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神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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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径七丈的正圆形黑色玄武岩祭坛上面各种重重叠叠的符咒和法阵已经完全被鲜血填满。天际变成一片灰暗,君麻吕不知道自己已经战斗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手掌已经近乎麻痹。两眼渐渐不能凝视,偶然惊跳,部分面肌也不受控制的**。已经渐渐接近极限了呢。
可是,这是自己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战斗,绝对要,继续下去!
手足也开始由于低血钙而搐搦。君麻吕的神志渐渐已经无法保持清晰,腕部不受控制的屈曲着,手指伸直拇指内收。足踝也跖屈内收。喉部肌肉痉挛着,必须要尽量张开口呼吸,才能够而出现对抗那溺水般的窒息感。
还要战斗下去!
她为什么还不死?!她的眼睛已经瞎了!
夜幕已经渐渐降临。君麻吕冷静的心也变得有些躁动。为什么还不结束?沧海月无的动作已经终于慢了下来,更由于瞎掉的眼睛,不复最初的灵动。全身上下布满了错落的伤口,鲜血似乎流尽,很久也没有一滴血再从那些哪怕最新鲜的伤口中流出。她看上去似乎已经站都站不稳,可是却还是站在那里,跟自己作战!
她还在坚持着什么?
究竟是什么在支持着她?没有人需要她!所有人都只需要她死!
就好像,自己一样!
她的眼睛……
时间变得极为缓慢,而君麻吕的动作也变得滞涩,空气好像使人深陷其中的泥淖。死亡似乎从来未曾如此令人兴奋的接近。
死了吧!死了就安静了。死了就不会担心被遗弃。死了就不会有伤痛。
让她去死了吧!不——那样,那样就又是一个人了!
那么,我先死?她一定也会跟上来的。
死。死?死!
死……
“君麻吕!”
长老的声音?
铿锵!
手中的骨剑下意识的格挡,然后更多的是凭借毅力奋力一挥!沧海月无的攻击被君麻吕成功拦截——君麻吕瞳孔收缩。她竟然在笑!她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可是她,在笑!
和自己握手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天真骄傲的笑着的。那时候她的眼睛还没有瞎,流转生光。
现在,就只是两个血洞。她已经被自己,刺瞎了。
然而有光从那两个血洞中泄露。
“君麻吕,杀了她!”长老在台下大声呐喊道。对,杀了她,然后死去。这就是,自己的用途!君麻吕倒提长剑,竭尽全力向着沧海月无的心脏刺去!
死!这就是我们被需要的用途!
君麻吕手中的骨刀上沾着的血的气味,破空而来,直取沧海月无的心脏!
而在这一刻,沧海月无如同两个血洞的眼睛,骤然裂开!君麻吕感觉到一阵令人愉悦的眩晕,灵魂被抽取出了身体,在空中飘荡。看着自己的身体,毫不犹豫的,将骨刀送向沧海月无的心脏。
嘭——
纯粹的死亡的气息从沧海月无的身上荡漾开来。层层叠叠的金色的光芒从她的双眼中依次打开,越来越深沉,越来越艳丽!“君麻吕”的长剑,距离沧海月无的心脏,也只剩一厘米。但是也为了这奇怪的魔力几乎化为静止。
“还要负隅顽抗吗?猫又。”从“君麻吕”的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可惜,你这一世投生错了地方。”
“怎么能这么说呢,八岐。你忘记这个祭坛是做什么用的了吗?”沧海月无张开自己金色的眼睛,毫不相让的逼视着被她称为八岐的“君麻吕”,目光嘲讽中带着坚强。黑色的结界变淡了。化作飘渺的烟雾,顺着无形的轨迹,长鲸吸水般涌入“君麻吕”的体内。他脚下曼陀罗花般黑色的纹路在他的身上纠缠着浮现。八岐“君麻吕”发出嘶嘶的低吼,仿佛要与祭坛的力量对抗。
“猫又,你!你居然——好!”
狠狠一刀扎进沧海月无的心脏。
最后一点心头热血溅了出来。
烟花碎尽。
荼靡凋。
料峭。
笑。
醉倒。
傲凌霄。
云山淡渺。
曼陀罗法阵发出凄惨的哀鸣。几道红光闪过,终于消失。曼陀罗法阵褪去,下面露出的封印法阵是——
八头八尾的蛇形!
“猫又,我说过,你不应该托生成竹取一族的。”
“如果你不是猫又,那就去死吧。然后你的力量,你的身体,将和我融为一体!”八岐咆哮,“猫又你再跟我开失忆这种玩笑就去死吧!”
那么,就是同时死去了。君麻吕的灵魂悬停在半空中,心底突然安静下来。血之曼陀罗终于绽放了。血祭祀,成功了。
自己的唯一一次被需要,即将完美结束。
虽然,他并不知道,什么是八岐和猫又。
那个女孩子,说她叫沧海月无对吗?
我叫君麻吕,辉夜君麻吕。
“给我滚出去!”好不容易醒来的我感觉到自己被关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所有的动作都不再受自己控制。一种叫着猫又的人格从我的灵魂深处渐渐浮涌上来。那种讨厌的感觉!混蛋!
我的眼睛没有复明,但是随着猫又人格的浮现,有一种金色的光在我的眼睛里绽开,令我看到了我自己,是的,混蛋,现在的我在被做什么!
我正在被君麻吕,确切的说是占据了君麻吕身体的八岐一刀一刀的虐杀!更可恶的是那家伙居然还有空调侃!
“怎么样,身体不太同步,对不对,亲爱的猫又,或者说,沧海月无?”八岐开心的舔着嘴唇,“你好逍遥啊,可怜我就被关了一万年。没关系,我一点都不恨你。愿赌服输的人品我还是有的。”
“你不恨我才见鬼吧,八岐!”我龇牙咧嘴的说。猫又的力量无法完整的获得,连同记忆都是零星的片段。我只知道大蛇丸其实没有失误,是的,我就是猫又。所以我的心脏被刺穿了都没有死。我不是人类。我是……
“不!我不是猫又!我是人!我是沧海月无!”我幡然醒悟,大声叫道。
“啧啧,亲爱的猫又,我为什么要恨你?又不是……哈,你是人类,你失去了记忆?太搞笑了!那么呢,除了要把你的血液完全放完,还要割下头颅拉离这个身体——到时一定会发生有趣的事情吧!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帮你回到你真正的身体中去。”八岐的声音彻底变成了嘶嘶的蛇语,可是我依然能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好像猫一样叫着回答它。
“我感谢你个大鬼头!我还没活够呢!”我真的是猫又吗?
“呐,呐,呐。不要忘记你死亡圣兽的尊严吗~~来,让我把你的血放完。一起变回野兽,横扫天下,猫又。”八岐说完,重新埋首于它的“工作”之中。我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就连最细微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怎么了?
漂浮在空中的我身上的绳子自动变幻了形状,束住全身的绳网网格呈现出菱形,左右的手腕和脚踝被分别绑住,多道绳圈捆住了我的上臂和小腿向四面强制拉开。呈现牺牲的形态。八岐站立在一旁,金色的竖眸戏谑愉快,手稳定而准确,每一刀下去,都会同时在我身上增添完美的伤痕。每一刀都将我作为沧海月无的意识更深的封印。血液挥发在这个现在被无形的结界封闭的空间中,变成有着奇异香气的血雾,令我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或者,应该说。被关在里面的我,没有任何痛苦。
“真得是太顺利了。”“魔神已经接受了我们的祭品,竹取的光辉即将再次降临。”“只要那两个怪物都死了。”“他们很快就会的。”“可惜被活剐的不是那个怪物君麻吕。”“没关系,魔神献礼一旦开始,无论是执行者还是承受者,都逃不掉的。”“哈哈,当他们同时死亡以后,就该请魔神把那个小人再不斩一起……”
死亡?
不可以!
要有,力量!
我是猫又吗?那猫又的力量在哪里?
如果是我的力量,就给我。
为了我自己。
醒来!
醒来啊!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恢复。然而依旧无法顺畅的移动。
要,再努力一些!
轰!
“别傻了,亲爱的猫又。现在的你,没有反抗我的力量。来,乖乖的让我把你的血放完。”八岐的声音戏谑的笑着,发出嘶嘶的潮湿声音。更强大的力量把我的意识封闭进了黑暗。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无边的黑暗即将将我吞噬。是的,黑暗,我所熟悉的黑暗。我看到君麻吕在空中漂浮着笑。是的,他说死亡是世界的安宁之所。最后黑暗的美丽。跟我一起走吧。可是我——不!

我出生我成长我得到莫离我们一起逃跑我趴在高高的墙头上偷看那个男孩子一遍又一遍的练习手里剑和各种忍具我的声音很小我的力量很弱我无法令他知道我的存在我想也许有一支弓一只箭远远的射出去我就可以让他知道我在这里可是当我练成了莫离为我偷来的弓箭他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那只是一件武器我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我继续练习我变得厉害起来我搬出了那个憋屈的小黑屋我继续练习我可以练习的一切只有莫离陪在我的身边所有人排挤我蔑视我防备我厌弃我我无聊我累了我不讨厌他们我只是厌倦我削了一只木笛低低的吹着吹着吹着。
吹着吹着吹着。
吹着吹着吹着吹着吹着吹着。
吹着。
“是你在吹笛子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宇智波鼬,怎么之前都没有见过你?”
“月无妹妹。”
“月无妹妹,是我。我带止水哥哥来看你。”
“你好啊,月无妹妹。我们一起玩好吗?我们帮你训练,然后一起去吃拉面。”
月无妹妹。妹妹。他们说妹妹。他们是我的亲人。
但是我不能拖累他们。所以我离开。
我不能死!
我要活着,成为他们的骄傲!
我是,沧海月无!
“给我,住手!”
什么东西,在我的双眼之中炸开,一重重门在我眼前关闭,我再次变得看不到任何东西,可是也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同!无形的眼睛在我的心中张开。令我清晰的感到了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
“你不是猫又!”八岐发出痛苦的哀鸣,“你不是!你又把猫又怎么了!?”
“凤兮!”
从我身体里出现了,崭新的东西。
那是,光。
君麻吕安静的看着自己手中刀落下。每一刀都好像循着无形的旋律,使得它们带来的触目惊心似乎也变成了一种艺术。那是自己吗?自己灵魂是漂浮在半空中的。而那个挥刀的自己,有一双艳红的眼睛。
那个叫做沧海月无的女孩也是。她被自己刺瞎的眼睛,正在随着一刀刀割下,从金黄变成艳红。
是魔神大人吧?
所以已经可以放心了。君麻吕在空中平静的闭上眼睛。
他等着下一刀。
只要最后一刀。
就可以离开了。
没有?
“不管你是谁,给我滚回去。”沧海月无?君麻吕感到自己的灵魂被强制性的向身体拉回。他骤得睁开双眼。看到祭坛上自己手中一把尖利的骨刀正悬在沧海月无的头颅上方。自己的左手紧紧握住了右手,右眼从红色变回碧绿?
沧海月无的眼睛?那是种温润的黑色,令人看了心生安定。
这是怎么了?
“混蛋凤兮!你是不可能胜过本大人的!不要跟我抢夺这孩子的控制权。”从自己口中吐出嘶嘶的声音,随着那个声音的出现,刀向着沧海月无的脖子又近了一步。
“八岐,月无叫你滚,你听不懂人话吗?没想到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一直在向竹取一族索要祭品。”左手胜过了右手。
“不错,在匹莫斯朗格尔泰放手不管的时候——竹取还真是天真的种族。全靠他们的血,才能够一次次暂时解开曼陀罗法阵的束缚。而且,”那个嘶嘶的声音发出享受的声音,“他们真得都非常美味。凤兮。”
“卑鄙!”
“我可是有货真价实的借给他们力量啊~~伪君子假道学的凤兮。”祭坛中被鲜血覆盖的曼陀罗法阵的纹路已经消失,血液聚成血红的一团,聚集在两人的周围,“真得是棒透了。这一次,借助这一血族的血,我才可以彻底解除封印,重新回到人间!有一万年了吗?”
“八歧大蛇——”沧海月无的声音重新浮了上来,有隐约的愤怒与倨傲。
“噢~~好可爱的啊。你把猫又和你封印在一起了吗?伤脑筋,那么要怎么在毁灭你的同时解放她呢?”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不要把我和猫又混为一谈!我只是沧海月无!放开我!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噢~~好久没有被这样威胁了!那就试试看吧!”八岐冷笑一声。沧海月无的眼睛瞬时完全变成酸浆草般的鲜红。
“我说过的,不管你是猫又还是凤兮。你这个身体,我都要定了。”祭坛上八岐的图像完全消失,攀上沧海月无的身体,被她的身体渐渐吸收,像是完全融合在了一起一般!
而君麻吕手中的刀,终于对着沧海月无,狠狠挥下!
君麻吕闭上眼睛,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
是沧海月无的声音又不似她的声音响起,空空的回荡,高洁肃穆:“八岐,这次你又输了。你不应该对她下手。”
“你!凤兮!她居然将身体的控制权完全让给了你!”八岐嘶嘶的诘问道,愤怒非常。
“没有人能够平安无事的砍下她的头。你想要身体不是吗?可惜,君麻吕这孩子才是我为你准备的,最后的,囚笼。”这个沧海月无避而不答,“再见。”
君麻吕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无限拉长,重新塞回自己的躯壳之中。祭坛中自己和沧海月无混合的鲜血本是聚成血红的一团,此刻却全部贴在自己身上,幻化出与原本祭坛之上一模一样的曼陀罗法阵,将自己从头到脚完全覆盖!
身体内,有什么阴冷的东西,悲愤的长嘶了一声: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凤兮!”
身上的伤痕奇迹般的消失,剩余的鲜血顺着身躯缓缓流下,最后注入了沧海月无的身躯。但是似乎是因为量不够的缘故,只是弥补了她身上的伤痕,并没能令她的脸色完全恢复红润。
奇妙的恢复了知觉,好像……
嘭!
“你封印不了我!你个混蛋凤兮!”
“八岐,你往哪里走!”一团紫色的光从自己的身体中闪电般窜出。沧海月无恢复灵活的动作,小小的几乎流尽鲜血的身子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新的力量,手掌一翻,取出一副隐约闪动着白光的弓箭向着意图从已经失去结界保护的祭坛中逃脱的紫光连珠射去!三道闪着银辉的弓箭堪堪擦过八岐化身的紫烟。八岐惨叫一声,借势遁走。
“死鸟!有弓箭了不起啊!回头自然有人拿它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凤兮,你这个背叛者!总有一天你会收到报应的!”
“你永远都不会得到你爱的东西的!”
“那又如何?”沧海月无长身而立,面色苍白如纸,却升起一种别样的庄严。她待要举弓再射,却踉跄一步,黑色的光缠上手臂,令乳白的弩弓消失在她的手掌之中。
“真的是——任性。”君麻吕这才意识到沧海月无一直使用的都是一种类似于鸟鸣的语言。只见她苦笑一声,转过身,走到自己面前,上下审度。终于伸出左手,举起自己的左手,高声吟唱。金色和朱红色的符文从祭坛上漂浮起来,一个接一个的没入自己的身体。祭坛之下诚惶诚恐的村民们对此胜景,跪拜于地,不敢有丝毫亵渎。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从骨子里漾出来,舒坦的令人忍不住想要呻吟。
但是沧海月无的脸,却越来越苍白,好像生命力正在被一点一点的抽出来一般。
“从今而后,我以——”吟唱完毕,沧海月无换回通用语,一句未完,终于再也支持不住,无力为继,喷出一口鲜血,眼中温润如同上好黑色玉石的光彩层层褪去。整个人跟着失去知觉。君麻吕连忙抢上一步,抱住她的身体,心头一震。
沧海月无的眼睛,变成了两只没有聚焦的金色圆眸。大而无神。
那是,被自己弄瞎的。
沧海月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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