑不出来了,“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的确有这个想法。”
“前面还有三公里就到了,我想那里面能打下我的武器不少。”
“我猜——我走不完这三公里了,是么。”中华尊驰正在过一处凸出山腰的弯道,聂名扬远远望去,四十来个盘山弯道之后,已经能看见隧道入口了。
“如果你有路能走的话。”武直9机头一拉向右上加速爬高,在前面距离一公里的一处垂直山体前转向,‘肃、肃’,连发了两枚57MM航空火箭弹,两团闪光腾过,山体隆隆闷响了几声,哗啦啦就垮下整片整片的泥土和岩石,泥土层上还有植被,几棵弱小的杂树不平地扭动了几下,立即被吞没,岩石块中体积最大的竟比两辆中华尊驰摞在一起还大。
山体迅速滑坡,接触到路面时岩石坠势更快,本身质量就大,现在带着势若万钧的动能砸在水泥路面,立即就将路面给砸塌方了。十来米宽的路面塌出个大豁口,泥土、岩石、水泥块一起继续坠下悬崖的隆隆声响在群山中久荡不绝。
这段路面本来就是带点悬空开在半山腰的,现在塌了一大半,完好的路面也被滑坡的泥土和岩石堆上了,聂名扬侧头瞧瞧蒙炽,蒙炽轻轻摇了摇头,直接就在离塌方处半公里远的路面上打了个弯,中华尊驰加快速度掉头回去了。
“猜猜刚才我为什么隔了好几分钟才追上你?”武直9上再次传来通讯声,这回带了点报复的高兴。
聂名扬苦笑道:“该不会是想着你叫回来的那个人他的单机足够灭了我了,用不上你插手吧。而你为预防万一,就在做第三重准备,看看什么地方好炸,万一我走什么狗屎运把那家伙给揍下来了,你就可以令我不能高速移动,再慢慢用机炮敲我。现在你也懒得再浪费弹药,先两头截停了我的车再说。不错,你是学得青出于蓝了。”
“聪明。我刚才查了老长时间最近的地形资料还有容易塌方路段的记录,再飞来实际地形看了看,果然很容易就能到找个爆破节点炸得山体滑坡,所以迟到了,我道歉。”武直9已经转头回来了,还是与中华尊驰保持了并行的状态。当然,这回是反方向。
聂名扬侧头看了看武直9,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居然还能看见五百米外那个副驾驶一脸狞笑。“我教的第三点,亲眼看见的都未必是真,何况资料?所以看见还不算,得实地去走一走摸一摸才算数。你果然记得很清楚。”
“嗯,你教的所有科目中我学得是最好的,虽然你从不夸奖谁,但我知道你最赞赏的是我。”
“还有第四点,打击心理。我这眼看着就能拿到家伙反击你了,结果就差这么一步。唉,我心里这叫一难受的啊。”
“谢谢,你现在说这话,真的让我很愉快。”
“还使劲特意称赞我的司机是个好车手,让我形成一个有了这好车手就能活命的潜意识概念。但现在——在没有路的条件下,车手的驾驶技术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唉,这对我叫一打击的啊……”
“哼哼,哼哼哼哼……”那声音简直是高兴得说不出什么话了,只是冷笑。
“现在全使我身上了。也好,就试试能不能用我教你的干掉我吧。”
“那么你我互相间都非常熟悉,也知道为什么我一路陪你闲扯淡,假模假样的不时飞出来用机炮扫你几下——直到这个路段才开始炸路?”

“当然咯。”聂名扬闭上眼睛回忆一下已经来回走过两趟了的这条公路,继续苦笑:“你炸早了我还会过来嘛,早掉头跑了,你必须得等我过来之后才炸呢。”
“不错。”
“前面直路多,现在这段路几乎全是盘山弯道,而且是上山路,我一开不快,二不方便躲,你只需要悬停了慢慢敲我就是。”
“佩服,佩服!一路作战的紧张下都能把地形记得这么清楚,不愧是聂教官。好吧,既然记得这么清楚,那我现在准备在什么地方再截掉你的前路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前方四百米距离,过了那个弯道就是下山路了,而你是不会让我有机会高速移动的。”
“说得很对,待会见。”武直9一拉机头,加速飞离,从左向右去了一座凸出山体的背后。
武直9的身影才一从视线里消失,聂名扬的满脸轻松立即消失,最后检查了一次MAG机枪的机械状态,冷冰冰地小声说道:“追上去,全速。”
真等武直9炸断前路,中华尊驰被困在这条前后仅一公里余、弯比羊肠的盘山公路上,能够规避机炮的速度和变向条件就都不复存在,要是武直9再在中间来几下,中华尊驰就只能是直接停在原地等死了。而人下车用双腿逃命的话,别说是在这一面悬崖一面深渊的半山夹道上,就算是在平原,想逃过武装直升机上机炮的扫射也无异是在痴人说梦。
现在唯一能活命的希望,就是聂名扬手中机枪这最后的一百发7.62MM子弹。
所以在这样的大回旋路面上,寻常司机开不过10公里/小时,而蒙炽是直接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中华尊驰脱缰野马似的狂奔着冲向了弯道。
在汽车的全速奔驰下,四百米才算得个什么距离,中华尊驰才一转过弯道就看见了武直9,悬停在离公路距离和高度都是上百米的空中在稳定机身,下一步就是瞄准早已看好的爆破节点发射火箭弹了。聂名扬架起机枪在前挡上,说道:“靠近,能有多近就多近。”
武直9上的正副驾驶在专心瞄准,也没有想到中华尊驰胆敢在如此险峻的路段前后脚的就追了上来,机头稍一调整好角度,‘肃’,一枚57MM航空火箭弹咣隆炸在按半山路面算五百米高山崖的中段,又是无计吨数的岩石和泥土向路面垮落。
也就是在武直9上火箭弹才出火箭巢时,‘铛铛铛铛铛……’,右机腹和机侧响成一片,火星爆闪,聂名扬开火了。
抓住武直9大意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聂名扬毫不吝惜子弹,左腿站立,右脚向后蹬死在副驾驶座椅上抵抗机枪开火时巨大的连续后坐力,左手用力压住机匣控制上跳,右手食指一直没松开过扳机,右肩被后坐力撞得生疼也浑然不觉,‘哒哒哒哒哒哒哒……’,啸叫得仿佛要撕裂天地间万物的金属炽流狂烈地撞上目标。
武直9紧急向左拉转机头,同时拔高,最后几发7.62MM机枪子弹热情的求吻被冷漠的拒绝在屁股上。百米高百米远、用六秒时间全速射出的一百发子弹都没伤着武直9,没打着任何动力装置、驾驶仪器、旋转桨翼、主副驾驶,聂名扬实在算不上是个好运气的人。
最后一枚弹壳从抛弹口摆脱了束缚蹦出,最后一颗弹链节欢快的跳跃在空中,‘嗒’,枪机空响,生存的希望断绝。
‘吱~~~~~~~’,中华尊驰在路面划下几条黑色的粗大刹车痕,就在车前五米距离,一颗混凝土搅拌罐大小的巨石就雷霆万钧地砸在路面上,再带着上百吨重的巨大道路水泥块滚下悬崖,中华尊驰原地凭空跳离了地面几公分再重重落下之后,路边深渊轰隆隆的巨大沉闷回声直有天崩地裂之感,然后,几颗不甘寂寞的小碎石子惟恐无人知道自己存在似的借势欺车,叮叮当当的敲打在中华尊驰引擎盖——这片被机枪子弹机炮炮弹榴弹弹片火箭弹弹片加撞击才合力制成的皱巴巴的金属抹布上。
一切声音沉寂之后,聂名扬站直了身体,看看远处还在脱离射程的武直9,无力地垂下还冒着青烟的MAG枪口,低头冲蒙炽虚弱地一笑。
蒙炽微微翘起嘴角,用那双会笑的眼睛里询问:你就接受这个结果了?
聂名扬收起笑容,平静地开口说道:“滚下去,贱人。”
蒙炽眼色瞬间一变,变成寒冬一样的颜色。一秒之后,又恢复成平时的盈盈秋水——或者更象是春天的小池塘,温暖而恬静。
“白吃白喝老子的无所谓,但真到用你时帮不上丁点屁忙!真他妈废物!”聂名扬骂到怒处,提腿就一脚踹在蒙炽右肩上,“给老子滚下去,越看你这张脸就越他妈的恶心!”
蒙炽被踹得身体一晃,然后又坐直了,扭过脸去也懒得再看聂名扬,好笑似的摇了摇头,鼻子发出个轻轻的短音:“哼。”
聂名扬无声长叹,轻轻抛掉了手上的MAG机枪,打开车门就准备下车,左手一把被人抓住了,抓得还很用力。
蒙炽嫣笑着转过脸来,用唇语说道:不。
“哈哈哈哈哈哈……”武直9上的狂笑声传来,听起来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带着喘地说道:“真有意思,实在太有意思了!你骂她打她叫她滚蛋,让我以为你恨她,然后我就会让你越不喜欢的人活得越长命?哈哈哈哈,有意思极了!”
聂名扬遥望悬停在约一千米距离外的那个小黑点,用沉默回答。
“紧急情况下还能想到这么做的,能活一个是一个,不愧是聂教官啊。不过你的记性不太好,这法子你已经用过一次了,在上次同样紧急的情况下,你用这法子救了范红琢,否则他早就没了。”
聂名扬望天一叹,抽出腋下的92式手枪就向自己下颌指去,枪口还没接触到皮肤,右臂肘内侧突地就被砍了一手刀,然后手上暂时无力抓紧,一空,92式手枪已被蒙炽抢去。
“为什么不开口告诉我一个真理?我恨的只是你,杀你一个人就可以了,别伤无辜?求我啊?哈哈哈,是的,你不求,是因为你对我也是太了解了,你越求我,我就叫她死得越好看。退一万步来说,她帮你干掉了这么多人,樱花不算,这帮鬼子不死你手上也得死我手上,但孙继伟和安涛嘛——虽然我跟他们也没什么交情,但毕竟是来帮我忙的,我不多找个给他们陪葬的怎么过意得去啊。你这么了解我,怎么就不知道我会怎么做?哈哈哈哈……”
安涛?又一个在欧洲失踪的,看来现在这架武直9上的主驾驶就是王寿明了。聂名扬这个念头习惯性的一闪而过,马上又提醒自己,马上就是死人了,想不想得明白些什么事都没意义,也无谓再搭理武直9上歇斯底里的宣泄话语,只是看着蒙炽想说点什么,话在嘴边顿住。看看蒙炽肩上刚才被自己踹过的部位,伸手掸了掸,轻声说道:“疼不疼?”
蒙炽一乐,道:“天不天真?”
聂名扬报以苦笑:“的确有点。这个人太了解我了,我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
蒙炽正色说道:“你就这样放弃了?”
耳朵里听着武直9上疯狂叫嚣着什么,聂名扬听而不见,眼里只有蒙炽,伸手在内兜里捂住移动电话,平静地说道:“如果我现在下车,你赶紧开车就跑,找个直升机看不见的地方停车,再找个石头树丛桥墩什么都可以,然后躲起来。说个归齐,反正我死了就看不见,那你是否死亡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对我压根造不成任何痛苦,所以他未必就会有那份闲工夫来追杀你。”
所以你刚才就想自杀?这是可爱还是幼稚?蒙炽什么也不说,只是耸肩一笑,但眼里的神色足够坚决。
聂名扬明知再说也无用,现在的时间也不允许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郑重地问道:“你真决定了?”
蒙炽无所谓似的撇撇嘴,“反正你知道我胆儿贼大,还有点认死理儿,尤其是体现在占小便宜上面。”
聂名扬淡淡说道:“成功机会微乎其微。”
蒙炽使劲点头,道:“不是零就可以了。你不是说了嘛,你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几乎是。”
聂名扬嘴角挂上抹自信的微笑:“他在我面前是完全透明的!”
蒙炽作势鼓掌,道:“又占着小便宜了,我喜欢!”
既然两人决定不再束手待毙,说干就干!聂名扬拿起墨镜放大这段路的详细地形,再回头指点几下,着重强调了几个关键点必须的速度和方向。蒙炽回头看看实际路段,表示完全明白。
聂名扬站起身松开捂住移动电话的手,遥望千米外那个悬停在蓝天背景中的小黑点,放大声音讥笑说道:“我现在很遗憾,怎么教你的第五点你全忘了?既然你决定了要一个人的命,那么就在第一时间内叫他断气,别学警匪电影上那些个笨贼样的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结果就倒被人一枪崩了。你现在就是在唧唧喳喳没完没了的,你是在演电影么?开火呀?否则时间长了你还真逃不了,毕竟我教了你不少,相处时间也不短,多少有点感情,我这可真是为你着想。是不是距离太远了不好瞄准?那就过来点。”
狂笑声曳然而止,半晌才用正常的语气说道:“聂教官,你好象搞错了一个概念。”
“噢?”
“我现在不是以杀你为目的,而是以叫你死得很不舒服为目的,你应该明白这两点之间的区别吧。”
“哈,看来我是真错了哈,抱歉。那么好吧,既然你学不来我教的爽快……”
武直9上冷声抢断:“什么叫爽快?”
聂名扬轻快地说道:“该动手时就动手,千万别……”
狂暴的咆哮声猛然爆发:“千万别犹豫是不是!?就象你对吴昊下手一样毫不犹豫是不是!?”
聂名扬挠挠头,“你说的这名字——是谁?”
“你……”
“我只大概记得一个数字,这个数字先前代表着我的一名同伴。但当时,他是叛徒,不是同伴。”
“他对你来说,可能他是叛徒。但对我来说,他是我兄弟,替我挡过子弹的兄弟!”
“叛徒就是叛徒。”
“册那娘……”
“对于叛徒我绝不手软。”
“册那娘……”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做的是对的,甚至可以说得是伟大。但对于当时来说,他就叛徒。”
“册那娘……”
“所以我答应带每一个人回来,死活都送他回家,但就是不带他,因为他不是我的同伴,是叛徒。”
“册那娘……”
“你又来了,我教的第六点,保持冷静,保持礼仪,愤怒会造成你产生严重的判断错误,而且不保持礼仪的话,只能是叫敌人对你更为残忍,就算本来想放你一马的也气得非把你五马分尸不可。你不过是理论上学得最好罢了,什么道理都知道,也仅仅只是知道而已,但就是做不到。就象现在,我是杀了你兄弟,那么你就来杀我啊,象个泼妇一样骂人有意义么,能骂得掉我一根头发么。怎么就这样算了?算是我白杀了替你挡过子弹的兄弟?原来你也知明白他是叛徒。”
“吾册那娘个逼呀!”狂怒的叫骂声落定,铺天盖地的23MM机炮也已呼啸着扑到了,打得头顶悬崖和脚下深渊的、还有前后路段的山体上一片烟火升腾,但愣就没几发靠近了中华尊驰的。
绝对不要主动攻击兵力比自己是绝对优势的部队,或者是一个火力装备远比自己凶悍、而自己却无法反击他的敌人,这是犯傻。如果脑子犯病导致犯了这第一个傻,或许干掉了第一个倒霉蛋,或许给那哥们挠了挠痒,也先别急着高兴,赶紧的别犯第二个傻,在第一时间内逃命,因为现在站立的这个地方下一秒就会变成烟花大会的主办场地,而自己会变成什么?天知道。
这是聂名扬永远为之奉行的铁律,除了现在是例外。
最有威胁的一发机炮炮弹都在头顶两米远掠过,聂名扬平静地坐回副驾驶座上,丝毫没有卧倒在地面躲避的意图,反正中华尊驰的车身也挡不住23MM机炮,侧坐或者卧倒都是同样的中弹面积,没区别,命不好真要挨上了也没辙。只是惟恐蒙炽害怕而乱动,淡定地说道:“一千米,机械发射,愤怒,山区高空乱流,跟闭着眼睛射击差不多,乱躲才出事,就待在瞄准点上才是最安全的。”
蒙炽侧过脸看看,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大致也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也能理解你的无奈,只有这么做才可以让我能活得下去,但还是想告诉你一个名词:卑鄙。”
聂名扬眼睛闭了一会,再睁开时内疚全然不见,只有冷漠,淡淡应道:“客气。”
漫无目标乱打一气似的机炮停止了射击,接连就是三枚HF-25火箭发射器发射的57MM航空火箭弹飞奔而至,两发打在前方的悬崖上,一发打在脚下十多米的山体上,都徒劳的炸下大片大片岩石块。
耳塞里清清楚楚传出叫骂:“这么远了打不中!靠过去!——镇静点,你现在需要镇静。——闭嘴,我叫你过去!——你先冷静点,听我——滚开,我来驾驶!——你这样的状态还能干什么?——那娘逼的动不动?不动老子先崩碎了你的脑袋!——你给我把枪放下,吓唬——啪、啪——”
王寿明没了,情绪竟然激动到这地步,这可是意料之外了……聂名扬侧头看了看千米外那个摇晃不定的小黑点,挂掉通讯一下就翻到了车后座上。“逃命吧!”中华尊驰迅速掉转车头就提速。
重新恢复了稳定驾驶的武直9开全速冲了过来,没用两分钟就已到位,咬住了中华尊驰的屁股死命的用机炮轰扫,距离近到了甚至只有一百米的这个危险距离,就是沿着中华尊驰的路线保持同样的时速左右摇摆机头扫射,这已经是被彻底激怒了的表现,丝毫不考虑聂名扬手中是否还有弹药,就连一个个弯道处凸出的山体不时贴近到桨翼外圈不过十米、这样碰上就机毁人亡的危险也视而不见,全仗着绝不比第一架武直9主驾驶孙继伟差的飞行技术追上,满心思只把中华尊驰炸个粉碎,别的事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当然,武直9的正常射击程序得两个驾驶,真要是一个人在驾驶同时还要负责对抗武器系统,那也不是不行,但准头就差得远了。如果不是这个幸运因素,蒙炽就不得不将车速提到130公里/小时以上,在这样弯道超过90度角都比比皆是的盘山公路上飞驰,蒙炽的技术再好也难保不一个失手摔下深渊变成烂泥。
车尾被直升机桨翼劈削得稀烂,就连拖车钩座都砍松了,在飞驰中摇得叮当乱响,真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给颠掉了。聂名扬早已拖出挂钩一头钢丝将空无一弹的AMG给横着绑结实了,工具箱和千斤顶当然是陪着后备厢殉葬去了,回手在后腰拔出81刺刀就去撬已经松垮垮了的拖车钩座,连着几下都使不上劲,喊道:“工兵锹给我!”
蒙炽右手伸在土工作业包里摸了几下,摸出Q3式工兵锹套向后丢去,左手同时紧扭了下方向盘,斜左前三米悬崖石壁上爆炸的23MM穿甲爆破弹的弹片横向迸飞,嗒嗒两声就在已经破烂不堪的前挡风玻璃上穿了两个小洞。“总算明白一个真理了!”
“什么?”聂名扬三两下掏出工兵锹打成直锹,奋力向拖车钩座砍去,火星四溅。
“记得在本什么军事小说上看过一句话。对一个专业狙击手是可以预测他的行为的,但如果你死了,不要抱怨我教的是错的,因为这世上偏偏充满了菜鸟。原来愤怒到了极点的人也一样,我算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美国兵自己调侃出的默菲定律英式幽默俚语,简练的用中国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工兵锹几下就砍卷了刃,聂名扬反过来折成90度角露出镐头,使尽全力抡下去,一下就扎进了拖车钩座与车体连接处,加体重压上去撬了几下,连接座板和车体仅剩的两颗大螺丝更松动了。
被两头截断的这段公里长不足二公里,在现在的车速下转眼即到。蒙炽叫道:“还有三百米!”
“知道,算着呢。”聂名扬咬着牙死命一撬,‘仓啷’,一个螺丝脱离了拖车钩座板,掉落在路面嗒嗒嗒的滚远。聂名扬踹着粗气抹了把头上的汗珠,抬头一瞧,正见一百几十米外、沿着公路中间线上空不足二十米高度飞行武直9驾驶员的脸。
那张脸本来带着股子江南子弟天生的水乡灵秀,但现在是铁青色的,五官扭曲得全不成人形,双眼血红血红的,好象要瞪出了眼眶似的,那里面喷的不是火,是要活撕了人体生嚼血肉的狰狞与狂暴。如果是半夜看见,从地狱里才爬上来的索命凶灵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聂名扬喘息着对视那双眼睛,非常怀疑他看见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没有,但也明白,就算看见了也不去思考自己想干什么,因为现在他眼里只有自己。恍惚间,那脸变得不是现在这样的了,是第一次看见时那个一脸文秀的漂亮小伙子,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这就是打北京军区首屈一指的特战部队抓来的壮丁?没准就是一在校大学生吧……
正失神间,突地,‘吱~~~’,聂名扬眼前的景物一晃,全部都变成了线形——蒙炽已经开到了离路段塌方处的一百米远,略一减速避免掉翻车危险系数后就变向掉头。聂名扬神智正稍有恍惚,于是,很不幸的就从车后座上直接甩出去了,骨碌碌打着横连滚了十来米远,直到离公路边的护栏一米远才停了下来,过了护栏再有一米就是万丈深渊。
不幸中又带有万幸,蒙炽已经减速到了50公里/小时以下才拉手刹甩车尾玩的手漂移,而且在聂名扬产生失重感的瞬间,千百次才训练出的战术本能起了作用,略微曲膝,两手同时插进互相的袖口弯肘90度抱头、将头部保护在由双臂组成的三角空间架之内做出了保护动作,而且身上西装都是特制的,衣料是凯芙拉纤维和纳米技术尼龙丝制成,膝盖和手肘等关节处,及腰部髋骨、脚腕踝骨、肩部等易折碎部位也都有内置的吸冲击保护软垫,否则不说摔死吧,断两根骨头加全身大面积皮肤擦伤那是免不了的。
但接触地面时身体所受的震荡能这是怎么也免不了,加上打了十来个滚的旋转,聂名扬的脑袋还是有点晕晕的,依稀听见蒙炽大叫快躲开,昏花的眼睛才眯了一下:
一圈高速旋转能切割日月的利刃,泛着森冷的金属寒光,带着慑人魂魄的嚣叫疾速绞来!
紧追不放只有百来米距离的武直9上驾驶员眼见聂名扬摔下了车——而且神智不清的样子,都已经扣在机炮发射键的手指下意识松开了,觉得……用桨翼把这个杂碎绞成真正的杂碎,不是更有趣么。桨翼绞上人体,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几率是机毁人亡?无所谓,只能把这杂碎绞成肉酱,至于后果如何,那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聂名扬每根头发都在接触到死亡那冰冷的呼吸气息的瞬间就全竖了起来,大脑和身体全在同一时间内全部恢复正常功能——比平时十倍有余的反应速度和体能,翻身、四肢着地、腿蹬、手推,平地直射一米有余,直扑路外的万丈深渊。
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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