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几番心思几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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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任何对6炳有过接触或者调查过的人都感到很奇怪:说他是一个世家公子哥吧,他没有世家子弟的那种倨傲与骄傲;说他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油条之类的吧,偏偏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说他是一个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牌的幕僚文士吧,可脸上始终带着人畜无害童叟无欺的笑容;说他是智者吧,偏偏能凭着感情冲动当街调戏乔家大小姐,还愣是将其变成自己的未婚妻;说他是愣头青吧,偏偏遇事极为冷静甚至是冷酷……总之,这位爷明显就是一个矛盾体。.kenen.netbsp;当然,这一点都不奇怪,如果说这个时代的人知道6炳是怎样成为6炳的之后。想想,一个二十一世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一觉醒来,变身世家公子,更是一个注定要史书上大肆记载的存在,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矛盾。从宅男到世家公子,从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到今天这个出门靠走通信靠吼的时代,从默默无闻的月光啃老族到今天有着私人保镖书童的少年郎,从奉公守法到一言以安邦一言以定生死,6炳的转变或者说是重生虽然强大,但更多的是危险和折磨,自己内心的折磨与煎熬,痛苦,无奈,不甘,兴奋,幸喜,不被理解的孤独,等等都在6炳的内心一一掠过,也是一一做过他的主事情绪。所以6炳就是无论怎样完美,他都不能迅适应这个身份,这个时代,因此所有的人都看得出这位现在虽然不是太完美,可未来绝对不是任何人都能限制的主。
就像现在,他满嘴跑马车的跟张永这位八虎唯一仅存的大佬唠着嗑,可心里面想的也就不是那般高尚或者……
6炳笑容满面的跟张永碰了一杯,仰头灌下。
这个时代的酒水虽然没有后世那般高浓度的酒精,可也不是凭的他的这幅身躯能一斤二斤的往下灌得。
三人中表面上看似乎只有王守仁清醒得很,当然这与他的为人是有很大的关系的,不是每个人都像6炳一样见着王巡抚的苦瓜脸还愣要贴上去的。事实上,估计三人中最糊涂的就是王守仁了。
当然他现在只是不明白一件事而已,距离糊涂这种难得的境界他是没有指望了,如果他不丢掉那颗悲天悯人之心。
在王守仁看来,自己认的这位少年世家公子的知己,应当不是这般,嗯,世故的。对于一个十五六岁正是飞鹰猎狗激扬斗气努力表现出自己不同于别人的少年郎,怎么会同世故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呢?可事实上王守仁现在现世故已经不太够形容这位一脸红润满嘴酒气还扯着那位司礼监大太监的前襟嚷着“哥,我敬你一个”的安6第一公子了,王守仁从他嘴角不易察觉的一笑和他总是眯着的眼睛就可以看出,老狐狸这个词蛮适合6炳的,当然王守仁早在借粮的那会儿就已经忽略了6炳的年龄了,所以老狐狸要比小狐狸适合的多。
可就是这样,王守仁还是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司礼监大太监么?还需要这位六百年世家的公子哥这么抛开世家子弟的身份去迎合,甚至是明显的谄媚?
6炳虽是眯着眼睛,可身边两位的任何表情6炳都尽收眼底。嗯,张永这厮极不地道,袖子湿了你不会再换另外一条嘛,愣是往一条袖子里灌酒。王巡抚嘛,不要奇怪,我打的算盘那是你所知道的,大明第一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一脸迷茫的看着哥!
“这就是穿越的好处啊,前知五百年算什么?有本事你像哥一样后知五百年那才算真本事!”6炳不由得嘴角一扬。
他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
大明正德十四年八月,正德行至清江浦,见是水天一色波光衍衍,不由得兴致大,大手一挥,钓鱼。
史书记载:十四年八月二十七,帝至清江浦坐垂,失足,耸而归。
对,就是这么一段,短短的二十二个字就道尽了正德十四年的由北巡到南巡的历经六个月的皇宫之外御丹之下的日子。
对于正德从微服私访的北巡到大张旗鼓的南巡,6炳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事实上他还是有些同情这个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在折腾的皇帝。抛开身份不说,6炳看来正德还不如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谁都比他有幸福感。小时候一直闹腾,没几天老爹死了,留给他一个大滩子,身份倒是升了一级,有太子变成皇帝了,可没家了;那就闹腾吧,又来了三个巨牛叉的人,他搞不过;再大一点,嗯,终于能自己说话了,终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可旁边一大帮人又掐起来了,贴身小厮和大管家们干仗,他既想当裁判又想亲自上场,不管了,老子裁判黑哨也没多大的事;再就是他多姿多彩灿烂辉煌的一生重重开始了,私自溜出宫正好碰见蒙古小王子进犯,没得说,他还是一百五十年前的那位帝国开创者的子孙,身上流淌着的就是朱家的血。再就是两位藩王的叛乱,终于在正德十四年八月二十七这一天,结束了,所有的都结束了。
史书记载:帝归,疾,尽石不可医,五月而崩。
是的,在他钓鱼落水之后,估计受了惊吓就一病不起了,五个月后就结束了他折腾的一生。
当然6炳现在就能肯定这其中的阴谋,可是6炳就是不能说破。江彬作为御林军团练副使,职责就是保卫正德的安危。堂堂帝国的皇帝钓鱼时落水?这放在哪个朝代都是从未有过的事。皇帝出行,没有三五千人拱卫安全,完全是扯淡,这又不是后世拍烂的的那个千古一帝的微服私访。可江彬作为正德的私人保镖头子竟然能让自己的雇主落入水中,没有阴谋那是假的。可6炳就是不能说出来。
先不管别人信不信,6炳知道正德必须要按着历史的轨迹被历史的大车轮碾压致死。因为正德之后,就是他现在的主子——朱厚璁。所以,无论怎样,正德必须要挂掉,就因为正德无后,正德之后就是嘉靖,6炳跟着嘉靖的脚步。

至于正德,对于6炳来说,他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但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向往自由的好人。正德就好比三岁孩提手持黄金行走于闹市,多么诱人犯罪的场景!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江彬已有不臣之心,张永王守仁等一干人毫无所觉,已经运行了一百五十年的大明公司还是蒸蒸日上的被日薄西山的景象所迷惑。
按照伟人的说法就是:“一切要从实际出。”
这就是大明帝国一百五十年之后的国情。所以6炳需要从这个最基本的国情出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
对6炳而言,他现史书实在是个好东西,或者说是多读书是个不错的习惯,至少它能帮你,帮你一个大忙。
史书记载,张永在嘉靖五年才被嘉靖帝以“贪污受贿,教唆先帝”的罪名收押,没过几日斩处死了。当然史书还记载了张永的另外一些事,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可6炳看出了写东西。
先,严格来说张永并不是一个好人,可他也不是一个坏人。对于这个模棱两可的定义,6炳坚决同意。从他借粮之后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张永是个实在的人,他拿了钱就办事,或者说是他至少没有像刘瑾一样丧心病狂,还有一些良心。这就很好了。
其次,6炳也知道嘉靖甫一登基,立刻就是名震天下的大礼仪事件,在那件事中朝中不知多少官员,上到内阁肱骨辅政大臣,下到化外七品县令,基本上很少有没有参与此事的。可那位少年天子毕竟能深坐**二十年不上朝,那就是有本事的。参与此事的,不是廷杖就是流放,再有革职永不叙永,重一点的抄家处死也不是没有。可作为先帝正德的心腹掌管司礼监的大太监张永,新皇登基,不但没卷到清算运动中去,还一直坚挺的活到嘉靖五年,不得不说张永的本事一流。
有这两点就够了,会办事,有本事。所以说6炳满心结交张永也是有道理的,当然6炳结交张永并不单单只是为他这两点。
6炳眯着眼睛看了看王守仁,见他满面忧愁,心下略有不忍。开口道:“大哥,可是担心圣上?”
他这话一出,就连张永似乎也清醒了不少,睁开明亮的双眼看着他。
王守仁喝了一口茶,又给自己添上一些张永拿出的菊花茶。他这几个月来为镇压叛乱操了不少心,竟是一直咳嗽。所以只是略微陪着6炳饮了几口酒。
王守仁看着眼前的两位,长叹一口气道:“不是我危言耸听,也不是我心有记恨,实在是我……”
6炳打断他道:“实在是你不相信我!”
王守仁一怔,盯着6炳看了半晌,现眼前这个翩翩少年郎的眸子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他心下没来由的一颤,脑海里闪过两个字。他也不会避开6炳灼灼的目光,直直的看着6炳,等着他解释。
6炳轻笑一声,悠然道:“满朝文武,天下万千,能做此事者,除过江彬又有谁可以?谁敢?”
王守仁张永两人齐齐摇头道:“没有。”
6炳道:“那么,主谋或者说是主犯已经定下了。这就很简单了。要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的目的何在?”
张永插话道:“咱家也不明白。圣上待他不薄,他怎么会如此放肆大胆?”
6炳森然接口道:“他有不臣之心。”
“啊?”
6炳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冷笑,这个时代能有不臣之心的人多了去了,偏偏江彬有机会成事,可任谁也不敢说出来。
6炳森然道:“江彬圣眷恩宠,不可一世。掌管御林团营,位极人臣。现在如此放肆,狼子野心与司马昭一般无二。”
6炳此话一出,王守仁心下更加忧虑。不是为江彬私藏圣上,为的是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郎。他看了一眼怔怔不语的张永,接口道:“那么,现在圣上失踪,我们如此这般。他会做那玩火**的事吗?”
6炳轻笑一声,道:“玩火**?嗯,他刚刚玩的是隔岸观火,现在么,当真是心有急火了。大哥这一个玩火**果然大妙。咱们这一番动作,别人可能不太明白,可他江彬想不明白都难。”
张永所说也算是参与了6炳的这手借火引势,可他现在也不是太明白。再加上6炳刚才的一番震天之语,他现在更是不敢稳坐喝酒了,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说?圣上能平安归来吗?”
6炳笑道:“能,怎么不能?我们让南京守备大营和南直隶拱卫军,再加上江西巡守大营,不知多过江彬几倍,就是单凭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江彬。他不是笨人,我们此番动作他还不明白?他更不是蠢人,以三五千人对抗几十万虎狼之师,纯粹是找死的行为。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告诉他,小子,醒醒吧,不要痴人做梦坐井观天隔岸观火了。”
张永一愣,笑道:“对,就是告诉他,老小子,老实点。”
王守仁心思几番波动,在他看来,6炳如此锋芒毕露,已然有了成为顶级谋士的风范。可偏偏少年心性,容易走上邪路成为“靖难”之时的“白虎”道衍。要知道,历史上不知几番惊才绝艳之人,可青史留名的不多,罪恶滔天罄竹难书之人却是不在少数。他有心指点这位颇和自己心思的少年几句,可偏偏时机场合都不对。
看着眼前这个跳脱飞扬志气迸的少年郎,王守仁竟是再也找不到智珠在握运筹千里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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