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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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见到她突然闯入,扬了扬眉,但那眼中却没有丝毫厌恶之色,有的只是惊讶:“莫女郎?”
莫黎昭冲他眨了眨眼睛。
他一愣,似是以隐隐感到了她的来意,竟是闭上了唇。
“你是谁?”
这时,身边已有个男人站起身,皱着眉头问莫黎昭。
听着声音,却正是方才第一个向诸葛亮发难的人。
莫黎昭回了身,这才环顾起议事堂中周围的场景。
诸葛亮正坐于主位上,面对着那些将军,少年虽然表面上仍是温文尔雅,但紧抿的双唇和牢牢按在扶手上的修长手指已经表明了他心中的不悦。
周围两边列席中的就是这些将领,有几个正不怀好意地暗瞅着诸葛亮,有几个却也是面露忧急——看来是自己人。
莫黎昭暗暗点了点头,这才冲向刚才问他的那个将军:“我也是太守请来商议军情的,有问题?”
话音一落,那将军就嗤笑起来:“派一个女子来商议军情?你是不是也像太守一样,病得不轻?”
她淡淡笑了笑,扬起手中诸葛玄发给李坤的那封信:“信就在这里,诸位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拿去看。”
他这才愣住了,却不知该如何继续发问。
莫黎昭不再理他,转身对诸葛亮道:“亮公子,我要参一个人。”
诸葛亮扬眉:“谁?”
“就是这位将军。”
莫黎昭抬了抬下巴,对着刚才问他的那人。
诸葛亮淡淡地勾起唇:“牛亚将军,她要参你。”
牛亚直接就跳了起来,指着莫黎昭:“你是什么人?竟敢参我?你……”
“你给本公子坐下!”
话还没说完,诸葛亮严厉的喝声就响起,众将惊愕地望着主位上的少年,这位平日待人温雅的公子竟似换了张面孔,双眸冷冽苛厉,竟是不怒自威。
“听她说完。”诸葛亮命令牛亚道。
一时间,牛亚竟不敢再说话。
莫黎昭点了点头,肃声道:“刚才在门口,我已经把诸位的话都听到了。首先,亮公子的命令你都知道,是叫诸位前来商议战事,你为何一开口就干预军权?这是明目张胆的僭越!第二,如今太守有令,亮公子是主帅,纵然,昔日太守有用兵不当之处,公子却是刚刚上任,事情也不该怪在公子头上,你这样不分是非,着实枉为将领!”
诸葛亮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欣慰,静静望着她。
莫黎昭话音刚落,又有一道声音传来:
“属下也有话说。牛将军纵是老将,也是臣子下属,可你一开口就向公子逼问,毫无人臣之范,请牛将军立刻向公子赔罪!”
这正是诸葛氏手下又一员大将张严。
张严人如其名,虽然面冷心厉,但忠心耿耿,是个不可多得的猛将。
诸葛亮望着张严点了点头,眼中感激一闪而过,随后环顾着四周。
少年修长的手指弹了弹桌案,淡淡开口,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都看到了,本公子接了叔父的命令,暂代主帅一职,可某些将领却心怀歹意,妄想以我刚刚上任为由乱权。我在此下令,以后,若是谁胆敢怀有不轨之心,挟权乱政干扰军务,本公子绝不轻饶。”
“……诺。”
列席下,文臣武将们或是坚定或者不服气的声音响成一片。
牛亚暗自咬牙,自己本来已经布好的局,想趁着这次会议捞个主帅当当,却被两个半大的少年少女摆了一道。
“明日,便全军启程,兵发鄱阳。”诸葛亮继续说着,“诸位务必上下同心,抵敌朱皓,到时,我自有计策。”
“诺。”
席下又是一片应声。
“莫黎昭……”
他的眼神忽然转向了坐在一旁的少女。
“嗯?”
她抬起头。
却见少年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
“叔父说得不错,你来自建昌,也算和我们在同一战线,见你晓畅谋略,又对此次战事颇为关心……也一起去吧。”
经过了两日,诸葛亮率军终于到了鄱阳。
其实莫黎昭跟在李坤身边也有些日子,对行军打仗之事并不陌生,诸葛亮也知晓这点,他带莫黎昭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军中能多一个人出谋划策,还命她当了参谋。
扎下营寨后,诸葛亮决定去城后勘查周围地形,由于此地范围颇大,一日后才能归来,他便将大部分将领都留在了原地,包括莫黎昭也一同留在了营地。
转眼间就到了夜晚。
营地的一个偏僻小帐内,一个瘦削,留着两撇胡子的士兵偷偷溜了进来。他叫李洪,正是牛亚手下的一员小将,这几天趁着诸葛亮外出,营里管得较松,便偷偷打起了鬼主意。
帐内本有个圆脸士兵正在围着火炉烤手,见到李洪,和他打了个招呼,起身给他挪了挪地儿:“来,兄弟,坐。”
李洪却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他身旁,把嘴凑上他的耳朵,声音虽小,却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张毅兄,咱们出人头地的机会到了!”

张毅一愣:“此话怎讲?”
李洪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悠然道:“你知道,我是牛亚将军手下的人,牛将军拜托了我一件事,如果事成了,便答应给我们一万钱!”说罢,他用眼角瞟着张毅。
一万钱!
听到这个数字,张毅的眼睛有些发直了,忙抓住李洪的胳膊:“什么事?”
“你知道,前几天在那军事会议上,那个叫莫黎昭的顶撞了牛将军,让他心里很不痛快。现在正好全军出征在外,亮公子又不在,莫黎昭身边已经是孤立无援了。”说罢,顿了顿又道,“这莫黎昭只是个小女孩,没多少防范能力。只要我明晚趁着莫黎昭入睡后,带匕首偷偷进入她的寝帐杀了她,这一万钱就是我们的了!”李洪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里狠辣之色乍现。
张毅被他的话吓呆了:“可,你这是、你这是谋反……”
李洪眼神一横:“怎么,你不敢?”
“这……”张毅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李洪背着手哼了一声:“本来这任务只是我一个人的,只因这刺杀行动需要有人在帐外望风,咱们的关系又比较铁,我才找上了你。”
“你若不干也可以。只不过……”忽然,李洪手中白光一闪,一柄短刀已然横在了张毅的脖子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计划,就休想走出这间大帐!”
张毅本是来这里休息的,身上没带兵刃,不可能与李洪硬拼,态度当即就软了下来。
“此事虽然风险很大,但若事成了,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李洪的眼睛里放着光,继续威逼利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那张毅本是个没主意的,被这话一激,脑袋一热,当即一拍大腿:“成,我干!”
李洪嘴角露出笑意:“这就对了。有人一死,军队必然会乱,到时,我们再聚众归顺牛亚将军!”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深夜。
李洪摩挲着袖间的匕首,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营地里溜达。他亲眼见莫黎昭进了寝帐,又等了将近两个时辰,认定她已熟睡了。他认为自己这一次必能得手。
想着那即将到手的一万钱,李洪嘴角带笑地走向了莫黎昭的营帐。
“干什么?”
刚走到帐前,李洪便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紧接着一柄大刀突然横在了面前。
一直隐匿在黑暗中的张严就像潜伏在夜间的野兽般,出现在了李洪身旁。
李洪没料到张严会在,吓了一跳,但仍强装镇定:“我有事告知莫女郎。”
由于张严那口明晃晃的长刀太渗人,李洪下意识地用手臂护住了胸膛。
“女郎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迟!”张严皱眉,用刀尖拨了拨李洪的手臂。
利刀伤人,李洪不能不躲,放下手臂那一瞬,“当啷”一声,藏在袖间的匕首应声掉落。
“这是什么?”张严眼疾手快,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瞪着李洪,一字一句地沉声道,“你想行刺?”
“我……”李洪见势不妙,转身便想开溜,谁知“锵”的一声,守在帐外的侍卫们很快架起一对对□□,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
“李洪?”张严步步逼近,死死盯着他,“你怎么解释?”
李洪已吓软了腿,情急之下,什么也管不了了,只得冲人群外喊了一声:“张毅兄,救我!”
“你还有同党?”张严冷冷地眯起眼睛,“来人,拿下张毅!”
守在远处的张毅见事情败露,本想逃跑,哪知李洪竟把自己给拱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周围的士兵抓住,五花大绑了起来。
这下全完了!
李洪的汗水大滴大滴自额上滚落,一咬牙,“锵”的一声抽出了肋下佩剑。
既然如此,只能鱼死网破!
张严不屑地哼了一声,长刀迎风一抖,便向李洪削了过去。
昨日李张二人在那偏僻小帐中的密谋莫黎昭自然一概不知,她在军营忙了一天,本已身心俱疲,但因记挂着诸葛亮,她并未很快睡下,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
因此,当见张严的声音时,她马上警觉地站起来,把耳朵贴近帐帘。
帐外的话语全部落入了莫黎昭的耳朵,听到“行刺”二字,她不禁心惊肉跳,额头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第一次游走在死亡边缘,与死亡擦肩而过,饶是身世经历让她有着异于同龄人的坚毅和成熟,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恐惧。
若不是诸葛亮安排张严保护自己,自己很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实际上,诸葛亮早就料到有人可能会因为那次会议对她发难,因此自离开后,便安排了张严暗中保护她。
站定几秒,莫黎昭抹去额头的汗水,深吸一口气,待自己完全冷静下来后,拉开了帐帘。
帐外的两人正在激斗。
她只看到银光一闪,张严的刀破竹般向对手削来,一个人头就凭空飞了出去。
李洪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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