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就是约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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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东城分局某审讯室内。
桌上那耀眼的台灯,就像一个粗暴的君主,正狠狠蹂躏着小希的双眼。
从她进到这里开始,已经是七八个小时过去了,无论警察怎么变着法的审问,她只是以不知道三个字来回答。
面对这样的结果,谢小芸大为恼火,现在,她决定使用一些特别的方式。
只见她喝了口水,润了润已在冒烟的嗓子,然后稳稳地放下杯子,用似乎柔和似乎嘲讽的目光,望向被刺眼光芒所笼罩的小希。
“知道什么叫疲劳审讯吗?”
小希惯性似地回答:“不知道。”说完才想起,这词儿她从前听过,似乎是种很变态的审讯方式,再牛逼再能抗的罪犯也顶不住。想到这里,她不禁心里一颤。但转念一想,现在是法治社会,讲究文明执法,他们一定不敢刑讯逼供,又不由稍稍地放下心来。
谢小芸仍是那种奇怪的目光:“我来告诉你,所谓的疲劳审讯,就是不让犯人睡觉。一天不开口,就一天不让睡,两天不开口,就两天不让睡……直到犯人开口为止,你觉得自能熬多久?”不等小希回答,转头又问身边的同事:“据你了解,在咱们这里,犯人能熬过的最高记录是多久?”
那警察表情做作地思考了一下,笑道:“120个小时,算是五天吧。”
谢小芸又问:“那名罪犯松口之后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那警察先是笑了一通,然后望着小希说道:“那罪犯说,只要能让他睡上一觉,宁可第二天就被枪毙。”
听着他们的一唱一和,小希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宁可死都要先睡一觉,那是怎样的一种折磨?自己能顶住这样的变态审讯吗?
“想不想试一试?我提醒你,现在说的话,还算坦白从宽,等你试过之后,那就是抗拒从严了。还有,疲劳审讯会对人体造成很大的伤害,其中有些伤害还是不可恢复的,更严重时,甚至有可能会造成猝死。好好想想吧。”谢小芸道,这些话绝不是虚言恫吓,但凡被疲劳审讯过的人,身体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伤害,而在审讯过程中死掉的,也是有着许多先例的。
小希的脸色本就难看,听完谢小芸这番话后,不可避免地变得更加难看。心里则是翻江倒海,思绪复杂。
一面,对这个社会的阴暗面感到恐惧和愤怒。什么法治社会,文明执法,通通是摆在桌面上的说法。私底下,这帮穿制服的什么都敢干,也什么都干得出来,只是伴随着所谓的社会进步,变得更隐蔽更谨慎罢了。
一面,还在心里大骂吕岩,是个没良心不靠谱的东西,到现在还不过来捞她,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最后,心理防线开始动摇。她心说,真要被审出点毛病,甚至直接审成死人,那自己该有多冤枉啊,再者,就算没审出啥毛病,最后肯定也是个交代,而且到那时,还得落个抗拒从严,如此看来,硬扛下去绝不划算。
想到这里,她把吕岩交代的话抛到了一边。
动了动嘴唇,道:“先让我喝杯水。”
明白小希这是要吐口,谢小芸露出算你识相的笑容,然后倒了杯热水端给小希。小希实在是太渴,接过杯子,咕咚咕咚,一下喝了个见底。
把杯子递还谢小芸后,小希先整理了下思路,然后就要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交代出来。
“我……”
“当,当,当……”
谁知,小希刚把第一个字说出,就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所打断。
“都这个点了,谁还会过来?”谢小芸身边的中年警察瞅了瞅手表。
“是啊,值班的小王已经睡了,会是谁呢?”谢小芸带着疑惑过去打开房门,只见门口立着一名年轻男子,赫然就是那个胆敢‘屎遁’,且跑起来比兔子还要快三分的家伙。
“来自首?”谢小芸惊讶道。
“混蛋!”
不等年轻男子开口,小希歪着头冲门口喊道,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似乎是愤怒,又似乎是喜悦。
“吕岩,你死哪去了?怎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姑奶奶在这有多难熬?啊?你知不知道?……”小希火力大开,一通狂飙,搞得谢小芸和另一名警察一头雾水,而站在门外的吕岩则是一个劲地笑,只是笑得非常尴尬。
“闭嘴!这是什么地方?是公安局的审讯室,不是你撒泼胡闹的地方。”中年警察大声喝道,小希这才停止发飙,但是仍没有闭嘴,还在无声地嘟囔着。
这时,吕岩对谢小芸道:“我又不是罪犯,何来自首一说?我过来,是要带这个女人离开这里。”

不等谢小芸发问,又接着道:“我已和沈局长打过招呼,你可以打电话过去确认一下,沈局长这个时候应该还没睡下。”
谢小芸听完更惊讶了,心说这小子是什么人,居然能够找上沈局,愣了几秒钟,半信半疑地掏出手机,拨出了沈局长的号码。
电话拨通后,谢小芸道:“不好意思沈局,打扰您休息了,我有件事想问一下。”
“你是指那个小希吧,马上放了她,一切都是误会。”电话那头,沈局长说道。
“误会?她可是抢劫加拘捕……”谢小芸又道。
“哈哈哈。”沈局长先笑了笑,然后说道:“她抢劫了什么?”
“一具尸体。”谢小芸道。
“那尸体你见过吗?”沈局长又道。
“见过,怎么了?”谢小芸疑惑道。
“现在有个小伙子正在你那领人吧?你仔仔细细地看看他。”沈局长道。
谢小芸更纳闷了,心说这都什么和什么呀,有半毛钱的关系嘛?心里虽然是这么想,可眼睛还是看了过去。
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个道道。她正要问沈局长这是什么用意时,吕岩笑着说道:“别问了,美女警官。我就是被抢劫的那具尸体。”
“什么?!”谢小芸脑袋顿时一炸。再看吕岩时,还真和那尸体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尸体的表情更狰狞一些。
随之而来的是一大团惊人的疑问。
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又怎么能找上沈局,让他答应释放一个劫匪?
……
“沈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半晌后,谢小芸才回过神来。
“这个叫吕岩的小伙子,其实当时只是假死,而他的大哥,为了不让他葬入祖坟,买通运尸体的冷藏车司机,欲将他丢入夏河之中,幸好有小希及时解救,不然,吕岩就不是假死,而是真死了。所以,小希并没有抢劫。既然没有抢劫,那就是没有犯罪,当然也就没有拒捕。至于吕岩本人,从头到尾就是个受害者,对那个虎哥下手虽重了些,有那么一丁点防卫过当的意思,可后果并不严重,所以他也没什么问题。”沈局长简要地向谢小芸解释了一遍。
“先放人吧,你也早点回家休息。”沈局长最后交代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谢小芸犹如云拢雾罩,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只是死死地盯着吕岩,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一只吸血鬼,一只僵尸,或者任何一种从坟头里爬出来的怪物。
假死?
哪有死得那么逼真那么彻底那么持久的?
这件事也太悖逆三观了吧。
……
“美女警官,我们可以离开了吗?”吕岩见她思想者似的只顾着发呆,只好主动提醒一下。
“可以走了,沈局都发话了,当然可以走了。”一旁的中年警察热情至近乎谄媚地说道,先前那种牛逼哄哄的衙门老爷式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完,卸下小希的手铐,殷切地扶她起来,同时说着‘都是误会之类’的说辞,口气和表情都极其客气。
小希看着他前后变魔术似的巨大变化,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厌恶鄙视的情绪,本能地想去恶心他两句,但理智却制止了这个冲动,因为她知道,这种人还是不得罪的好。不过,也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看。
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脚,小希快速地朝门外走去,心想,这种地方,打死她也不愿意再来一次。
“等等。”
吕岩和小希正要离开时,一直发呆的谢小芸忽然说道。
“小芸,干什么?沈局长可是发话了。”中年警察微微变色道。
他以为谢小芸要违抗命令,把小希给留下来,谢小芸神经大条,脾气执拗,抗命这种事情可没少干,当然也没少得罪人,要不是自身背景过硬,恐怕早被发配到交警队或派出所了。他特意提醒,倒不是怕谢小芸得罪人,而是怕自己给无端连累。
不过,他这是白担心。因为谢小芸并不打算抗命,她此刻所想的是另一件事,她想知道吕岩所谓‘假死’的真相,这个完全不符合常规的现象,已经大大地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什么事,美女警官?该不是想约我吃饭吧?”吕岩戏谑道。出乎他意料,谢小芸居然应了下来:“嗯,就是想约你吃饭,明天中午有空吗?”
“啊?”吕岩更糊涂了。
心说难道她看上我了?不应该啊。虽然我帅得一塌糊涂,她也不该这么快,这么主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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