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宫，昆仑洞天。
这是一处常年被冰雪覆盖的洞窟，然而身处其中并不会感受到寒冷或者气血不畅，反而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而且其中玄力充沛，还有定心安神的效果。
至于成因，只能确定是得益于这些万年不化坚如玄铁的冰雪，但这些冰雪从何而来却不得而知。
成为圣女后，司倾羽常常来这里闭关，有时只是单纯地冥想。
几个月前她护送慕长风去青山宗，回来时沿途周周转转，弄回来一堆奇奇怪怪的古籍，接下来这几个月她一直在研究这些东西，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试图帮助慕长风找到突破通玄的方法。
就在她一筹莫展被真真假假的记载弄得有些头大的时候，姬悠然突然来访。
在泛着幽蓝色光辉的昏暗洞窟内，二人席地而坐，大眼瞪小眼，场面有些尴尬。
之所以尴尬，是因为司倾羽回来后已经找过姬悠然一次了，虽然问的都是一些关于他的通玄殿的事，但有些东西似乎已经心照不宣了。
结果这回姬悠然又送上门了。
司倾羽率先开口，“听师尊说，您有事找我？”
习惯了客套话往来的姬悠然听到她用敬语却觉得浑身不舒服，但还是稍微端着点架子，毕竟是前辈，“嗯，只是些寻常事，不必拘谨。”
“好，那是他的事么？”
“你怎么知道？”
“我和通玄殿又没有多少往来，其他事自然用不到堂主亲自来找我。”
“不错。”
司倾羽神色一凝，“他怎么了？”
“不用担心，他...挺好的，只是让我帮忙找一套剑。”
“哦...”司倾羽看着她，眼神有些异样。
“呃，之所以找我，可能是不想麻烦你...”
“这有什么麻烦的。”司倾羽轻笑道：“堂主不必解释，我懂，毕竟和你联系更方便，而且你的手段更多些。”
“嗯，你明白就好。”
“那...是星云十二剑么？”
“是的。”
“哦，确实是在我这里。”
“是么，那就好。”姬悠然舒了口气。
“怎么给他呢？”
“我...近期刚好要去一趟北域，顺便带给他就行了。”
“这样啊，也挺好，那就麻烦堂主了。”
“不麻烦。”姬悠然看着她人畜无害的笑容，总感觉浑身不自在，连忙起身道：“那就这样，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嗯，我带您去取剑。”
“有劳了。”
......
青山宗，月盟。
连绵数里的溪谷源头有一条瀑布，其中流淌的溪水如晶莹剔透的宝石一般，映射出水流背后差互交错的石头，瀑布下端飞溅起的水花异常细致，化作云雾一般铺展到林间，给周围蒙上了一层缥缈虚幻的轻纱。
这瀑布背后便是月盟盟主闭关之地——水云洞天。
牧云城靠着武轻绫给的信物才得以绕过护法的月盟弟子进入瀑布，才发现外面看到的不过是障眼法，里面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洞穴，仿佛将整座山掏空了一般，而且深处还能看到一丝光亮。
他穿过崎岖狭窄的碎石小径，然后看到了梦幻般的一幕：
在他的头顶，洞窟的上方，有一轮昏暗的蓝月，柔和的月光在地面的石堆间流淌，将月轮的形状拉长在一条蜿蜒盘旋的小水沟中，整个洞窟的墙壁上都隐隐泛起莹白色微蓝的光辉，给人一种静谧幽深至极的感觉。
水流两侧开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也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与月光相互辉映。
在那花花草草之间，一位体态优美的女子背对着牧云城静坐着，双臂绾着白纱，露出肤若凝脂的玉颈香肩，还有流泻的长发。
牧云城没有去纠结这洞窟中为何会有月光，此刻他的注意力只在那位女子身上，然而片刻后他便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女人不是劫月。
当女子开口后，他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她的声音实在太过温柔，像是要将他包裹融化一般，与劫月的淡漠语气截然不同：
“你是谁？”
“我...嗯，我来自武盟，来找劫月。”牧云城罕见地结巴了一下。
女子闻言起身面向他，他才看到她的双眼上系了一条白色丝带，但这丝毫无法掩盖她充满灵韵的秀美五官。
“找她，有什么事呢？”她的声音如春水一般，流淌到他的心底。
“疗...伤。”牧云城想了想还是没提神魂的事，毕竟那有点超出一般人的认知。
“你受伤了？”女子语气中多了几分关切，款款走到牧云城面前，“我可以帮你看看么？”
“额...”牧云城犹豫了，毕竟他其实一点事没有。
“不可以么...”女子的声音带着失落，一瞬间牧云城竟然有了让她替自己疗伤的冲动，虽然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他眉头一皱，难道是她的手段？
不妨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以。”
女子点点头，将手搭上牧云城的玄枢，他随即感觉到了一股柔和温暖的力量。
半晌，女子收回手，轻轻捏起了拳头，“我...帮不了你。”
牧云城有点懵，什么叫帮不了，他明明没事啊？
“很严重么？”他试探道。
“嗯...你的神魂，被撕裂过么？”
牧云城一惊，她竟然知道神魂的存在？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这是劫月闭关的地方，能在这里待着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如果是这样，那找她教自己修炼神魂应该也可以？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问题是，他的神魂什么时候被撕裂过？
难道是遇到劫月那天？可她后来明明帮他恢复了，而且之后也一直没什么异样。
牧云城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回答“不知道”。
女子思考了一会，说道：
“我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只是你的神魂好像是修补过的一样，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回牧云城倒是有点眉目了，难道是跟他的特殊体质有关？
说起来他能走到今天这步，他的体质绝对是最主要的因素，然而他至今对此几乎一无所知，这么说他的神魂也不一般。
“不过你别担心，她应该会有办法。”察觉到牧云城的沉默，女子连忙柔声宽慰道。
“嗯，你知道神魂？”
“知道一点。”
“能教教我么？”
出人意料的是，这回女子很坚决地摇了摇头，“对不起。”
“是么，那你能告诉我在哪能找到劫月么？”
“她就在这里，不过如果她不想见你，你是找不到她的。”
“什么意思？”牧云城有些迷惑。
女子正欲开口，目光突然转向牧云城身后，然后微微颔首，转身回到溪边打坐，同时低声道：
“看来她愿意见你。”
牧云城转身，果然又是一位女子，同样很美，但显然不是他当初看到的那张脸，不过联想到她当初遮挡容貌的手段，易容对她而言当然并非难事。
“你...”好不容易找到正主，牧云城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尤其是身边还有其他人。
劫月看了他一眼，向漆黑的墙边走去，牧云城跟了上去。
只见她轻描淡写地穿过了那道石墙，牧云城则是直挺挺撞到了上面，瞬间头痛欲裂，他知道那是神魂受损的感觉。
正在牧云城面对着冰冷的墙面无可奈何时，墙的那边伸出一只玉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拉了进去。
穿过墙，里面还是和外面一样的景象，不过更加幽暗深邃，但中心有一座水潭，正是外面那条溪流的发源地，里面的水散发出幽蓝的荧光，细看又似乎深不见底。
劫月径直走到水潭边盘坐下来，蓝光映照在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
牧云城也走到她身旁坐下，望着潭水发呆，头疼的感觉还未完全消退。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劫月的声音响起，比那天还要淡漠：
“你看到过我的真容。”
“嗯...所以呢？”牧云城语气颇有些小心翼翼，因为他知道身边这女人是可以抹杀他的那种存在。
“按理我应该杀了你。”她的语气依然没有一丝波澜。
“那你没动手，是不是还有别的选择？”
“什么别的选择？只是因为杀你没有意义而已。”
“哦，那为什么要杀我呢？”
“因为你让我蒙羞。”
他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转移话题道：
“抱歉，那你能不能，传授我神魂之道？”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看了他一眼，“你脸皮比我想象的还要厚。”
牧云城尴尬一笑，“既然你都说了杀我没意义，那事就先揭过去了，我来找你自然是有求于你。”
“那事没完。”
“好吧，那先谈谈神魂的事吧。”
“你想知道什么？”
“神魂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切生命的本源。”
“本源？难道不是玄力？”
“那只是表象，而且仅仅是对于玄界的生命而言的。”
牧云城陷入沉思，劫月继续说道：
“你不用了解那么多，只要知道，玄力枯竭可能会死，而神魂枯竭一定会死，而且是万劫不复。”
这一点牧云城倒是不难理解，之前他肉身被毁也能活下来，想必靠的就是残余的神魂吧？但为什么他的神魂不会轻易随肉身陨灭呢？
他沉默片刻，问道：
“我的神魂，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是。”
“怎么个不一样法？”
“混沌。”
“混沌？”
“其实我有些好奇。”劫月看着他，露出一个费解的表情，“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的语气让牧云城有些毛骨悚然，“什么意思？”
她闭上双眼，许久，缓缓说道：
“其实，那天我没想到你能活下来，至少我还没有见到过能在那一招之下幸存的人族。”
“起初，我以为是你的神魂异常强大的原因，所以在你昏迷时我仔细探查了你的神魂。”
“如何？”
她又思索了片刻，沉声道：
“简而言之，那种神魂不该存在于现世，更不该属于一个活着的人。”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