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无偿奉献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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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么又是你?一个早上我看你已经在这里来来回回进出好几次了,你到底在捣鼓些什么呢?西部人?”
“钢盔”拉着松垮的脸皮,正带着一脸的不削向前扯着嗓子,手中的长戟像根上了年头的晾衣杆,在他那懒散的脊梁骨边来回晃悠。
一个长着侏儒脸的痞子宪兵正板着他那高不可攀的大爷嘴脸,立在捷娜的旧区门口赫然做声;除此之外,还有他那顶不怎么合码、时常发出“叮铃”声的钢盔格外引人注意。
即使是摆着如此一张引人生厌的嘴脸,穆勒也只能弯着腰,一脸笑嘻嘻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很没脾气地耸立在他的面前,活像个徒有其表的空麻袋,从头顶儿的发丝到脚底的靴垫无不渗透出一股浓浓的奴气。
昆现在算是明白了,即使男人能够凭借蛮力在这孤无的荒地中得到一丝信任,但寄人篱下的事实却没能得到一点儿本质上的改变。
所以尊严嘛……也就变得可遇而不可求啦。
“嘿嘿嘿!这位宪兵大哥呀~你懂的嘛~我们这些乡巴佬就是闲不住,喜欢瞎转悠嘛~嘿……”他眯着双眼、恭谨地说道。
莽莽大汉竟以这般泯灭威风的羸弱姿态对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兵卒如此奉承,这让在穆勒身后旁观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生起一丝莫名的不畅感。
“不行,不行!现在村里有令,拒不接纳陌生的外地人,那三个人不行!”
“哎呀,这位兵哥儿您别这么说嘛~看在我们的面子上……”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能够收容你们几个已经是极限了,你要是不愿去打发他们,就由我去!”
他假作为风、将手中的长戟猛地一跺地,与脚下夯实的冻土碰撞在一起、长戟顿时发出沉闷的金属晃荡声。
那芝麻小兵竟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凌人姿态,但这并不能怨他,若是硬要说的话,造成这一尴尬的现状的元凶,正是穆勒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大垮作风。
“昆先生,我看穆勒先生他……好像不怎么行呢……”伊斯塔悄然挪动着身子,将小嘴凑到了昆的耳边轻声说道。
男人没有用自己的声音回应伊斯塔的顾虑,他竟不假思索地大步走上前去。男人如此直接、突然的举动微微惊了一下反应迟钝的少女。
他静悄悄地贴上前去,虽然昆的身高、体格与那雄峰一般健硕的穆勒比起来显得有些寒碜。但当他的脚一点地,制造出了足以吸引二人注意里的动静时,那枯柴一般的宪兵缓缓向他看来,可仅仅瞟了一眼,他的心竟为之一颤。
刚才那故弄玄虚的气势在刹那间倾泻一空,在那芝麻宪兵心中泛起的俨然是莫名的恐惧。
“你……你,看……看什么看!”盯着那双无神的黑色双眸,男人的脑袋顿时窜入一阵酥软的麻木感,他向后打了个趔趄,手中的长戟微微一晃。
昆撩开自己的半面披风正向他缓缓伸出手去,宪兵本能地想避开那只令人不安的漆黑之手,直到那细长的五指渐渐绽放开来——五枚闪闪发光的银币。
“这是……”看见那熟悉的、沁人肺腑的世俗斑斓,宪兵不由自主地探出手去,想把那足够让他在酒吧泡上一天的财富牢牢地捏入手心。
可这时,昆的手却又“呼”地重新紧握了起来,将那几枚银币重新攥回到了手心里。
他抬起目光,暗暗地注视着那张略带扫兴的侏儒长脸,开始“合乎时宜”地轻声提醒到:“嗯……我只是碰巧路过此地想要寻求避寒之所的普通旅人而已,而且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
他说到这儿微微停顿一下,看着宪兵木然地咽了口唾沫。对这穷乡僻地的驻兵而言,5枚银币确实能够让他们解放枯燥的身心,好好去快活一把。
很明显,对方已经开始动摇了,现在的局面就只差昆再补上最后一刀了。
“我想捷娜的宪兵一定很通情达理……放心,这事儿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的,我们和那个大块头是一行人……对吧?”
最后一句话,昆说得很轻很轻,轻到连贴身而站的穆勒都没能听清。
听男人如此说道,宪兵不由得一阵哆嗦,趁着这股迸发而来的莽劲儿,他飞快地从昆的手中接过了那几枚发光的银两,赶忙撸进了自己的布兜里,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好……好吧!毕竟你们也带着孩子,下次不要再制造这些误会了!”他晃了下脸颊,将已经推到了嘴边的话一气呵成、全部倾泻了出来。
昆看得出,这个年轻的宪兵在某些方面还是个完完全全的外行人。还不能把这些早已是约定俗成、墨守成规的社会伎俩玩得飞起。
宪兵抬起头、伸出手,猛地摇晃了一下挂在身后的那只就铜铃,篱墙的四周响起沉闷的摇铃声,那坚实的木质篱门也正从内部被缓缓地拉开。
踏着浑浊的回响声,昆牵着普罗大步走进了捷娜旧区的大门,伊斯塔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一时间里少女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反倒是骑在马背上的潘多拉似乎对此类事务早已是司空见惯,她根本没把这桩“肮脏的交易”当回事儿。
穆勒磨磨唧唧地走在最后、脸上的神情仿佛怅然若失。毕竟对他这样的边境游猎者而言,五枚硬币并不是笔小数目。

只是,那几枚硬币分明不是他从的口袋里逃出来的银子,为什么壮汉会变得如此心塞,以至于一直低着脑袋、搓着自己的两只食指直打转呢?
……
“左边一点儿……唉,不对!过头了,在稍微向右一点儿!”
“这样吗?”
“嗯~嗯~这样刚好!行了,快点下来吧!”
火炉里的焦炭燃烬成灰,窜出的火星“啪嗒”作响。被温和的暖色火光照得舒心自在的小屋中,几个古灵精怪的身影正在那微微敞开的木门前忙上忙下。
泼皮少年赶忙撤掉那夹在木门后边的木凳,只有鬼才知道他们在搞些什么捉弄人的把戏。
顺着木门的边沿像上望去,一桶盛满了冰水的铁桶正耸立在那濒临滑落的门框边缘,隐藏在其中的深深恶意更是不言自明。
生出如此鬼畜想法的家伙,正是正站在门边捂嘴坏笑的两个鬼头鬼脑的瘦削少年。
正对着房门,在房间另一边的干草堆上聚坐着两位风格迥异的少女。
其中的一个造型酷尚;遮住半边脸的鼬红色短发油光发亮,形似月牙的斜眸下挂着一抹赤裸裸地邪恶坏笑,露在外边的右耳廓上更是嵌着六枚闪亮的耳环。
这副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打扮,往好的方向说是“有个性”,往糟糕的方向说就是“充斥着非主流气息的混混模样”!
而这般煞风气的打扮同样体现在了那两个鬼头鬼脑的少年身上,囤居在房间里的四人,唯一穿扮正常的就是被那红发少女“搂”在身边的、面带一抹犹豫的较弱的女孩儿。
她抱着身子蜷坐在干草堆下,朴素的金色麻花辫与普通的女孩儿并无两样,脸上还长着些星星点点的浅褐色雀斑;没有过人的气质也没有出众的容貌,这位身穿墨绿色披衣的内向女孩乍看之下竟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闪光点,真可谓是再普通不过了。
她微微抬起头,看着身边沾沾自喜的红发少女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纠结地说道:“诺玛,这样做是不对的,穆勒老师他会很伤心的……”
叫做诺玛的少女听罢,迅速转过头,把自己的脸凑得很近很近,这个动作令那文静的女孩儿很是不自在,她极力地想要挪开自己的视线但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处。
诺玛与她对视小许很快露出了邪魅的坏笑。
“唉~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朱蒂其实很期待穆勒大叔惊呆了的表情吧~”说完,那一两只宛若银蛇的纤细手指便妖媚地攀上了少女肌肤弹性的小脸蛋儿,并不时地轻轻缠动着。
“怎……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想看穆勒老师出丑的样子呢……”少女红着脸缓缓将头侧了过去。她蠕动着身体,纤细的声音在炉火的暖流中微微颤抖着。
诺玛将身体整个倾斜了过去,冥冥之中竟像只找到了猎物的母豹一般,开始对羞怯的朱蒂紧咬不放。
她赤红的嘴唇贴着少女的耳朵,那稚嫩的耳廓吹弹即破;每当那鲜艳的红唇接近那纤薄的皮肤时,好似少女呼吸间的轻微振幅都能将那蝉翼般的耳垂掀起似的。
“嗯~我可不这么认为呢~因为朱蒂可是个……不诚实的孩子呢~~~~”
“……够了,诺玛,请别再这样了……”朱蒂的眼角窜出了一抹泪花,她轻咬着嘴唇对着诺玛低声哀求到。
站在木门边的两个少年木讷地看着酥麻的二人,这样的情景对他们而言早已是习以为常,毕竟四人皆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彼此之间都可以说是知根知底。
就在屋内“燃情似火”的同时,一直寂静无声的门外似乎也想起了一阵不紧不慢地脚步声。矮小一些的少年竖起耳朵、率先听见了那正渐渐抵近的声响。
他赶忙侧过脸,对着“认真专一”的诺玛低声吆喝道:“别玩啦~你们两个……穆勒他回来了……”
“哦~嚯!认真!认真!!”听见了从“前沿哨塔”传来的“警报”。
诺玛一个侧腰、立即坐直了身子,就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一般。
而被她整得够呛的朱蒂也是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正低着头闷闷不乐地独自拍着粘在披衣上的干草碎屑,嘴里还在低声抱怨着:“哼……诺玛总是这样……真是不正经……”
“好啦,好啦~算我错了,好吧~别不高兴了嘛,朱蒂~”她眯起眼笑着说道,同时默默地握住了少女的小巧的手背,就像是童年时,二人坐在寂静的沙丘上瞭望星辰时那般亲密无间。
站在门边的两个少年迅速退到了干草堆边,三人的心中皆怀着一抹邪恶的期许,正悄然无声地静候着“猎物”的到来,只是听这缓缓逼近的脚步声……好像不止一个人呐?
他们扭过头,看着坐在草堆上的诺玛,这才注意到了有些不对劲,可无论他们察觉到的是什么,现在都已经为时已晚……
那干巴巴的木门正被缓缓推开,而门框上的水桶也在那瞬间失去了平衡,连带着桶中的那一泼冰凉刺骨的雪水,竟毫无保留地从来访者的正方上倾泻而下!
而第一个推开木门的“幸运儿”正是四人前所未见的……漆黑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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