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牧羊人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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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详的身影缓缓向前走来,以完整的姿态不加任何掩饰地站在了昆的面前。
当那浑浊的轮廓在月色下渐渐清晰起来时,昆竟发现,那邪恶的异端者竟是一个咧嘴微笑的少年,而且年纪绝不会比乳臭未乾的杰克大上多少,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可他脸上那魔性的邪恶笑容却没有让昆懈怠分毫,就像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身了一般,昆从这个少年的身上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属于人类的知性。
站在他面前的仿佛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但这种模糊的违和感却不能凭借肉眼找到直接性的证据来证明。
在常人看来,他也许不过是一个心怀鬼胎的不良男孩儿罢了,但那双与月色相衬的猩红血瞳却仍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嗯?你身上有那些无趣的人类所没有的血腥味儿,这熟悉的味道……是猎人吗?”他轻蔑地说道,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金属哐啷声。
仔细打量一下,这个魔性的少年穿扮得实在显得有些邋遢。他身上披着一大张破烂不堪的皮料,靴子也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就连那些凌乱垂下的铁链也已经锈蚀到了快要脱落的程度。
全身上下竟找不到一丝体面之处,银灰色的头发乱得像荒原野马的鬓毛,狂放不羁地弯曲着一直垂延到颈后。
少年的手中握着一支用兽骨制成的长笛,想必那阵久久飘荡在山林间的诡异笛声就是出自他的嘴边。
不得不说,在见到了吹奏者本人后还真是让人极容易地联想到“曲如其人”这个怪癖的词汇。
在对方步步逼近的同时,昆也在时不时地观察着昏睡在自己怀中的艾丽卡。
此时此分,望着失败者血肉模糊的残骸,他与巨兽的战斗已经画上了休止符。
即使邪恶的幕后黑手已经在他面前大胆地现身了,昆仍然不想与他挑起任何争端,毕竟他的怀中还躺着昏迷的艾丽卡。
昆必须尽快将少女送回到村庄才行,无论对方是什么人,又抱有何种不可告人的巨大阴谋,他现在只想用合适的警告劝诫对方停止这愚蠢的行为。
可奇怪的是,任凭他在心中怎样组织语言,这些警告的话语在最后竟都没能说出口,就像是有某种不可抗拒的邪恶事物阻断了他的发言,又或者是自己的潜意识正处在对对方的恐惧之中。
简直不可理喻。
毫无疑问,正常人类绝不可能发出此等荒谬的邪气。
这股让人心生焦躁的恐怖气息甚至凌驾于绝大对数凶恶的野兽!
昆在抱着艾丽卡连连后退的同时也开始尝试触碰别在自己腰间的转轮手枪,这还是他第一次从人类身上感觉到了如此强烈的不安感。
“哦?你手摸得那玩意儿是什么?看起来好像是某种仪器,你就是用那东西猎杀了我的宠物吗?”
少年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他对这前所未见的古怪器械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退下!”昆低声呵到,沙哑的声音极具分量感,但在未知的少年面前却没能起到多大作用。
他还是带着一脸不削的微笑快速地凑了上来。
“这是对你的最后一次警告,若不想受伤的话就立马后退!”
昆抬高了自己的嗓门,他低吭地朝着少年咆哮道。
昆单手拖住艾丽卡轻盈的身躯,右手从腰间迅速拔出了那支硕大的转轮手枪,5枚可怕的“.50”子弹正静静地躺在漆黑的弹仓中。
当然,对于没有亲眼目睹过枪械轰鸣的少年来说,这个举动显得毫无意义。
昆随即昂起准星,向着已经死去的大石鸟扣下了扳机,即使是有着超越常人腕力的昆,也不能仅凭单手驾驭住这可怕的后坐力。
他的右臂剧烈地向上抬起,手中的枪柄差一点儿就被强烈的后坐力抛飞出去!
但好在,昆最后还是利用上身肌肉的韧性稀释掉了这巨大的反冲力,只是怀中的艾丽卡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声彻底惊醒了。
虽然昆在开枪前试图把少女的小脑袋尽可能地往自己的胸口里藏,这样可以遮阻掉一部分开枪时所发出的声响,但从结果来看似乎并不成功。

艾丽卡剧烈地晃动起身体,直到最后昆的左手再也支撑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震颤。
“噗通”一声,少女便滑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呀!别过来……”惊醒的少女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她惊恐地张望着四周,好像仍未从荒诞的噩梦中苏醒过来,直到她看清楚站在身边的昆时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醒来了?”
少女呆呆地注视着昆的双眸,待恍惚的神经稍微清醒过来后,她迅速地站起身紧紧地抱住了昆。
此时的艾丽卡虽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但却泪流不止,看起来真是害怕到了极点。
“呜呜呜……昆,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和爷爷了!”
男人俯下身试着擦去艾丽卡不止的眼泪,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年。
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总算是停下了脚步,脸上邪恶的微笑似乎变成了不解的呆疑,但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便再次回到了先前的姿态。
在手枪鸣哮的那一瞬间,一阵强大足以到扭曲空气的冲击力从他的身边疾驰而过,快到连声音都望尘莫及!
还未等他的神经反应过来,大石鸟的尸体便再次炸起了鲜红的血浆。
毫无疑问,这是他所见过的仅次于光的究极速度,若是被这骇人的不明力量直接击中的话,恐怕此时的自己已经被撕裂成了数块儿溅血的肉末。
但涌上少年胸口的绝不是对未知力量的敬畏,而是那近乎病态的疯狂喜悦!越是能够摧毁他的力量他就越是为此着迷,他甚至渴望去品尝它!
“刚才那是什么?是什么呀?能够摧毁我吗?能够让我变成肉末吗?哈,啊哈!快点儿让我再见识见识!今天的收获可以说是史无前例啊!”
少年不仅没有畏身退却反而狂笑着迎面走来,在昆看来他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人,甚至连“人”都有可能不是!
在个世界里,存在着太多他所不能理解的事物,一切突破常识的存在都有可能会变成现实。
“你还走得动吗?”
“呜呜呜……我试试看。”艾丽卡抬起头,她试着扭动自己的双臂和双腿,虽然四肢因为久处深寒的洞窟而感到阵阵的麻木,但似乎并不影响运动。
“看起来你还有力气可以活动……这个给你。”说着,昆把背后的火把和两块燧石递给的了艾丽卡。
“点燃它然后赶紧回村庄,回去的路就不用我说了吧?只要沿着这条唯一的小道一直走,很快就能回到村口的主路上。”
“路我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昆你打算……”少女瞪着水澈的双眼,眼角泛着红晕且微微浮肿。
少女很快觉察到了昆的意图,因为她也感受到了那股从少年身上散发出的非人邪气,这种难以名状的恐怖气息似乎并不是昆的大脑凭空捏造出的幻觉,凡是三观健全的正常人似乎都能感受到。
男人抚摸了一下少女头,或者说是那顶讨人喜爱的小红帽,隐藏在沉默背后的用意是再清楚不过了,这种不容分说的“安慰”似乎直接斩断了少女那还未萌生的固执。
以艾丽卡的倔强性格来看,这种场合她坚持留下的可能性近乎是百分之一百,但这次的事态绝不属于昆所能默许的范畴。
艾丽卡打心底里恐惧着眼前的邪眸少年,因为那骇人的诡异笛声明显是他吹奏出的。
说实话,少女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那怪诞的曲调了,就像是召唤亡灵的邪奏实在是太过阴郁、瘆人了。
“我……我想陪在你身边……”
“回村子。”
“可……”水灵灵的大眼睛犹豫地望着昆,但男人的固执是不可动摇的,他决不允许这些孩子染指这些会招致危险的未知事物。
“艾丽卡,劳伦斯的亲孙女,我现在以前辈的身份命令你回到村子里,这不是现在的你所能参与的狩猎。”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一个猎人啊……”昆低下头,仅停顿了一会儿便又再次抬了起来。
“那我就暂时承认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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