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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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包袱倒不算太重,加起来才六公斤,蒙炽跟聂名扬去爬农神架时背的那个包就差不多是这三个重,背着还真不算重,就是有点不好拿罢了。往两肩上一边甩了一个说道:“走吧,没事儿,万一叫人瞧见了不象话。”
聂名扬笑着摇摇头,跟着后面走去,说道:“你还没来得及过口语训练课程,口音不怎么对,既然我是往返南洋的海商,你就注意别露出你那京片子腔了。”
蒙炽乐呵呵地说道:“是,公子,奴婢遵命。能不开口说话时,奴婢不敢多话。”
聂名扬长声叹道:“记得是多少年后来着,是那什么地方,农神架的林子里?那会儿您可是老佛爷待遇呢,我这琢磨着呢……有没必要来点公报私仇?”
蒙炽变脸直怪倒霉,“适间冲撞,公子大度之人,休怪,休怪。”
聂名扬心下得意至极,大笑着背起双手昂头大步,倒霉的蒙炽在背后扛着包暗地里死骂。
……
定海县城就算是放在明朝的闽浙沿海城市的标准来说也不算大,所幸是离着戚继光驻守的宁波府近,而且驻有卫所军,除非是迷了路的倭寇外还真没多少来劫掠的,至少是相对来说,定海比其它城市被祸害的要少多。定海的人口本来不算多,只有一两万人,而明朝的户籍制度原则上是不准迁移,但奈何沿海倭寇实在猖獗,百姓往相对安全地方迁移时官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更改户籍时都是各项上放宽,人口渐渐繁荣到近五万,而且一个安全稳定的商业环境又是最为商贾所好的,买卖上除了宁波府,定海也不错,所以定海县城日益繁华。
萧作基四十岁上下,是做盐茶买卖的大商家,在定海做得规模排第一,就算去扬州也能挤得进个三甲之列,租赁出去的不动产商铺都排满了定海最繁华的一条街道,除了县衙,几乎所有对街开的门上都写的王字,或许就连这县衙门上没写朱字而写的王字也没准。
盐茶铁全是中原对草原边疆的战略性物资,自古便是由朝廷榷卖的商品,尤其是以明代禁榷森严,官督商售,私自贩售者无论数量皆是死罪,萧作基海总是能拿到大宗的长盐引长茶引还做得定海第一的,小小定海县衙可能改姓也就不奇怪了。
双手捧着名刺的门子一路小快步,在袅绕着檀香和雨前龙井茶香的书房门前停下,谨慎地说道:“禀主人,府外有外地客商求见。”
萧作基端起雨前龙井细品一口,说道:“我已吩咐,近日除官府来人,甚人不见,你怎地还来声唤?”
“是,主人。”门子弯腰微躬,转身就走。
“且慢。”萧作基放下手里的《通鉴纪事本末》,抬眼看向门子说道:“来者何人?”
“一男一女,似是一主一仆,自称是松江府容家后学慕名求见,有富贵买卖送上。”
萧作基想了想:才两个人?应该不是了。“名刺递我一览。”拿在手上打开合页,奉石羊大官人引荐松江府后学容佩瑶拜上,十八个劲道有力的宋体字跃入眼帘,没什么特异之处,但开头的石羊大官人就已经很明白了。左作珍深呼吸一口,心道:总算是来了,可怎么才两个。“请此二人直入书房相会,你且屏退杂人,不听召唤休得扰我见客。”
聂名扬和蒙炽一路跟着门子直入大堂内堂,再过花园池塘边的曲折长廊,在整个大宅门中算起来最朴实的一个小院门口才看见萧作基。
蒙炽倒还真是欣赏萧作基的气度不凡,面白耳净,青布长衫,八搭麻鞋,手持书卷长身而立,五绺美髯颌下飘拂,象一位大儒远多过象逐利而趋的商人。不过再转头想想也对,哨兵队的哨兵要是个个都浑身铜臭气,怎么能接近那些上流人士、再能进而监察得知社会上有任何异变?
这倒也不是说监控处哨兵的掩护身份都用商人,其它职业只要做得优秀一样可以,有的甚至直接就是锦衣卫,本身就是密探,更方便。而且哨兵队大多由监控处针对各个特定年代训练完毕再派出去的,二十年为一轮换期,并不是都由偷渡者组成,那毕竟在能力和忠诚度上差得太远,比不上专门挑选训练出来的。而哨兵队又比不得特勤队有这样可以往来于各个时代、并且能处理各种情况的能力,基本上只是监察报告异变情况,具体工作交由特勤队来,自己不得擅自插手负责具体实施,只做情报工作和物资准备上的配合。毕竟来说,训练出一名够能力且够忠诚的哨兵虽然没有特勤队员那么难,但也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大伙还是都各司其职得最好,损失谁都是损失,而且办砸了的后果简直是不堪想象。
萧作基老远就拱手相迎,长声笑道:“得闻容公子贵客驾临,自不胜喜,交代下人精心招待却忘远迎,容公子可勿怪?”
聂名扬赶紧走上两步,抱拳微躬说道:“小可本是无故相扰,还得如此厚意,见怪那里有来,只是惶恐。”
萧作基展臂笑道:“那是甚好,还请书房内品茗细谈。”再转头冲门子说道:“你等休来聒噪,自去说与管事,按我吩咐即可。”
“是,主人。”门子赶紧匆匆走了。
萧作基领着两人进了小院将院门插上门闩,再引进书房也是插好门闩,回身再仔细打量两人几眼,说道:“特别勤务队?”
聂名扬笑道:“接到紧急示警两天就到的还能是谁。我是队长聂名扬,她是一号队员蒙炽。”聂名扬伸手说道:“辛苦你了,老萧。”
萧作基握住两人的手使劲地上下摇了摇,压抑着激动说道:“五年了,终于在这个时代再次看见了自己人,不是出事了你们还真不来啊!我就连这握个手……哈哈,都感觉不怎么熟悉了。”
“老萧大哥好。”蒙炽微笑示意,道:“你们哨兵队也真不容易。说起来是一年有两个月时间轮换休假,可是没有重大事件或特勤队出勤回去时顺便一起回去,你们还真难得跟家人团聚几次,听说你都是十年了,前两个月才回去一次接受心理审评。”
长年在一个不同的时空执行监察任务,对人的心理压抑不可估算,这比现代间谍特工更难。监察处的哨兵队规定,不算派出的监察哨监视,哨兵十年间至少必须回来一次述职,兼接受心理科负责的心理审核,心理状态合适再继续执行任务。如果没有特勤队凑巧来执行任务再顺便一起带回去的话,宁愿开启主虫洞把人接回来,各方面没问题后再由副虫洞送过去。
萧作基哈哈笑道:“我倒没什么关系,反正就单身一个人,这辈子就在这儿安家留下来都来无所谓,让其他有父母高堂在世的哨兵有时间多回去尽尽孝不挺好的嘛,上次回去待了一个月还不习惯现代的生活了,反正都是各有各的难处吧。好歹我们只是时间太长,回去一趟不容易罢了,但你们特勤队可是动不动就出现伤亡啊……”萧作基哎呀一叫:“五年前来的是铁牛队长,他……?”
聂名扬苦笑着说道:“还好,因伤退了,至少现在过得还不错,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上次回去就光是我自己部门的事情了,你们特勤队的情况还真不知道。”萧作基放心地喃喃两句,手摆休息用的内室说道:“来,进来说。”内室里小炭炉上有个紫砂壶,壶嘴微微喷着热气。聂名扬蒙炽才在内室各座落定,两杯茶也端到了面前。萧作基说道:“请用茶,尤其是蒙炽小姐,这可是你在现代很难喝得到的,比饮料可好喝多了,明前龙井。”
蒙炽看了眼那个紫砂壶,端起茶盏笑道:“谢谢老萧大哥。”
聂名扬没心思品茶,说道:“既然已经寒暄过了,我们就赶紧说正事吧。大致的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过,老萧请你再详细地说一说,或者这两天有什么新变化。”
“就是我传递回去的报告上所说的了,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不过我还有几条眼线这两天就有新情况回报,可能会有更详细的情况。”萧作基端起自己那杯雨前龙井喝了口,说道:“既然聂队长大致清楚的话,应该知道这个严重程度直接可以划为一级,那怎么还是两个人来?你们怕是完不成。”
聂名扬道:“这次任务太紧,上批队员损失之后还没有来得及训练补充完毕,蒙炽算是合格的,所以就我们两个人来了。”
“这么说,没有其他队员在外面没进来?”
聂名扬笑道:“怎么,嫌我们两个人不够?人多未必好办事。没有。”
萧作基脸有难色,“两个人可怎么好……需要我为你们准备点什么?比如兵器,或者给你们雇佣一批刀手。”
聂名扬说道:“兵器就不用了,我们自备,刀手我也用不着。我觉得是这样,你有没有渠道能让我先见一次这个乃木宏,我跟他谈谈再说。”
“他那样的偷渡者都当上海盗头子了,你去见他说一说就能行?没用的,恐怕不等你威胁、或者清楚你的来头太大,他还没到不敢杀你的程度,就已经先把你杀了。”
聂名扬说道:“那没办法,工作程序上是这样的。这个嘛……蒙炽,身有肢体残疾的人,脾气应该也不会太暴躁吧?”
“正常情况下来说,是。但暴躁这个词不能这么理解。”蒙炽尽量用白话解释说道:“一名肢体残疾的人,或许因为生理上的肢体残疾可能会导致一点心理上的改变,但一般不会是变得脾气暴躁,因为在长久的生理肢体不便下,遇上什么不快的事情时,那就很难用身体去做出什么动作来,也就是他想暴躁也暴躁不起来,那么也就只能是压抑自己的心理了,而这个长久压抑下来,他的脾气就会变得更隐忍,如果想要报复这个不快,脑子上就会变得更善于思考,所以应该不是上来就砍呀杀的,会想清楚前因后果再做决定。在我看来,聂队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让乃木宏很清楚的知道:我,能不能杀。杀了我,你会有什么后果。”
“哦,明白了。”萧作基瞟了眼聂名扬腰上长剑,摇头说道:“蒙小姐也没带弓箭,你就用这个装饰品自卫?”举举手上茶盏,“喝茶,喝茶。”
聂名扬道:“这剑倒的确只是好看用的,兵器的话不用这个。”再才意识到萧作基邀请两次了,端起茶盏揭盖吹吹浮叶——蒙炽伸手将盖子按了下去,接过茶盏说道:“这茶凉了,我给你换茬水去。”起身去拿紫砂壶。
蒙炽将茶水拿在门口合盖沥在阶外、没倒掉茶叶,再回头拎起紫砂壶将手上茶盏沏水,萧作基看了几眼,说道:“看来蒙小姐颇有品茶之道,还知道洗茶。”
蒙炽笑道:“其实我不怎么会喝茶,没办法呗,只能扮做聂队的下人,真有什么必须忽悠的事情时也别上台,省了露馅。”
“那蒙小姐真是不知茶的妙处啊。”萧作基遗憾地叹了声,拎过紫砂壶揭开自己那碗雨前龙井盏盖子也添了水,又喝了一口。
聂名扬说道:“老萧,你派的出眼线什么时候回来?”
萧作基答道:“其实也是就是我属下私贩的几个小船队,和倭寇也得打交道,这两天应该就回来了,一开始知道这个乃木宏有现代轮椅和眼镜的事情,也是船队带回来的消息,我就留意上了,再过了段时间,通过在戚继光将军府当下人的眼线复制了那封信送回去,一直到今天的发展。”
明朝海禁始于洪武,断于明亡,有明一代就从来没全面开放海禁过一说,所谓的隆庆开海也不过是开的漳州月港,其间烦琐的商引更是麻烦得要命,上面要填写器械、货物、姓名、年貌、户籍、住址、向往处所、回销限期,俱开载明白,商人必须全数填引,不得遗漏,而且这还是在现时代近十年之后的事。在隆庆之前,明朝民众连制作三桅大船便算重罪,轻判都是充军边塞,但这吓不着海上私贩贸易。事实上,当时海上有三股势力,西方来的海盗还上不得台面,就是明朝,倭寇或海商,比如汪直就是典型的由海商发展成的海盗,而萧作基这样的就算第三方最弱小的走私商人,往来海运走私贸易的话,和明朝官方与倭寇势力打交道是必不可免的,花钱买平安,所以知道乃木宏的情况也是顺理成章。
聂名扬点点头表示明白,说道:“他们和倭寇的交道打得有多深,够不够带话我去见乃木宏。”
蒙炽才插道:“老萧大哥这书房里的书可真多,都是你到处淘换来的么?”双手端着茶盏满书房的转悠,看着摆满书架的一册册典籍和墙上书画极有兴趣的样子。
萧作基说道:“大多不是,有一半是我自己或购或求来的吧,大多都是我前任留下的,我才任职十五年,这么多珍贵的典籍我想弄也弄不来。现在宁波府的范钦已经开始在修建天一阁了,可惜由于铁律,我不能收书比天一阁收的书更多更珍稀。”
哨兵队的哨兵二十年职满离职时,并不是说突然失踪就算完了,这些在各个时代建立起的庞大财力、人际关系、社会地位、官场势力,这些都是监控处在各方面努力下很不容易取得的宝贵财富,不能说丢了就丢了、接替的哨兵再自己重新建立这些能起到重要作用的工具,那怎么算都是巨大损失,所以总有一个交接。比如前任无子无嗣,而萧作基这个失散多年的侄子凑巧就找上门来了,那么前任所取得的财富和社会地位就顺理成章的由萧作基来继承了,交接完毕后,至于前任是失足堕海,还是云游不归,或是深山归隐,这就无所谓了,看着办,随便找个理由就是了。
聂名扬奇怪蒙炽怎么搞的,说正事呢,扯这些个咸淡干嘛。正准备说话时转念一想又不对,蒙炽怎么可能在说正事的时候去扯这种咸淡?也就不吱声了。
蒙炽再道:“那老萧大哥,你也是挺爱书的人了?”
萧作基笑道:“简直是痴迷。”
“我可以看看么?”
“当然可以。”
“谢谢老萧大哥!”蒙炽雀跃着放下茶盏在书桌上就去拿书——其中一个茶盏没注意歪倒,浅褐色茶水溢出,正漫在书桌上《通鉴纪事本末》一角,登时浸湿几页书角。
萧作基一步就从内室便榻上跳起扑向正书房的书桌,放下雨前龙井就抓起《通鉴纪事本末》连抖两下,挽挽袖袍就在书本上轻轻去蘸,嘴上直是心疼地轻叫:“哎呀,哎呀……”
蒙炽瞟了眼聂名扬,后退两步站在内室里,歉意地说道:“真是对不住了,一没小心就祸害着了老萧大哥的宝贝书。”
“哎呀,没什么,别说了,哎呀……”萧作基看着书的脸色真是疼得难受,脸上又实在是拉不下面子说蒙炽什么的样子。
蒙炽抬头打量书房结构,笑着说道:“这一套三间的书房的建筑得很有讲究,保持通风干爽,温度湿度都能尽量维持在最有利保存书籍的程度上。看木色新旧,这间书房建起来应该不超过十年,那就是老萧大哥自己设计的了。看来老萧大哥不仅爱书,还知道怎么保护书,佩服。”
萧作基注意力全在书上,只是说道:“多少懂点现代的知识,能不尽量保存好嘛。”
“既然老萧大哥能用现代知识去爱护书籍……”蒙炽瞧瞧紫砂壶,再抬起头时的脸上就没笑容了,问道:“那为什么还会在这里面摆个水壶?”
萧作基蘸去书上水渍的动作停顿,木立当地。
聂名扬的惟庸琴自进了内室后就搁在案几上,现在也轻轻将手放在了琴匣上面。
蒙炽说道:“水壶一直沸腾,蒸汽不可避免的会加重空气湿度,书籍必然会有损坏,老萧大哥当然是知道这点的,所以平时也不会在书房里放这个炭炉,可为什么我们一来就出现了?按常理来说,你这么爱护书籍的人,来谁也不会让书籍有所损坏,因为这和见客无关。如果说客气的话,难道我们之间在乎客气不客气么,何况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喝茶的。我实在找不到你为什么要这样破坏书籍的理由。”
萧作基动了,放下书再动作轻柔地端起雨前龙井喝了一口,微笑着说道:“你想听见什么答案?”
蒙炽淡淡说道:“你放在这儿的目的就是想请我们喝杯茶,那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非想请我们喝下这杯明前龙井——或者说是这杯马钱子?”
萧作基微笑着说道:“其实这杯茶有个更合适的名字:牵机草。”
蒙炽叹息地说道:“牵机草会喝死人的。”
萧作基点点头说道:“对啊,我就是想叫你们死啊,否则请你们喝牵机草干嘛。”
“猜到了,这个因果关系倒是真不难猜到。”蒙炽耸耸肩,轻松地笑说道:“那么新问题产生了:为什么想叫我们死呢。”
萧作基笑道:“因为有人答应过我,让我能放开手脚施展我的抱负。作为回报,或者也是我本身的需要,我必须在你们出现的第一时间内叫你们没命。”
“改朝换代?”
“有这想法。”
“你身为哨兵,自然知道后果严重,简直不能去想象后果会怎么样。”
“与我何干?反正我在现代没有亲人,也就没有顾忌,而且我更不喜欢近代的中国史,换一换有什么不好。”
蒙炽嫣然笑道:“那人是谁?”
萧作基道:“你永远猜不到的人。”
“也就是说,你不愿意告诉我?”
“是的,我答应了他,直到你死也不说出他的名字”
“剑给我。”蒙炽向后伸伸手,‘仓啷’,利剑出鞘声,一柄不能用来战场实战上厮杀、但足够锋利的包钢薄脊双刃长剑落在手中。‘肃、肃’,蒙炽随手甩了两下,破空有声。摇头叹道:“简直是个摆设,碰上刀就断,遇见甲就哭,难怪老早就退出了战争舞台,沦落为装饰用品和舞蹈道具。”
萧作基深有同感地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刀才是百兵之首。”
蒙炽欣慰地自言自语:“好在切割人的肉体还是能管点用的。”
萧作基看看自己身上,愕道:“好象我没有带刀,也没有穿盔甲?”
蒙炽惋惜地说道:“是啊。所以我坚持再问一次:那个人是谁?”
萧作基横右臂平得直直的,装雨前龙井的茶盏就在手中,也是很惋惜地说道:“可惜,我还雇了七个武师,没事就看家护院,有事就替我砍人,比如现在。而且我保证都是一流好手,告诉他们选用短刀,领你们进室内谈话就是为了他们的短刀能发挥最大作用,我知道你的弓箭厉害,但拉不开距离就没用,现在也没有弓箭,聂队长又没有兵器,所以你们还是必死无疑。”
蒙炽笑道:“呀哈,摔杯为号?”
萧作基点头笑道:“所以,为了你们能留个全尸,而且别冒着为我生擒后而折磨你们的危险,现在喝了这两杯茶也不迟。千万别想着杀了我再去喝茶,他们一定先解除你们中的马钱子生物碱的毒素之后,再来折磨得你们痛不欲生,因为我的遗嘱上就是这么交代的,否则他们就没钱拿。”
“既然你能用养着的武师来杀我们,那么你刚才也就可以在领我们进来之后,再马上找个借口出去,然后叫武师冲进来就可以了,为什么还冒险跟我们说话,用牵机草毒死我们?这很危险的,一旦我们发觉,可能直接就先把你给杀了。”
萧作基诚恳地说道:“因为还我答应了那个人,让你们死得痛快点,留个全尸,做人得讲信用,是吧。但现在你们要是坚持不想喝呢,我也没办法,只能乱刀砍死了,那就死得很难看了。”
蒙炽冷笑着说道:“想得倒是挺明白的,但是你应该更明白,你杀了我们,后面就有新的特勤队会来,你照样难逃一劫。”
萧作基无所谓地说道:“放心吧,不会再有人来了,你们就是送来的最后一批现代人。否则我又怎么敢杀你们?只要没有特勤队的出现,以我的能力,我当然就能过得更好了,这就是那个人答应我的事情。”
蒙炽惊道:“什么意思!?”
萧作基笑道:“你听得很清楚:不会再有人来了。”

蒙炽颓然说道:“看来……我们必须死了,否则肯定是会妨碍你想干点什么事的。”
萧作基诚实地说道:“确实如此。”
蒙炽长叹一声,‘铛啷啷’,将剑丢在萧作基脚前的青砖地面滑停,颓然嘘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告诉我是谁,让我死得瞑目,可以么。”
萧作基轻松的脸色阴了下来,冷冷说道:“你还想知道他是谁?这么说,你也就是不想死了。”手一翻,装着雨前龙井的茶盏落地,‘咣啷’,信号已发。
蒙炽抢步就扑上去抓剑,但剑就在萧作基脚边,抓起来自然是更快。萧作基抄手就捡了起来横挥,‘肃’,锋芒一抹——‘啪,笃……’,长剑直飞钉上大梁,剑柄大颤。
就算比不上特勤队员的精锐,萧作基再怎么说也是监控处耗尽心力训练出来的哨兵,反应也是快人一等,被踢中的手腕剧痛,立即抱住手向后速退,口中大喊:“护院安……”——才吐出三个字,虚影飞至,身体已经打着横哗啦啦撞倒在一座靠墙的书架上。
长剑本来就是摆设,而且也不能在室内使用,蒙炽又怎么会去抢这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不过是想着一举制服擒贼先擒王罢了,抢剑不过是个幌子。脚步才发就收,跳步扬脚踢飞萧作基刚抄在手中还未抓稳的长剑,但呼喊声还是出了口,蒙炽不及多想,转身摆腿一个扫转脚跟勾就勾在了萧作基右脸上。
‘嘭’,尘灰大盛,书房门被大力踹倒在地,门口六个膀大腰圆手持半米长谢腕尖刀的彪形壮汉涌在门口,一个个怪眼环瞪,乱须直翘。
现在再去制服萧作基背后就会同时多六个透明窟窿,蒙炽收住追击的势子后退两步站在聂名扬身前,瞧瞧门口一数,笑道:“恁地是六位?还有一位枪棒教习何在。”
萧作基用手背拭了把嘴角鲜血,冷笑着说道:“七六有甚分别,管叫你二强贼须死……”
‘啪啦’,机括响处寒芒破空,‘昕……扑哧’,金属颤音终止处,最近门的一名武师面色惊讶地低头看看自己的咽喉——一截银枪正戳其中,细细一溜黑血珠子正沿着枪刃下滚。
聂名扬右手单抓飞龙枪尾,厉声喝道:“动手厮杀便是,诸多废话有何益哉,直管杀个快活!”手腕轻抖,飞龙枪回,噼啪一声折成三截在手,当投枪使用了一次。
‘噗……’,血花溅散,尖刀苍啷啷落地,武师看看自己溅了两步远的血,想叫一声什么来着,声音却是从喉管的破洞里怪异的发出,就头扑面倒地,腿蹬了两蹬再也不动。
萧作基放声狂叫:“剁作泥了!”
五名壮汉哇呀呀怪叫着举刀就涌了进来——‘嘭’,领先的武师倒栽撞在身后同伴身上,胸口闷痛难受,刀都险些脱了手。
对方是最适合斗室格杀用的短刀,比匕首长不了多少,被一窝蜂的涌了进来贴身乱捅乱戳的后果不堪设想,必须有一定距离才能反击。蒙炽先就冲上带着体重一个跳步正蹬,正蹬在领先武师的正胸口上,阻得对方五人蜂拥势头一阻,就借着反作用力跳回,距离拉开了两米。这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聂名扬手上的飞龙短矛或三截棍就是正能发挥最大威力的距离了。
聂名扬当然不会歇着,双手抓紧飞龙枪前中两截,转身一转增加离心力势能,也同时是让过蒙炽的身子掩护在背后,呼的一棍抡向正在前冲武师的脑门。
胸口中了蒙炽一正蹬的武师身体本来就没恢复机能,见这么重的一根金属棍棒抡来,于是本能的就想后退,但背后还有四个人,推得向前根本就不能后退,只得抬手举短刀去硬挡——‘咔啦’,飞龙枪尾正中右手腕,立时抡折腕骨,短刀打着旋脱手。
“啊!……”手腕尽断的剧痛令武师放声嘶叫,一音才出,飞龙枪尾又至,横着大力挥在左太阳穴上,‘砰’,沉重金属撞上坚硬头骨的闷响,皮开骨碎,武师张大的嘴巴再发不了半个音,一头栽倒。正载倒在准备起身逃出书房的萧作基身上,九十公斤的体重砸得萧作基闷声一吭,又软了下去。
电光火石间的稍有延迟就是千刀穿孔,聂名扬自然不想死,一棍抡断手腕立即原地站定反时针方向旋转,借旋转出的离心力增加钝打击兵器在狭窄环境格杀的力量,横着挥砸在武师左太阳穴,当三截棍使,一棍击毙。
后面还有四个武师都止住了蜂拥的脚步,骇然地看看两具尸体再看看聂名扬,同伴的一身好拳脚自然是清楚的,否则也不值得主人家的重金聘请酒肉相待,可眼前此人好象更善于杀人。杀第一个同伴可以说是突然出手偷袭,那也就罢了,但第二个可就是硬碰硬一点花巧没玩的正面格杀,眨眼工夫就倒地毙命!?
拼命的当口没时间得瑟,聂名扬收回枪尾,才止住旋转惯性就抖手飞甩枪前截,锋芒无匹的飞龙枪尖在大门投入的正午阳光下泛过一抹冷寒,直冲现在最前面的武师而去。
四个武师好歹也是修炼经年,惊骇之下也没忘了本能的格斗反应,当先一人反手刀上撩,‘镗’,金属撞击响中,飞龙枪尖朝大梁飞起。四个武师不敢再有怠慢之心,立即散开四处分头合击,不再拥堵上去想仗人多将这两个强贼乱刀捅死。
撩飞了枪尖的武师反应最快,既然此人使的是带尖三截棍,那么抢上去不放开能展开挥舞的距离就安全了,于是撩飞枪尖后没一丝迟疑,连右手上抬高的短刀都没来得及放下的挺步就冲,边冲再同时放下刀,等一撞进此人怀中,一刀就能掏心挖肺,而这个距离只有两步就到!
聂名扬一步不退,手腕猛带将飞高了的枪尖速向下拉,也不用双手去抓,直接一脚踢在枪尖,‘昕’,金属颤音中,枪尖再起,而且比刚才抖手甩出去更快更有力!快得还有一步就到的武师丁点反应时间没有,就噗地正扎中胸口,永远没有再近一步的机会了,枪尖直入胸口足有一指深——浪子踢球,流星锤的使用招数。
武师怎么也想不到还有这杆带尖三截棍还能这么用,喉头呃呃作响的就要去拔出枪尖,晚了!聂名扬的攻击连贯,而且速度奇快无比,直接抢上武师永远没机会想抢上的这一步,左手紧抓飞龙枪下截,左上臂肱二头肌用力突起、配合左前弯内侧夹住飞龙枪前截,右手再抓住武师的衣领冲怀里猛力一拉一推,‘扑哧’,飞龙枪尖在武师背后一出一缩,已是对穿!
聂名扬右手猛推开武师身体脱枪出来的同时反脚蹬地后跳,一锋亮银就正正由上往下劈在瞬间分开的空隙中,要不是动作奇快,这一刀就正剁天灵盖上。聂名扬一跳让开半米距离左手枪尾尾杵大力横推,尾杵重重凿在挥刀下劈武师的腹部,夹在左臂内的飞龙枪也散开掉地。
武师疼得闷哼,在身体自然反应下弯了下腰,双臂也自然而然的收回夹肋、手去捂被凿中的部位,动作稍有停滞,仅仅是0.5秒的停滞——
聂名扬也只需要这0.5秒的停滞,左手抓飞龙枪下截贴近武师的脖子,左脚踢枪上截飞起,右手一把抄住,在武师脖子上一套的同时反身背贴武师,飞龙枪的上、中、下三截形成一个三角绞架,中截正顶在武师的喉结上。
这动作使来只需要0.5秒,这个时间一过,武师就会反应过来一刀反戳进自己的左肋!聂名扬在在0.6秒、转身背部还没有贴紧时就开始弯腰发力,一个背摔就将武师七十五公斤体重的身体由后摔到了前,‘嘭’,脸冲下砸到青砖地面,抽搐都没一下的就断气了。
被个硬三角绞架夹在喉咙上,光是双臂的力量已经能生生夹断喉咙了,何况是用喉咙作为受力点的这么一下大力翻转。喉骨尽碎,是被武师自己的体重压碎的。飞龙枪这下是作为软鞭的使用方式,勒绞。
聂名扬这下有危险,因为杀死这名武师的同时有一个背部向上的空门,而且飞龙枪中截还压在武师的脖子下未来得及抽出。一秒钟之内,除非聂名扬不要飞龙枪了马上扑地滚开,否则这背部简直就是片任人砍剁的死猪肉。但不要飞龙枪也不行,还有两个手持短刀的武师,没了这杆神兵利器,赤手空拳在斗室内格杀也是必死无疑。而聂名扬视这杆枪如命,当然得要,所以就直接去抽飞龙枪不管后背,尽管有一把短刀已经高高举起,正准备冲着自己后背狠狠扎下——
还有两名武师,其中之一的觉得机会到了!由于不是被绞的那个,所以才旁观者清,早在此人搭上架势准备背摔伴当的同时,就已经知道此人的背部必须露出来了,所以就一等伴当的身体的翻过,举刀就准备冲此人后心狠狠扎下——
‘乓啷’,陶器碎裂声响,这名准备捡肥肉的武师后脑一晕,条件反射下反手刀一划,划了个空,武师也就势转过了身,同时感觉到了满头火辣辣地刺疼,疼痛驱散了那点眩晕感,视线立清,就见那个美若天仙的姑娘手中抓着个茶壶把满脸愕然。
蒙炽瞧瞧高了自己半个头的武师,再瞧瞧手上碎得直剩下把了的紫砂壶,沮丧地哼道:“空心草包啊这个是,愣没板砖好使……”
好在壶里的沸水不多,溅在脑袋上的也没几滴,但就这几滴已经疼得钻心了,而且再听这小姑娘说的话有点听不懂,估计不会是好话,盛怒之下,再美若天仙也无盐嫫母了!武师哇呀狂叫着挺刀就捅!
还有一个武师,眼睁睁地看见在合力群殴之下,三个伴当却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弹指工夫便被接连杀死,早已经吓得不能动了,现在一见此人好象正在看那边两人厮杀,背对着自己,壮起胆子举刀——‘昕’,一杆银色长枪出现在自己的鼻尖!这又是何来的长枪?武师惊骇之下,竟是连连倒退几步,撞在墙上一屁股软倒。
蒙炽空着双手对上短刀也丝毫不惧,没蒙夜那么软手软脚的胆子小,一双拳掌在游离瞬息之间翻飞,连连击中武师。
同样是跟着云重练习南拳咏春,虽然蒙炽在速度上不如蒙夜那么快,但多练三年格斗,力量也强够,打得伤人,不象蒙夜没么力气,打上去不疼不痒,完全的花架子,还得靠大楼的高度落差才能解决那个枪手,蒙炽不用,直接上。
其实云重自己本身并不喜欢练习格斗,基本用不上,家传的咏春拳在眼里看来只是练习手快的方式,至少有必要拔枪时要比别人快得多,分别教这姐俩时也是这个概念,只教基本的练习方式,不教什么套路。但蒙炽偏重力量,短桥寸劲发力,命中一击就是一击,给对方足够的伤害,十下挠痒不如一拳打飞门牙,而蒙夜偏重速度,接连命中对方就能使对方无法还击,以打击数量弥补打击质量,只要对方无法还击,早晚能打趴下。也算是各自准备使用的兵器不同,破狼弓是需要力量的,而长生镰是需要速度的,所以先就在打基础。
武师又是连中数击,下颌被拳锋勾中、鼻梁被掌底捶中、软肋被肘锤撞中,被打得两眼发花,狂啸着挥刀斜劈,又倒霉了。右臂从右上到左下的斜劈下去,惯性还没回收回的瞬间,右面一侧就是空白的,而这个手脚奇快贴身短打的小姑娘又善于利用这样短暂的时间差,果然,右耳上又挨了一反手摆拳,被砸得嗡嗡作响,看不见,也听不见了,脚步虚浮地趔趄几步。
蒙炽收右拳的同时左手屈起中指成风眼锤,猛力戳在武师右腋窝下,左右脚追步换位,叉步别在武师右腿膝下不得再脱出距离,左手别武师右臂完,右手捏住武师反手拧转使得刀尖冲内。整套动作一秒完成,最后一步就是右手一推,让武师右手上的短刀捅进自己的胸膛,‘噗……’,武师高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慢慢弯腰。然后弯得成个虾米,再就软软扑倒了。再后一个念头就是他们有两个人,而且两个人没一个是好惹的
聂名扬小声笑道:“佩服,佩服。”
蒙炽喘了两口粗气,说道:“不用了,还没学到家,打了半分钟才解决一个,要是云哥动手的话,十秒就完事儿了。”可怜这被杀的五个武师要说白刃格斗,无一不比被蒙夜绞下楼摔死的那个枪手强上几倍,但不巧的是,聂名扬蒙炽的格斗能力比之蒙夜,就不知道更要强上多少倍了。
聂名扬道:“倒没佩服你打架的本事,我指的是你背后下人黑砖的功夫,越来越娴熟了。”
蒙炽摸着下巴想了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点头赞同:“嗯哪呗,我也是觉得最近颇有心得了。”
聂名扬这下是真服了,叹道:“我这就更佩服了,你跟着扑克脸真是学了个十成十,连他的厚脸皮你也学了个十成十。”
蒙炽瞧向最后一个武师,淡淡说道:“没空打哈哈了,这个怎么着?”
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这吓破了胆的武师现在再跟两人打架的胆子是没有,但报官的胆子还是非常有的,而且死了这么多人,不报官都不可能,只要是一报官,县官肯定是立马封闭城门全城搜索,到时两人恐怕连定海县城都出不了。最重要的一点:两人需要时间来逼问萧作基的口供。
所以聂名扬带笑的眼睛再转过头来看向武师时,已经是没一丁点笑意了,冷森森地说道:“如果我想放他走,我还会用这样的口语说话么?”
武师的确听不懂这两人交谈是使用什么地方的方言,腔调、发音、行文组词,没一样在哪儿听见过的,但有一种交流方式却是天下通用的,可以很明白其意思,就是神态表情。至少此人这双眼里的神色见得多,起码在没当护院教习的以前杀人越货时自己就是这神色,杀气!于是武师消失的力气恢复了,噌的弹跳起来就夺门冲出,向二十来米外反扣门闩的院门冲去。
聂名扬也懒得追,卸了飞龙枪的长枪状态合成三截在手就转身向萧作基走去。而萧作基才把身上那武师的尸体推开,背靠书架站起身冷笑。
‘啪嗒’,武师跑出十米时就听见了背后一声奇怪的机括响动。
‘咻……’,利箭破空声,武师的两只手才抓在门闩上准备开门,‘扑哧’,一箭就从后颈到咽喉射了个贯穿,狼牙箭余势未绝,‘笃’,连带身体都一起钉在门上,武师的脚无力地蹬了几下,悬空的双手抽成了鸡爪,没几下也就不动了。
一百二十公斤拉力的破狼弓力可穿石,就算没拉满也够射人了,何况才短短几十米距离,掠影惊鸿也难逃蒙炽神箭!
聂名扬站在萧作基面前打量了下神色,说道:“你倒是不害怕。”
闻着充塞满整间书房带铁锈气的血腥味,萧作基奇怪地眨眨眼睛,“我为什么要害怕?”
“你觉得我会饶了你?”
“你觉得我会怕死吗?”
聂名扬笑道:“其实你也不用死,给我答案,再等我解决了乃木宏的问题,我押你回去,未必就是死刑。”
萧作基一声冷笑,“我知道你没骗我,的确未必就是死刑,但是:我拒绝你的好意。”
聂名扬叹道:“那你这就是逼得我动粗了。”
萧作基问道:“你有这份动粗的时间吗?”
聂名扬笑道:“你已经叫下人不来打扰了,里面请的六个武师也叫我杀光了,我至少有一个小时慢慢收拾你这叛徒。”
萧作基道:“你是杀了六个,但我请的是七个,还有一个去哪儿了?”
聂名扬怔住。蒙炽随手在地上捡了片紫砂壶的碎片搭在弓上射出,当啷打掉了钉在大梁上的长剑,才一把接住时,听见这话也怔住了,说道:“你真请的七个?”
萧作基道:“信不信由你,那第七个武师我给他的命令是不发信号则罢,一听摔杯声就立即跑去县衙报官,就说我家来了两个强贼勒索于我,他们常得我好处,自然不敢怠慢我家事情,肯定是一声呼哨就到,我以为等缉捕皂吏赶到的时候,你们已经被剁碎成泥了,可惜啊,没想到特勤队就是特勤队,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厉害的兵器。按照我估计的速度,差不多十分钟就能到,从你们动手开始算起到现在,大概五分钟——哦,错了,我这一通废话又花了一分钟,所以杀了我之后你们还有四分钟逃命,至于逼供就别想了。我知道你们能打,大概有二十来个缉捕皂吏赶到,你们有能力杀光他们,但这时间一耽误,城防的卫所军也到了,你们还杀得光?就算这能力也有,宁波府的快骑又到了,你们还能吗?甚至杀光骑兵之后还有戚继光的义乌兵新军,还能不能?哈哈哈哈,杀了我快逃吧,你们现在还有三分钟。”
聂名扬蒙炽互视一眼,还是将信将疑,可能这是想为了不受逼供折磨而求速死才这么说的。聂名扬道:“你真想死?”
萧作基眼神有点痴迷似的说道:“无所谓,反正我只是痛恨近代史,你们杀了我还有乃木宏,他应该也是和我一样想的人,不过当然没我伟大,也许是个暴君,也许会荼毒百姓,但管他的,至少会让中国强大,只要是中国人做老大就好,杀人有什么关系,所有得罪过中国的种族全杀了,最好是杀光除中国人之外的所有人,直接把他们的祖先杀了,杀呀杀呀杀呀……”
聂名扬一把揪住萧作基的衣领撞在书架上嘭的闷响,目露凶光地喝道:“你疯了!?”蒙炽见这副模样,突地在脑海里闪过一点什么不对,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又怎么也想不出来——或者说是有一种什么思维去阻止了自己去寻找这个答案。
萧作基摇摇脑袋,眼神清醒了点,也可能是撞醒了点,说道:“我没疯,作为一个中国人,爱国者,就应该这么想,更应该这么去做,有什么不好吗。”
聂名扬噌的挺起飞龙枪顶在萧作基心脏上,杀气腾腾地咬牙崩出一串字:“爱国者?爱国者就是屠夫,刽子手,不分良善灭绝其他所有人类种族?你这叫极端变态的:爱、国、贼!”这神态,就算萧作基不是叛徒,也非杀不可了。
“别冲动,冷静点!”蒙炽赶紧扶住聂名扬肩膀,放缓语气问道:“老萧,你刚才说的乃木宏是和你一样想,这么说,你关于乃木宏的报告是真的?”
萧作基大大方方地说道:“的确是真的。”
蒙炽再问道:“你跟他有没有勾结?”
“勾结?”萧作基冷笑着应道:“我还真瞧不起这种肮脏愚蠢的货色,别把我和他混为一谈。”
院门外老远已经响起了呼喝声,还有铁链铁尺腰刀等器械的撞击声,已经听得比较清楚了,萧作基还真没骗人!
蒙炽疾速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算了?”
萧作基的眼睛里突然浮现出一种悲哀,沉声说道:“正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才不会告诉你,否则你会伤透了心的……”
被闩上的院门已经开始在嘭嘭砸响,钉在门上武师的尸体也是前后晃动,好象又活了似的,同时大声呼喊主人或是王老爷的喊叫声也此起彼伏,来人就在院外!
蒙炽瞟见了萧作基眼神里的那一抹悲哀,但时间不容得多想,抄起所有物品叫道:“撤啊!”
再也没时间了!聂名扬再无它想,飞龙枪向前猛送,‘扑哧’,直入萧作基心房,就手一拧增大杀伤破坏,绞烂整个心脏。聂名扬几乎是鼻尖顶着萧作基的鼻尖,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才叫伤透了心!”
抽回飞龙枪在手,聂名扬追上蒙炽就借着几个大花坛跃上花墙,再借花墙墙头直上了屋顶。
萧作基靠着书架软软摊倒,哗啦一本书掉落在胸口,是本司马迁的《史记》。萧作基瞟了眼,沉重地手将《史记》盖在血如泉涌的心脏伤口上,喃喃说道:“我的确是疯了……谢谢,解脱了。嗬……”随着不知是代表了什么意思的叹息,意识陷入了永寂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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