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微微咬了一下下唇，柔声道：“表哥，你近来可好？”
兰敏毓轻轻点头，心底苦涩。同在宫中，他虽然能够离德妃近点儿，但是要见一面，却比登天还难。
不等德妃说话，兰敏毓含笑道：“清儿，你不必担心他，他也很好。”
“如今这局势，我怎么能不担心？”德妃俏丽的脸上露出担忧来，看着兰敏毓低低道：“澈哥哥现在都不到宣德宫来见我了，皇上现在宠爱柳含玉，澈哥哥的心思……”
“清儿！”兰敏毓连忙打断德妃的话，神色有几分紧张。
德妃自知失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稍稍垂了眉眼，复又抬起头来，看着兰敏毓道：“表哥，太后病了，皇上身体不适澈哥哥他……”
兰敏毓稍稍皱了下眉头道：“太后身体虚弱了些，稍微休养一阵子便好。”
“皇上那边呢？”德妃神色紧张地看着兰敏毓，眼神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兰敏毓轻轻摇头：“清儿，皇上宣了所有御医去乾坤宫看病，却独独没有宣我。”
德妃脸上没有丝毫惊讶，这个消息她是知道的。不过，只是不敢相信。皇上知道表哥是澈哥哥的人，而澈哥哥在洛城的动作那么大，只怕皇上早已经对澈哥哥起了疑心。
“赈灾粮的事情，真的是……”德妃看着兰敏毓，小心翼翼地开口，却不敢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兰敏毓眉头又皱了下，叹了口气看着德妃安慰道：“清儿，那是男人的事，你只需好好照顾自己便好。将来有那么一天，你定然会达成自己的愿望的。”
“真的吗？表哥。”德妃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眼底带了几分迷惑，声音像是呢喃：“可是表哥，你不知道，澈哥哥如今……如今都不来宣德宫了。”
兰敏毓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柔声道：“清儿，我进宫的时候，他让我好好照顾你。说只要你有一点儿委屈，就跟他说，他会好好护着你的。”
“可是表哥，如今的皇后，不是我，而是柳含玉。”德妃心底有怒气，在兰敏毓面前，她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嫉恨：“那个本应该是属于我的位置，凭什么是她？”
兰敏毓看着德妃眼底毫不掩饰的嫉恨，心头微微一愣：“清儿，我只问你一句，是那个位置重要，还是他重要？”
德妃显然没有想到兰敏毓会这样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不解地问道：“表哥，这有什么区别吗？”
这有什么区别吗？兰敏毓在心底念着这句话，唇角微微上扬，看着德妃淡淡道：“这为什么没有区别，如果将来他登上了那个位置，这后宫之中，又岂能只有你一个皇后？”
那一句话，像是一块石头，狠狠地砸进了德妃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只要是澈哥哥想要的，她一定竭尽所能帮他。
到了现在，她不求别的，只求他还能像小时候那般，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将她带在身边，对她呵护备至。
定了定神，德妃坚定地道：“表哥，到了现在，我别无所求，我只要能留在澈哥哥身边。将来他……如果要澈哥哥并肩，我一定要坐在那个位置上。当年的事情，是我任性，但是就像澈哥哥说的，我们回不去了。但是，我们还有将来。”
“还有将来？”德妃说的每一个字，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地刺穿了兰敏毓的心脏，让他的脸色不由地白了几分，像是午夜梦回时，因为噩梦惊醒时的苍白。
他很想说，清儿，这么多年来，难道你还不了解他吗？你们的将来，你们还有将来？轻轻闭了闭眼，他选择不沉默。
德妃兀自想着将来的事情，脸上的神色好了几分，却没有注意到兰敏毓神色的变化，开口声音带了几许撒娇的味道：“表哥，你能让他到宣德宫来见见我吗？”
兰敏毓慢慢睁开眼睛，眉眼温和，唇角染了一抹苦涩：“清儿，你的要求，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德妃脸上神色变了变，眼底划过一抹痛，张了张嘴，却将那句“表哥，对不起”变成了“今晚可好？”
兰敏毓起身，没有说话，却是背对着德妃，点了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依旧是背对着德妃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皇上的龙体应该很健康。”
所以清儿，你不能轻举妄动，不能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后面的话，他掩在了口中。很想回头看看那个温柔的女子，却害怕自己再也迈不开脚步。
深深吸了口气，兰敏毓抬步，大步流星出了宣德宫。
兰敏毓虽然对玄澈有些惧怕，但是从小到大只要是清儿有所求，他便是再害怕惹怒玄澈，还是会硬着头皮去说。
而这一次，当他对玄澈说：“表哥，进宫去看看德妃娘娘吧。”的时候，玄澈眉眼温和，唇角含笑地点了点头。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没底。想着或许玄澈会含笑看着他，不过眼神却是那种深沉的。而这次，他看着玄澈的眉眼，却看到了几分真正的温和。
玄澈笑了笑道：“是该去看看了，很久没有到宣德宫去了。”
说罢，也不理会兀自站在书房中的兰敏毓，优雅转身出了书房，跟管家嘱咐了几句，就让家丁去准备马车，向皇后的方向而去。
玄澈这样的速度，在兰敏毓眼中是不可思议的。即便是当年他对清儿再宠溺，但是答应的事情，是必要思考一会儿才微笑着道“好”。
看着马车慢慢消失在宽阔的街道上，站在宰相府大门口的兰敏毓心底有些不安。但是这种不安，却又找不到任何头绪。
眼底浮现出一丝落寞，兰敏毓苦笑，从来，他都只是一个看客吧！他遇到她，晚了几年。晚了几年，便错过了一辈子。
这辈子，兰敏毓叹了口气，抬头仰着暮色沉沉的天空，想着他和她即将见面，而他却连驻足一旁的位置都没有，低下头，转身向自己的府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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