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乾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于手谕被毁，他本人并不在意，反而有些庆幸灵威仰并没有打开手谕查看里面的内容。他温和地道：“起来吧，此事并非你二人之过错，何况区区一手谕，何来责罚一说。”
“多谢陛下恩典。”关山岳站起来，继续讲述当日发生之事，“灵威仰毁掉陛下手谕之后，即与白衣人白招拒想要带英宗一众离开。微臣见手谕被毁，不知陛下圣意如何，万万不敢就此罢手。情非得已之下，微臣下令锦衣卫与四卫营连弩齐射，势必要将他们留下来。”
关山岳说到这里，悄悄地看了孟元乾一眼，见孟元乾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猜不透这位皇帝陛下对自己当日的举动究竟是认同还是反对。毕竟，英宗孟元奎是孟元乾的堂兄，也是名义上的太上皇。
而且，关山岳虽然没有在英宗一众十三人中见到女眷，却也难保令狐姑射没有女扮男装藏在其中，当时过于仓促，关山岳并没来得及把每个人都仔细地看过去。更何况，关山岳并没有向孟元乾提起令狐姑射是否与英宗等人在一起。
孟元乾的高深莫测让关山岳收起了揣摩他心意的想法，转而继续道：“微臣下令之后，灵威仰拔出了他腰间的那柄天青色的剑，微臣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到了剑气外放的绝高境界。在灵威仰的剑气防御之下，所有的弩箭竟然被他全部挡下。一直沉默的白衣人白招拒则是拔出了他手中的那把银白色的长刀，才短短几十个瞬间，三十六名锦衣卫与四卫营的高手就全部丧命于他的刀下。唯有神秀大人，文和大人以及微臣活了下来，微臣斗胆猜测他们是想让臣等回来向陛下汇报当时的情景。”
“不错，你的猜测恐怕就是实情。灵威仰是要借你们之口，向朕立威。”孟元乾赞同关山岳的看法。孟元乾与灵威仰的宗门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灵威仰与他之间的交情也非比寻常，对于灵威仰他们的行事方针，孟元乾也是了然于胸。只是，在孟元乾九年之前登基称帝之后，所有的一切全部截然不同。
孟元乾本来对关山岳北上寻找英宗一事怀有几分期待，但此时看来，这件事最终还是不免以失败告终，这让孟元乾心头不由地涌上了一丝失望与无奈。
灵威仰这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英宗与他们在一起之后，恐怕短期之内，孟元乾再也没有任何机会能够接近到英宗周围。
正当孟元乾想要让关山岳先行下去之时，关山岳又开口道：“陛下，微臣此行未能功成，枉负陛下重托，微臣愿一力承担所有责任。但臣等此去，并非全然毫无收获，还望陛下明鉴。”
“哦？”在知道灵威仰与白招拒出现保护英宗之后，孟元乾已经猜到关山岳等人定是无功而返。
对于灵威仰与白招拒的宗门的能力，孟元乾比绝大多数人都清楚，故而他也没有想要因为这件事而追究关山岳三人的想法。不过，孟元乾知道，关山岳并不是一个为了逃脱罪责而无的放矢之人，当下对关山岳所谓的“收获”产生了不少的好奇。
“山岳，你继续说下去。”
“是，陛下。在英宗等人跟随灵威仰白招拒二人离开之后，微臣三人回到谷中，发现英宗的住宅果然已经被一场大火几乎烧为灰烬。但臣等抱着万一的侥幸之心，前后里外仔细地搜查了住宅废墟。也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神秀大人在一面坍塌的石墙下面找到了一本烧毁近半的《圣论》，《圣论》中竟然还夹杂着一封书信，书信上全部皆为数字。据文和大人所言，这封信是用反切码编译而成，或是英宗与朝中某个重要人物的通信。”
“反切码？”
孟元乾略一思索，旋即反应过来，问道，“可是邕国花月夕花帅所创的反切码？”
关山岳素知孟元乾见多识广，博闻强识，但还是由衷地佩服道：“陛下圣明，正是花月夕元帅所创的反切码。”
“据朕所知，反切码需要知晓上下各两段字母切音词句才能破解。否则，纵有整封书信，也无法识别上面所含之意。”孟元乾有些失望。
他虽然从未用过反切码，但对反切码的使用方式却是了然于胸。如果没有上下两端字母切音词句，想要破解反切码，堪称白日做梦。
关山岳回答道：“陛下明鉴，这也正是文和大人所言。然而臣等归来途中，文和大人日夜不停，空隙时间全副心神都扑在了这封书信之上。今日晚间，微臣准备进宫觐见陛下之际，文和大人将一份密件连同那封书信都交给了微臣，让微臣呈交给陛下。密件与信封之上，都有舒家的独门火漆印章，除了文和大人之外，再无第二个人看过密件与信封上的内容。”
关山岳从自己的怀里面拿出那封书信原件以及大内情报总管舒文和的密件，呈递到孟元乾的御案之上。
舒文和一向掌管宫中情报机密，只对孟元乾一人负责。庆国之内，论对密码之学的研究，舒文和自称第二，就没有人敢自称第一。
关山岳与他相交多年，知道舒文和为人极其谨慎，既然敢在关山岳进攻面圣之时，将密件委托关山岳转呈给皇帝孟元乾，自是已有把握破解英宗书信上面的内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关山岳才敢在孟元乾面前放言他们北上之行并非全无收获。
早在一两年之前，孟元乾的情报暗网即已发现英宗孟元奎与朝中某位重臣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络。只是，那个朝廷重臣非常狡猾，从未露出任何的破绽，情报暗网的人一直没有进展，无法锁定他的真实身份。
此刻，听到关山岳与舒文和掌握了英宗的一份书信，并且极有可能破解了其中的密码，孟元乾大为欣喜，几乎情不自禁就要立刻拆开书信一窥究竟。但是，他考虑了片刻之后，决定按捺住自己迫不及待的喜悦之情，没有着急打开那两封书信。而是饶有兴趣地问起了关山岳一路之上在各国的所见所闻，尤其是边关布防与城池驻军的问题。
对于孟元乾的问题，关山岳一一仔细回答，过了近半个时辰后，孟元乾方才停止询问。让小太监进来带关山岳前往甘露殿旁厅吃些点心稍事休息，等候进一步的指令。
孟元乾让关山岳退下之后，又让小太监宣召了已经在南书房外堂等候多时的安全忠等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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