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乱点鸳鸯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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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迁“嘿”了一声,甩脱武松握住他臂膀的铁钳大手,这才道:“我们赶到小泉村武二爷家中,当先入眼的就是武大嫂悬在梁上,把武大嫂挪下来发现还有一**气,救醒后询问方知,武二爷的大哥已经趁大嫂劳累昏睡的时侯留下一封书信,便离家远去了。以小的理解,是大嫂子心中一时想不开,认为武二爷的大哥已经把她给休了,故而作出这等举动。”
武松顿足道:“糊涂,大哥实在是糊涂!我那嫂嫂谨守妇道,行事光明磊落,大哥怎么能一纸休书把嫂嫂丢在一边,自己闷头离开?”
鲁达沉吟片刻,问时迁道:“那书信在哪里?拿给武松兄弟看。我还要问你,你可派人四处寻找武一郎?”
时迁自怀里掏出一封折得皱皱巴巴的信纸递给武松,撮着牙花子道:“回爷话,小的也曾派兵丁四下打探了一番,有邻居看到人在黄昏前背着包袱投西南去了。西南有条水路直入黄河水道,小的到的时侯已经耽搁很久,算起来只怕已经登船离去。”
鲁达不悦道:“你这厮油滑抵赖,没有见到人,如何知道已经登船离去?”
时迁不慌不忙道:“我的爷,你想啊,如果没有时先安排,哪有人好模好样天黑前远行的?必然是安排妥当,不担心因为夜晚误了脚程,所以才选在那个时辰。”
鲁达听时迁分析的在理,便不再说话。见一旁的武松已经展开书信,就着士兵高擎的火把观看,鲁达斜眼望去,只见信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如同一个个蚯蚓爬在纸上,莫说一看到古文字就头大的鲁达,便是武松看到这种笔迹也暗自挠头。二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如何分辨这份信中说的是什么的时侯,身后一人低声道:“大当家,武二哥,若是不嫌弃,在下愿意替二位哥哥看一看信中所言为何。”
鲁达循声望去,看那人时,似秀才打扮,戴一顶桶子样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色绦带,下面丝鞋净袜,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鲁达问道:“这位先生也是我们梁山中人?”
秀才笑道:“在下姓吴名用字学究,前些时随晁盖等兄弟一起投奔的梁山,当时大当家并不在山上,所以不曾见过在下。”
一旁常腾接话道:“山爷,这位吴家大哥心眼好,见识多。若非他的提醒,我还想不起命士兵打造木盾。”他多这一句自是好心替吴用说话,可吴用听了却是脸色一红,低头尴尬一笑。
鲁达打量吴用一眼,颔首笑道:“有劳先生。”武松便在身边把那封信递给了吴用。吴用将信看了一遍,默不作声环视四周,又把目光投向鲁达。鲁达会意,立刻命令时迁和常腾等人闪至四周十步外。
吴用轻咳一声,把信中内容说了出来。原来武一郎经历一场生死间的是非之后,痛定思痛,认为自己身体残疾而娶得潘金莲实为两人之间的痛苦,自己的心里倍受折磨,潘金莲的日子也不好过,又因自己这段时日对潘金莲多加辱骂心中惭愧,索性离家出走远赴他乡,最后竟要武松替他照顾潘金莲,并纳潘金莲为妻。武一郎信中说得清楚,他自知身体隐疾,所以这半年多来两人并无亲热之举,甚至夜间也是分床而睡。信中话语诚恳,字里行间表现出一个残疾男人的自卑以及对一名女子的深情与祝愿。
武松听得勃然大怒,劈手将那封信撕得粉碎,愤然道:“我大哥定是被打坏了脑子,这种混帐话也说得出来。我武松乃堂堂好男儿,岂能娶自家嫂嫂为妻,乱了伦理!真气煞我也!”

鲁达低声喝道:“你叫嚷什么?难道你没有听明白信中的意思吗?你大哥说得清楚明白,潘家女子至今身家清白,还是女儿身,不过是与你大哥有夫妻之名。如今你大哥已经以此为休书取消了二人间的虚名,他希望你今后能善待此女子。”
武松喘了一口粗气,闷声道:“要我照顾嫂嫂便是,何需那些多余的话。”
鲁达笑道:“这却是你不体谅自己亲大哥的想法。他一方面有愧潘家女子,一方面又认为此女情意深重,洁身自好,所以才想说与你做内室。这是你大哥的心意,也是嘱托,你自己看着办吧。说起来这是兄弟你的家事,我也不想多嘴,只是我看潘金莲此女容貌和品行都配得上兄弟,我也赞成你大哥的意思。”
“时迁过来。”鲁达对站在远处支楞耳朵偷听的时迁喊道。
时迁赶到近前,听鲁达询问潘金莲在何处,便用手指了一下远处一辆停放的马车。鲁达用力拍了武松后背一掌,将武松朝马车方向推去,口中道:“回梁山这一路你负责照料她吧,若出个好歹,我替你大哥问你的不是。”
不理会面红耳赤的武松如何去见潘金莲,鲁达带领一众人快速朝东城门走去。路上想起潘金莲娇好的面容,鲁达情不自禁咂了咂嘴巴,“妈的,以后她就是我的弟妹了。”想到此节,他随即便在脑海中把这名女子一笔勾掉。
天色蒙蒙亮的时侯,梁山军兵已经押解着大量的战利品踏上了返回梁山的途中。与来时相比,返回的队伍增粗了一倍有余,不仅人数增加一倍,还多出无数的车马。近两千套厢兵的武器装备堆放了二十辆大车,从县衙和富贵人家查抄出来的财物又是五辆大车。大车后跟随的是一长串裹挟上山的俘虏,队伍最前头是三十多名工匠带领的二百余名去掉镣铐后的劳役,劳役身后则是由梁山士兵在两侧看押的投降厢兵。
林冲在厢兵中招纳自愿入山的工作极不成功。一千三百多名投降的厢兵,任林冲说破了嘴皮,也不过站出来零零散散百十号人。这种毫无热情的动员工作在鲁达到达后发生了质的转变。
鲁达看着面前黑鸦鸦一片蹲在地上的厢兵,突然问站在身边的晁盖一句莫名奇妙的话:“县衙里有多少个牢房?”
“回大当家,没有被破坏的还有十一间。”
“每间能容纳多少人?”
“这个,以小的观查,平均算起来,每间牢房最多容纳二十人,不过就只能都站着了。”晁盖沉吟片刻答道。
“大声说,我没有听清楚。”鲁达猛然提声喝道。晁盖吓了一跳,随即用近似于喊的声音回答了一遍。
“常腾!”鲁达一边在俘虏中巡视,一边头也不回大声喝道。
“在!”常腾自鲁达后侧十几步处大吼一声,快步跑向鲁达。
鲁达站住身形,手中拎着一根大棍指点俘虏道:“你带人给我再询问一次,看有没有因为刚才声音小,结果漏听了想自愿加入我们梁山的人。若是已经没有了,这些人全部打断双腿,然后扔进牢房。十一个牢房,我不管你怎么塞,总而言之你要把这里一千来号人都给我塞进去。有一个在外面,我就罚你一军棍。”
“属下明白!”常腾高声领命,抬手朝身后一招,左营二百名手持刀枪和弓弩的士兵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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