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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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说,还要陪市长,叫我同你谈就行,”吴那通回答说。

“谈什么?”

“昨晚不是说过了吗,怎么就忘了?”

“记不得了。”

“不要装傻。”

“哪一件事?”

“就是投标合作一事。”

“这有什么好谈的,你投你的,我投我的,谁中是谁的。”

“我们想谈你就得谈,谈是给你面子!”

“如果我不想谈呢?”

“不谈也得谈!”

“怎么个谈法?”

“很简单,我们给你一千万,你得无条件接受。”

“就这么简单?”

“不过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就是你得在这住上几天。”

“如果我不接受呢。”

“不接受也得接受,你没有讲条件的资本。”

“公司里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处理。”

“那就发一个信息,暂时委托一个人负责。”

话到这,贾仁再没什么好说了。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再说也没用了,反抗更是于事无补。唯有死,但死他还不想就这么死。怪就怪昨夜,一时兴起,去了桑拿。他见再想现在挽回局面为时已晚,就只好接受了吴那通的条件,也接受了那一千万。一千万,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他知道一旦接受了这一千万,就是棋盆上的一着败棋,他再想在南江市的房地产界混下去就不可能了。他这一辈子只能给吴喜财擦鞋了。说不定,擦鞋,人家还嫌他擦得不够干净不够发亮。而他又不能不接受。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吴喜财事前设计好了的,吴那通只不过是一个马前卒罢了。他在这里住下了,无声无色地住着,在每天都是在一遍声色犬马的气氛中住着,却是又忧又愁又苦又累地住着。他那心里的苦,对他来说,比没饭吃饱的苦饿肚皮的苦还要难受得多。

四十有出的他,自出道房地产以来,几年之间就风生水起,原本是一遍坦途;如果不是上一次一时冲动,去同吴喜财去争那一块地皮,而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他还是可以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干一番事业的;虽不能同吴家平起平坐,也可以在房地产行业分一杯肥羹的;可现在好了,他这样一闹,把吴喜财这样的大哥大得罪了,这就等于得罪了同房地产有关的方方面面上上下下;他再想在这行业干下去是不可能的了;但他还是不死心,还要去争,还要去投标,其实是去搅场;他咽不下被轻视的这一口气;可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吴家的视线之内;他想搅风搅雨,吴家那能容得他这么干;其实市里也容不得他这么干。

这几天,他公司里的上上下下都急得像热锅上的一群蚂蚁。眼看投标的日期一天天近了,公司里的一班人马都磨刀擦枪准备去拼命了,就是不见他回来也不见他发话,怎么个去参加法。一直到了投标的前一天晚上,被贾仁暂时委以重任的那个副总,才收到“他”发回的一条信息,说你就带几个人到现场,就举第一次牌,以后再不要举了。当那副总正要问清楚,怎么就举一次牌,而打他的手机时,说是关机,再发信息,再没收到回电。就这样,那副总糊里糊涂地去参加了投标,也糊里糊涂的举了第一次牌。

这天,倒是来了不少人,可那都是来看热闹的。他们以为这一次又同上一次那样,又要来一次见血的战斗,有好看的。谁知,一点都不热闹,一点血腥味都没有。这让他们都很失望。他们看到只是环球房地产一班人在涌动,听到的只是他们的欢呼声,没有打斗哭喊声。吴喜财兵不血刃地拿到独一无二的地王。

贾仁失魂落魄地在公司坐了一夜。第二天一上班,公司里的一班人看到他,都大吃了一惊:怎么只是出差这么几天,人就变了样,掉了一身R。大家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回答,一言难尽,就不吭气。

一会儿,财务进来,对他说,收到了环球房地产的一笔款是一千万,是不是他们搞错了,我们从来没有同他们有业务来往。

“没错,但不要动那的一分钱,”他没好气地说。

可是,他还是不死心。他在等待机会,等待时机,再给吴喜财一个致命的打击。他在心里盘算,这个机会得等到上级有人关注这件事的时候。他知道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都没人相信他,因为在这个城市里有太多的人不想去扳吴那喜,又有太多的人不敢去扳吴那喜,你现在想扳就一定扳不倒。

很自然,这天,吴喜财在环球大酒店举行了一个大型的庆功会,不用说该市方方面面的头面人物都得来捧场,当然在这事上立了头功的洪秀英和招标站的站长就坐上座了。电视台还作了现场转播,大肆吹嘘这座城市在市委市府领导的多年努力下,在房地产全体同仁的努力下,南江市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出现像迪拜那样的城市地标。

吴那通在吃饱喝足之后,醉醺醺地给卢腊梅去了一个电话,大吹大擂地说:

“腊梅,我们拿下了湖畔三期的那块地了,我们的迪拜梦实现了!……”

“这同我有什么关系!”卢腊梅一下子就把手机关了,她根本不想听吴那通说话。

“喂,喂,喂……怎么就关机了。”吴那通还对着手机大喊大叫。陶梅的梦虽然做得那么甜,但在梦中醒过来之后,脑子又回到八月十五同温腾飞在一起的现实——虽然俩人有说有唱有跳,但俩人一直没有一点恋人般的亲热动作。这个星期,她上课都有一点走神,总是无法按住S动不休的情绪。这在她没认识温腾飞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可自从认识他以来,就常常有这样的事了。她在盼,盼周末快一点到来。

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铃声一响起,她收起书本,连宿舍都不回,就直接往陶羽茶居奔去。她担心一回到宿舍,遇到那一个室友,有什么事又耽误了时间,怕赖珠先到等她。虽然,她俩是比姐妹还要好,但怎么说那是她邀人家,就不能迟到。何况,她还要问计于人家。她是下午上课之前,就给赖珠发了信息约好了的。

谁知,她一到那,就看到赖珠在那喝茶了。其实,赖珠早就猜到她肯定是有急事要问她的;她对陶梅的事比对自己的事是还要上心还要急的;所以一下了课,也是连宿舍也不回,直接就到这的。


“怎么,懒猪,你还比我还来得早,是不是这么久不吃饭,嘴馋慌了。”陶梅一见到她总要打趣。

“草莓,这话,你怎么也讲得出口,”赖珠装着很生气的样子说,“不是你的事,谁请我,我也冷得去吃;我又不是要饿死的人;我这身脂肪不吃不喝也是能抵上几天的。”

“我的好姐姐,不要生气,好吗?”陶梅也假装着求她。

“我的好妹妹,谁生你的气了。我这一生一世,不知怎么欠你的,对你总生不起气来。”

“吃饭呢?还是我先说事?”陶梅问。

“急的,就说事,不急的就先吃饭。我的确是饿了。”

“这事算什么急,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事。”

“你说不急,那就先吃饭。”

这样,陶梅就叫过服务员点了饭菜。

可是,在等上饭菜的时候,赖珠还是急不可耐地要知道陶梅要说什么事,就问:

“什么事,是不是很棘手,是不是你俩的事发生了阻塞,堵车了。”

“懒猪,你怎么越来越聪明了,一下子,就全给你猜到了。”

“草莓,你会有什么事,学习的事,你不会有,就是有,也不用问我这样低智能的;家庭的事,你更不会有,你那个家,是在世界上没能找到的第二个这么好的了。”

“别乱夸,菜上来了,先吃饭吧。”

“这样的事,你都不急,什么事才能令你发急呀。”

“急也没用,不急好像要好一些。”

“阿彀哥的那个不是结婚了吗,怎么还是不顺当?”赖珠口含饭菜地问。

“事情不是你我想象的那么温单,”陶梅也是口含饭菜地说。

“不温单,我看得出他对你是一见钟情;你呢,更是见上第一面,就想同人家那个。”

“这话,懒猪,你怎么能说得出口;我同他到现在也就是拥抱过一次。”

“行动是行动,心是心,我说的是心。”

陶梅给她这么一点透,就无话可说了;她真的在九寨沟遇到温腾飞的第一面,心就很冲动。

“怎么,我说得不错吧,怎么不吭声了?”

“同你说不过,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专家,有什么用,又过一年多了,什么都没捞着。”

“不要悲观,该来的时候,你不想要,他还是来;不该来的时候,怎么盼也不会来。”

“我没有你的那个命,那种缘分;一切事情,不下十二分的功夫,总没有一点眉毛。”

“我那几年,不也是这样挨过来的。”

“那是你不想要,不是不来。”

“但是,那都是不该来的呀。”

“这也是,看不上眼的来了还不是白来。”

俩人一边吃一边说,饭吃完了,但话还未完。

“说一说你的心事吧,才好给你参谋参谋。”

“怎么只说是参谋,我这是要你拿主意的。”

“那这个担子就有一点重了,看来本人胜任不了。”

“人家是爱拿架子,你是爱拿谦虚。”

“这不是谦虚,真的是没主意。”

“你不给拿主意那就算了,那我以后都不找你了。”

“不不不,我的好妹妹,你不说,我怎么给你拿主意呢。”赖珠这下急了。

这样,陶梅才一五一十地把她这段时间怎么样同温腾飞见面,八月十五日夜一起赏月,他都没有过恋人那样的表示等等,全都对赖珠说了出来,连约他去游泳的一些细节都说了。

“你知道他担心什么吗?”赖珠问。

“看来,他担心又重蹈覆辙。”

陶梅这话说得没错,温腾飞的自尊心曾遭到市长夫人洪秀英的践踏——他害怕再一次遭到这样的践踏;他更害怕陶梅会像卢腊梅那样,受到伤害。虽然他见过陶梅的母亲,绝不是洪秀英那样的人,但是,他还是怀疑那是还未把他俩要正式恋爱的关系提到她的面前,假如一旦把这种关系提到她的面前,会不会也遭到一样的反对,会不会也是一样的结局呢?这就是他的假设,这就是他的顾虑,所以他犹豫。

“这就好办了。”

“怎么说好办?”

“他不是不爱你,而是担心你的家人。”

“那怎么办?”

“让你的爸爸妈约他见面。”

“我妈,他倒是见过多次了,可我一直还未同他讲过我爸。我怕他一见上我的爸爸,全知道我家的情况了,他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了。”

“这要制造一种轻松又平等的气氛,不要搞成你家对他进行个人资格审查那样居高临下的严肃的样子出来。”

“怎么个制造法呢?”

“依我看,不要请他吃饭,也不要请他到家里来,就来一个郊游。因为那样的气氛总比这样要轻松的,请他吃饭或到你家,对谁都有一点紧张,好像是鸿门宴。况且,到酒家吃饭,他又买不起单,他就更不好意思。”

“高明,真高明,我怎么就不想到来这样的。”

“那就拜我为师吧。”

“我都叫你专家了,何止拜你为师。”

“不一样,专家是人人都可以叫的,拜师才是专一的。”

“那我从今以后就叫你师傅,这样总可以了吧。”

“看你这一片诚心,我认了。那就事不宜迟,就明天吧,那得你爸爸在家。”

“我已同妈妈通过电话了,刚好爸爸这几天在家。那到哪好呢?”

“去爬白云山,好像又温单了一些,而冠州附近又没什么地方好去。依我看,就到香江游乐园吧,那里有一种让人轻松的气氛。”

“那好,但是,还有个问题是他还要去打工。”

“这个问题真的难了,他就靠这样的收入解决三顿饭;要不,就会三顿不以为继。”

“给他,他又不肯,一个男子汉的自尊心是不容伤害的。”

“要不,现在就约他出来,探一探他的口气,看看怎么样,才商量下一步吧。”

“那好,我这就给他电话。”

“小狗,我现在同一号在一起,出来玩吧,她很想见到你,”陶梅一拨通温腾飞的手机,就这样对他说,还故意把“彀”叫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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