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关外战起，夜袭敌后。
即便暂且停战止戈，嘉兴关亦是一片井然。
守备之兵立于城墙，良久不挪动一分，冷眼看千里之外，火光阑珊将灭，嗅着风间血尘之气。
此刻已是天明将至，天际朦胧混沌一片，让这些兵卒看不清切，便如他们的未来一般......尽是未知。
关外怒风呼啸，烽火却未熄灭，反而升腾愈烈。
关内马嘶人戾，狂沙又起。
怒风入关，稍微温顺，吹拂过城楼之窗，将城楼内两人鬓发浮起。
室内，燃起一支烛火，将室内勉强照亮。
风流吹过，烛火扑闪，却依旧未灭，其下蜡炬即将成灰，想必是彻夜燃烧......
“那时为何避我不见？”
拓跋弘朝身侧中年轻声道。
唐玄之看向远方壮阔，只是怔恍，半响之后，才轻微一笑。
“你本无敌，又何须寻我？我那时心神消极，只想寻处好地，避世不出......仅此而已。”
“没有出世之欲么......”拓跋弘闻言，目光稍晃几下，了然点头。
唐玄之继而转头，朝拓跋弘缓声道：“我及冠前后十载，只有一腔热血，便想教天下人知晓，我唐玄之兵道无匹......”
他言到此处，止住声响，随后自嘲轻笑。
“可惜未出几年，便被人觊觎，落得如此下场......余下半生，我所求之事，不过是雪恨而已。”
拓跋弘不言，只是看窗外之景，天际朦胧渐消。
“所以你隐于柳家之地，因武安侯大人肯收留你，也因殷墟古所处之地，便是大玄？”
唐玄之颔首，眼中也留存丝丝感念之色。
“柳帝白大人于我有恩！所以我若知晓之事，亦会告知于他......包括柳汗青身上兵甲。”
拓跋弘眼眸开阖，随后朝其撇去一眼，试探道：“亦包括你重伤之事？”
唐玄之不语，算是默认，随后朝拓跋弘道：“你便无需知晓了，牵扯太大......甚至包括我师尊庞白统，也从未抖露。”
提起庞白统，拓跋弘也是稍起兴趣，多问一嘴。
“你师尊庞白统，现今如何？我听闻他卸任皇朝相位，归隐山林了，此言可作得真？”
唐玄之这次却是摇头，示意不知，随后言道。
“师父所作所为，皆有考虑，不是我能揣测。”
“那......你看我家小英如何？你收我家笑英做徒，日后可能入那位‘麻衣无相’的青眼？”
拓跋弘嘴角微起，露出好奇之色。
唐玄之怔然，随后便朝其笑骂。
“好啊......你这老头，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送上门来还不算，还肖想这些！”
拓跋弘也是大笑，两人一扫先前肃然，朗声不绝。
此刻，天际散去迷蒙，明光出山，遥遥照进室内，两人身后，已无烛火，已成灰烬的蜡炬之上，灯芯冒烟，于明光之下飘摇不绝。
也正是此时，雄关外千里之处，响起军号之声。
两人面带笑意，齐齐抬头。
“看来又不安分了！”
唐玄之纵然笑面，此刻眼神却无比摄人。
“是啊......唐玄之，今日便让我瞧瞧，你是否还复当年之勇！前两日拨你二十万大军，盖渊可是介怀得很！”
拓跋弘大笑，一股豪气冲天而上，身如鸿鹄，一跃便至城头之上！
唐玄之淡然，袖袍一震，便自有一股气度。
“那便教你瞧瞧！也让那老将军服气！”
......
玄清山脉内，众军依旧跋涉。
黑山白水于他们身侧而过，自从于荒山驻留一夜，他们便是又行一天。
军容整肃，纵然路途艰险，寐不足夜，食不果腹，众人依旧昂然前行。
他们以于山脉行进八百里，如今只需再行百里，蜿蜒而下，突入敌军后方。
山岭之上，不时有武者掠过，巡视四方动静，好在他们不久之前，从山脉大支走出，此刻凶险大减。
“众军止步！”
拓跋英厉喝，尘埃顿起，长龙停滞。
“怎么，可欲商议？”
柳汗青扭头，朝拓跋英轻声相问。
拓跋英轻点螓首，随后发号施令。
“全军整顿，各领军之将来此处议事！”
“诺！”
众军声震山林，惊起一群飞鸟。
拓跋英招手，柳汗青等人立即靠拢过来。
“先在此等待片刻，灵雀将至。”拓跋英举腕，皓腕之上便有一红镯，红镯明灭，随着时间推移愈加闪烁不定。
“此物是？”江小白疑惑，开口问道。
“军中豢养赤灵雀，此雀可辩明阳石方位，且沾染灵雀气息的明阳石，会随着灵雀远近闪耀，此镯便由明阳石打造，且已沾染军中灵雀气息。”
拓跋英耐心解释，随后又是一叹。
“灵雀此刻出现，想必关内已然有事发生。”
众人闻言，皆是沉眉不语。
不过一刻，便见天间一红雀展翼，朝众人遥遥而来。
拓跋英抬手，那红雀便乖巧落于其臂之上，随后鸟喙轻啄红镯，显然是被其吸引而来。
拓跋英将信卷取下，随后便轻拍雀首，那灵雀通灵，当即会意，便返身回林。
玉手开信卷，拓跋英一目十行，不过二十息便阅尽内容，随后便垂手，朝众人言道。
“今日清晨，关外再起战乱。”
众人闻言，皆是凝眉，却并不多言，静待其后文。
“于正午之时止战，此战大胜！”
一语落下，众人眉头瞬间舒展，江小白更是小手一握，雀跃出声。
拓跋英也是扬唇，心中紧张扫落一空，继而复言，语气轻快。
“此战歼秦军十一万，灭楚军八万，灭安王之军三万！”
众人闻言，尽皆惊叹，有冷峻将领面庞松动，显然对此动容。
场间气氛，也不似方才肃穆，多了几分自在快意。
“此外......”拓跋英朝柳家众人望去，红唇轻启，言道：“柳江两家家主......临近正午之时，抵达关内！”
“父亲和江大叔也来了？”
“父亲和柳大叔也来了？”
柳汗青敛去开朗神色，江小白小嘴大张，朝其异口同声问道。
拓跋英点头，朝两人解释：“两大家主请命，陛下应允。”
柳汗青与江小白相觑，皆是一副出乎意料之样。
“这死老爹！”
江小白冷哼，想起临行前江巨贾的一番话，不住扯嘴，其声愤愤。
“说什么锋芒不再，只想于皇城之中偷闲，他伤还没好呢！如今便又上战场！疆场无垠，刀剑无眼，若是出了意外......”
他刚言到一半，一只手便覆上了他的肩头。
江小白抬头，便见柳汗青朝他摇头。
“相信江大叔！雄关之内，如今已有四位武元前者，敌军若不出武元，想杀伐他们，千难万难！”
江小白闻言，感受其肩头温热，心下稍安，转过头去，断续而言。
“我......我可未有担心他！”
众人见此，皆是一副开怀之色。
“那么我们如今如何？”
柳汗青眸中漾光，显然心绪极佳，朝拓跋英问道。
“就按计划便可！”
少女面如朗月初霁，声线一扬，便将此时定下。
众人面面相觑，江小白顿起坏笑。
“是，拓跋英元帅！”
他一番刻意作态，将少女面庞染得通红，才觉方才姿态太过柔和，不够刚硬。
众人也是大笑，见几日面庞沉霾的少女如此，也起戏谑之性。
“是，拓跋英元帅！”
一番打趣后，众人也是正经起来，随后便继续行进。
......
嘉兴关外一千两百里处，一座残城座落于此。
此城名为安宁......
其名正是大玄先帝殷刑天所取，至于为何取其名，则是殷刑天早年平乱，开疆拓土后，便不愿嘉兴关外再起战乱，故而为此城取名安宁。
可如今城内，却是邪祟漫地......此城早无了丝毫生机，随着城内的百姓一道死去。
城头一阁楼内，却有嬉笑之声传出。
“哈哈，三日前那娘们，可怜至极！一个劲儿地跑，那幅神色......哈哈哈！”
一群大汉于楼内饮酒作乐，身披铁甲，放肆大笑。
“就是......那天可是雷鸣起伏，她被暴雨蒙了神，竟朝此处跑来了！你说好不好笑？”
一精瘦士兵也是嬉笑如狂，眼中尽是狠厉，面上被复刻一血字：罪！
“这座城......算是完了，都成了邪物......接下来，世子殿下带我们去哪儿？”
另一人打了个酒嗝，一脸醉醺，朝楼外望去。
城头之上，殷世朝正朝城墙之下俯瞰。
城下，是大片邪祟，将这座城围得水泄不通，它们漫无目的地行着，不时发出骇人嘶鸣。
三日之前，他奉父亲之命，来此散播鳞火，将城内之人通通杀尽，焚化为邪祟。
他旋即瞥向楼阁之内，眼中闪过讥讽。
这些士卒皆是安王私军，尽是亡命之徒，从大玄各处牢狱救出，归于安王麾下。
不重德行，只重能力，这便是安王殷墟古的收人标准。
“看来，要去下一座城了。”
殷世朝抬首，不着痕迹得瞥向楼内，眼中带着嫌恶。
他自视甚高，如何能忍受一群罪卒，若不是他们还能利用，他现在便要将他们化为邪祟，与下方的贱民归于一处！
“暂且还有些许作用，不过......我收到指令可是......不留一人，只留邪物！”
他眼珠转动，眺望远方群山。
可忽然间，他眉头皱起，顿感违和。
群山之下，一片阴影，正朝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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