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旧业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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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水马龙的圣马蒂亚城,位于城市中心的闹市区,历史悠久的城塞堡垒依然保持着百年前庄严的姿容。
在古堡厅堂的深处,艾格文斯正一板一眼地打理着自己的衣着,金色的领边、白色的礼服、银色的细长配剑,还有一枚闪亮的猎团徽章挂在他的胸口,好不是一副威风凛凛的英俊姿态。
“团长,马车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麻烦您能再麻利一些。”文佐直接推门而入,连门都没敲,可能是因为他们敬爱的团长大人在和平的闲暇时间里太过于不拘小节的缘故。
猎团的猎人们,乃至这些从小接受着精英教育的文佐们,似乎都被惯了一身自由散漫的娇性子。
即使在日常公务中,大家来来往往都显得分外随便,但抛开他们对身为第十七任猎团长的艾格文斯最基本的尊重不说,大多数猎人与文官,或者说读书人和大老粗至少在他面前都表现的十分收敛。
也许,这就是一种深藏在笑颜之下的威严也说不准。
“嗯,我马上就下去……”言语间,男人的眉头一直紧锁着,好似心事重重。
站在一边的文佐见罢顿时心生闭塞之感。
要知道,艾格文斯虽然也是恪尽职守的顽固之人,但性子却很放得开,出现像今天这种正儿八经的严肃面容可谓是少之又少。
“团长,您的脸色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好,是因为要进王宫的缘故吗?”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上装,对着铁镜中的自己注视了许久,最后终于将那最后一枚,也是最为华丽的一枚红带金色肩勋佩戴在了自己的左肩上。
那是一枚纹上了曼德兰皇群家徽的金色盾牌。盾牌象征着守护,而交叉在此之间的长剑则象征着捍卫;最后,也是徽章上最为至高的盾尖上,是一颗被藤蔓紧紧缠绕着的心脏,这代表了勋章的持有人对曼德兰统治者的绝对忠诚。
他挺直腰板,大步向着房间外走去,艾格文斯没有直接回答文佐的提问。
她跟在男人的身后,也没再多问些什么。关于艾格文斯的人生经历,猎团上下也仅是略知一二、蜻蜓点水的程度。
可能相较老一辈的猎团前辈,像她这样履历稍浅的新人,知晓的事情也会显得更加模糊一些。即使是猎团的资深成员,像副团长波特,或者第一狩猎组长哈士奇在内的与艾格文斯有过十年以上交情的老家伙,似乎也不常在日常的闲谈阔论中谈及艾格文斯神秘的往事。
即使喝得大醉如泥,依然如此。
这种不约而同的举动或许是一种默契,又或许是一种无形的精神枷锁。总而言之,艾格文斯无疑是猎团成立以来最年轻的执掌者,除了至今也未留名于“委任榜”的第十五任猎团长显得分外神秘以外,艾格文斯至今创下的功绩已经是凌驾大多数团长之上了。
待他退休之时,或许已经成为了曼德兰王国猎团自建团以来,仅次于开山鼻祖的最伟大、最有为的猎团长也说不定。
艾格文斯一声不吭地径直坐上了直通王宫的豪华宫廷马车,虽然只是一段不算远的市区道路,但进宫的流程一向是拘谨且严密的,即使只有一步之遥,也必须走个进宫的正式流程。
在临行前,他把脑袋探出了马车。面向送行的文佐,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如既往的从容微笑,随即悠然说道:“我并没有不开心,只是今天进宫的武官有只有我一个人,稍微有些紧张而已。我可能会在王宫多逗留几天,这几天的工作还得麻烦你来代办一下了呢~”
“……额!?不……不会,能为团长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您安心进宫就是了!”听罢,她结结巴巴地急忙答道,艾格文斯调转话锋与表情的速度实在是太过于迅捷,或者说是太过突然。
这种暴风骤雨般的脸色切换经常会把那些年轻、内向的文佐们整得手忙脚乱、语无伦次。
望着渐渐消失在人群中马车,文佐不经欷吁一声,长叹一口气。来到猎团本部一年半有余,虽然工作环境还不错、薪水也不错,在一起相处的文佐同事也都是热情正直的人,但唯独团长那神秘与多变的性格,这位年轻的文佐姑娘还不能完全的适应。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一位年轻、高挑、帅气、有为,又有些神秘的男人确实很有魅力。
关于艾格文斯的身世,猎团里也是众说纷纭,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男人的确有一段不为人知恢弘往事。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年轻姑娘在尊重之余,还会多出那么几丝接近崇拜的感情。
可文佐觉得,虽然今天的团长和往常一样严喜无常,但在冥冥之中似乎又比以往多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只是她那颗年轻、简单的小脑瓜就连揣测一二也完全做不到。
挂着疑惑的表情,她缓缓走回了堡垒的深处,这一路上她还在琢磨着,今天的团长是不是又吃了什么奇怪的偏方呢。

……
6号旧街的弄堂深处。
在花束簇拥的深房小巷边,弗兰林夫人正不紧不慢地拄着扫帚打扫着自己瑰丽的小花店。
后院,一声清脆的扣门声突然响起,她缓缓回过头去,看向店面的深处,看向了少女温馨的小居所。
丹妮极为少见的穿着一身米黄色的粗布风衣,肩上背着蓝紫色的单间包,包的皮面上还纹着一只俏皮的粉色小猫,洋溢着浓浓的少女心。
“哟,丹妮,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呀?是不是又找到了新的工作呢?”见此情景,妇人面带笑容,温和地说道。
“弗兰林夫人。”她的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一如既往。少女穿上新买的皮靴缓步穿过门帘,她向着妇人所在巷口径直走去,至多不过是十几步路。
站在弗兰林夫人的面前,少女先是向她深深鞠了一躬,这个举动让妇人很是惊讶。
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丹妮就轻启稚嫩的朱唇,内敛地说道:“长久以来承蒙您的照顾了,谢谢您……”
“……丹妮?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放下扫帚,缓缓靠过身来。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少女光洁细腻的额头,眼中晃动着的是不解的神情。
少女站直了身,她犹豫片刻,虽然话已经推到了嘴边。“夫人……我要出一段时间的远门,去看一位阔别已久的朋友……一位老朋友。”
“出远门?”
“是的,可能要大半年后才会回来。”
“那你攒的钱够吗?你还是个孩子,生活不能太拘谨,如果不够的话……”
“不,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就不用您费心了。”丹妮急忙伸出双手拦下了弗兰林夫人从外套里缓缓掏出的钱包。
这位通情达理又极度热情的中年妇人一直以来对丹妮都可谓是照顾有加。
曾几何时,她的所言所行就如同母亲一般,温暖着每一个年轻住客的心。
当然,对丹妮也是如此,在她眼中,少女无疑就是她最心爱的女儿。
体恤着夫人浓浓的温情,丹妮眯起双眼,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都已经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若是还要您来烦心,就太说不过去了……”她顿了顿,纤细的手指机灵地伸进了自己的包裹,随即迅速从中抽出了一张折叠的纸片,看起来像是一份信函。
“夫人,我能再拜托您一件事吗?在我离开的日子里……”说罢,她将手中的信函缓缓递到了弗兰林夫人的面前。
妇人督了一眼,将纸张轻轻捏在了手中,她连看都没有看就抬起头来微微点了一下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慈祥的微笑。
少女也以笑容相应,这一老一少之间已经结下了相当的默契,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深刻经历足以烙印在人的心头。
“如果曼凯再过来,您就把这封信函交给他吧。”
“看来你很在意那个小伙子啊,你觉得……他怎么样?”说到这儿,弗兰林太太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微妙,其中所蕴含的深意自然是无需言明。
“嗯……还是太年轻了一些,但他的性格我非常喜欢,是个不错的男孩儿!”
似乎不管是谁,但凡是提及与自己有来有往的亲朋好友,丹妮总是带着一份昂扬的自豪与骄傲感,这种真切的情感比手捧金块的商人更加强烈,好似将自己世界的全部价值都附上了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情怀。
故此,在丹妮的精神世界中,绝对容不下的事物大体上有三个:
·背信弃义,磨灭自我之物。
·不知满足,打破千年世则且妄自菲薄的愚蠢之物。
·尔虞我诈,自以为是的庸俗之物。
关于这些,富兰林太太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但正是因为丹妮这刚正不阿的直率性格,一个女孩子只身在外,想必会遇到不少的麻烦。
没准,还没等她走出几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儿就会和那些蛮不讲理的的粗蛮大汉,因为一些小事儿牢牢犟上。
“没问题,如果那孩子来了的话,我会替你转告他的。”
“嗯!谢谢您了,富兰林太太!这样的话我也能安心出发了。”少女扬起了自己的语调,又再次向妇人鞠了一躬。
她神采奕奕,迎着寒凉的弄堂风正准备向旧街的尽头走去。
可还没等她离开几步,富兰林太太又叫住了她。“对了,丹妮,你打算怎么出城呢?一个女孩子做马车怪不安全的呀!”她忽然想起此事,焦急地问道。
只见少女笑容盈盈地转过头来,轻轻点了点穿在自己脚上的两只崭新的足靴,她一脸自信地说道:“您就放心好了,我呀,全程都靠自己的两只脚,您就别担心了。”说罢,她挥手示意,慢慢离去。
但富兰林太太却是一脸的茫然。
在寒风凛冽的大冬天里用……脚走?丹妮到底打算去往何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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