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朝野震荡
柳家大比翌日。
一场罕见暴雨席卷大玄皇城，明明昨日还是晴天朗日，伴随天色渐亮，无尽墨云自西北而至，如圣儒以天为画布，染墨之笔挥洒之间，绘下无尽风雨。
风雨欲来，城内商贩纷纷收摊，出门劳作者，皆奔走欲归，如无头之蝇，四处乱转。
无尽黑云压城，如灌入铅般沉重，雷光于乌云间纵横，如雷龙匿于云端，纵声咆哮。
雷霆横跨天际，撕裂整片天空，千万雨水覆压而下，倾倒大地，如天河开闸，源源不断涌入人间。
整座大玄皇城，宛如堕入魔境。
皇庭之外，车队排列，规矩成线，拉车牲畜见老天沉眉落泪，惊恐不已，嘶鸣不绝，马夫见状，连忙安抚。
“诶！这畜牲，要是再叫，我小命难保！”
车队众多车厢内，尽皆无声，沉闷气氛，饶是他这小小马夫，都觉察不对。
“便送至此处，我步行入宫。”车厢内传出声响，其声平稳，莫名让人安心。
那马夫连忙掀起帘布，一中年从车中一步跨出，正是柳长青！
昨日傍晚，朝中便发出诏令，朝中之臣今日，务必全员到场。
柳长青都不知，上一次帝王早朝是何时。
大玄之帝殷刑天年迈，再加早年征战，旧病复发，已有三年未曾早朝，皆由太子殷奉天代为主持。
但今日，却要亲临御龙殿，主持朝政。
昨日柳府之事，已是足够骇人听闻，***将连夜呈辞书于帝王案牍，小半文臣被押送皇庭。
据说帝王当夜下令，连铸三十六铜柱，置于御龙殿外，将一干文臣索于其上，钉穿手脚，供宫人围观。
柳长青低眉，缓步而行，行至大殿之外，便见一众朝臣驻足，上前一看，便见殿前果真立有三十六柱！
每道柱上，皆有一人，四肢被钉如柱中，寒冷铁索紧捆其身。
再上前一看，柱上众人......已不能称其为人，因其已是遍体鳞伤，再无一处完好！
其面容全非，被人用刀剜去五官，面上尽是凿痕。
风雨击打，柱上之人亦是察觉，嘴部张合，却无声响，诡异无比。
众人见此，宛若见炼狱恶鬼，被上天责罚，永不超生！
有朝臣见此，面色惨白，身躯颤抖，宛若自身遭难，难以平静。
意志不坚者，甚至胆水翻覆，呕吐不止！
有此表现者，大多为文官，至于武将，则是觉得陛下仁慈，恨不得自己上前，严刑加覆！
“至御龙殿外，为何不进？”
声音从大殿传出，浩大威严，雨水本是垂直而下，受其声影响，竟纷乱飘舞。
众人不住抬头，此声他们甚为熟系，正是出自大玄之皇，殷刑天之口！
“众位大人，还请如殿！”
一宦官走出，尖细之声穿透雨幕。
“众位，为臣之礼不可失，我等臣子，岂能让陛下相等？”拓跋弘一言，便率先入殿，身后一众将领跟随。
“所言极是。”江巨贾立刻附和，朝柳长青使个眼色，随后跟上。
柳长青点头，便朝不远处两人望去，道：“叶大人，林大人，请先行！”
那叶大人，自然是指叶辰，而林大人，则是叶辰身旁一青衣老者，此人正是林家家主，林凡。
那老者锐眼鹰鼻，向柳长青逼视，便是一股锋锐传来。
叶辰面无表情，与柳长青擦肩而过。
那林凡却是冷哼，若在平时，必定出言争对，然此刻却是不行，他们一言一行，皆逃不过殿内那位的眼。
众臣踏入殿内，便有滔天威严，仿佛入了另一片天地，皆是心绪一阵莫名激荡！
前方玉座之上，一老人正坐其上，身披玄袍，其上附有九条金龙，金龙栩栩如生，盘踞老人其身，袖袍浮动之间，有如至尊俯望世间。
老人满头霜发，不加束缚，依稀可见其当年，是如何神采飞扬。纵然迟暮，眼眸开阖之间，亦有滔天气势流露。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跪地，齐声高喝。
老人闭眸，随意抬手，一旁宦官便是出声：“众卿请起。”
众臣这才缓缓起立，行动之间，颇为规整，毫无散漫之气。
然而，座上老人却沉默无言，他不出言，亦无人敢言！
场面逐渐凝固，众人皆是各怀心思。
柳汗青等人面色淡然，毫无负担。
江巨贾则是有些不知所措，他这官位，乃是一国柱之位！是两年之前，以钱换之！
他早年本欲出仕，但遭其父反对，便也顺从父亲，继续行商，待江家成为大玄商界龙头，便又起了心思，砸钱买权。
那叶辰与林凡，则是面色沉凝，低眉顺眼，丝毫不敢大意。
只因眼前之人，是殷刑天，大玄历代最强之帝！
“......万岁......呵呵呵呵......”
良久之后，老人低沉出声，笑声遍传大殿，空气震荡，让人耳膜生疼。
“汝等见过几位帝王，真正长生，能度万载？”
场中一片沉默，此话如何应答？
“每次朝会，汝等见朕，皆是此言，此话本就不能当真，也为难你们了，更为难殿外那三十六人了！”
殷刑天抬手，所指之处，正是御龙殿外！
朝臣皆是低头，不敢直视殷刑天。
“宣！”看着眼前众人，殷世朝只是抬手。示意一旁宦官宣读诏令。
“嗻！”那宦官连声应道，快速下台，宣读诏令。
“众臣听旨！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有左督御史关明杰，太尉林苍生，国公曾世明......朋比为奸，欺君枉法，勾结逆党，误国害民，朕曾有规劝，尔等却终然不改，俱为罪无可赦！着尽数革职，诛其九族，抄没家产，执凌迟之刑！钦此！”
宦官收诏，随后静立一旁。
殷刑天深吸一口气，手掌重重拍击桌案，将其化为齑粉！
“当朝文官，能立于御龙殿者，统共有一百零八位！却有三十六人，落得如此下场。”
话音刚落，九声龙吟响起，殷刑天其身威势大放！如排山蹈海般袭来！
明黄帝王之气披身，其身后一方大印浮现，其上刻有江山社稷，天龙万兽。
正是殷刑天之武魂——山河大印！
大印一震，无尽威视喷涌而出，明黄发散之间，天空之雨尽皆逆流而上！
殷刑天昂首，如巨龙抬头，逼视天际。
墨云霎时分裂，流光垂落，从大殿之外射至王座。
殷刑天起身，沐浴华光之下。
“犹记得朕即位之时，大玄深陷泥潭，遭五国围攻，大玄百姓水生火热，大楚三十铁骑攻入内地，直逼皇城。朕，便收复失地，还大玄安宁。”
老人遥望远方，忆起往事。
“再到后来，大秦帝王亲征，朕也毅然出征。那大秦帝王的首级......正是朕亲手斩下！王见王，朕没败，朕之王道，要更胜之！”
其声如雷，震撼人心。老人深吸口气，复而继续道：“二十年前逐鹿山会盟，楚、秦、武、苍、元、周......各国君王悉数驾临，可他们尽皆败了，败在朕的手下！”
殷刑天缓缓踱步，走至众臣之间，面庞冷峻。
“那一战之后，东玄境内，再无王朝胆敢犯我大玄。朕便潜心执政，调养大玄生息，十年之内，便颇有起色。七年前，朕曾微服私访，见国泰明安，心中甚慰。”
殷刑天瞥了叶辰二人一眼，随后淡然道：“曾以为大敌皆以铲除，朕也无愧先帝，万民称颂之德，朕受之无愧！”
“然未能想到啊，外敌已平，内患无穷！”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陛下安心，若是有人敢反，老臣必定领大军，踏平其宗族，绝其苗裔，决不让大玄内乱！”拓跋弘上前一步，含煞出声！
“臣必定为大玄分忧，保大玄安宁！”柳长青亦是出言，其声诚挚。
“臣......亦是如此，若是有人造反，江家必定断其后援！”江巨贾也适时出声，此时正是表忠之时！
殷刑天闻言，面色方才松动，转身背对众臣。
“大玄自有栋梁，朕知晓。可汝等之中，亦有奸人，比殿外之人，更加可恶！”
林凡眼瞳一缩，额角渗出细汗。
叶辰眼中闪过杀机，袖口处，一纸符闪烁！
“朕，今日下达诏令，即日起，皇城封闭！彻查叛逆，三个月内，啸清反贼！”
殷刑天微微侧身，眼中杀机凛然！
“朕所言，可够清楚？”
那眼神，直击人心，众臣不敢怠慢，连忙下拜。
“臣，领旨！”
殷刑天点头，衣袍翻飞之间，便翩然离去。
“退朝！”
......
殷刑天出了御龙殿，便径直朝御书房走去，步履逐步加快，嘴唇细微颤动。
“父皇！”殷奉天步伐如飞，跟随其后。
殷刑天不言，只是一昧向前。
殷奉天见此，眼中闪过担忧，但他保持沉静，亦是一言不发。
至御书房处，殷刑天一入房内，便剧烈咳嗽，单手撑桌，鲜血溅落，案牍上纸帛一片殷红！随后便瘫坐桌前，剧烈喘息。
“父皇！”殷奉天连忙上前，将其抱起，置于座椅之上。
“咳咳......奉天，可惜了，本想直接当堂诛灭那叶，林两家家主，可我终究老了。”
老人叹息，满眼无奈！
“不，父皇，交给孩儿！”殷奉天却突然道，他直视殷刑天，眼眸中毫无怯懦。
殷刑天抬眼，看向眼前人，目光带有深究，欣然一笑，终是点头。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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