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夜走清风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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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子长吁一口气,正想询问来人身份,却见那名手持双节棍的黑袍僧人山一般壮实的身影毫不停留,只把掌中恐怖的大棍抡出“呜呜”风声,状若出笼猛虎扑向山贼最多的地方,他身后一左一右紧紧跟随那名使朴刀的汉子和舞大棍的僧人。
这三人成品字形卷进山贼群内可了不得,猝不及防的山贼们哪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对方不要命也罢了,身手偏偏都是出类拔萃,抵挡的山贼们手中刀枪棍棒被当头舞动的双节棍碰到便是一个“飞”字,还要提防对方迅雷不及掩耳的飞腿,身后那两名追随者则是彻头彻底的收割者,招招都往致命的地方招呼,就算双方结下八辈子的血仇,也不过是这般的辣手无情了。
刚刚鼓起勇气的山贼们就象馋嘴的野猫被突然现身的神秘人打断了爪子,打飞了牙齿,呼啸的刀棍和连串惨叫都让他们心惊胆战,不由发一声喊四散奔逃。也莫说他们顶不住,在鲁达、武松和史进三人合力形成的突然袭击下,以区区几十名散兵游勇能抗住这三个煞神冲击的队伍还真不多。屈指算来,整个大宋朝能用百人队抵抗住此三人奋力一击甚至还能有秩序反击的,怕是只有驻边大将种师道与姚平仲麾下的西北铁甲精锐———保捷军。
站在远处观望的偏寨主王英看到喽罗们又被赶鸭子般逃了回来不禁勃然大怒。鲁达三人锋芒所指虽是寨丁们最集中的地方,可是也把身后被包围的清风寨来人给抛开了,那些两侧的寨丁居然也随之败退实在让他想不明白。
王英不在第一线自然无法查清前线的真相。两侧的寨丁们的确让开了凶神恶煞般的鲁达三人,可是他们正准备扑向清风寨的人同时,峭壁顶持续不断射来的飞石弹无虚发,打得这群喽罗们叫苦不迭,当七八名寨丁额头迸血后,带队的小头目信心顿失,惟恐鲁达三人再杀个回马枪让围攻清风寨残余的寨丁们腹背受敌,打了一声唿哨引剩下的喽罗们败退下去。
又气又恼的王英吼道:“整队,随我杀了他们,为大当家抱一箭之仇!”他抬手挥刀欲率领手下尚有的三十多名寨丁汇合败退的喽罗们重新杀回去,猛警觉头顶上方的树梢间衣玦响动,王英抬头望去,一团事物已经无声无息扑了过来,正拍在王英脸上。烟尘起处,王英立刻觉得两眼疼得无法视物,同时鼻子和口中也贯满呛人的味道。
“生灰!”也是贼中老手的王英心知肚明遭人暗算,为了防备还有后续杀着就地翻滚出去,“哧哧”两声中,两只袖箭钉在王英方才站立的地方。王英手中刀在空中一摆,数十名寨丁拥着他朝山寨方向退却。
王英边退边骂:“用生灰的算哪门子好汉!”他那晓得,时迁这货别说用生灰,当日连一坨屎都曾糊到北京大名府急先锋索超脸上,用生灰算是对他王英客气了。
时迁见王英等人退的时侯防备严密,扯嗓子叫道:“援军来了!清风山已经被包围了!”
又尖又细的嗓门真不是盖的,在空旷的山野里顺山风荡出多远。
仿佛为了配合时迁这一嗓子,山坡下骤然亮起丛丛火炬,火把下高举的刀枪映出寒光,黑暗中亦不知有多少人扑了上来。
时迁没料到自己瞎咋呼竟喊出一路伏兵,心神大失之下险些栽落树底。
从山坡隐伏处杀上山的队伍行动迅速,不过片刻就来到贼人三寨主王英原先站立的地方。自队伍里闪出一骑,头戴三义如意亮银冠,穿一件蜀锦团花白银铠,足穿四缝鹰嘴抹绿靴,腰系双环狮头战丝绦,左悬铁胎宝雕弓,右插飞羽狼牙箭,掌中托枪,**马浑身赤黑,只四蹄如雪,此马被称为踏雪乌云兽。马上这员战将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只如电二目射出森森杀气,浑身透出凛凛威风。
这员武将策马来到树下十丈之内,对树上抱拳道:“何方英雄在此?清风寨花荣有礼了。”他连说两遍,树上却鸦雀无声。
有看官问:“时迁呢?”时迁早没了。
以花荣百步穿杨的箭法,目光不可谓不毒,被他眼光锁住的人,极难逃出他的视线,可时迁例外。一则时迁藏身树冠之中,又是天黑之际,花荣难以看得仔细。二则时迁是什么身份?贼,号称“鼓上蚤”的飞贼!利用身边一切条件为掩护逃之夭夭的本领还是很过硬的。当花荣的队伍抵达树下的时候,敌友不明的情况下,时迁已经从那棵树上转移到另外一棵树,然后飞一般撤到了鲁达身边。
听到花荣亲自领兵抵达,还没有和身旁清风寨人聊上数句的鲁达带领武松等人迎了上去。可身边还有一人比他更快,娇小的身影快速奔向花荣,同时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大哥,你再不来小妹就见不到哥哥了。”
厉声呵斥了自己的亲妹子花絮几句,花荣的目光落到了随后而至的鲁达身上,看着那张悬赏告示上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他不禁为之一怔。
围剿清风山的战事在花荣带领清风寨二百厢兵抵达后结束的没有任何悬念。唯一的亮点就是守寨的郑天寿与王英一起倒在花荣和张清手下。简单粗制的山寨木栅被厢兵们抛出的火把点燃,不甘束手待毙的郑天寿与王英自寨内分别带领一拨人冲杀出来,迎面一枝利箭射穿了二人的喉咙,同一时刻这二人的额头也是血光迸起,一块板栗大小的飞石稳稳当当砸在他们的眉心处。

收弓的花荣与抱臂一旁的张清彼此互望一眼,各自存了惺惺相惜的念头。花荣的不简单之处在于连环箭能分取两个目标,且是一箭毙命。而张清的手劲与准头亦让花荣暗自吃惊,他相信以自己的箭法,百步之内与张清相斗未必能讨到便宜。
清风山大当家燕顺早在见到娇滴滴的花絮色心大起,用下半身思考的燕顺忘记了花絮的身份为小李广花荣的亲妹子,轻敌的结果是死于花絮弓箭之下,如今剩下的两名偏寨主身亡,整个清风山余匪立刻土崩瓦解。
命令随队厢兵都头带人打扫战场,花荣独自来到鲁达身边拱手道:“鲁将军,应天府一别,不料你我今日有缘一见。且不提将军今日救得小妹于危急,仅将军流落江湖为朝廷宵小所迫,花某亦不愿与将军结怨。此地人多口杂,将军若不弃,可随小妹几名家人先行至清风寨内休息一夜,明日花某礼送将军离开清风寨。”
花絮带领鲁达几人赶往清风寨的路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便在鲁达身上转来转去,只把鲁达看得心中发毛,不知道自己身上何处出了问题。其实花絮此刻对鲁达充满好奇。她轻率带领十几名家人赶往清风山讨要商人,不曾想险些把自己和家人陷入不归的险境,若非鲁达天降金刚施展雷霆手段,她和剩下的几名家将还真保不住落入匪人之手,在这一点上,花絮对鲁达满是感激。再因鲁达于民间流传的版本太多,也让花絮生出多了解一下这位传说中的英雄人物的心思。
清风寨花府私寨内的酒宴令鲁达摆脱了花絮的盘根问底式采访,虽然北宋时期男女之间的礼仪规矩没有那么复杂,而且花絮在花荣面前也极受宠惯,可花絮还是知道男人们在酒桌上谈论的话题女人最好不要参与更不要听,尤其是男人们喝醉后说出的话,以她一个姑娘家的身份实在不宜听到。
鲁达与花荣并肩坐在主位,张清、李俊、史进几人下首相陪,厅内众人对彼此的身份避而不谈,只谈江湖轶事和民间趣闻,气氛倒也热闹融洽。花荣脑袋里正在盘算如何将鲁达几人送出清风寨而不为他人所知,有家将来报:“青州指挥司帐下兵马统制秦明率禁军马军百人赶至清风寨助战。”
花荣慌忙起身外出相迎,并嘱咐鲁达只在厅内饮酒,且莫随意走动。鲁达酒席宴上已知这位青州指挥司赫赫有名的霹雳火秦明是花絮订婚的夫婿,亦知道花絮领人杀奔清风山后,惟恐花絮有失的花府家人一边派人禀报巡防查寨的花荣,一边另派人快马去青州寻秦明搬救兵。这下可好,一个小小清风山惊动了清风寨的武知寨花荣和青州禁军兵马统制秦明两条猛虎,按当时流行的话形容这是两条大虫!清风山三名贼首想不死都难。
想到这位脾气火爆的秦明得到清风寨花府的报信后,为了搭救自己未过门的老婆急点百名马军几十里地一路狂奔赶赴清风寨,鲁达暗自好笑,心中又好奇这位即是花荣上司,也是花荣未来妹夫的秦明如何与花荣见礼。答案立刻出来了。
自认为与花荣这位大舅哥亲密无双的秦明等不及花荣出迎,将亲兵和马军留在府外,独自一人闯向后宅偏厅前的庭院内。人还未至,霹雳嗓门已经传了过来:“花荣,你这妹子实不是省心的材料,早晚让你惯出事来方罢。”
花荣在庭院内笑道:“总管快马加鞭跑来就此一句疯话,让我妹子听了去反不领情面。你若嫌花某娇惯自家妹子,何不早早迎进门去。”
秦明朗声大笑,三两步迈到花荣身边,又低声道:“絮儿这丫头可是平安?”
花荣拉住秦明的手向外走去,同时安慰道:“她除了惹祸,没掉分毫,倒是家将伤了七八名。幸亏解救及时,一股脑把匪寨烧了,也了去清风寨一个心病。”
秦明鼻子甚灵,在院中闻到偏厅内传来的酒香,侧目望去,见厅内烛火闪动中人影绰绰,不禁甩开花荣的手朝厅内走去,嘴里犹道:“我道你在做甚么,竟是打赢了回来,自家摆酒席与朋友消遣,这般事情却瞒着我。”
花荣心知秦明在花府内熟悉惯了,不把自己当外人,可厅内坐着的人岂是秦明能见得的。他心中大急,探臂去抓秦明已是晚了,秦明说笑着迈步踏入正厅。
鲁达坐在席位上与同样黑脸阔嘴的秦明打了一个照面。他是第一次见到秦明,见此人头顶樱盔,内束战甲,外罩锦袍,浓眉下一双环眼炯炯有神,一脸炸起来的短须活生生似三国里的猛张飞。
秦明脸上的微笑在看到鲁达的瞬间凝固在脸上,随之溢起浓浓的杀气,右手扣住腰间配剑,声色俱厉地对赶过来的花荣道:“花荣!你身为朝廷命官,掌握一境地方,食禄于国,为何勾结叛逆,意图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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