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见自己，见世界
“树？”柳汗青讶异，但却不敢多言。
“你且听我缓缓道来，说话总得有个主次不是？”陆永啸一笑，遂又是饮下一口。
柳汗青点头，道：“师父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呵呵，只是将经验授之，武者修道，便得按自己那一套来，学别人的道......前九十九步自然快，但最后一步，却是怎么都跨不出的。”
陆永啸轻舒口气，随后戏谑道：“当然，我若是这么认真教你，你都不懂，你就去找个风水宝地，自己把自己埋了吧！”
柳汗青呵呵一笑，小院中气氛愈佳。
陆永啸神色也正经不少，手指向那颗院中老树，正色道：“我们人生轨迹，便如此树，皆是从小到大，从矮到高。”
“对于我等武者而言，皆是从小习武，探索人生时，也于无尽武道之上漫步。”
陆永啸偏头，看向柳汗青，道：“婴孩呱呱坠地，对世界一无所知，亦如你们一帮年轻人，也对武道一无所知。”
柳汗青点头，他如今已不当自己曾是武王，重来一世，便踏实修炼，重头再来！
“师父，这棵树的主干便是人的一生！”
陆永啸点头道：“没错！人的一生有长有短，但人小时读书写字，中年奔波忙碌，晚年颐养天年。随着我们年龄增长，对世界的认识也愈加丰富。”
柳汗青若有所思，陆永啸则是滔滔不绝。
“随着年龄愈大，便会开始对这世间万物产生认知。每个人的认知皆不同，但穷极根本，却只有两个字......”
“善与恶！”柳汗青抢先说道。
“嗯。”陆永啸抚掌，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
“人有两边，善面与恶面，人是复杂的，矛盾的。亦如这老树分枝，不会是纯善，也不会是纯恶。”
陆永啸说道此处，眼神复杂，朝柳汗青语重心长道：“你做我弟子，我不求你未来如何，只肖你能分清善恶对错，便是极好了。你修武，不能因有伟力而胡为，凡是要对得起你的良心！”
柳汗青郑重点头，示意明白。
陆永啸这时才回到话题：“对这个世界有了基本认知之后，便会在支干上衍生出众多枝叶，你说这枝叶又算什么？”
柳汗青抬手撑头，一番思索后，说出心中所想。
“枝叶便是人生经历，见义勇为、兴怀大义、惩恶扬善......这便是代表‘善’的支干上衍生出的枝叶。”
“换言之，如若人行恶，那么代表‘恶’的支干便会繁荣，逐渐长成一棵歪脖子树。”
陆永啸拍手，大笑道：“没错，但你还遗忘了一些，你身处的环境，你的见识，你的种种条件，会让你的枝丫逐步繁茂。”
陆永啸指向皇庭，道：“庙堂儒士，在普通百姓眼中，学识广博，环境优渥，眼光高远。两者同为百年光阴，大儒的枝叶就要繁茂，平民百姓的枝叶就贫瘠。”
陆永啸指向老树，问道：“你如今明白了么？我们所言的这颗老树，代表什么？”
“代表一个人的心境脉络！随着人生渡过，枝叶愈加丰富！”柳汗青恍然。
武道四到六境，为武元境，武炼境，武意境。
前世他稀里糊涂得就踏入了武王，压根不知为何。原来武意境乃修心之境！
师父是让我不要仅看当前，也要顾及以后的境界么？
陆永啸却不知其所想，指着一枝叶问道：“一武者年幼之时遭人欺凌，他日后修为突飞猛进，他回去报仇雪恨，那此根细枝上的叶子是什么？”
“有怨必偿？”柳汗青试探性地说道。
“是自身的道理，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称不上绝对善恶，也不分对错。”陆永啸淡然，再饮下一碗。
柳汗青默然，遂点头认同。
“那么这颗老树，究竟是什么？”陆永啸看向柳汗青，认真问道。
“就是我自己！”柳汗青凛然，这次毫不犹豫，立即开口。
陆永啸微笑，随后说道：“你日后还会入更高远的境界，换言之，你要证道！”
“证道？”柳汗青惊异，这个词语于他而言，遥不可及！
“你若想站在世间巅峰，便要证道，通过探索，最终确立你的道！”陆永啸轻描淡写，似乎这并非难事。
“怎么，怕了？你连你自己的路都还未走，就开始担惊受怕？”陆永啸嘲弄道。
柳汗青摸鼻，羞于开口。
“你站在树端，能看多远？”陆永啸突然道。
“大概......小半柳府。”柳汗青估量一番，随后说道。
“如若有一苍天之树，耸入青天，你立于其上，能看多远？”
“能看到世界！”
“正是如此！”陆永啸舒展，似要天地拥抱。
“这颗树有多高，取决于年岁，这棵树多茂盛，取决于经历。”
陆永啸起身，身躯干瘦，却有凌云傲气，双眸开阖间，俯视众生！
陆永啸自顾自说道：“你见了自己，随后立于树顶见世界！遂找到自己的道！”
“你如今不过是这院中小树，哪里知道天高地远？”
柳汗青听罢，自然不服，道：“师父，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陆永啸嗤笑，摇头继续：“是么？据我所知，有佛行天下，历经艰苦，度万千苍生，一念之间，佛国降临！他们所行之地，便是他们所见世界，苍生皆苦，我入地狱！”
“还有古之圣贤，一生读书，所读所闻，便是他们的世界，吟诗诵词，便有浩然正气，有万千天象垂落，气势非凡！”
“有人登高作赋，一览众山小，豪气顿生，吐字成真，言出法随，天地为纸，其言如笔，绘下万千气象。”
“有人入世修行，于红尘中证道，坚信人定胜天，逆天撼地，无法无天！”
“亦有人云游亿万里，觉天高地远，大有可去之处，悟出大自在，分身无数，逍遥自在！”
陆永啸俯身，朝柳汗青问道：“他们都见过了世界，你又看见了什么？”
柳汗青骇然，如遭雷击。
他自以为出过大域，却从未看过整个人间，从未用心感悟，他一生挣扎，却忽视沿途风景。
陆永啸口中之人，是早已看过世界。
而柳汗青知道世界，却从未懂过！
“小子，以后多出去见见吧。好好看，好好感悟，哪怕你是一只蜉蝣，也要有撼树的豪气，这才像我陆永啸的弟子！”
陆永啸深口吸气，笑道：“小子，我眼中的世界，与你不同，但我只告诉你这些，是让你自己体悟，如若说的太多，那便是将你强行拉入我的世界，不美！”
柳汗青沉默良久，陆永啸也坐回原处，只是饮酒，耐心等待。
夜风呼啸，吹入柳汗青心间，他抬头，漫天星辰闪烁。
原来武道，如此复杂......
“师父......大陆武者所说的‘道果’作何解释？”
柳汗青没有说出自己的见解，他又抛出自己的问题。
“武者修道，最重要的便是人生感悟，你出去见世界，经历风雨，收获阳光，心境之树逐渐成长，足够高大之后，便开始凝结果实，这便是‘道果’。”
陆永啸倒酒，答道。
柳汗青了然，于是再问：“师父，那我们武者修道，即是与天抗争么？”
陆永啸楞然，随后瞥了柳汗青一眼，问道：“你从那本书看的？我为何顿觉耳熟？”
柳汗青拿出那日于藏经阁中的武典，递给陆永啸。
陆永啸接过，翻看两眼，再看柳汗青眼神古怪。
“果然是这狗日的书......看来我所料不错。没错，修武就是如此，周而复始，你若想......跨入更高远的天地，便要与你如今所看之天对抗。”
“那书中所言的‘塑不朽之魂’是何意？”柳汗青急忙相问，他向来只听闻肉身重要，何来魂魄强韧之说？
“魂魄强大有三种。”陆永啸明显知晓，微微点头。
“其一，便是修为增长，简单直接。”
陆永啸抬起手指。
“其二，便是修行功法，即为修魂。”
“其三，也是最为强横的，便是强夺天下武运！”
“武运......”柳汗青重复。
“天下武运，分支众多，有人走霸道，欲实现霸业，便取天下霸气，魂魄便为霸王魂！”
“还有人走王道，取帝王之气，一举一动，便逼人臣服。那皇庭小子，便是如此。”
“有天下龙脉，分布山川大陆，得龙气者，龙魂护身，亦是即为不凡，武魂甚至受龙气影响，化为天龙！”
“这些气运，皆能增强战力，魂魄不灭，前提便是......你有本事，取天道之气，归于己身！”
柳汗青点头，有些懵懂，取武运这种事，他可不敢想象！也从未做过。
“那师父，你取过天下气运么？”柳汗青问道。
“我？”陆永啸楞然，随后骄傲点头道：“呵呵，自然，我便是取天下兵锋之气，天道兵锋气，我取了七分！留了三分给世人！”
“哈？”柳汗青张大嘴，一脸震惊。
他知晓陆永啸强大，但不知他竟如此强悍，敢向天取七分武运！
“好了，继续说，你现今困境，你不会还想在五神境蹉跎吧？”陆永啸抬碗，示意柳汗青为其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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