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镫骨之海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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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冥冥中苏醒过来,才微微弄清楚事情经过的原委。男人为何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房间里享受着“霉润”的空气与墙角的耗子们献上的“集体大合唱”。
他恍惚地直起身来,脑袋仍在云间遨游散漫。昆打了个踉跄、手不经轻轻搭在了石砖垒成的墙壁上。
房顶的裂隙间不时地渗下湿漉漉的液滴。除了霉臭,房间湿润的空气中似乎也依稀弥漫着一股海盐的咸腥味。
待身体机能渐渐恢复过来,昆在依在厚重的门板上呢喃地自言到:“是么,还在海边啊……真是受够了这种反复无常的鬼天气……”
他的后脑勺紧贴着门板,从门外的走廊上不时的传来的缓缓挪动的脚步声,时而轻、时而重、时而急、时而疏;但归根结底,还是没有脚步声的时间会更多一些,比脚步声更“亲切”的是两个陌生的男人相互攀谈的话语声。
昆将耳朵轻轻侧向门板,那声音模糊而又朦胧,能够勉强辩出声音的方向和距离已经实属不易,而辨清话音中所含的句意对现在昆所处的环境而言就显得有些强人所难了。
至少那两个形似看守角色的男人并不是用脸紧贴着“监牢”的门扉,时刻监视着笼中困兽的刻薄类型。
总而言之,若只是做点小动作的话昆的机会仍是绰绰有余。
他拍了拍自己染渍的外套,刚从黑暗的世界中苏醒过来又身处不知名的潮湿房间。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所处的处境,即在“死不了”但是“有麻烦”的微妙境地之中。
比起自己现在的安危,昆更担心的自然是在这段时间里,那个一直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小跟班”的安全。与此等头号大事相比,自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插曲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随身的包裹和利器都被收走了……哼,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吧。”昆的眼眸中没有放射出任何不安、焦躁的神情。
他和往常一样,平静得可以和吃饭、睡觉、眺望风景混为一谈。对纵横四海的流浪狩人来说,一扇破旧的木门与巨兽之间的比较,比起芝麻和西瓜之间的抉择,其问题价值的低廉性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幸运的是,那些粗心的家伙明显是外行人。他们收走了昆身上的打刀和显眼的长管枪械,以及他的随身包裹和放在包裹里面的钱财。
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所谓的“枪械”究竟为何物,但八成是因为长管枪稍显出跳的体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在他们眼里,那不过只是一件用途不明的精密机械罢了。
唯一要命的是,那来自超前时代的火器有可能会因此而落入那些所谓的“行家”之手。
慢慢的,他从自己的腿部拔出了一根金属棒状的物体,那是在大风天将风衣与外套连接在一起的连接栓,本应是长途跋涉的行装上司空见惯的设计。
就是这不比别针“雄伟”上多少的小玩意儿却成了昆用以脱身的利器。当然,男人可没有蠢到会用这东西去“撬锁”,在这个科技水平与中世纪中期相当的异世界里,真正的“锁”还未真正诞生。即使已经诞生了“锁”的雏形,也不过是贵族用以收藏的玩物或是展品罢了。
而像这种长满了霉菌的老旧木门,在它的反面束缚着昆自由的“枷锁”也不过只是一截不知长短、深浅的插销罢了。
他轻手轻脚、几乎没发出一定丁点儿的声响。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烛光,昆一地那一点,正全身灌注地利用门与墙体间仅有的间隙,尝试探索插槽的深度。
可能是环境的因素决定了昆的幸运。
确实,因为是老门的关系,即使插销的木头已经被换成了颜色泛白的新木,可年数已久的石槽却没那么容易被随意改动。在老旧的沿海民宅中,宅邸的地下室往往不会凿上极深极粗的凹槽。

其原因很简单,沿海屋宇的地下室潮湿是理所当然的,而作为插销的木头在潮湿的环境中待久了以后难免会因为吸水而膨胀起来,如此日积月累,总有一天会牢牢地卡在凹槽中。届时,除了将门扉整扇卸下将别无他法……当然,这些事情也都是昆在旅行中习来、积累的民间知识。
将棒状的金属小条插入凹槽的缝隙中并借以支点,昆便如此将门外的插销一点一点地挪回原处,直到门扉可以用手缓缓推开为止。
尽管出去的路已经赫然摆在了面前,但男人却并没有着急溜出。他将门推开一条小缝,让室外的空气能卷起那两个陌生渐渐清晰起来的声音进入到自己的耳朵里。
……
“……哈克,你在听吗?这不止是关乎饭碗的问题了,老兄,我们发财了!!”飘荡在空气中的声响参合着酒精刺鼻的气味。
昆蹑手蹑脚地将门推至能够侧身贴过的程度,然后又原封不动地将它闭回了原处。
门外是狭窄的走廊,走廊的不远处便是一张灯火恍惚的老木桌。两个位置面对着面正好做着两个一脸醉熏的中年男人,他们离昆的直线距离不过十几步路而已。
实际上,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可以用“近在咫尺”来形容。只要转过脑袋,这六只眼睛便能两两对视,只可惜,这些“敬职敬业”的看门人由于酒精的作用,此时的精神似乎有些过于沉醉。
昆歪歪脑袋,继续无声地抵近了上去。
虽然还没找到该算总账的对象,但男人的调查工作也就从即刻起开始展开了。
太遗憾了,本以为王国最繁忙的海港城“奥维耶”能够给他们这一对“初来乍到”的旅行者留下十分美好的印象。
陌生人们为他们举办的“欢迎仪式(新的麻烦事)”搞得红红火火,但昆所带来的结果却可能是“轰轰烈烈”。
只是,这并非出自男人的本意,他只要能够用最短的时间把是伊斯塔先找回来就好了。
他瞟了一眼墙角,自己的随身行李就凌乱地摊在一张破烂不堪的霉变草席上。包裹被翻得乱七八糟,像是简易的工具、部分生活用具,以及……他的日历和露米娅的照片。尤其是这两件,大概对那些只看重经济物品的家伙们来说,一张泛黄的女孩画照(相片)和一本被修补了数次的陈旧日记就像是废纸、垃圾般的存在吧。
枪也在那、刀也在那,昆不生气也滋生仇恨,他只想例行公事效率办事。
“……可不是嘛!瞧你这没种的乡巴佬。我估计,你拿到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些成天朝富人抛媚眼的女人图乐吧?要不是遇到了‘那位先生’,白白捡到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买卖,你哪有可能享这种福?”
他眯起眼睛,又提起胸前的酒壶,对着里面微微泛红的酒业摇摇晃晃的说道。可过了许久,坐在他对面的那位老兄却迟迟没有接上应答。
“哈克?你这孬种是不是喝歪了?就这点酒量还……”
——“嗯……能否先请你闭上你那张满是口音嘴呢?不用太久的,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知道我该知道的事情后。你们就又能继续喝酒了……”
男人一抬头,映入眼帘的胡子拉渣的哈克,而是他自己的面孔!
从刀身上反射回来的、惊讶不已的自己。
他的目光徐徐上扬,正试图寻找那声音的来源,但收获的却只是一双冰冷的漆黑双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
此时是昆与伊斯塔离开捷娜的一个月后。
他们跟随猎团的队伍成功抵达了繁荣的海港城“奥维耶”,却又碰上了些“小小的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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