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无奈人西去,上船容易下船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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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栋305室里,香芸和牛琛。牛琛风尘仆仆,呷口茶,汇报进度:事情难办。小弟找到侯爷时,他已看过榜文,因怕被连坐,正打算向官府揭发,洗脱自己。当时的情况,真是险到极点。现在想想都一阵后怕。香芸一阵昏厥:他若去告发,我和你哥就完了。怎么会这样,我前脚存钱,后脚这钱就成了黑钱。兄弟,你阻止他了没有?牛琛道:小弟知道兹事关乎人命,哪敢怠慢。我连打恭带作揖,就差给他下跪,总算把人暂时稳住了。他答应看在小弟的面上,给嫂子半天时间逃命。香芸: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我便是长着翅膀,又能飞到哪里?而且你哥未归,我若撇下他走了,岂不断送了他的性命?牛兄弟,你和侯大官人有交情,能不能再去求求他,把东西还我。牛琛道:不瞒嫂子,万爷之所以松口,是因为兄弟送了银子。这个年代,无利谁愿起早?只要有银子,凡事都有商量。他虽未明说,小弟也看出来了。不给他一大笔好处,此事难善了。小弟手头拮据,家里还有用度。但凡手头阔绰,也该替嫂子垫上,尽兄弟的一份心意。香芸眼圈红了:患难见真情。你有这份心,嫂子就感激不尽了。要钱使用,我这里还有。
翻箱倒柜的,倾囊相授:兄弟,你看够不够?牛琛:有钱能使鬼推磨。万爷这个人胃口极大,他抓住了这个把柄,不狠狠捞个肥满,难以干休。嫂子最好有心理准备,速速筹银,以备不测。香芸:我这就想办法,侯官人那全仰仗你了。牛琛: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小弟这就去了,告辞。香芸送了出来:“走好,不送。”自己一个人在屋里踱步,什么心思也没了。
牛琛去物业告了假,惹得上司杨丽老大不满,心说:这个牛副主任,最近特没样。迟到早退,工作三心二意。再不上心,是不是该换个副主任了?又想到:大众的新宠杨达民的媳妇来了,于公于私都得寒暄问候一声。只是素昧平生,买些什么好呢?寒酸了,显着小家子气,让人不待见。大方了还得考虑经济能力,既要示好,又不要像拍马讨好。很小的一件事却费脑筋。
这时,手指轻击实木的声音响起,“杨主任。”是下属小白的嗓音:您的婆婆和公子来了。“啪,”门开。一个珠光宝器地老太携个蹒跚学步的小儿出现。“妈妈。”奶声奶气地男童在奶奶怀里向杨丽张开小手。杨丽见到儿子,自是高兴。但在公司里,高兴不起来:“妈,你怎么带他来了?我还在办公呢,让同事们看见影响多不好。”老太一肚子对儿媳的不满:我说小丽呀,不是妈多事。你现在是当妈的人了,相夫教子是第一位的,家里也不缺你那点死工资。撇了孩子,小雷哭着喊着找你,你这心里头就落忍?以前,你和军儿二个人时,我说过什么吗,你想证明自己能力,想工作就工作了。可今时不同往日。我和你公公都不赞成你不着家,还有你娘家二老也是这个意思。
杨丽:雷雷,我和他爸不是放在托儿所吗。有老师照顾,和小朋友玩,早些接触社会学到知识,多好。您为什么老把他接回家,千依百顺的惯着他?这对雷雷的成长是亟不利的,我和您讲了N回,您为什么不能听我一回。我是他妈,还会害他不成?老太被杨丽的态度气着了:我就这么一个小孙子,你这当妈的不亲不热,还不让我这个做奶奶的待他好吗?你说托儿所,那是什么地方?人多事杂,每天中午一顿饭,和猪食一般。小雷才二岁多,不小心磕了碰了咋办?一个老师管几十个孩子,她再细心,能一一照看到吗?她再如何有爱心,能像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那样吗?我这好心好意在家照料孙子,反倒落不是了。天底下,有你这种妈吗?
杨丽: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做母亲的,有几个不爱自己孩子的?我爱他,只是和您表达的方式不同。望您理解。老太抢过孙子:我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家庭和事业,你选一样吧。
不理何雷的啼哭,摔门而去。杨丽徒感无力,她爱家,也爱自己的职业。无论放弃哪一个,她都不会好过。唯一地办法,只有耐心说服老顽固了。还好,丈夫支持,若没有后盾,杨丽怕是垮了。
她披了件外套,没走几步又脱了下来:婆婆血压高,为了老人家的健康,自己还是暂时在她眼前消失的好。可车水马龙的又不放心。叫过小白:“你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帮我送送她。”小白应了,要去。杨丽又叫住了:“算了,这是我的私事,你别管了。”说罢,回主任室去了。
杨丽的担心纯属多余。老太出门就遇到相识。“姜阿姨。”牛琛小跑迎上去:“您这是去哪儿?我送您一段。”姜老太想笑却笑不起来:“是小琛啊。你大忙人一个,就不麻烦了。我回家,道熟。”牛琛有尊老爱幼的美德:“您老跟我还客气啥?我外出正好顺路,一点儿不麻烦。这是小雷吧,一晃长这么大了。来,叔叔抱。”小何雷认生,头缩在奶奶怀里不想见人。姜老太哄他道:“雷雷乖乖不怕,叫叔叔。”何雷吮着大拇指,当作耳边风。老太脸上无光,干笑道:这孩子,胆子太小,小姑娘似的。牛琛笑道:“孩子嘛,都这样。再大一些就好养了,将来和他妈一样,独挡一面,睿智大成。对了,杨主任怎没送您?这可不应该。”老太黑了脸:别提她。我这个儿媳妇,真是敬业。心安理得把儿子交由外人看管,家也不要。不知道你们总公司对这种下属有什么丰厚回馈,让她死心塌地地卖命?牛琛走远些,防止熟人旁听:您老对她意见挺大嘛,怎么回事?杨主任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啊。老太坚持已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门里的事,你这个门外人怎么会知道?人有千面,你只看到她的片面,怎么就敢给她下结论?我老太婆虽然痴长了五十有三,但还不糊涂,还会吃饱饭没事干,拿自个儿媳开玩笑吗?”牛琛忙道:您的话,小子自是相信。只是杨主任的事,没个真凭实据,我不太敢信。姜老太动了三昧真火:气煞老身了。也罢,你也不是外人,今天我也不怕家丑外扬,和你好好说道说道。……如今你还认为她是无疵之人么?牛琛愤起:太不像话了,枉我以前对她那么敬重,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您说起,我如何知道兢兢业业,口碑良好的她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亲不孝,这样的儿媳,这样的母亲,让人齿寒。我十分同情您的遭遇,支持您维护自己权益的做法。老太有俞伯牙见钟子期的激动:“知音啊。”牛琛立场对调:您做得对极,这么目无尊长的儿媳,换了是我,也咽不下这口不该咽的气。您闹得有理,最好经常来,闹得她不得安生。那时在公司传扬开,她呆不下去,自然老老实实回家哄孩子。

老太喜道:听了你的话,我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小琛啊,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像我家的那个。牛琛道:物业办是她的一亩三分地,您光在这闹,闹不出什么名堂。老太广进良言:那你说,我怎么个闹法?牛琛:还是算了。你们毕竟是一家人,我背着长官说坏话不太合适。被她听了去,我成什么人了?就是同事们听见,我也做不**。我很想帮你,但帮不了您。先前的话您就当是我放屁,别往心里去。老太急了:小琛,你见多识广的,阿姨能不能讨还公道全在你身上。我知道你为难,做这事得罪人吃力不讨好。牛琛:说起来,我还是杨主任一手提拨的。所谓受人点滴,报之涌泉。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她对我的好,我心里有数。我总想找个机会报答,却没找到机会。如今,要我去算计她,那我牛琛,岂不成了猪狗不如的小人?我的良心又如何过得去?老太叹道:我找你帮忙,确实是陷你于不义。也罢,我自己想想法子。牛琛:我虽然为难,但她现在在走钢丝,紧要关头,我不帮谁帮?拼着当小人,我也得尽一个朋友的义务,将她从悬崖边拉回来。只要阿姨理解我,我就值了。老太激动道:不为小私徇大义,好样的。没有理由你帮了我,还要背负伪君子的骂名,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家小丽现在不明白,将来会明白的。真到了那天,她感激你还不及。牛琛:有您这话,我啥也不怕了。要杨主任主动辞呈,恐不现实。必须制造压力,让其在公司无立足之地。老太道:我做梦都想,就是没个好招。你是明白人,明白人的法子肯定好使。牛琛:不敢当。要一个人听话,先要让她害怕;让一个人害怕,先要抓住她的要害。控制杨姐要害的,是公司最高层大众集团。掌握集团生杀大权的,是公司总裁刘玉娇。据说此女十分孝顺,我们大可利用这点,您联络亲家上访,到老总面前告一状,把事情尽量闹大,一次不行,来二次,三次。直到她点头放人为止。
老太犹豫道:这不好吧,小丽怎么说也是我儿媳妇。除去此事,不失为一个贤妻良母。搞臭了她,我们婆媳关系更雪上加霜了。有没有不伤和气,两全其美地法子?牛琛:要真有,您就不会大老远跑来动干弋了。我是为您想,听不听在您。如果您愿意被儿媳骑头上,让世人看笑话,我啥也不说了。您能窝着火过日子,小雷能遭得了这种罪吗?老太狠下心:要干成一件事,总要付出些代价的。真要没脸,也是她咎由自取,我是仁至义尽了。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就这么办了。牛琛:这就对了。您去找她麻烦,不是害她,恰恰是挽救她。老公孩子都不管的女人,会是好女人吗?她走了歧路,您当然有必要把迷途羔羊带回光明大道。
老太笑道:我明天就约同亲家三堂会审,功成之日,老身自有重谢。寒舍就在前面,可否方便,屈尊降贵小坐片刻?牛琛笑道:阿姨盛情,本不该却。只是我公务在身,无暇抽身,惭愧。老太忙道:男人理应以事业为重,你为我耽搁这么长时间,岂不误事?叫老身心里,如何过意得去!牛琛笑道:您言重了。我还有些空闲,不妨事。老太笑道:“那就好。”逗着小何雷:“小心肝,和叔叔说再见。”何雷不理。牛琛笑笑,作别去了。
走到僻处,瞅瞅无人,把香芸交付的那五千两银分做二堆。一份四千两,自己没收了,少不得找个安全地方存着,才趾高气扬揣着另一份去见侯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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