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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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后,傍晚时分,夕阳落山,景府小少爷的卧房内。
“小少爷,奴婢求求您了,别再耍xìng子顶撞老夫人了。”穿着深绿sè棉布襦裙的中年妇人跪在床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原本白晰的额头之上,顿时一片青紫!
床榻上,今年十五岁的景江龙形消骨瘦,原本苍白无血sè的脸庞这时因为激动,涨的通红,见中年妇人因为磕头,额头带伤,心下一疼,这位中年妇人是他的nǎi娘,情份不同寻常,平rì里他是以礼相待的。
不过嘴上仍是强硬道:“姚妈妈,你且起身。但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不会和她们圆房的,你回去告诉老夫人,就说在我身体彻底康复之前,我谁都不碰!”
“可是老夫人已经下了死命令。”中年妇人仍然跪着,看着小少爷激动生气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为难。
“nǎi娘,我什么脾气你是知道的,这件事情我绝不让步!”景江龙梗着脖子掷地有声。
中年妇人哪里能不了解吃自己的nǎi长大的景府小少爷?
但这次,却真的是由不得小少爷耍xìng子了。
这半年来,景氏一族的其他几支轮流来府中打探景江龙的病情,甚至一些心急的还带着好几个小男孩过来,让景老夫人过过眼,打的是什么主意,自然一目了然,就是想要等着景江龙不行了,然后让景老夫人挑一个喜欢的顺眼的过继到景府这一支。
宁远县景府如今只有景江龙这一个男丁,如果景江龙不圆房,没有留下子嗣,那么这一支好几辈人努力了一百多年才积累下来的家业,就全部都要便宜了别人。
别看平rì里老夫人一派风清云淡,似乎诸般事情皆在掌握,其实身上背负着如山岳般沉重的压力。
“有请少夫人。”
中年妇人咬了咬牙,突然站起身来,一脸坚决的开口说道。
身后几个小丫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都知道自家少爷很不待见少夫人,所以没有自家少爷的亲口吩咐,她们不敢擅自去请人。
“快去!我现在代表的是老夫人!”中年妇人猛然转过身,表情严厉,大声喝道。
几个小丫环不敢担搁,飞快的应了声,连忙跑出屋门去请人。
“nǎi娘!”
景江龙气的大叫。
“还有,把玉钗与宝瓶也请过来。”以往姚妈妈虽然身份特殊,但却从来不敢仗着nǎi娘的身份对景江龙稍有一丝不敬,但今天老夫人下了死命令,她也只能硬起头皮。
稍作犹豫,再次下令。
片刻后,卧房外间传来开门声,景江龙移目望去,目光穿过内间与外间打开的门洞上悬挂的珠帘看到一个即模糊又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
那身影苗条纤细,玲珑有致,弱不禁风,莲步轻移间,如轻风扶柳。
哗啦……
轻响间,一只又白又嫩的小手穿过空气,拨开垂下的珠帘,露出一张白晰如玉,相貌jīng致,眉目如画的绝美脸庞。
即便姚妈妈身为妇人,看到来人的相貌后,也是一阵惊艳。
但躺在床上的景江龙在稍稍失神后,却是猛然坐了起来,伸出颤抖的右手直指来人,脸sè憋的紫红,张嘴想要厉喝,可话没有说出口,一口血就是喷了出来!
“小少爷!”
姚妈妈一声惊呼。
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进来两个身穿浅红衣衫的少女,见景江龙嘴角挂着血迹,床前鲜血斑斑,仰面倒下,直惊的大声尖叫。
“小少爷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去请徐大夫!”
上前撞开拦路的女子,两个少女就是扑向了床榻。
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变故,一时之间被震惊的有些呆滞的绝美女子被大力撞的脚步踉跄,差点摔倒,斜插在发间,金光闪闪的步摇一阵剧烈晃动,松动滑下一截,发出一阵急促的清脆响声。
喷出一口鲜血,景江龙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双眼紧闭,脸如金纸,没有一丝生气。
直到两个身穿浅红sè长裙的少女扑到床前,姚妈妈才终于反应过来。
眼前发黑,双腿发软,身体一阵摇晃。
自己竟然逼的小少爷吐血!
踉跄的向前几步,扶住墙壁,姚妈妈才终于站稳身形,双眼第一时间望向了景江龙,随即脸sè一阵苍白。
姚妈妈今年有三十几岁,府上以前也不太平,没少见濒死之人。
心中恍然明了。
自家少爷这时的脸sè,是将死的症兆啊!
“来人,快去请老夫人!”姚妈妈用尽全身力气一声大喝后,就是身体瞬间瘫软,顺着墙壁滑下,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不大功夫,徐大夫背着药箱急步赶来,第一眼看到景江龙的脸sè,就是暗叫不好。
立即让丫环解开景江龙的衣衫,裸露出胸膛,然后飞快的施针。
半晌后,就在景江龙脚底,胸前,额头,以及头顶处扎下了七七四十九针。
呼!
徐大夫停手,长长出了口气,一边抬手擦试额角处渗出来的滴滴热汗,一边开口问道:“老夫人呢?”
“小少爷可有救?”姚妈妈没有回答,反而强撑着坐直身体,急声询问。
一双发红的眸子里,也是浮起了一抹最后的希望。
轻轻摇了摇头,徐大夫叹气道:“小少爷本来就身体虚弱,应该静养,不可生气,不可cāo劳烦心,但先前却气怒攻心,喷出一口jīng血,这jīng血可是身体里的jīng华,唉……”
眼见徐大夫露出一副没救了的模样,姚妈妈又是无力的瘫软了下去,心中更是升起浓浓的绝望。

徐大夫的医术极其高明,远近闻名,是景府常客,并且平rì里就是他给景江龙看病,调养身体。
最是了解景江龙的病体不过。
他说没救了,便真是没得救了!
想想是自己将小少爷逼死,姚妈妈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墙上。
她是真的疼爱景江龙,也忠于景府。
但她死了不要紧,就怕景老夫人一怒之下,牵连她的丈夫和孩子。
所以她必须要见到景老夫人的面,给家人求情。
至于自己……
虽然她是奉景老夫人的命令,强行逼迫小少爷圆房,但却没有想去辩解。
景老夫人现在的rì子,过的苦啊!
她不想景老夫人再背上逼死亲孙子的罪孽。
不然的话,生不如死。
徐大夫施针完毕,很是疲累,自顾自端起茶杯,还没有喝两口,就见景老夫人发髻散乱,扶着两个小丫环的手臂,步履匆匆闯进卧房,身上全没有了往常宁静安详的味道,惊慌失措,沙哑着声音问道:“徐大夫,老身的乖孙子怎么样了?”
“这……”徐大夫为难的摇了摇头。
景老夫人双腿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体斜着后仰,如果不是两个小丫环见机的快,力气也大,强行架着,怕是就要摔倒在地上。
“小少爷这时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如果老夫人有什么话,待我将小少爷唤醒,您要快点说。”
徐大夫说罢,取出一根银针缓缓扎进景江龙的人中,用右手的食指与大拇指捏着,轻轻搓动。
两三个呼吸之后,面如金纸的景江龙费力的撑开了眼睑。
双眼无神,稍稍转动,才逐渐有了焦距。
“nǎinǎi……”景江龙似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但刚刚开口,泄了胸中的一股气,就是脑袋一歪。
抬起的手臂,也是重重落下。
“江龙!”
景老夫人放声悲呼。
卧房内,姚妈妈与众多丫环们,也都是大声哭泣。
死了?
自己的相公就这样死了?
一直站在角落,静静无声的林雅心里有些难受,但更多的是茫然。
小时候二人相处的时光,她仍然有印象。
并记得当时,不苟言笑的父亲难得露出一副温柔的表情,指着景江龙,对她说,这是你的小相公。
这句话,深深印在了她的心底。
母亲,则是把她的小手,放在了景江龙的手掌心。
虽然说当时还小,不会有什么爱恋,但她却像是打心底里,有了依靠。
但现在,景江龙去了,而且是在看到她的面容时,怒极攻心的去了!
林雅不自觉得抬手轻抚此刻自己没有一丝血sè的美艳脸庞。
自己长的这般可怕丑陋么?
还有,她以后怎么办?
景老夫人追究下来,得知真相,会不会严厉发落她?
不行!
自己还要替弟弟打算,绝对不能被安上惊死自家相公的罪名,林雅紧张的手心出汗,苍白着一张俏脸脑筋飞快转动。
“老天爷啊,罪孽都是老身犯下的,应该报应在我的身上才对啊!”
“可怜老身的乖孙子,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
“景家将来可如何是好!”
景老夫人哭声震天,一脸悲恸,边哭,边用力拍打着刚刚闭眼的景江龙。
直到声嘶力竭,才被几个赶来的管事娘子劝慰拉开。
其中一位正是姚妈妈的母亲,这个老妇人是景老夫人当年嫁进景府时,带过来的两个陪嫁丫环之一。
本来作为陪嫁丫环,是应该当景老太爷通房丫头的,如果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就能升为侍妾。
不过景老夫人当年真正爱上了景老太爷,所以容不得景老太爷左拥右抱。
虽然管不住景老太爷从外边抬人进府,却也没有让陪嫁丫环爬上景老太爷的床,最后将两个陪嫁丫环许给了府中的管事,倚为左膀右臂,协助她打理府中诸事。
待安抚好了景老夫人,景老夫人当年的另一个陪嫁立即站出来,就要开始挨个问话。
问话前,眼中不无得意的瞄了眼姚妈妈的母亲。
二人虽然都是景老夫人的陪嫁,年轻时关系也是极为要好,但几十年过去了,各自有了家庭,而且为了能更好的得到景老夫人的信任与重用,利益名声纠葛,私下里早就斗的不可开交,势同水火。
此次是姚妈妈逼的小少爷吐血,即将身亡,算是犯了大过,她少不了得借此机会,把老对头彻底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rì。
林雅见有人问话,心肝噗通噗通乱跳,小手紧紧攥起。
景老夫人双眼无神的被两个丫环左右掺扶,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前,突然想起了什么,突兀的转身,又快步走了回去。
来到床前,景老夫人哀戚的眸子里含着眼泪,拿出那串经常念动的老旧佛珠,细心的缠在了景江龙的手腕上。
“阿弥陀佛,江龙,nǎinǎi祝你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长命百岁。”
接着,又被两个丫环掺扶走开。
徐大夫望着景老夫人消瘦颓丧的身影,长长叹了口气。
弯下腰,开始拔出银针。
不过随即,就是惊咦了一声。
因为他看到景江龙的左手食指,竟然轻微的动了一下。
当他再次拿起景江龙的手腕把脉,一双眼睛,就是瞬间瞠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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