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就没有更省事的方法吗？难道你们要让我一个贵族蹲在这肮脏的地方吗！”尖锐的厉声刺破了林中的寂静干净利落地哄走了受惊的雄鹿，猎物消失在了不可追迹的树林深处。
德尼特急得干瞪眼，但奈何正在自己身边闹腾的修瓦里埃乃是“至高无上”的领主，除了和气地一再乞求得到谅解与宽恕之外他不敢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十分抱歉，修瓦里埃大人，但……打鹿的话只能这样啊。那畜生的反应可机灵了，您要是站在开阔的地方它立马就能发现。”
“那你就在它发现我之前把它杀死！上次打狼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做的。”
“那是因为，因为……”面对鼠尾胡子的质疑，德尼特的辩解变得乏力无比。像是“其实是修瓦里埃大人打乱了我们的伏击计划”之类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他梗住了自己已经顶到了嘴边的话，转而开始用贬低自己的方法拍修瓦里埃的马屁。
至于那次由“修瓦里埃带头冲锋”的猎狼行动，实际上是鼠尾胡子为了在观摩的邻镇千金面前耍威风的鲁莽之举。而以德尼特为首的猎人为了不让这两个沉醉在小世界里的“祖宗”免受伤害，只得放弃伏击的战术以肉身相搏。好在巨狼落单而他们又人多势众，鼠尾胡子那鲁莽的行为才没有招致不堪设想的后果。也许鼠尾胡子从未想过“自杀式冲锋”和“游击狩猎”的区别，而结果就是那些临时雇佣的外地猎人在领取了微薄的报酬后就立马解除了雇佣关系。
他们不想为一个喜欢逞能瞎搞的小贵族干这些回报甚微的脏活、累活、气人活，尤其是在为他擦屁股的时候还有可能不明不白地送了自己的小命。而德尼特则碍于自己得到的地位，一直被栓在修瓦里埃的门下。
实际上，修瓦里埃热衷于通过打猎向其它彰显自己的武力与勇猛，却十分讨厌猎人。可限于自身能力和胆量的问题，他不得不雇佣一批自己最讨厌的人，而像德尼特这样有些本事又很会拍马屁的人就成为了他能够容忍的不二之选。
而对于接受这份差事的人而言呢，平日里能够在平民面前凭借替贵族干活扯来的些许面子狐假虎威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出人头地”了，至少从以前被所有人看不起上升到了可以蔑视一小部分人的程度。从被剥削到能够剥削一部分人，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种“进步”，可一到了自己的主子面前就顿时变成了条汪汪叫的哈巴狗。
以牺牲尊严为代价换来了享受“剥削”的机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份“出多少力，吃多少饭”的苦差事。当然，这是不被追求真善美的人待见的一桩交易——“卖脸换皮”，这是他们对出卖尊严苟求利欲之人的讥讽。
看修瓦里埃的心情好转不少，德尼特算是松了口气。他在劝动这位任性的大人前尝试转移话题。
“不过，修瓦里埃大人。没想到在您的严令下，居然还有人敢站住出来为那个小子和矮冬瓜站台，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您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这些家伙呢？依我看，他们这种行为已经算是以下犯上了，是该进行审判的！”
德尼特语气上昂，明眼人甚至能读出窃喜的成分。以一个外地人的角度来说，在异地他乡被那里的领主找了茬的话，八成会“有病乱求医”。为了给自己找开脱大都慌不择路，而德尼特在那个时候就会扮演一个“中间人”的角色，并从中获取不菲的利益。这种缺德到极点的经营手段实际上和勒索也没多大区别，而当事人最后该何去何从，德尼特根本不会去管。
修瓦里埃捏着自己细长的胡子，对德尼特的态度可以用“不屑”来形容。在他的眼里，这帮家伙除了一身肌肉外就是群彻头彻尾的白痴，但这也正好，他不喜欢太聪明的人。如果他身边的所有人，从佣人、丫鬟、园丁再到管家全部聪明如德萨的话，那才是让他感到头疼的事。德萨好歹是个商人，只要有利可图就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修瓦里埃就是惧怕德萨那种“游刃有余”的态度。年轻的他在德萨面前总觉得自己仿佛一丝不挂，藏不住一丁儿秘密。这就是为什么面对毕恭毕敬的德萨，身为贵族的修瓦里埃却会感到拘束的原因。
论道行之深浅，修瓦里埃的这点城府也就欺负一下智力低下的德尼特而已，故作英明，故弄玄虚。
“白痴，这不过是我对集会那帮饭桶的一次考验罢了，而事实也证明了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无可救药的蠢货。每年到了时间就死皮赖脸地问我要经费，吸我的血。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连几个外乡佬都看不住，那群废物好吃懒做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德尼特瞪大了眼睛，鼠尾胡子做出的决定似乎刺痛了他的神经。壮汉用弱气的声音试探性地问道：“那，那英明的修瓦里埃大人又会作何打算呢？”
“嗯？打算？当然是叫他们滚蛋！别人领地的集会都是自给自足的，我凭什么养这帮人？有本事的话，就让他们从委托的报酬里克扣。他们做不到，有的是人能做。这省下来的钱刚再为我添置两套新礼服，今年我一定要在席仑伯爵的宴会上大出风头。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有意见？”
“不不不，小的怎敢对大人的决定提出异议呢！绝对不会，嘿嘿，绝对不会……”
虽然德尼特的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心里面却已是暗流涌动。他的外快有相当一部分源于集会的揩油，如果集会那一大票人被修瓦里埃给抄了的话，毫无疑问，他也会受到相当大的波及。可德尼特还是抑制住了心底涌来的“悲痛”，尽量不让自己的主子察觉自己的“小九九”，否则下次就真没有下次了。
“哼，算你识相。不过也无所谓，要是不战而胜的话也太无趣了。让他们用滑稽的失败取悦我才是这场狩猎的主菜。既然人都找齐了，再刁难他们也没什么意思，反正我有做两手准备，绝对不会让他们轻松的。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知道，谁才是这儿的老大。”
鼠尾胡子得意地继续搓着自己细长的小胡子，挂在脖子上的香袋里装着一把铁绿色的硬质粉末。他坚信，只要有这个东西就绝不会有飞禽走兽敢袭击他。当然，作为妨碍对手的伎俩，这种来之不易的炼金物质还有其它的用法。
……
“炼金物质？你知道些什么吗？”昆抬起头，看着巴克。那男人的脸上似乎洋溢着知晓一切的自信。
“当然，这可是猎人们的护身符，虽然只有相当少的人在享受它带来的福音，但这确实是了不起的发明。”巴克搓了搓鼻子，继续说道，“我们叫它‘驱狼粉’，听起来很蠢吧？但这个叫法确实很形象。只要身上带着它，一般的飞禽走兽就不会靠近过来了。也许人的鼻子是闻不出差别，但那些家伙似乎很讨厌这种气味。本该是装在香袋里用来防身的东西，哼~可没想到那个男爵竟然会拿来这么用，这应该说是一种智慧吗？”
“暴殄天物。”面对巴克的调侃，昆斩钉截铁地应道，“与其把这些东西洒在林子里妨碍我们，倒不如分发给猎人或是独行的旅行商人显得更有意义。毫无疑问，这是自以为是的蠢货才会干的蠢事……”昆站起身，语气冷冷的，所有人都能感受他的不满。
彼得沃尔仔细观察，从旁边的树下拾起一小把，看了看又闻了闻。“你说这东西能驱狼？我咋就不信嘞？”
“那确实有些夸张。对狼来说，这顶多算是不好闻的东西并不能妨碍它们狩猎，但那些吃草的动物却很讨厌这种气味儿。狼是很聪明的生物，你想啊，如果狼知道有这种气味儿的地方不会有狐狸或是鹿活动，它们还会过来浪费时间吗？”
“不会。”彼得沃尔点点头，有些明白巴克的解释了。
“也就是说，这些炼金物质破坏了这里的食物链，从而驱散了几乎所有的动物，对吗？”伊斯塔一本正经地说道，但在场的人大多都无法理解“食物链”这个特有名词的含义。
这是她从昆那里学来的知识。当少女理解那些自己闻所未闻的新概念后，她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些常人无法理解的知识纳入自己的认知范围。那活学活用的本领不可谓不强，但结果就是要在说完后，他必须要向所有人再解释一遍。
昆默默点着头，对伊斯塔潜在的强大学习力增添了一份认可，但这次，他伸出手打断了少女即将接下去的发言。倘若要向毫无生物学基础的人解释“生物链”，想必又是一段冗长的发言，而这个工作还是交由他来做效率会比较高，毕竟伊斯塔还不能熟练把控自己的发言时间。
“你们只要知道，赶跑了小动物那些肉食者也懒得来就行了。至于其它的，现在说多了都是废话。”
曼凯和彼得沃尔两个家伙大眼瞪小眼，也就没再多问什么。
“那我们接下来就要去更深的地方咯？去一个没被做手脚的地方。”曼凯怕了拍自己的裤子，有些不情愿的说道，他预感到这将会是一段很长的路。但青年心里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都为挽救他和丹妮而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即使再苦再累，他也必须心怀感激地干下去。
而巴克吹起了挂下的一缕发丝，悠然地接上了话，“这附近应该有个临海的温泉，旅行商人口口相传‘在奥维耶行商的你是幸运的，如果身子要冻僵，那里会有热泉；这边有，对岸也有。’几年前，我和一个商人合作运送一批货物，就在这附近泡过温泉。如果是那儿的话，肯定会有更多的动物。也许我们会碰见，嗯……泡温泉的牛和猴子？”
没人有异议，也没人对他的玩笑感冒，他愣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尴尬又不失洒脱的笑容。
“那么，多说无益……上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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