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抱我!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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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沉默,拉开门就往外走去。

乔知一立刻从床上下来,追到门口,打开一点门往外望去,门被用链条锁上了。

她出不去。

她被软禁着。

乔知一只能走回房间里,她坐在床边,双手按在床沿,柔软的幔纱落在她的身上,她低着头,一张脸呆滞,一双眼中有着疲惫。

“知一,结婚之后,你睡里侧,睡里侧的是被保护的那一个啊,我保护你一辈子。”

“你忙设计的事情就好了,做饭收拾什么的我可以来,你的手不需要沾这些。”

“知一,对不起,别忘记,你的身后还有我。”

那些很远很远的记忆传进乔知一的脑海。

蓦地,乔知一从床边站起来,拿起一张椅子拖着走向房门,眼中闪烁着泪光,透着恨意,她猛地举起椅子就朝房门砸去。

“砰!”

声音巨响。

一下又一下。

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很久,门终于被她砸开,乔知一大步走出去,她的举动已经引来一群手下,个个拿着枪对准她。

“……”

乔知一沉默地看着他们,没有一点畏惧,也没再像之前一样举起双手投降,她迎着他们的枪口往前走。

“你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手下们一步步后退,枪口对准着她。

乔知一看着他们,速度飞快地充向枪口,不顾一切地攻击向手下,一群人傻眼了,没见过对着枪口还敢直冲的。

乔知一抓过一人的手臂,敏捷地从他手中夺过枪,然后快速地卸下子弹匣。

果然。

里边空空如也。

连一颗子弹都没有。

一如她的所料,看着那空空的子弹匣,乔知一站在那里,人呆了。

“他在哪?”乔知一丢下枪,攥过一个人的衣领,“说,你们头目在哪?”

手下不回答,只道,“请你回去。”

“……”

得不到答案,乔知一一把推开他们就往外面冲,一群人冲上来想要抓住她,却又怕弄伤她,只能跟在她的后面。

乔知一四下张望,不断地往前跑,漫无目的地跑着。

这里的墙全是石壁,阴冷潮湿。

通道密密麻麻,每一个通道都有不同的叉口,烛火和灯光并存,照亮整个地方。

“出来!你出来!”

“出来!你出来!”

乔知一跑了很久,这个地方像是没有尽头似的,全是歪歪扭扭的通道,房间很多,数都数不清。

可都没有她要找的人。

“出来!你给我出来!”

乔知一大声地呐喊道,空旷的石洞中回荡着她的声音,却没有人回应。

“乔小姐,不能在迷城中乱跑,连我们都容易迷路。”

一个手下上前提醒乔知一。

“迷城。”

原来这里叫迷城。

乔知一不理会他们,继续穿过一条条通道跑着,蓦地,她看到熟悉的地方,是昨天带到的地方。

乔知一立刻冲向前,果然跑进一个大得空旷的地方,灯光明亮,一整面厚重的石壁上嵌着一大块落地玻璃。

她扑过去,望向里边,只见沈言池仍然是被锁在墙上,双脚离地,头垂着,身上的黑色衬衫已经破得不像样子,全是伤痕。

沈言池有洁癖。

他最爱干净。

可现在,他比谁都脏。

乔知一想冲过去按通讯器,忽然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地上站起来,是夏初。

夏初站在那里,脚边是一盆淡淡的血水,她手上拿着一条毛巾,毛巾上飘浮着热气。

夏初拿着毛巾替沈言池擦拭着脸上的沾污。

沈言池疼得仰起头来,薄唇微张,双眼瞪向前方,正好是乔知一的方向,那一瞬间,乔知一感觉他们对视上了。

可她知道,沈言池看不到她。

“……”

夏初站在里边说了些什么,眼中露出心疼,拿着毛巾给沈言池擦拭,沈言池直接偏过头去,目光冷冽。

沈言池……

乔知一怔了怔,想要去按旁边墙上的通话器,就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冷漠地传来,“抓住她。”

一声令下,一群手下顿时不管会不会弄伤她,全都一拥而上,按住乔知一。

人太多,乔知一被很快按住,双臂被人攥到身后。

她也没想挣扎,就这么站在那里,抬眸望向前方。

远处,骷髅从一道石门中走出来,一身的黑,身影高大,他慢慢地走过来,脸上的面具狰狞恐怖。

骷髅站在那里,面具后的眼深深地注视着她,冷冷地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乔知一怔怔的看着他。

骷髅转过身望向玻璃那一面,目光忽然冷下来,走到墙边,按下通话器,冷冷地道,“夏初,你给我出来!”

说完,他又将通话器关掉。

乔知一只是看着他,视线移都不移一下。

囚室里的夏初听到声音,整个人颤了下,然后飞快地又替沈言池擦了擦脖子上的污渍,这才走出去。

不一会儿,夏初走过来,见乔知一被按住愣了下,没说什么,只走到骷髅面前,低下头恭敬地出声,“主人。”

“啪——”

骷髅抬起手就是一掌扇到夏初的脸上。

夏初一头长发束起马尾,身上穿着利落的浅色运动服,在这种山洞中显得格外青春洋溢,这一掌下去,夏初立刻捂住脸,唇角的血渗出来。

“我让你过来是看着沈言池,不是让你来照顾他的!”

男人冷冷地道,语气不悦至极。

夏初被打了也不敢有怨言,低着头站在那里解释道,“主人,我只是觉得沈言池再这么被折磨下去随时会死,主人不是想慢慢折磨么,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啪!”

骷髅毫不废话地又给了夏初一巴掌。

夏初被打得顿时脸都肿起来,唇角的鲜血渗出更多,“主人,夏初知错。”

“你的魂早被沈言池勾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冷笑一声,转眸看向玻璃那一侧的囚室,冷声命令,“再丢几个人进去,让沈言池下手。”

“是,主人!”

几个手下离开。

不一会儿,囚室里就被扔进几个奄奄一息的俘虏,一扔进去,俘虏全都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全都躺在那里,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沈言池被锁在墙上,低眸看到自己的手下倒在地上,一双狭长的眼变得凛冽,薄唇抿紧,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骷髅走到墙边,伸手按向通话器,冷笑一声,道,“动手吧,沈言池,今天是四个人。”

夏初站在一旁捂着脸,闻言不禁松了口气,目光心疼地望着沈言池。

只要不是折磨沈言池就好。

“换个方式!”

沈言池被锁在墙上,抬眸冷冷地看向前方,咬牙切齿地说道,被夏初擦干净的脸上又露出几道血痕。

“换什么,你也不是第一次杀自己的手下了,昨天你不也杀了么?”骷髅冷笑着说道。

“……”

乔知一站在那里,没有去看沈言池,只是盯着骷髅的身影,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我没杀!”

沈言池吼道,不承认自己杀人。

“这话只能骗你自己吧,你昨天记忆恢复过来不是对着尸体研究了很久么,你的血指印还留在你手下的脖子上呢。”骷髅笑着说道,语气带着快意,就像在看一场好戏。

“你闭嘴!”

沈言池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目中狰狞。

“……”

乔知一呆呆地听着,昨天过去,他还让记忆恢复过来的沈言池研究尸体?

他在凌迟沈言池的精神。

骷髅没有看到乔知一的表情,径自对着沈言池说道,“沈言池,你又何必装了,你这双手就是在鲜血里洗出来的,这上面有多少无辜者的鲜血恐怕你也忘了吧。”

“……”

沈言池瞪着前面的黑色玻璃,眼中阴戾至极,血丝一条一条明显。

骷髅继续说道,“动手吧,今天才第5天,沈言池,你要是连这一关都过不……”

“季连航。”

一个带着颤抖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骷髅的声音猛然停止,身体僵硬住,像个石头一样立在那里。

听到乔知一的声音,沈言池的眼眸顿时一深,大声地吼道,“乔知一!”

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见不到乔知一,更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只有叫她的名字。

夏初和一群手下站在那里,闻言都惊呆地望向乔知一,她叫主人什么?

骷髅慢慢转过身来看向乔知一。

乔知一站在那里,她就这么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没错吧,你是季连航。”

她的声音里没有疑惑,只有肯定。

之前,他也在猜是不是阿诚,可当以前那些记忆通通袭来的时候,她确认了。

“你终于猜到我是谁了。”

他平静地说道,没有什么意外。

手下们显然被吓到,按住乔知一的手都不自觉地松开,往后退了一步。

“……”

真是他。

怎么会,没有理由啊。

季连航站在那里,看着乔知一,眸光震动了下,“知一。”

“你为什么要折磨沈言池?你放过他。”乔知一抓紧他的手。

闻言,季连航面具后的眼深深地一寒,一把推开她的手,“这就是你认出我后的第一句话?”

问他为什么折磨沈言池。

她和夏初一样,都被沈言池迷了心窍。

“……”

“给我进去给沈言池加10鞭!”

季连航冷冷地开口。

闻言,乔知一震惊地睁大眼,“不要……”

“是,主人。”

一旁的手下领命离去,乔知一见状就要拦,季连航一把攥过她。



“啪——”

一声鞭打声传来。

乔知一转过身,就见一个手下已经站在囚室里,手上拿着湿漉漉的鞭子往沈言池身上挥去。

沈言池被锁在墙上,被狠狠地一鞭打下去,双手打开,十指伸得直直的,一张脸上苍白得没有血色,眼角抽搐着。

“不要打他……”

乔知一推开他扑到玻璃前面,用力地去砸玻璃,狠狠地砸过去,砸得手都没有知觉还在拼命地砸。

囚室里,一个手下还在狠狠地抽打沈言池,一鞭一鞭下去。

沈言池咬紧牙关连哼都不哼一声,只有嘴里不断渗出血来。

“不要,不要!”

乔知一喊是声嘶力竭,那一鞭一鞭仿佛全是抽打在她的身上。

乔知一扑到季连航面前再一次跪下,抓住他的手求饶,“我求你,你放过沈言池吧,我求求你,他没有那么十恶不赦……我求求你,你打我好了,你打我吧……”

“……”

季连航看着乔知一跪在自己面前,面具后的脸露出怒意,“你在为他求情?”

“是,我求你,你别再打他了,他会死的……”乔知一抓住他的手一再求饶,“有什么事我们说清楚好不好?”

“你站起来。”

“……”

乔知一哭着跪求季连航,耳边传来的一声一声鞭打声让她难受如撕心裂肺一般。

“不站起来是么?”季连航冷冷地开口,“来人,再去加10鞭。”

“不要!”

乔知一激动地喊道。

“你再求一次,我就再加10鞭!”季连航冷冷地道。

“我不求了,你别打……”

乔知一连忙从地上站起来,但已经来不及,那手下离开,他没有收回话。

她这一会连求饶都不敢了,人扑到玻璃上往里望去。

那人一鞭又一鞭地抽在沈言池的身上。

沈言池身上的衬衫被鞭坏,露出几道口子,锁骨下方的纹身被打得已经没了样子,鲜血淌过纹身,淌过那个小篆的知字……

乔知一站在外面毫无办法,只能看着沈言池被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她不断地用双手砸向玻璃。

玻璃纹丝不动。

沈言池从头到尾没有哼一声,意识可以控制,但身体却招架不住,他垂下头,发直的手指垂下。

看上去就像死了一般。

那人停下鞭打,上前抬起手拭探着沈言池的鼻息,然后继续抽灯。

“不要——”

乔知一就这么眼睁睁地望着那一鞭又一鞭打在沈言池的身上,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在季连航面前说错了话。

是她。

都是她……

“啊——”

乔知一近乎绝望地敲打着玻璃,难受到整个人快要炸开,歇斯底里地呐喊出来,情绪绷到极点。

忽然,她眼前一黑,人从玻璃上滑下倒到地上。

“知一——”

季连航震惊地看过去。

囚室里充斥着潮湿、血腥,沈言池倒在冰冷的地上,身上到处是伤痕,鲜血渗出伤口,颜色的鲜红令人发指。

他躺在那里,薄唇微张,双眼紧闭,眉头蹙着,连痛苦的一丝低吟都没有。

每一处都在痛。

痛得他连喊都没有用。

忽然,一只温柔的手抚上他胸膛前的伤口,指尖抚过他胸膛上的纹身,沈言池猛地挣开眼睛,用尽全力抓住那只手,“知一。”

“言池……”夏初蹲在他身旁,半边脸颊肿着,双眼通红悲伤地注视着他,“我来帮你治伤。”

这几十鞭打下去,主人也怕就这样把沈言池打死了,命她来照顾。

见到夏初的脸,沈言池的眼中一抹失望一晃而过,手立刻松开,嗓音冷冽,“我不用你!”

“你伤得太重了,我还拿了血袋给你输血。”夏初说道,站起来移动着架子,架子上挂着输血袋。

主人不肯给沈言池换个地方,就只能在囚室里进行治疗。

调整好输血袋的位置,夏初又蹲下身来,伸手要解开沈言池的衬衫,沈言池布满血丝的眼睛幽冷地睨向她,“别动我。”

“我不帮你你会死的。”

夏初柔声说道。

“我不需要一个奸细来帮我。”沈言池冷漠地道,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是,我是奸细,那乔知一就不是吗?”夏初问道,脸上浮出嫉妒,然后继续给他脱衣服。

沈言池倒在地上,伤口随着她的动作扯痛,他拧眉,抬起无力的手推开她,“滚!”

他的力气不大,也已经大不起来,她却还是被他推得坐到地上。

“我要帮你。”

夏初说道,一双眼睛委屈地泛红。

“滚。”

沈言池的声音冷到极点。

“你今天看到我一点都不奇怪,说明你早就知道我是个奸细了吧?”

夏初坐在冰冷的地上注视着沈言池苍白冷漠的脸,声音有些哽咽,“但沈先生和乔知一通通不知道,这说明你把我身份瞒下来了是么,你谁都没告诉,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对么?”

他没告诉任何人她是个卧底。

他为她瞒着。

闻言,沈言池闭着的眼睛慢慢打开,目光阴冷,一字一字道,“那是看在你父母的两条命上,和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你就是心里有我的,如果你告诉了别人,我活不到现在。”夏初说道,执着地将他的行为认定是心里有她,“所以,我现在也一定要帮你,我不能让你死。”

说着,夏初就又去解他的衬衫。

沈言池痛到眼睛瞠大。

夏初见状忙轻声道,“我会小心一点。”

“走开!”

沈言池想抬手阻止她,手上却毫无力气,他推开她,完全没有推动。

“你别动,你越动越疼。”夏初担忧地说道,他的伤口上全是血,血黏着衬衫当然是一扯就疼,他还挣扎乱动。

“滚!”沈言池瞪她,脸色份外苍白,说话一顿一顿,“叫乔知一来!我要见她!”

从他嘴里听到乔知一的名字,夏初的眼中露出一抹嫉恨,道,“就是她把你害得这么惨,你还要见她?你知不知道,主人跟她关系匪浅!”

“……”

沈言池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你早知道了?”夏初见状愣住。

“……”

沈言池没有回答,一双眼定定地看着上方,半晌问道,“她现在好么?”

她居然也到了这个地方。

“她现在好的很,没人能伤她,被好吃好喝地供着,比你好多了。”夏初说道,语气里难掩嫉妒,“她根本不想来见你,她根本不在乎你!”

“闭嘴。”

沈言池冷声说道,情绪受到波动,突然咳起来,一咳身上的伤痛如刀砍般不断地疼痛起来。

“言池……”

夏初震惊地看着他,伸手想替他拍拍,但看他一身伤痕都不知道如何下手,柳眉皱起,担心地道,“你别咳了,我马上帮你疗伤,马上……沈言池!”

夏初惊呆,沈言池竟然咳着昏了过去。

他身上的伤太重。

——

“知一?丫头?丫头?”

一个担忧的声音在她耳边反复响起。

“……”

乔知一慢慢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浅色的幔纱从上面垂落下来,她又回到这个房间。

她转过头,只见满头银发的王妈坐在床边正忧心地看着她,见她醒来,王妈笑起来,“丫头你终于醒了。”

“王妈?”

乔知一的脑子一片空白,愣了几秒才想起发生的所有事情,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手撑到床上疼得她一缩。

她的两只手手背上用纱布包扎着。

这是她砸玻璃砸出来的伤,可玻璃一点碎的痕迹都没有。

“你慢一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王妈问道。

乔知一顾不上伤,抓住王妈瘦弱的臂膀,紧张地问道,“沈言池呢?他死了吗?”

“没有。”王妈的目光沉了沉,“他挺能撑着,没事,连航也派人给他疗伤。”

疗伤?

疗伤就是为了能继续折磨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乔知一问道。

“你突然不见了,沈云霆也不派人去找你,我担心你,就想回来这里看看,想让连航去找你,没想到你就在这。”

乔知一坐在床上,转眸看向整个房间,没有看到季连航的身影,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也是被抓到这里来以后才知道的。”王妈说道,一双周围布满皱纹的眼睛红了,“没想到他一直还在,他说要让我诱你过来,再用你诱沈言池过来,但我没想到……沈言池会用自己过来换我。”

这事太出乎她的意料。

沈言池那个人已经让她不知道说什么了。

“砰。”

门忽然被打开。

季连航从外面走进来,仍是那一抹连一寸皮肤都不露出来的装束,脸上戴着狰狞的骷髅面具,手上端着一杯水,走到王妈的身边,将水杯和药递给她,“阿姨,让知一把药吃了吧,消炎的。”

王妈颤抖着点头,将水杯递给乔知一。

乔知一坐在床上没有动,只是看向季连航。

他给完水没有走,而是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静静地坐着,背对着她们。

乔知一接过水杯,将药混着水一起喝下,然后就掀开被子下床。

她走到季连航的面前,低眸看着那张狰狞的面具,慢慢抬起手想揭下面具。

“这几年里发生过什么?你为什么对沈言池这么大仇恨?”乔知一问道。

闻言,季连航坐在那里,嘲弄地笑了一声,声音沙哑,“你终于关心我了吗?不再一开口就是替沈言池求情了?”

他语气带着责怪。

“你很想看我的样子是不是?”季连航坐在椅子上缓缓说道,伸出手慢慢取下脸上的骷髅面具,一点一点往下移。

还没揭开,乔知一就听到王妈坐在床上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乔知一蹲在地上,看着他将面具缓缓拿下,震惊地睁大眼睛。

那面具下根本称不上是一张脸,而是一张更恐怖的人皮面具。

灼伤的痕迹覆盖住他半张脸,那半张脸上没有一块好皮,五官都有些扭曲,而另外半张脸却是白皙俊逸,鲜明的对比。

“砰。”

乔知一震惊地看着他的脸,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不是。

怎么会这样。

“吓到你了吗,知一?”

季连航坐在那里低眸看向她,眼中掠过一抹不忍,伸手要将面具戴上。

乔知一按住他的手,无法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谁?”季连航笑了一声,灼伤的半张脸像是僵硬的,嘴角提了提让他的脸看起来格外狰狞,“我也忘了都有谁,但我清楚地记得,始作俑者是沈言池。”

“……”

乔知一呆住。

“当年,沈言池命令他手下的人杀了我母亲。”季连航缓缓说道,嗓音沙到极点,“她是怎么死的,你最清楚不过了。”

“我清楚?”乔知一疑惑的问道。

“记得陆云华是怎么死的吗?尸体还能拼凑到一块吗?”季连航冷笑一声,嘴角的弧度苦涩又狰狞。

“……”

闻言,她整个人呆住。

她记得,当然记得。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了。

“她当时把在A市的别墅卖了是去美国找我的,后来在你和她的通话中,我得知你无路可走,让她回去。没想到,这一走竟然是阴阳相隔。”季连航苦笑一声,说道,“沈言池就是一个魔鬼!”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露出浓烈的恨意。

“……”

乔知一呆呆地看着季连航,看着他那片被烧伤的手腕,“那你的伤……”

“三年前,是我自己年少无知,一个人就想去刺杀沈言池,我的伤不算什么,毁了也就毁了,反正这几年我也一直不人不鬼的过着。”

沈言池一向对敌人不会心存仁慈,他是怎么被烧成这样,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其中的折磨,可想而知。

可他并不在意自己被毁的容貌,仅仅凭着沈言池杀了陆云华,让他仇恨这么多年?

虽然,陆云华生前对他是很好,把别墅卖了第一时间也是去找他。

他做的真的够多了。

许是看穿乔知一眼底的不解,季连航淡淡的说出,“你也知道了她并不是你的生母吧?你现在不能理解我的行为吧?我告诉你,她是我亲生母亲,我必须报仇。”

“……”乔知一抬上眼,震惊的看着他。

陆云华居然是他的生母……

可转头仔细一想,又不觉得奇怪了。

她曾经在墓地里两次碰见季连航。

按王妈说道,那一切都是陆云华的计谋,她只是为了得到那一笔遗产。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个人结婚。

她现在感觉,他们那辈子的人瞒天过海的本事太厉害了,怕是父亲可能都不知道陆云华还有个儿子吧。

“季连航……”乔知一半响低声说着,她此刻竟然也说不出一句让他放下的话,因为没有人比她知道陆云华死的时候有多惨烈。

她可以放下仇恨,并不代表就能让别人也去放下。

那些血淋淋的,都是轮回。

“知一,如果我的消息没错,你的父母应该也是被他害死的。”

闻言,乔知一低了低头。

“……”

“到这地步,那些害过我的,我该报复的我都报复了,就只剩下沈言池!不是他,你父母不会死,陆云华也不会死,我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季连航高大的身形站在她身前,语气激动地说出自己的报复计划,“我在海口的地下盖起迷城,我用在美国赚到的钱搜罗手下,雇佣一些人去杀沈言池,可想要对付沈言池真的太难了,一开始,我的人连找他在哪都找不到!”

去对付沈言池,那是在走极端。

所以他的脸才会被烧成这样样子。

“……”

乔知一站在他身边听着。

“我不停地壮大自己的势力,慢慢的,我知道自己强了起来,我就不再只甘心于杀死沈言池。”季连航说道,眼中有着疯狂,“我要他尝尝我经历过的痛苦。”

那种疯狂让乔知一看得陌生。

“砰砰砰。”

门被人敲了几下。

季连航冷冷地开口,“进来。”

说着,他将一旁放着的面具戴到脸上,恢复那一张完全狰狞可怕的脸孔。

一个手下从外面快步走进来,见到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愣了下,然后低头向季连航禀告,“主人,沈言池快不行了。”

“你说什么?”

乔知一惊得整个人往后退去。

“怎么回事?不是让夏初给他治伤了吗?”季连航冷漠地问道,面具后的眼看着乔知一担忧的模样,有着不悦。

“沈言池很抗拒,不让夏初给他治伤,还说……”那手下站在那里,迟疑了片刻,看乔知一一眼接着说道,“还说要见乔知一。”

“我学过一些护理,我去治疗!”

乔知一立刻说道,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谁允许你去了?”他的声音沙哑,冷得残酷。

“我必须要去见沈言池!”

乔知一站在那里,斩钉截铁地看向季连航。

“你对自己的仇人就是这种怜惜的态度?”

季连航不悦地跟着站起来,正要说什么,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让她去吧。”

闻言,他们两个人同时看向王妈。

乔知一愕然。

“阿姨,知一被那男人迷得找不着北,难道您也被迷住了?”季连航不敢相信地看向她。

王妈看向他脸上的面具,“云华死了这么多年了,沈言池已经被你折磨成这样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阿姨?”

季连航震惊地看着王妈,“他不过一个黑道头目,留在这个世上也是祸害!”

“祸害?沈言池为了救我才被你带过来的,他肯用命换我这个老太婆,我就不认为现在的他是个祸害。”王妈语气坚定地道,深深地看了乔知一一眼,然后缓缓说道,“知一,你去吧。”


“好。”

乔知一错愕地看着王妈,然后用力地点头,不顾一切地往外跑去。

那手下站在那里见状都不知道拦好还是不拦,一时间傻在那里。

季连航站在那里,看着母亲生前的好友,面具后面的脸有些难堪和愤怒,“阿姨,我以为你懂我……”

“沈言池已经受这么多苦了,你还要他怎么样?你要他赔条命直接杀掉他算了,正好,把你乔知一一起杀死!我看那丫头少了沈言池是活不下去的!”王妈红着眼睛说道,语气激烈。

“……”

“一辈子还长,还能重新开始啊,她在地下也一定不愿意看着你这样,你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啊?”王妈看向他的面具说道,语气有些责怪,“你就不能好好地回去过日子?”

“还要怎么重新开始?我变成这样不是他害的吗?我欠他们沈家什么了?”

季连航激动地说道,一手握住椅背,牢牢地握紧。

“……”王妈见状也说不出个由头来,伸手抹了抹泪,叹着气道,“冤孽,都是冤孽啊……”

乔知一趁着没人拦飞快地跑出去,结果整个迷城就像一座地下迷宫,她跑着跑着就失去方向。

她心急之下只好擒住一个手下,让他带自己去。

结果她发季连航在建造迷城的时候多了一个心眼,除了他,谁不能窥探到全貌,谁也不能凭一己之力离开这座地下迷城。

这几年,他变得谁也不相信了。

乔知一连连抓住几个手下,才问到沈言池的去处,沈言池因重伤被转移到夏初的房间里。

乔知一穿过繁锁的通道推门冲进去时,就听到一阵东西摔落地上的声音,只见一地狼籍,夏初站在那里难过地看向床上的人。

沈言池坐在床上,上半身赤luo着,背对着她,背上全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滚啊!滚!”

沈言池歇斯底里地吼道,声音明显不如从前,气弱得厉害。

“言池……”夏初眉头紧锁,眼泪不断掉落下来,手捂住嘴唇。

乔知一冲进去,夏初见到她,立刻朝她扑了过去,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道,“乔知一你快救沈言池,他失血太多快不行了!他不肯让我给他输血!”

闻言,沈言池坐在床上身体僵了下。

他慢慢转过头,连转一个身对如今的他来说都艰难得厉害。

沈言池转过头,胸前的伤痕更多,一张脸苍白得连嘴唇都没有一点颜色,双眼半睁着看向她,眼睛中露出难以置信。

乔知一呆呆地看着他这个模样,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她一把推开夏初朝沈言池走过去。

她看着他,甚至不敢伸手去触摸他。

沈言池盯着她,一双眼睛变得赤红,呼吸从开始的微弱变得粗重起来,忽然间,不知道是他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一把将乔知一按进自己的怀里牢牢地抱住。

乔知一坐到床边被他用力地抱住怀里。

他的怀抱没有一点温度,就好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

乔知一强忍住眼泪,抬起手试图拥住他,但一想到他浑身的伤,她的手就颤抖地垂下来。

“抱我!知一,抱我!”

沈言池呼吸粗重地说道,用尽自己的力气抱住她,语气透着一股对她的浓烈渴望。

“好。”

乔知一的声音颤抖,不顾一切地抱住沈言池,拥抱住他。

“呃……”

沈言池疼得下巴仰起,但很是满足,他用力地抱住她,满足地笑出声来。

乔知一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笑声可以这么凄厉。

“你没事吗?他有没有对付你?”沈言池问道。

“没有。”

乔知一说道,下巴蹭到他的肩上,明显感觉到下巴上有着一股湿黏,那是他的血。

夏初站在屋子里,看着他们在她的床上相拥在一起,一双蒙着泪水的眼睛露出嫉恨。

沈言池松开对乔知一的钳制,黑眸打量着她,只见她的衣服上全是沾到他的血迹,不禁皱收,声音低哑无力,“脏了。”

这个时候还管她衣服脏不脏。

“不脏。”乔知一硬是忍下泪意,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沈言池,你还要不要输血?”

旁边放着输液架,上面有血袋,有输液袋。

她问的是他要不要。

而不是强迫他。

她知道,换作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撑不到现在,季连航下手太狠了,根本没有拿沈言池当人看。

沈言池只盯着她衣服上的血迹有些不满,闻言,他看向乔知一的脸,在她的眼中看到绝望。

他勾了勾唇,唇角的伤口渗出血,这抹血让他的脸多了一抹颜色,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为妖冶,“为什么连这都要询问?”

“……”

“你替我输血,我就要。”沈言池说道,声音低哑,“我还要活着看你。”

他不能真死在她面前。

那她也活不下去了。

“好,我给你输血。”

乔知一点头,人慢慢冷静下来。

对,他们现在还没走到绝路,没到最后,她不能放弃,肯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扶着他轻轻躺下去,然后拿起输血管子刺入进他的手臂,让血液缓缓淌进他的身体里。

这对她来说没什么难的。

乔知一又把输液的针管刺入他的静脉,双管齐下,他伤得太厉害了,全凭是一点意志强撑。

沈言池看着手臂上两处管子,自嘲地道,“我真成病人了,够窝囊的。”

哪是病人。

是根本快成为一个死人了。

乔知一坐在他床边,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医药箱又开始给他处理身上的伤口,她拿起一支麻醉针。

沈言池刚才在夏初手里挣扎了几回,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黑眸盯着乔知一道,“别麻醉我,我怕我睡着了。”

“睡着就不疼了。”

乔知一艰难地露出一抹微笑,安抚着沈言池。

“睡着就看不到你,别麻醉我。”沈言池看着她,见乔知一的眼神坚定便道,“你信不信我还有力气阻拦你一回?”

他的语气再弱都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道凌厉。

“……”

闻言,乔知一哪还敢再给他麻醉,连忙将麻醉针放回去,只处理他身上的伤口,敷上药。

沈言池咬紧牙关,吃痛地拧眉,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配合得厉害。

乔知一看着那些皮肉外翻的伤口,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一样,难受得厉害,她强忍住眼泪,忽然就听到沈言池的声音响起,“是不是很丑?”

他这个时候在乎丑和美?

他还成外貌协会的了么?

“嗯,很丑。”乔知一实话实说。

“你嫌弃了?”沈言池的语气一下子低落下来。

“嗯,嫌弃了。”

“你敢不敢说点感动我的话?”沈言池躺在那里睨向她,无力的语气很是不悦。

他好歹还是个伤者。

差点就跟她死别了,还敢嫌弃?

乔知一艰难以扯出一抹笑容,看向他,“那你快点好起来,我就不嫌弃你了。”

沈言池目光有些微的涣散,他看向她,应声,“嗯。”

乔知一冲他淡淡地微笑。

“对了。”沈言池忽然又道,“我的纹身还好么?”

又是担心丑又是担心纹身。

唯独不担心他是不是能活下去。

哪有这样的人……

乔知一的心口压抑得难受,往他锁骨下方的纹身看去,一个小篆的“知”字被细密的伤口覆盖,基本已经看不出是个字,只有一点墨迹在上面。

“还好。”乔知一告诉他,“等伤口复原就好了。”

不会好了。

这个纹身不会再变成原来的样子。

“那就好。”沈言池躺在那里说道,对这个答应很满意。

“你就担心个纹身?”

乔知一忍不住问道,居然都不问问她,他的伤势还有没有得治。

“嗯,这纹身不能坏,我死都要带着它!”沈言池说道,声音没什么力气,却是坚定非常。

死都要带着纹身。

极端到极点的男人。

“……”夏初站在一旁瞪着他们两个,再也看不下去,转身就往外走,将门重重地关上,关门声很大,震耳欲聋。

乔知一看着夏初离开,脸上的情绪没什么变化,继续替沈言池疗伤,问道,“沈言池,我问你个事,定位芯片是不是你自己摘除的?”

“是。”

沈言池回答得很快。

“为什么?”乔知一不解地看向他,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渍,疑惑地问道,“你摘了芯片,沈家的人怎么找你?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个地下迷城,靠自己是出不去的。”

若是外面的人攻进来还好说。

“没什么为什么。”沈言池躺在那里,嗓音虚弱。

沈言池睨一眼输液袋和血袋,唇角微勾,“你不是帮我把命捡回来了么?”

“嗯。”

乔知一一用力地点头。

沈言池说着咳嗽起来,人份外虚弱。

“我给你倒水。”

乔知一立刻站起来走到一旁的书桌上,拿起玻璃水壶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到沈言池身旁,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让他喝水。

沈言池没有血色的嘴唇含住水咽下,每咽一下,喉咙都在发疼。

“还好么?”

“嗯。”

沈言池应声。

乔知一低下脸在他的额头吻了下,沈言池看向她,目光变得没那么涣散,“怎么,想我想得这么迫不及待?”

他现在可没有这个力气陪她做些什么爱做的事。

“……”

乔知一无语,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想到这个,她瞪他一眼,将他放平,说道,“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发烧,就怕有炎症。”

他的身体也着实可怕,都伤成这样,也没有发烧。

他太能撑了。

能撑未必是什么好事,痛苦也比旁人受得多。

“是么?”沈言池的语气有些失望,“还以为你这个饥渴的女人想对我做什么。”

“……”

乔知一黑线,不知道说什么,转身把杯子放回书桌上,心情忽然没有刚刚那么糟糕了,她转过身,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幕后主使是季连航,知道他的母亲。”

如若不然,沈言池怎么甘愿将芯片摘下。

“能有多难?”沈言池问道,“突然地叫一声他的名字,他有反应,就是了。”

他说得简洁。

“好吧,所以你就自己把芯片除了?”乔知一问道。

“嗯,我不是想跟他打打杀杀,她怎么说也算你的养母。”

他不想她的心结越来越深。

“他让我撑20天就放过我。”沈言池道,“我同意了。”

他说得干脆简单,好像根本不在乎那20天会有什么的折磨。

“……”

“沈言池,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陆云华是你派人杀的吗?”那个时候,她被逼的走投无路。

陆云华死的时候,告诉她是姓沈的不放过她。

“不是。”沈言池目光不在涣散。

“……”不是么?

可陆云华明明死的时候……

到了这一步,她也不去想太多了,他说不是,她就信。

她想,仇恨或许也可以化解的。

她正要站起来,就听一个踹门声响起。

“不可能!”季连航从外面走进来,一身黑色的装束,戴着皮手套的手握紧拳头,沙哑的嗓音充满痛恨,“沈言池!你不要再骗她!为了活命你真是什么都编造出来!”

“……”

乔知一愕然地看向他,然后连忙道,“沈言池不会和我撒谎的。”

那不是沈言池做的。

他做的他不会否认。

“不可能!他在撒谎!不是你,你的手下怎么可能自作主张,你去看看你的手下,谁不是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他有些激动地说道,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他搞错。

这不可能!

始作俑者就是沈言池!

“……”

沈言池沉默地看向季连航,一张五官妖冶的脸上没有表情。

乔知一站起来走到他身旁,看着情绪格外激烈的季连航,想要去平复他的心情,“你别这样。“

“季连航。”

沈言池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乔知一回过头,季连航目光痛恨地睨向他。

“我帮你找到当年撞你母亲的那个手下,帮你报仇,如何?”沈言池说道,开始和他做起交易。

季连航瞪着他,目光狰狞,“你以为凭你几句话,我就会信你?沈言池,你少妄想!你是始作俑者!不是你,我这些年不会过成这样!”

“季连航,那都过去了。”乔知一说道,“你不要再沉迷在仇恨中好不好?”

季连航已经沉迷得什么话都听不下去。

这个样子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啪——”

季连航猛地一把掌甩向乔知一,一双眼睛里全是痛恨,“是你别再沉迷仇人了,乔知一,你太让我失望了!”

怎么说,陆云华她也喊了20几年的妈,现在居然不把她当一回事,就怎么护着仇人!

“……”乔知一没有想还手,只是看着他,“沈言池纵然是有什么错,他现在该还的也还清楚了吧?毒药、毒打、精神折磨……够了吧?”

“不够!”他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一点暖色,只有冰冷。

“那我替沈言池受!”

乔知一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季连航震惊。

沈言池坐在床上,黑眸中浮动着惊愕。

房间里恢复一片寂静无声。

乔知一站在季连航面前,双眸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字道,“剩下的还有什么,我都替沈言池受!只要能让你放下仇恨,你让我受什么折磨都行!”

“你疯了?”

季连航瞪着她,扬起手又要打她,手刚举起就被一只修长冰冷的手攥住。

乔知一错愕地看向沈言池,他把手臂上的医用管子拔了,拦住季连航的手,挡在乔知一的面前,目光冷冽,“你这些年来都把我视作最大的仇人,对么?”

“……”

季连航死死的瞪他,脸上露出一抹被说破的难堪。

“你查了那么多年,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死在我手下吧?所以,你现在接受不了我不是害你最深的那一个,你不让我死是因为我死了,你就连可报仇的人都没了。”

“你胡说什么!”他的神情有些崩塌,眼神闪烁。

沈言池冷冷地看着他,撑着全身的力气站在那里,嗓音虚弱,“到时,你就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了什么活下去,可你又想活着,你比我还不想死!”

果然,沈言池的话落,季连航的神情彻底不对了,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解,甚至有着一抹恐惧。

他恐惧地瞪着沈言池,“你胡说,沈言池,你都是在胡说!你该死,你该受折磨……”

季连航用力推开沈言池,沈言池本就体力不支,人往后仰去。

季连航转身就往外跑去。

“你没事吧?”乔知一连忙扶住沈言池。

沈言池的目光涣散得厉害,他摇头,让自己镇定地一些,“没事。”

乔知一望着季连航的身影,他简直就像是落荒而逃一样,沈言池的话恐怕更加刺激了他……

“走,我扶你回床上。”乔知一收回视线,将沈言池扶着回到床边躺下,看着一旁垂下的两根输液管,眉头蹙起,责怪地道,“谁让你起来的?”

“他打我行,打你……不行。”

沈言池不肯躺下,就这么坐在床上,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她,视线落在她被打得泛红的脸上,“疼不疼?”

“不疼。”

“可我疼。”沈言池很快地接话。

“……”乔知一迎上他深邃的视线,心口疼了疼,她牵强地笑了笑,拿起一旁输液管子重新给他插针。

沈言池根本不在意身上的伤痕,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刚说够了,是不是真的?”

“啊?”

“你真的觉得我还够了?”沈言池问道。

乔知一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点头,“当然是真的,沈言池,你做的已经够了,就算你以前欠过乔家、现在也已经还清了。”

“真的?”沈言池仍是不相信地盯着她,“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没忘记,当初她为了逃离他做得有多决绝,一次又一次地逃离他。

他沈言池不是个好人,但对她一家已经做够他这辈子没有做的,可他远不知道那个限度,不知道要达到一条什么样的线才算终结。

沈言池紧迫的眼神让乔知一怔了下,她勉强扯出一抹微笑,“你知道吗,王妈都已经放下心结了,她执着我父亲的死已经执着了十多年了,如今也放下了。”

沈言池的目光掠过一抹怔愣。

“嗯。”乔知一迎上他的视线点头。

“乔知一。”沈言池叫她的名字。

“嗯?”

“从今天起来,你是不是就能心无旁骛地跟我在一起了?”沈言池盯着她问道,黑眸中透着凝重,还有一抹紧张一闪而逝。

“……”

乔知一坐在那里,伸手抚上他这几天消瘦多天的脸,问道,“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就重新活过来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赶我走了?”

“废话!”沈言池瞪她,“你心结都没了,我赶你干什么!”

他又不蠢!

放着好好的女人不要,还赶她走。

“……”

乔知一怔然,注视着沈言池的脸,忽然明白过来,沈言池其实根本不在意什么仇不仇,也不在意自己做过多少错事。

他在意的就是她能不能放下心结和他在一起。

他只在意这个。

为了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他才会让自己身陷囹囵,受尽折磨就为一句够了。

傻瓜。

乔知一的鼻子有些酸涩,说道,“我现在不会痛苦了。”

“……”沈言池盯着她。

“只是,为了陆云华的死,季连航这些年恐怕受太多苦了。”乔知一说道,“不然,他也不会变成这样,我想他能好好的生活。”

苦不应该被仇恨蒙蔽,而是要活得更好,去掩盖掉那些苦。

“把他带出去劝,成天呆在这种鬼地方不偏激也会变得偏激。”沈言池说道。

“怎么出去,这里是一座地下迷宫,很难出去。”乔知一看向沈言池,小声地道,“要是你不把定位芯片拿掉就好了。”

从外面救,比他们跑走其实要容易。

“……”

沈言池盯着她,眸光深邃。

他要怎么告诉她,他以为,他要豁出自己的命才能让她放下心结,所以,他从来都做好死的准备。

分手,是为了以死还债。

以命换王妈,还是为了还债。

谁的债他都可以不在乎,可她乔知一的债他必须还。

直到听到她刚刚说的那一句够了,他才知道,他在她心里已经还清了。

终于……还清了。

现在想来,他耗尽多少才得到这一句够了。

“想要死不容易,想要活能有多难?”

沈言池盯着她,眸中重燃睿智,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眉目间莫名地染上一抹不可一世的味道。

“……”

乔知一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感觉以前的那个霸道沈言池又回来了。

房间里。

“沈言池是最后一个仇人,是最后一个仇人……我一定要对付他的,否则怎么对得起母亲,我对不起她……”季连航蹲在墙脚一个人喃喃自语。

“丫头,他这是怎么了?”王妈走过来,一脸的紧张,“这会不会出事啊?”

出事。

不会。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欠沈家什么,她死的好惨,真的好惨……”

他语无伦次地说道,浑身在颤抖。

“……”

乔知一担心地看着季连航这个模样,牙齿不由得咬住唇,想了想,她慢慢举起自己的手然后狠狠地朝季连航的脖子上砍去。

他毫无防备,猛然昏过去,人向前倒去。

“连航!”

王妈震惊。

“王妈,不能让他再胡思乱想下去,我怕他精神不堪折磨。”乔知一吃力地将他扶起来。

王妈急忙走上前来,颤颤巍巍地帮忙扶住。

乔知一扶着季连航到床上躺下,给他盖上被子,他昏睡着,半边的脸庞俊逸得令人惊叹。

“你是说他会疯掉?”王妈紧张地看向乔知一问道。

“他这些年碰上的事太糟糕了,他靠着仇恨支撑到现在,里边还夹杂着妈妈的死和感情,一个人若是连情感支撑都失去的话……”说到这里,乔知一没再说下去。

但答案是显而意见的,一个人连情感支撑都失去,要么死,要么疯。

“情感支撑。”王妈看着乔知一,目光有些复杂。

乔知一看向王妈,淡淡地笑了笑,“我没事,我还没到撑不下去的那一刻,可能是我从小就情感挺冷漠的,你不用担心我。”

她玩笑似地说道,想让王妈不要多想。

“王妈,趁他昏睡,我们要逃出迷城,然后给他找个心理医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乔知一说道,语气冷静,“我们一家都会好起来的。”

王妈怔怔地看着她,半晌说道,“能逃出去吗?”

“当然能,我们全家一定要重新开始。”乔知一坚定地说道。

女儿还在外面等着她。

一定可以。

“……”

迷城的某一个大厅里,石壁上滴嗒滴嗒地滴淌下水来。

乔知一独自站在一张长桌前,一头长发束起,一张脸上的神情紧绷着,眼睛黑白分明。

现在逃出迷城,只能就靠她一个人。

一列一列手下从外面走进来,全都走进大厅里,个个负手而立,腰间别着枪,一双双眼睛戒备地看向乔知一。

众人对乔知一的态度就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不该听从,也不知道该不该不听从。

“你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其中一个手下站出来问道。

“迷城的人都在这里吗?”乔知一问道。

“怎么可能,迷城的人很多,我们都不清楚一共有多少人,只有主人清楚。”那手下说道。

什么都是只有季连航一个人清楚的。

而他不信任何人,只信自己。

乔知一咬了咬唇,站在长桌前,眸子转了转,问道,“你们都是为什么跟着他?”

“……”

一群手下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为钱?为武器?还是因为逃不出迷城?”乔知一问。

“……”

一群人站在那里,没有一个说话。

乔知一习惯审问嫌疑犯,他们一张张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就让她知道,这些原因都有,“这么说,你们也不是不想逃出迷城。”

如果能拉拢到这些人,一齐逃出迷城可能会容易一些,毕竟这些人呆在这里的时间更久。

一个手下站出来,神情戒备地看向乔知一,“你是在替主人试探我们的忠诚吗?我们绝对不会背叛主人的!”

“你们就没想过,整个迷城就像一座地下大墓,在这里生活寿命都会短一些么?”乔知一开始游说他们,“季连航是为了仇恨而活着,你们为他效命是为什么,在这座迷城里陪葬?有钱你又能花多少?”

“……”

一群人沉默。

“我知道,迷城很难出去,但我们联合起来,这些就不是问题,逃出这里,外面海阔天空,想要什么没有?”乔知一继续说服众人。

空空旷旷的大厅里,石壁上的水一滴一滴落下,滴淌到地上。

大家看着乔知一,仍是神情戒备,最后异口同声地道,“我们是不会背叛主人的!”

“你们……”

乔知一哑然,她明明在他们的脸上看到动容,为什么都不愿意。

怕她是季连航的人?

试探忠诚?

该怎么办……

季连航随时会醒过来,他一醒过来,她就更说服这一群人,凭她的本事又不可能走出偌大的迷城。

该怎么办,怎么办。

乔知一在原地踱步,脸上有着焦急,嘴唇抿紧,头想得疼痛,“我不是来试探你们的,我是真想要离开迷城,我想和你们大家一起离开,为什么不信任我?”

“……”

一群人还是沉默,一个个像木头人似的,毫不妥协。

“因为他们尝试过,后果应该很严重。”一个邪气的声音忽然在大厅里响起。

乔知一转过头,就见沈言池随意地斜靠在门口,身上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裤,身形颀长,一张脸庞上依然苍白,五官分明、深邃,双眸漆黑地望向她,不再如之前那么涣散无光。

夏初陪在沈言池的身边。

“沈言池……”

乔知一错愕地看向他,他怎么这么快就下地了,才刚输血过而已,他需要休息。

“就凭你那套理论,讲到天黑都不会动说他们,傻瓜。”

沈言池斜靠在门口,邪气地勾了勾唇,唇角的伤很深,却让他整张脸显得更加妖冶,而不是狼狈。

“……”

乔知一默,要不要这么嫌弃她。

沈言池走向她,看上去就像个正常人似的,但脚步明显吃力非常,一手按着胸口。

夏初扶着他,沈言池也没有推开。

他是在强撑。

那些手下见到沈言池纷纷掏出手枪,夏初见状立刻说道,“都别动他!”

“……”

手下们拿着枪对准沈言池,但没有开枪。

沈言池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乔知一面前,黑眸盯着她,唇角勾着弧度,声音沙哑却磁性,“这种黑暗面的事,还是交给你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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