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相逢不如偶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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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他娘的倒是跑啊?怎么不跑了?***,刚才跑的不是挺欢得吗?”一名虞侯在六名士兵的前后护拥下骂骂咧咧顺踏板来到乌蓬船上。
李俊一眼看见这名虞侯和身后六名士兵的牛皮甲内衬的是红色袄袍,目光不由一跳,来的居然是大宋禁军!他心念陡转:“莫非朝廷打算自东阿出水军进犯梁山?”
“说你们呢?这回装孙子了?”那名虞侯横眉瞪眼盯住最当前的李俊厉声喝道。
李俊弯腰抱拳,陪笑道:“好军爷,我们刚才是吓傻了。从阳谷县出发,不曾想在曹溪渡就遭遇了梁山强人,险些没了性命。所以一看到水面有船队拦截,第一个反应就是跑。这不一发现是朝廷的水师,我们就停下来了嘛。”
那名虞侯勃然大怒:“放屁!梁山匪贼有这么好的船吗?我看你们就是刁民,来人,把这些人统统拿下!”
“军爷,军爷!且莫动手,我等都是守法百姓”李俊忙不迭连声招呼着虞侯,凑到近前顺手塞给虞侯一张银票。自蔡京于崇宁二年实行更盐钞法,执掌大宋财政的户部以地方私铸铜钱、货币混乱为由也随之推出了新钞并强制民间更换,只是这种新钞远远不及旧钞价值的三分之一,此举令民间财富滚滚流入了朝廷腰包,坑苦了无数辛劳奔波几十年积攒积蓄的百姓。李俊塞进虞侯手中的便是这样一张新钞。
禁军虞侯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银票票额是三百两,扣去新钞的水份也有七八十两足银可换,他表情依旧凶狠,语气却缓和了一点:“先不要抓他们,待我问清身份再说。”
如狼似虎围上李俊、史进等人的六名禁军朝后退了几步。这六人尚不知自己刚才已经命悬一线,只要他们的手触及李俊等任何一人的身体,李俊身后的武松和史进就会暴起发难,痛下杀手。
“官凭路引拿出来。”虞侯喝令道。
李俊自怀内掏出早有伪造的阳谷县官凭路引交给面前的虞侯。
翻看着李俊递上来的官凭路引,虞侯问道:“你们都是阳谷县人?”
李俊附和道:“小的们都是阳谷县的。这艘船也是在下家里的私船。”
虞侯将信将疑地问道:“为何离开阳谷县?此行去哪里?”
“回军爷话,阳谷县周围梁山强人闹得太凶,家中的地都保不住了,所以就带着几位亲戚走水路去德州转转,那里有小的表亲经营生意。如果当地适宜,小的想举家迁至德州。”李俊回答的滴水不漏。
二人问答的时候,自楼船上又下来一名盔甲鲜明的官兵将领,看其装扮绝非普通角色。果然此人经过虞侯身边时,那名虞侯欠身行礼道:“将军大人。”
这名虎背熊腰体型骠悍的将领左侧腰间悬配将军刀,右侧腰间挂着一个锦袋。他对行礼的虞侯淡淡一点头,目光在武松身上略作停留,迈步径直朝船舱内走去。
武松和史进顿觉不妙,方要转身跟随而去,那名虞侯喝道:“都给我老实站这,一个个检查官凭路引,少一个,全体拿下!”
李俊慌忙解释道:“回军爷的话,小的船上还有三位来自东平府的大师,也同船前往德州。”
虞侯闻听格格笑道:“又是和尚。你不知梁山贼寇的首脑就是和尚装扮吗?”
李俊此刻城府再深额头也泌出一层细汗,心中道:“只怕今日之事绝无善了。我等死不足惜,可是大当家却如何逃得出这乱箭之灾?”他想着这些,表情却不见慌乱,仍是低声软语和那名虞侯说话。

那名将领仿佛没有听到虞侯与李俊的对话,自顾挑帘进入舱内。
鲁达正躺在舱内席铺上侧耳偷听外面的对话,舱帘在毫无警示的情况下忽然被挑开,他和那名全身束甲的将领正好打了一个照面。
就见这名一只脚踏入舱内的将领身形陡然站住,双眼圆睁,脱口低呼道:“鲁达!好胆!”
守在鲁达身边的时迁反应奇快,挥手甩过去一支袖箭,这支袖箭是时迁特制,发出时悄无声息,箭尖上也涂有见血封喉的毒药,非是紧要时刻绝不轻易使出。
那知那名将领早有准备,只见他手腕一抖,两枚飞蝗石分别击中时迁的袖箭和额头,时迁闷哼一声栽倒在地,那支袖箭也被磕飞到一旁。
鲁达身形刚自席铺上弹起,看到这名将领飞石功夫了得,心叫:“苦也!”此人只须甩出飞石挡住自己片刻,当可轻易退出舱外高声呼援,到那时便是把此人格杀于甲板之上,自己与众兄弟也难逃一死。
那名官兵将领却对鲁达作出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同时飞快地回头扫视了一眼甲板上正与李俊交谈的虞侯及其他六名禁军,见那几人没有察觉船舱内的异动,他放心地走进舱内,对鲁达抱拳道:“在下东阿府禁军正将张清,江湖人送外号没羽箭,在此见过鲁达将军。刚才事发突然,得罪了将军属下,还望海涵。”
鲁达此刻已暗自将双节棍握在手中。对方敌友不明,很难说这番话不是此人定下的缓兵计,趁自己松懈之际或抽身离去或发出致命一击。对自称没羽箭张清的这名将领鲁达脑海中略有印象,只是危急关头却不容他多想。
鲁达朝张清微微一笑,同时迎了上去,左手扣住双节棍藏在身后,右手放在胸前,身体前倾,作出要单手合十欠身行礼的姿势,其实是准备再前进两步就施展凶猛一击。那怕对方的飞石击中自己要害,鲁达也确信自己的双节棍能敲在对方脑门上,这一棍揍下去,任你石头脑袋也化成碎泥。
说起这没羽箭张清绝非等闲之辈,掌中飞石百步内精准无比,鲁达若不是和他贴身游斗,还真没准会吃个暴亏。
张清见鲁达步履沉稳,眼中精光夺射,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他急忙后退一步,双手抱拳当胸表示自己毫无恶意,再次压低声音道:“鲁将军且莫误会,此非常时刻,勿害人害己。在下感念鲁将军为张某报得血仇,因此有意放将军过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
鲁达从张清的表情与姿势上已经断定此人确无敌意,他停住身形,沉声道:“洒家多谢张将军。他日有缘你我梁山把酒言欢,洒家当尽地主之谊。张将军若有不方便的地方但请直言,只要洒家勾得着,且当举手之劳。”
张清摇头苦笑道:“亲仇已报,别无他愿!祝将军顺风顺水,一路平安!”
张清返身正要离去,舱帘高挑,自外面又闯进一人,却是刚才在甲板上与李俊说话的那名虞侯。
这位禁军虞侯前后在李俊身上敲诈了银票六百两,志得意满想进入舱内看看那剩下的两名和尚身份,若有可疑之处便可以再次大敲竹杠,他心里从没有想到过梁山首领鲁达会在这艘船上。在所有官兵想来,鲁达此刻不在梁山享福反而冒着危险四处活动那便是一个地道的傻瓜。那成想闪身舱内,抬头看见对面的黑大和尚,这名虞侯脑中顷刻间轰然作响:面前此人不是悬赏告示上的鲁达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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