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七月十五七月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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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楚萌消散得很彻底,那粉碎成粒子状的魂魄也化作一团纯净的能量光雨,洋洋洒落在七彩泪珠中去
贺楚萌是魂飞魄散了,反观黄墩诚也没有落得好处,样子颇为凄惨,铜皮铁骨似的身子更是被突然激炸的巨力轰成破铜烂铁,破破烂烂的,就差报废了。他神色惨然地摇晃了一下身子,终于倒了下去。
乍见此状,吕尚华和姜祖都是一阵默然,其实事情发展到这等地步也该是结束了,两人并无深仇大恨,也就谈不上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姜祖有点兴致索然地叹道:“难得有机会出来溜达,却被打断了兴致,真扫兴!那个谁,我们就此作罢吧,意下如何?”
吕尚华默然,却把布满浑身的真元缓缓散去,三昧阳符剑也缓缓收了回来。“这个废物就留给你处理吧!”姜祖瞥了一眼黄墩诚,风轻云淡地判决了他的命运,复又淡声问道,“打斗了一会,还不知阁下怎么称呼呢?”
吕尚华很认真地道:“叫我吕尚华吧!你可要记住这个名字!”
“吕尚华是吧?我会记住的!”姜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忽的双翅一扇,嗖一声飞起,消失在夜空,远远传来他的声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不过,如果下次见面时,你的修为没有增进一大截,恐怕你承受不起我的见面礼啊!哈哈哈......”
吕尚华默默站着,待到话声的余音消散殆尽,又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散去元力凝化出的三昧阳符剑。突然,一声闷哼,吕尚华一下子跌趴在地上,双手微微撑地,掌心贴着清凉湿润的泥土好一会儿,脸上涌起的红晕这才慢慢褪去,复又恢复神采熠熠、容光焕发。
有云:“阴阳分三才,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居中化作人。”从此话可知,天地人三者有着莫大关联,或者换而言之,也许三者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本质根源是一样的。
吕尚华是搞不清楚天地人三者的关联,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大地蕴含着庞大的地气精华,生养和育养着诸物万灵。作为山神,以地气精华来疗伤,很是轻车熟路,效果也颇为明显。这不,只是一会儿,他便调息得好了许多。
“看来这身板子还是太过薄弱了,承受不住太多的力量,奈何时间不等人啊!要是能有个三年五载,那就好办了!”吕尚华站起身来,口里呢喃着,眼里赫然闪过一抹寒光。
吕尚华不是不想留下姜祖,只是没那个实力罢了,他这人虽然还有点傻呼呼的大侠之气,却也没伟大到因为愤慨而舍生忘死,与敌玉石俱焚。好人难做,大概是因为好人遇到的坏人都是不好惹的。
月亮不知何时已然西陲,清亮亮的光华也随着月娥离去而黯淡收敛,没了月美女的身姿,棋布星罗倒是开始活跃起来了,一个个焕发光彩,璀璨夺目。但再光辉熠熠的华光也掩盖不了七彩泪珠的光芒,它虚浮在离地两米高处,仿佛美眸眨动似的一眨一眨地散发着璀璨绚丽的七彩光晕,好似清波荡漾,悠悠地向着四面八方波荡开去。
吕尚华就这样看着七彩泪珠,神情颇为复杂,良久,才见他叹道:“想不到你的魂魄都飞灰湮灭了,精神烙印却没见消散,何苦如此执着?也罢,我便遂了你的心愿,让你常伴在你女儿的身边。”言罢,吕尚华伸出手来,却见七彩泪珠倏地光彩尽敛,然后晃了几晃,蓦地化作两道流光落在他的掌心。
两道流光落在吕尚华的掌心时,突然碰撞在一起,一阵柔光泛起,两者霎时合为一体,变成一颗半截拇指般大小的椭圆形珠子。这颗珠子除了形状略扁,乍一看去,也就是一颗普通的透明弹珠,但吕尚华捏了一下,才发觉珠子的质地颇为奇异,软软绵绵的,通体透着清凉的气息。
吕尚华默默地收起七彩泪珠,缓缓离去,经过黄墩诚的身体时,左手轻轻一按,真元涌动,法力贲涨,霎时把他化作恢恢,只余一粒淡灰色的圆珠子落在吕尚华的手中。这珠子也不是普通货色,乃是僵尸的一身精华所在,通常说僵尸的死在心脏,其实确切点说应该是在心脏中心的神魄珠上。
吕尚华摇了摇头,微微苦笑,接而飞身离去,赶回山水别院去。说起来,刚上任没多久,就遇上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他也算是倒足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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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二年夏季的八月末,九龙离岛区的大屿山发生了一件轰动整个香港的特大案件,凤凰山下凤凰村的张云良,竟丧心病狂地残忍杀害了哥哥张云善一家三口和回娘家的妹妹张云素。
张云良被逮捕归案后,神情呆滞,一直喃喃道:“我有罪!我该下地狱!”好不容易撬开他的嘴巴,倒把两件深藏二十来年一直未能破掉的案宗揭开了真相。在张云良精神崩溃疯掉之后,闵胜平也被逮捕了。

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张老妇人受不住刺激,一下子病倒了,半个月后,哀莫大于心死的张老妇人怀着无尽哀痛郁郁而终。张素清在村里人异样的眼光下,一言不发,冷静地把自己的奶奶安葬在母亲的身侧,这也是张老妇人临终前的遗愿,她希望在阴间两婆媳能够长相作伴。
眨眼间又过了一个月,这一天,正是贺楚萌的忌日,于是张素清买了一束鲜花来至墓地。坟场一片墓碑,只有寥寥三两个人影,气氛肃穆,静谧得可怕。也是天公不作美,在她到达墓地时,这天色忽的昏暗,不一会,洋洋洒洒下起了毛毛细雨。
张素清熟稔地绕过一座座墓碑,向着母亲的长眠处走去,转过弯角就是目的地了,她的脚步不由加快了些许,走得愈发欢快。转过弯角,张素清忽的一怔,脚步顿时停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位黑衣黑裤的俊朗青年正站在贺楚萌的墓碑前,缓缓地献上一捧鲜花。
青年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了,转首一瞧,对着她微微一笑。这张脸庞,张素清并不认识,但潜意识里总感觉到这个身影似曾相识,她心里疑惑着,脚下却快步走了上去。待到走到近前,张素清这才发现,张老妇人的新坟前也有一捧鲜花,这捧鲜花的花色式样和旁边的那捧一模一样,显然都是这青年献上的。
“先生,你是我妈生前的好友?”张素清对着青年点了下头打过招呼,然后蹲下身子,一边把花插在旁边的花瓶上,一边轻声问道。不过,话才说出口,张素清就后悔了,来人那么年轻,显然不大可能是贺楚萌的知交好友,说是贺楚萌知交好友的后人还差不多。
哪知青年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用很奇怪的语气道:“我是认识你的母亲,但不是她以前相交的好友,一面之缘,也是缘分吧。”
张素清点了点头,沉默下来,独自看着贺楚萌照片上的面容傻傻发愣,不一会便泪眼婆娑了。场面一下子沉静下来,张素清在缅怀回忆着美好的过去,那个青年既不离开也不打搅,就站在一旁。细雨纷纷下,很快湿透了衣服,润着身子肉拔凉拔凉的,张素清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赫然惊醒。
“妈,我搬出去住了,你们都不在了,那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张素清轻声诉说着,语气颇为自嘲,“因为我是穷凶极恶、六亲不认、丧心病狂的杀人狂张云良的女儿嘛,大家心里不待见,看我的眼光怪怪的,我不走也不行啊!不过,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常来看你的!”
说完这话,张素清又是一阵沉默,这才直起身子来,却见青年递过来一张餐巾纸,张素清忙不迭伸手接过,道声谢谢。张素清擦了擦眼泪,猛地惊觉,后退两步,很是震惊地看着青年,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青年忽然一笑:“你相信鬼神之事?或者说,你认为人死了之后,是不是还有魂魄?”说着,不等张素清回答,他又道:“认识一下,我叫吕尚华,司职修道士,平时客串一下斩妖除魔的山神。”
张素清默然,听到吕尚华的话,既不热切也不畏惧,神色平静得很,她,仿佛并不怀疑这话的可信度,但也没有深信不疑,只是冷静到了极点。吕尚华从怀里摸出一颗椭圆形的透明珠子和一颗淡灰色的圆珠子,一并交给张素清,自顾说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两样东西都是你母亲让我亲手交到你手上的。”
把两颗珠子握在手上,张素清陡然感受到一阵熟悉的亲切气息从掌心传出,那气息正是她母亲的。张素清突然问道:“我爸爸是真的丧心病狂了,还是中邪了?要不,他怎会杀死叔叔他们?还想杀我?”
吕尚华沉吟道:“也罢,一并告诉你原委吧。你爸爸中了阴阳灵蛊降头术,灵蛊的宿主是你母亲,药引是你父亲的,宿主爆体身亡,灵蛊也随着爆体身亡,你爸爸虽然暂时无碍,但绝活不过半年。还有,你爸爸也不是一个好人,因为阴阳灵蛊降头术是一种很奇怪的降头术,没有恶念,它便不会生效。”
想了想,吕尚华又从怀里摸出一本薄薄的书册来,塞到张素清的手上,转身离去:“你的爸爸虽然最终难逃一死,但他终究没有死在你妈妈的手上,我也算是保了他一条性命。你该实现你的诺言了,日行一善,不过,行善难得好报,我也不能让你枉自送命,这本书你拿去好好看,学点本事终究是好的。”
吕尚华慢慢走远,张素清却看着她的背影愣愣出神,她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的衣服竟是滴水不沾,二自己却成了一个落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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