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开局抢了个先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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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缕曙光升起的时候,鲁达已经坐在密州城的知府大堂,登州方向史进飞鸽送来的捷报就放在桌案上。
所有人都在等,包括与鲁达深谈后正式决定投靠二龙山的原知府左衡在内众人,站在堂下两侧的足有三十多人,他们在等鲁达发出将令,无论是安抚城内民心,还是清点府库仓粮,整编降军战俘,救治受伤的士兵和百姓,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一一落实。
密州正在恢复平静,除了黄信带领的一千宏武军巡防北城之外,连夜赶到密州的原北京大名府老都管谢平也带领一千二龙山守备军维持南城治安,谢平不愧是衙门出身的老手,初入门路不熟又被烧得最厉害的密州南城,那些被他掰碎揉开分散在城内的一千二龙山守备军竟在他的居中调度下把混乱的南城整治得井井有条,南城数万百姓在一千兵丁的指引下开始扑灭余火,搭建临时安身的窝棚。可这一切都不足以令密州城内的百姓与降兵真正安定下来,他们在忧虑自己未来容身何处的时候,也在恐惧知府衙门内随时可能传出来的屠杀令。
“陆谦,已经派人赶往上京了吗?”鲁达懒洋洋靠在梨木雕花大椅上,左肘支在文书案上,手背托着下巴,一副好逸恶劳的嘴脸。他这种做法陆谦等人已经习以为然,看在眼中恍若无视,惟左衡、呼延灼、丘刚等新降之人觉得别扭甚至暗皱眉头,也曾听闻这位前内禁卫统领为人不拘小节,可这份拿着帅案当炕头的作派,便是一般轻浮公子或地痞混子能玩出来的,此人竟是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但是堂内众人有谁敢轻视鲁达?离开朝廷不足半年,已经坐拥梁山和二龙山两地数万众,眼下登州和密州被他一夜囊入袖中,凭借二龙山和东注沟两道铁门闩,京东东路青州以东地界俨然落入他的掌控。上京五路民风最悍为京东东路,一旦这块地盘为鲁达拥有,纵不能与朝廷全面抗衡,朝廷想吃掉他这股势力也要衡量一下身上会多出几块疤。
陆谦在堂下欠身答道:“然。”便是面对鲁达,陆谦也吝啬的多一个字都不说,简洁明了几乎成为他独有的风格。
鲁达满意地挑了一下眉头,又道:“李俊,五百水军有多少肯降?”
李俊趋前一步抱拳道:“回大当家,五百水军经呼延将军劝说俱降,只是他们担心身在海州的家人。”
鲁达“唔”了一声,目光移向武松道:“武统领,你带一百大剑营士兵,再挑选五百狼营精壮,随李总管踏平海州,你可愿意担此重任?”
堂下众人闻听哗然。不是因为鲁达觊觎海州的野心,而是因为只派六百将士突袭海州的决定比此前用不足万人攻陷密州的举动还疯狂大胆。任何一名将领,只要没吃什么疯牛肉,大脑没有变成棉絮状,都不会接下这样如同自杀般的将令。
堂上响起一声充满豪情霸气的高呼:“某愿往,无功不归!”
众人甩目望去,抢先答话的居然是宏武军统领霹雳火秦明。左衡、呼延灼等密州降官均自乍舌,二龙山的大当家已经行为不拘常礼,没想到手下的弟兄也一个比一个不怕死,争着抢着往火坑里跳。
“秦大哥恁地和我抢功,好无道理。”慢了半步的武松不悦道。也就是秦明和他抢差使,换成别人嚎这么一嗓子,武松立马就能翻脸。
二龙山上武松第一服鲁达,第二就是服秦明,他和秦明两人用兵器较量数次都难断高低,秦明也不止一次用手中狼牙棒会斗鲁达的双节棍,同样能打个六七十回合不分轩辕。
秦明先对武松拱了拱手,笑道:“武兄弟休恼,这件差使你且让给我,回头我置酒赔礼。”武松大翻白眼的时侯,秦明来到鲁达案前欠身道:“兵临海州又是白天,非是我小看武统领本事,只不过这等迅雷不及掩耳之攻掠颇合秦某脾胃,请大当家成全。”
秦明这个时侯也是憋了一肚子气。虽然密州拿下来了,但是他的黑虎卫屡被守军阻拦,事前约定的任务最终告以失败,反而黑虎卫连入城时被城墙上滚木擂石砸死砸伤的带着战斗中阵亡的超过了三百人。黑虎卫偷袭战损员三成以上,为整个密州攻城战中伤亡比例最高的队伍。这个战果让心高气傲的秦明大感惭愧,所以才有此不顾身份和礼节争抢军令的事情发生。
鲁达对秦明的举动先是一怔,随即看到秦明泛着血丝的虎目,他心中便隐然明白了究竟,这个秦明还真是死要面子。鲁达挪动了一下身体,右手在半空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微微摇头道:“不行,秦统领将另有重任。武松听令,你带领的六百人全部换成禁军装扮,随李总管的五艘楼船赶赴海州完成三件事:一是把所有投奔二龙山的禁军家眷一个不留接到密州,二是彻底洗劫海州船舶司银库与海州府库仓粮,最后一个任务是把海州兵械库给我砸了,能带回来多少就带回来多少。搬东西可以让李总管的水军帮忙。”

“李俊,”鲁达在武松高声应诺的时侯提声道:“你带领二龙山三百水军并投靠我们的五百官兵水军,以五艘楼船护送武统领的六百士兵登岸海州,随后能抢多少船就抢多少船,有战船不抢商船,有大船不抢小船,而且务必要一次性把我们新入伙的四千禁军家眷接到密州。水军就这么多人,你是绑架船老大给你驾船还是把所有接人拉货的船一条条栓一块拖回来我不管,反正这个任务必须一次性完成。如果实在有困难,先接人再拉货。带不走的东西全部分给密州百姓,一个大子都不能给官府留下。该烧的烧,该砸的砸,该杀的杀,就是不能祸害百姓。听明白了吗?”
李俊深吸了一口气,朗声答道:“属下明白。”
“去吧,晚上我亲自到码头迎接你们,并且单独给你们开一次庆功宴。”鲁达笑着对李俊和武松摆了一下手,扭头对身后肃立的时迁道:“你晚上跟我放了一夜火,我看你晚得起兴,也跟着去吧。”
李俊和武松见时迁也被派了出来心中高兴,有这样高来高去的轻功好手一旁襄助,对突袭的成功性提高不少,尤其是制造骚乱混水摸鱼方面,时迁一个顶十个。象时迁这种人,仿佛天生就是干这个的,而且是乐此不疲兢兢业业。
鲁达把目光从转身离去的武松三人背影上收回,这才开始安排密州内政与禁军、厢军的重新编制。
距离东京汴梁东南数百里外的第一座通商口岸海州被袭的消息传到朝中次日,登州遭遇大股流民袭扰的紧急军情再次从京东东路帅司府报到了当今天子赵佶近侍手中。怎么没有送到赵佶手中呢?缘由无他,只因我们的赵大官家此刻正趴在京城红倌人李师师的肚皮上左三圈右三圈进行床上运动。
换作寻常日子,象登州这种人口不过数万,经济损失不过一个盐场的小事不足以引起内侍的注意,但此刻涉及宋、金两国密谈,深知事情重大的内侍硬着头皮狠砸赵佶紧闭的房门。没片刻功夫,只围着一块布怒气匆匆打开房门的赵佶接过紧急文书看了一眼,便忘记了刚才想下令鞭打跪在面前这位内侍的念头,急忙更衣打轿返回宫内召见蔡京等人去了。
登州易主的消息是童贯安排在盐场的一名心腹死士当夜报至青州禁军,又由青州禁军都指挥使王镗快马加鞭将军情递至位于衮州的京东东路帅司府,即便如此,他们所知的消息也不过就是登州厢军团练使叛乱,尚不清楚青州以东正发生着大宋朝有史以来最大的地方暴动。
蔡京、童贯一党顾忌多年侵吞登州一带盐产和田粮的事情败露,在没有得到其他警讯的情况下,授意京东东路帅司府安抚使尹泰孝上报朝廷时掩盖真相,以免引起朝中其他大臣的注意,同时又急命尹泰孝抽掉密州与青州厢军并禁军一部火速赶往登州镇压兵变。
位于东京汴梁城的皇城金殿上,接连发生的海州暴乱风波与登州出现大股乱民的事件令赵佶龙颜大怒。这次赵佶真着急,,海州船舶司库银与本州府库官银、存粮被洗劫一空,用于更换淮南东路禁军装备的一万套铠甲、刀盾和弓弩、箭矢全部丢失,不仅如此,海州码头还被抢走战甲楼船四艘、蒙冲战船六艘,停靠在海州码头能容纳五百人或装粮近万斛的大型平底沙船七十余艘被洗劫海州的贼人掠走,连一名船夫都没有留下,隶属船舶司的大型尖底福船二十六艘同样一个不留,随同这些暴民离去的竟然还有海州城内城外居民数千户之多。这群在海州纵火、抢劫、掠走财物与当地住民的行为与当年北辽、西夏入侵作风极其类似,曾令赶到朝中商议的那些激进大臣一口断定是北辽所为。海州一事没有平息,登州又出现骚乱,虽然京东东路安抚使尹泰孝在奏折中描述的没有海州严重,但因此影响到宋、金两国盟约密谈,其性质之恶劣不次于海州。
自开封府发出的斥责京东东路安抚使尹泰孝的圣旨还在路上,年过六旬的尹泰孝已经从衮州帅司府赶到了青州,而且是自衮州带领一万禁军以急行军姿态到的青州。
尹泰孝杀气腾腾直扑青州的时侯,青州境内三万禁军和五万厢军正云集在二龙山和东注沟前沿,京东东路禁军都指挥使王镗更将帅帐设在了距离二龙山山脚不足十里地的屏风县。此时距鲁达占领密州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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