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的黑道堂口均有不同,但江湖中自有切口辩认.次日一大早,李金鑫和唐静儿挑了一明眼地方,在地上竖了一根竹筷,画了几个歪歪斜斜地图形,大马金刀的往旁边一蹲,但等鸡西堂口的人前来相认.
先后有几拔人悄悄打量,却始终未曾上前.李金鑫大是迷惑不解,仔细瞧瞧,自己画的这切口也没错儿啊,当然,除了有点难看罢了.直等到日上三午,终于有一衣衫褴烂的跛脚汉子在他二人不远处靠墙蹲下,捉了半天跳蚤,方才懒洋洋地自言自语:"水浒一百零八汉,皆因无奈上梁山".这声音说得极是古怪,拿腔捏调,却又不是戏文.
李金鑫激动地泪都要流下来了,他向来厌烦等人,不过徐小暖说他最爱让人等.等人和让人等这两件事儿截然是两种不同心情,这会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心中那份儿激动就甭提了.当下啰啰嗦嗦地接道:"秤钩子打磨,水不平葵花子拔,杂地人咯?"跟着右手举至胸前,连做了几个手势.
那跛脚汉子又道:"忽拉铁洪武鸡西跟脚儿走,拜棧胨无家山头?"
李金鑫道:"胡伯李,绺子头李大哥,敢会哪家哥哥到了?"
那汉子一跃而起,一点儿也不跛了,躬身抱拳道:"二当家的您好,不知您和李大哥的关系,多有不周,尚请原谅!"
李金鑫道:"哥哥便是否和李大哥一块儿的好汉么?"
那汉子压低声音,道:"兄弟哪有这等好福气,不过是时常蒙受李大哥眷顾罢了.二当家的请随我来,此处不是谈话之所."
两人当即跟随此人而行,穿街掠巷,走了小半个时辰,有时甚至是从人家店铺中横掠而过,有时从极不打眼的犄角旮旯里穿行,经过十数条弯弯曲曲污浊不堪的小巷子,直转得李金鑫晕头转向,那汉子方才将他二人带到一处较为洁净的宅院.
待进入厅中,早有数人候着,众人见过礼数,奉上茶水.那汉子笑道:"诸位哥哥,这位是江西仁字旗的二当家的,远来到此,是寻李逢春李大哥的."
居中那名青袍男子大约四十多岁,黄脸微须,衣服上污斑点点,袖腕挽起一大截儿,只听他笑道:"李兄弟好,但不知你找李逢春大哥有什么事儿,尽可跟兄弟们说说,若是小事儿,也不用劳烦他不是?"
李金鑫笑道:"未请教哥哥是?"
青袍男子朗声笑道:"俺姓龙,单名一个豪字.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兄弟,李志长,盛世才,冯雪山,带你前来的是老三张常功,最小的是义妹菅文婷.咱们几个拜了把子,在鸡西混口饭吃."
李金鑫抱拳道:"诸位安好!李某冒昧打扰,好生过意不去!"
龙豪大手一挥,笑道:"江湖过往兄弟来到鸡西,咱们哥几个定当倾力照顾款待,义气为先,李兄弟不妨直说来意,大家伙且瞧瞧能不能给逢春大哥帮忙跑跑腿,传个话什么的?"
李金鑫瞧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态度似暖实冷,暗含戒备,知他还是不放心自己,当下说道:"小弟姓李名金鑫,字多宝,和李逢春大哥结义金兰,去年在上海陆园匆匆一别,心下甚是想念,因此前来拜访,龙大哥若是晓得他住处,或是代为通传信儿,李某实是感激不尽!"
龙豪一愣,和几位兄弟对视一眼,说道:"哈哈,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得一家人了.李兄弟,承蒙李逢春大哥不弃,我龙豪曾在他手下跟随过一段日子,后来一个不慎,落入清廷手里,给挑了脚筋,还是李大哥帮着安顿于此.你既是他的结拜义弟,那便是自家人了.不过听朱兄弟说,您有一手飞刀,玩得极是漂亮,能不能让咱们几兄弟见识见识!"
李金鑫知他还是心有疑虑,微笑道:"龙大哥说的是朱二角兄弟罢."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李金鑫已闪身掠至院中,笑道:"多亏朱兄弟看得起,李某便献丑了!诸位哥哥莫怪小弟放肆!"
众人一起奔出院子,龙豪双脚脚筋被挑,行不得路.双肩腋下各撑了一条拐杖,往地上一点一戳,稳步跟上.院子里种着几棵芭蕉树,十数棵夏练,几株葡萄架儿斑驳地围成一个架子,下面是一个圆石桌儿,徐风轻吹,极是荫凉爽快.李金鑫微一蹙眉,总不能拿着刀子对着树扎两下削三下就算完事啊.
唐静儿见那葡萄青涩未熟,一骨碌堆儿结得颇多,登时计上心头.微笑着摘了一颗,叫道:"大哥!"
李金鑫顿时会意,含笑点了点头.
唐静儿右手一扬,那枚葡萄珠儿倏地朝上斜斜飞出,李金鑫跟着挥手,飞刀后发而先至,凌空竟将那枚葡萄削成两半儿.过得片刻,方才轻轻坠下.
龙豪等人不由得咋舌,单凭这份儿准头,时机拿捏之巧,当真便如朱二角夸的那般神乎其技,未曾见之,怎敢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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