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静儿抱了李金鑫,也不知道该往何处行去?其实在心底里,她怎能不知道李金鑫的伤势如此严重,绝无能救活之理!但如何能就此舍弃下这个人,将他掩埋于黄土之下独自离去?她似也不知疲累,只是抱着他不歇劲儿的奔行.脑中想的全是二人相识以来的画面,先是仇敌,渐渐接触较多,然后化干戈为玉帛,自己对他倾心,然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却和自己结义……
夏季雷雨多暴,到得天色渐晚,空中乌云聚集,起了一股清风,过得片刻,这股风越吹越大,越卷越狂,整个地面被刮的黄尘迷漫,唐静儿抱着他逆风而行,只觉从没有过的孤单无助,迷茫而不知所措.
再走得一会儿,脖颈中点点发凉,豆大的雨珠儿悄悄砸下.唐静儿霍然停住脚步,只见怀中李金鑫的脸上已然滴落数颗水珠.她当即在地上坐了,轻轻为他拭去脸上水迹,血迹.李金鑫呼吸渐停,神容平常,便如睡着了一般.唐静儿泪珠儿扑簌簌落下,紧紧搂住他的身子,忍不住放声大哭.她年纪轻轻便做了白莲教的教主,平日里肃正冷漠,寡于欢笑.谁知现下一朝动了儿女情长,竟再也控制不住心头情绪,堂堂教主之尊,竟为一个男子哭的稀里哗啦,若是让熟识的人听说,断然不肯相信.
那豆大的雨滴只落得片刻,转眼之间天地变的昏黄无比,疾雨狂风肆虐,两个全身衣衫尽皆湿透.唐静儿痴痴呆呆,脑中一片混乱,难道老天也知我伤心么?少年男女相恋,一旦中途发生变故,便仿佛天都要塌了,心中那份酸楚疼痛直非言语所能形容.唐静儿武功再高,终不过是个女子,又怎能逃脱这天地间无形的法则了?
值此黯然神伤之际,忽听得身后远处一阵纷乱的马蹄声起,唐静儿也无心回头去看,那马蹄声逐渐靠近,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他大爷的,中午还好好的,怎地这会儿就变了天了,害得咱爷们淋雨!"
一人接道:"程大哥说的好,崔管带的心意咱们真是琢磨不透,一会儿要咱们集结兄弟助他脱身,一会儿又要咱们不用管他,先押了那批反贼回京城,要不是咱们急着来回赶路报信儿,也遇不着这场大雨了!徜若是淋出病来,那可难受了!呆会赶到前面村子,须得找个地方避避雨,寻点儿酒暖暖身子."
那姓程的说道:"莫说了,崔管带叫咱们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咱们做属下的,揣摩好上意,就算不能升迁,也莫要找打讨板子,丢了饭碗啊!你也跟了我这么久,怎地连这些粗浅的道理儿也不懂,若是让别人听了去,在背地里跟崔管带说些坏话,你还能讨得了好么?"
那人连声称是,说道:"还是大哥有见地".
说话当中,一溜儿四骑马从两人身边奔过,忽喇喇一折正北.那姓程的一勒马缰,回头瞧瞧,说道:"咦,这荒山野岭的怎会有个女子在此哭泣?"
适才说话的那人笑道:"莫不是狐仙么?"
另有一个粗哑的声音说道:"走罢,程大哥,雨下这般大,咱哥几个去前面的村子喝酒赌钱便是,管他这么多做什么?"
那姓程的汉子拔转马头,走近几步,色眯眯地瞧着唐静儿被雨淋湿了衣衫的身子,啧啧赞道:"呵,你们还莫说,这小娘匹细腰丰臀的,瞧着可真够味儿!"
初时答话的那人尖着嗓子抹了一把脸上雨水,笑道:"程大哥果然与众不同哇,雨下的如此大,还能有这等兴致!"
那粗哑声音的汉子皱眉道:"程大哥,走罢,或是她丈夫死了!瞧着怪可怜的!"
那姓程的笑道:"老陈,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瞧她肩如刀削,肤无水润,定然是个未出阁的处子,绝不是那倒霉催的死小子的老婆!"
唐静儿初时还未生气,听他说到"倒霉催的死小子"这几个字,猛然回头,瞧了那姓程的一眼,见他长着一张马脸,高高坐在马身上面得意洋洋.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看,心里登时大觉厌恶,冷冷说道:"跪下来,跟他磕三个头,我便饶你不死!"
那粗哑声音的汉子眉头又是一皱,心想:"这女子好大的口气,那姓程的三十六路鬼头刀使得是泼水不进,厉害无比.你怎不知轻重险恶,说出这种话来?我便想拦阻于他,却也不能够了!"转念想到江湖忌语,书生,僧俗,童子,女子这几种人最是难惹,难道这女子也是个练家子么,但瞧她文弱纤瘦的样子,不禁微微摇头.
却听姓程的抚掌大笑道:"嘿，这大姑娘长的还蛮标致的，姑娘用不着如此伤心,情郎死便死了,等会儿我……"
唐静儿心知他要说些粗俗不堪的话语,轻轻将李金鑫放在地上,用他随身携带的百宝袋为他垫头,根本就不回身,左脚朝地上烂泥中一踢,身子倏地后退丈余,左手竖立成爪,向后挥出,准之又准地捏住那姓程的咽喉,轻轻用力,"波"的一声,那人咽喉骨骼顿时破碎,一口气呼不上来,立时气绝,自马上晃了一晃,"砰"地摔下,只溅的地上泥水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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