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治办事很靠谱。
两天后，他就带着方严拜访了吴大的第一副校长李校长。
李校长不到60岁，头发可能是染的，看起来乌黑油亮。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年纪马上就要退休了。
但吴大校长的行政级别可不低，精力饱满的李校长似乎还有无限可能。
来前杨治应该已经提前报备了此行目的，李校长的接见大概代表了官方支持的态度。
“你不错。提出的这个用饭卡后台数据来鉴别资助对象的方式，很新颖，也很有说服力。”
李校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杨治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似乎随时准备起身回应。
方严有点想笑。
老杨同志平时在他们面前是很拽的，一副不畏权贵的清高形象。
现在看起来，见了领导也很紧张嘛。
“我想不到这么好方法，还是杨治杨老师给我出了这么个主意。”
连个座位都没有的方严，站着认真道。
“哦，这是杨院长的主意啊？不错，年轻人脑子转的快，以后学校的发展还得看你们啊。”
李校长笑眯眯道。
杨治急忙起身谦虚。
这個主意当然和他没关系，不过小方都主动把这份小功劳送到他嘴里了，杨治总不能再吐出来。
几句鼓励后，李校长当着他们的面给团委打了电话，让后者全力配合方严。
然后端起了茶杯。
杨治这代的知识分子明白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就带着方严告辞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你知道李校长为什么肯在百忙中抽空见你么？”
回去的路上，杨治看方严是越看越喜欢，主动给方严透露了一些信息。
“老师给我解惑？”方严能猜出一些原因，但还是装作懵懂模样。
好满足老杨。
“现在都讲以人为本。”
杨治对方严的表现很满意，便慢条斯理道：“但特困家庭的学生吃不饱饭也是确实存在的现象，可学校财政有限，而你.......是第一个以在校学生身份尝试化解这个痛点的人。”
“这件事你只要搞成了，无形中就佐证了我们吴大学子互帮互助的团结风气。
到时，学校有可能把这套方法和你个人来宣传一番。”
说到这儿，杨治忽然扭头看了看方严：“以后你想不想走仕途？如果这次搞的漂亮，未来都是你仕途的加分项。”
“.......”方严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怎么了？”方严这么大的反应，引起了杨治的好奇。
“我怕我会犯错误。”
“你家不是不缺钱么？”杨治知道方严家的危机已经解除，便下意识道。
“不是钱.......主要是，我这个人比较好色.......”方严一脸羞赧。
“.......，没出息！”杨治没好气道。
“嘿嘿，老师，宣传就不用了，我不想出名。”
“那你费这么大劲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我这个人啊，见不的人间疾苦。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对于些许浮名，实在没有兴趣。”
方严双手一背，昂首望天，装的跟他妈人间圣贤似的。
虽然杨治的认知中，他这名得意门生和刚才那番话实在不搭边，但又想不通方严不求名利费力做这件事的原因。
“以前没发现，你这个泼猴一样的小子，格局这么大.......”
杨治也背起手，感慨道。
方严的话有一半是真的.......
不管是他十七八岁时，还是三十来岁，都有过四下无人时因听到某段故事、或者看到某段视频而热泪盈眶的尴尬经历。
这些东西是骨子带来的。
但成年人的世界里，对别人不幸遭遇的共情很容易被说成‘软弱’或者‘矫情’。
久而久之，大家因为担心被嘲笑，都把这份赤诚藏在了心底，轻易不为外人见......
所以当阿羞想要做些事的时候，方严虽然嘴上玩世不恭，但心底是极其认同的。
做这件事另外一半原因，也算是为未来埋个伏笔。
如果哪天他做错了事，被社会舆论口诛笔伐，现今的‘义举’也能算一个洗白的点......
......
取得了学校的配合后，下一步就要开始募集资金了。
“想从他们手里拿钱，不容易。”
方严首先盯上了吴都当地的服装企业，不过当方卫东听了儿子的计划后，并不乐观。
搞服装的基本都是从‘代工’开始的，信奉‘省下的每一分钱都是利润’。
做好事可以，但必须有好处。
“爸，我倒是觉得这是伱们这些做自主品牌服装企业的一次机会。”
“哦？”养了两个多月的伤，方卫东圆润了一些。
“你想，以你们这些企业的小体量，做自主品牌连个正经卫视台的广告都投放不起。没有宣传途径，什么时候能出头？但是你们参与了这个计划，肯定能获得一波正面曝光机会。”
“.......”方卫东不高兴的瞪了儿子一眼。
自己奋斗了半辈子的工厂，被方严漫不经心的说成了‘小体量’.......
这让老方有点不爽。
但又不好发脾气，他从同行口中听说了‘溪若经纪’可怖的盈利能力。
两相比较起来，单靠盈利来说，服装厂的确是‘小体量’。
“爸，这次餐费补助基金计划一旦成功，官媒和网络上都会有报道，你们作为合作伙伴肯定能在学生群体中怒刷一波好感。
对那些主打15——25岁年轻人群体的服装品牌来说，这是一次性价比极高的宣传。
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方严诱惑道。
“我是你爸，怎么都好说，这话你该去和其他服装厂老板说。”
方卫东已经被说服了。
“这我知道，见他们之前我不是得先在您这儿把这套话术练熟么。”
“.......，臭小子，你拿你爹练手？”
“呵呵，你身体刚恢复，注意别太累了。我就先走了。”
方严说走就走，老方面对儿子时的那种无力感越来越强，于是在前者临出门时专门训斥道：“你能不能先把感情问题处理好了，再去忙别的！”
“不劳您费心了。阿羞前段时间刚帮小鹿出了口恶气。”
方严头也不回，向后摆摆手，离开了办公室。
但这话却把老方说迷糊了.......
‘阿羞帮小鹿出气？这是什么情况？’
随后几天，方严因为要见的人太多，便从溪若要了辆车。
这次他也没有麻烦正在组建安保部门的小马哥，而是带上了暑假里刚拿了驾驶证的杜斌。
通过以前有过良好合作关系的服装协会王会长，方严约到了几家服装厂老板。
这些老板，是经过筛选的。
都拥有着自主品牌，并且消费群体主要针对学生这类年轻人。
方严几乎是把说给方卫东那套原封不动的又讲了一遍，老板们都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
对他们来说，一年拿出几万块钱不值一提，只要有宣传效果。
做了口头约定后，这个从无到有的餐费补助基金总算有了资金基础。
但靠这些小企业凑出这仨瓜俩枣做不成什么大事，想要把这件事弄的有声有色，还得找个有知名度的本地大企业.......
方严想到了淘宝.......
11月20日傍晚，杜斌不太熟练的把GL8停在了剑桥城小区内。
“陪你喝点？”杜斌看出方严有点累，便主动问道。
“算了，晚上事业部还有活儿，咱俩不能都不在。”方严想了想说道。
杜斌点点头。
这几天课余时间他一直跟在方严身边，明白了后者正在做什么之后，不由心生佩服：“阿严，以前我还没发现，你格局挺大啊！”
这句话，杨治好像前几天刚说过。
方严呵呵一笑：“我大的.......不止是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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