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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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
“咱们本身也相差不了几岁,讲究那些规矩做甚?”那男子大笑起来,田启反而更有些拘束,手脚竟同动,弄倒了木桌子前的盘子和酒斛。
“田启,你只有这样的能力吗?上面有旨令,数月之后要奔赴河左,你竟似同个女的!不痛快不痛快!”
“属下本为一个小兵小卒,犯不着让您这样。”田启头低下去,那男子哼出一声,“看你家境也不错,怎会投身军营?”
“属下因为深觉文邹邹的事情无法救助国家令我国强盛,但军马可以。”田启猛地起身,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礼,周围的人以惊诧的眼神看着田启,那男子忽觉尴尬,连忙叫田启坐下,“这又做什么鸟?你是偏着让我暴露领着兵卒来这地方喝酒吗?”
“属下只是为表明敬意,略欠考虑,属下有罪,请您责罚。”
“罢了,今日本来就是叫你出来喝酒,哪有随便责罚的道理,这些事情都等回了营再说。”
“是。”田启微微瞄了一眼那男人,不再说话。
“师母,这次在城里忽见田启哥,我倒觉得他有些奇怪。”
“哦?不错,看样子你看人的本领从师母这里学到了。”樗夫人大笑,然后回头看着解长,“说说。”
“师母,我总觉得田启哥和以前我熟知的人并不十分相近。欲看欲觉得只是认得他的脸,并不认识他的心。”
“田启原先在你师父那里也是个比你神秘多的人,我曾听你师父说过,田启是你师父在大夫氏家门口捡来的孩子,虽然竭尽全力问他出身,他从来都是闭口不谈,想来也是一个执拗的人。”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田启哥竟是和公孙氏家的长子公孙氏讳名三那位有些相似了。”
“公孙三那孩子,呵呵,当时还是他托我找的你师父给他爹看病。”樗夫人笑说,“不过这次我们来也只是将他那封皮质信件送回公孙氏家,其他的事情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也管不的。”
“原来师父师母这样的就是清心寡欲啊……”解长忽说出一句,令樗夫人不甚求解,忙问着,“长儿,你这是要说什么?”
“没……没什么。弟子口出讳言。”
“你定是看了那皮质信了吧?”樗夫人的语气渐渐严厉,“大胆!长儿,亏你师父这样相信你,把这信交付于你,你却偷看了这信。”
“那种东西,越是说着不让看越是勾着人的欲望看。”
“唉……”樗夫人摇摇头,“解长,你五年前志向已定,如今又是对这周遭与你毫无关系的事情如此关心,你是忘了你以前的心智了吗?”
“师母……”
“你虽已过了十七,但心性偶时仍不稳,有些风吹草动便能掀起你心里的波澜,你本不是顽童,按在普通人家的规矩,你恐怕已做了父亲,既然选了你喜欢的一条路却仍不选择坚持,那还有什么事情你还能做成?”
“师母的话徒儿不敢有半句违逆,只是……”
“你还未到能说’只是’的时候,再多三四十年的历练再随意说出这样的话吧。”樗夫人拂袖继续走去,“师母,这篮子。”
“篮子本是我多年前做的,早要坏了,放在那里吧,谁要就让谁拿去。”
回到了樗苏郎中先生的住所,已是接近午夜,解长却睡不着了,起身看到师父那屋的灯光还亮着,蹑手蹑脚地穿好步履,披了一件厚一些的外套。
“师父,徒儿此时打扰,多有惊扰师父的意味……”
“有事儿直说,莫拐弯抹角说些不该说的话。”樗苏点这灯,正写着什么,解长思索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师父,今日我和师母去罢公孙氏家后在那河边看到田启哥了。”
樗苏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然后继续写着,见解长的话没了下文,便带着有些不耐烦的语气问着,“于是呢?”

“师母邀请田启哥来师父这里看看您,但田启哥似是有些急事,我们只打了招呼便分别了。”见师父的语气带着郁闷,解长一口气说完了,然后小心翼翼地问着,“师父,田启哥当日离开师父家可曾留下过什么书信?”
“那小子若是留下什么那才是奇了怪了。”樗苏放下手边的工作,转身看着解长,一字一句地说着,“解长,你听着,你莫走田启的路,他这一生本已出了烦躁士活,如今又返回其间,不甚有要出来的迹象。”
“但田启哥……”解长对于原先的同门师兄的兴致并未减退,反倒是因为樗苏的一句话勾起了更大的兴趣,“田启哥比我大了有两岁……”
“他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多说无益。”
“师父!”解长见师父不愿意说便搁置了此话题,忽然跪在地上不起来。
“这又是做什么?”
“师父,徒儿偷看了公孙氏子的皮质信……”
“罢了,这事我已经听你师母说过了,罚你明日在树上静修,若是有半点想下来的想法,有一秒便多在上面待一天。”
“徒儿大约听师父讲过公孙大夫的病的,这几日连我们这边都已经传开了公孙大夫的病,可为何这氏子要铤而走险奔赴别国?”
“人家的自个儿的事情,你管个什么?”
“徒儿今日认识了那住在公孙氏家的不明少年伯某……也算是和大夫家的人认识了,不论怎琰都是希望公孙大夫可以早日脱离病情。”
“若是你也像那田启一样我可不能答应!你快去睡吧?你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此时说明白那就长话短说,休的在这里浪费时间。”
“师父!”解长微微行了一个礼,“希望您同我讲讲这公孙氏家的事情。”
“我樗苏乃一介郎中,哪里知道大夫家里的事情?”
“若您不知,为何公孙氏子在离开我国之前要将皮质信亲自交与您的手上?”解长有些不甘心地问着,心里的疑问更加的大,“为何师父对公孙家也是这样的不理不睬?”
“长儿,这事情跟你无关,身为郎中,医治病体是天经地义的,其他的事情少管一样是一样。”
“师父的意思是,无论何时也要让徒儿冷眼旁观绝不伸手帮助吗?”解长听罢樗苏的话有些生气,语调不免上扬,说罢最后一个字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又行了礼,“徒儿有罪,徒儿这就回屋睡觉。”
“长儿,你年龄不到,资历不够,我若是硬性给你解释,你反而要质问我的冷血了。”樗苏叹了口气,“时间不早了,快睡吧,明天你还有责罚呢。”
“是,师父也早些就寝。”说罢解长起身缓慢管好房门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他的脸上被月亮照的发亮,更睡不着,头枕着双手,“公孙三?这个人感觉甚是有趣啊,如今这个世界,人人自危,都是先顾着自己的,我一直这样如同置身事外地生活都感觉有些许的罪恶感了。”
“没想到,我也是个被周围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确实像师父说的,我这样的人什么样的经历都没有过,现在妄自判断也太显幼稚……
“唉,每次都说碰见想不明白的问题的时候要按心性走,现在看来,这心性到底是生下来就有的呢还是这天下给调教的呢?
“究竟我这样的心性,是否真的如同申姬姐说的那样喂了狗呢?”
月圆高照,这边的一个少年,头枕双手,不住地盯着那月光投掷下来的光芒,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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