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这么一冲,李金鑫只闻得一阵少女清香,背靠大树,再也避无可避.那女子毫不犹豫,左手拿住了他左肩,右手划向他心房.倘若这一下划得实了,李金鑫当场就要肠开腹破,呜呼哀哉!二人双目对视,她瞧着李金鑫满不在乎的神情,心中没来由得一跳.微微低头,便瞧见这人手中握着一把小刀,正逼在自己的咽喉上.神色一寒,手刀再也划不下去.
李金鑫嗅得她身上少女幽香阵阵,禁不住心中一荡.随即脸色一红,暗骂自己老太太靠墙喝稀饭──卑鄙无耻下流不要脸.已有了白燕这红颜知己,怎么还能这个样子?幸亏夜色甚黑,又高高的站在树上,无人能看得出来.也不知为何,或许见那女子身形峭瘦,肩若刀削,瞧着极是可怜,飞刀虽对准了她的咽喉,终是刺不下去.哈哈大笑,从树上悠悠飘下,叫道:"痴蝉,可敢与李某一战么?"
痴蝉见那女子失手,脸色铁青.大手一挥,登时便有十数人围上,另一拔奔向中堂.叫道:"点子扎手,大伙儿并肩子上罢!此人乃是大逆不道的反贼,朝廷要犯,格杀勿论!取其首级者,赏银五百两,官升两级!协从出力者,亦各有封赏!"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众手下过这种刀口舐血的日子,无非就是想多捞些钱财好处罢了.听得痴蝉如此说话,登时发一声喊,朝着李金鑫磨刀霍霍,卖力进攻.
李金鑫右腿横扫,逼开众人.遥遥冲着痴蝉发了一掌,笑道:"手下败将,安敢言勇乎?"
痴蝉本就对他又嫉又恼,恨他入骨.当日在陆园一战,李金鑫与东北马侠李逢春二人并肩合战于他,还是他占了上风,后来却为形势所逼,不得不狼狈逃蹿.每每念起,都是咬牙切齿,引为生平奇耻大辱.自觉从艺成以来与人交手,何曾有一次落过下风?这时见这小子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左蹿右跳,故意激怒于他.更是心中大恨,冲那名兀自站在树上发呆的蒙面女子一声招呼,径向李金鑫发招攻去.
白燕守了房间门口,徐小暖守着窗户,均是以一敌十.幸亏痴蝉的好手都被李金鑫引开,她二人倒也一时无忧.
王照亮武功不高,想助拳也不能.在白燕身边跳了两下,反而害得她险些被人一刀劈中,差点儿帮了倒忙.心中郁闷不堪,寻思:"想我一把年纪,竟还不如几个少年,这真是老少上街,只小孩一身回家──丢大人了!"
李金鑫眼前刀光闪动,一名汉子闷声喝道:"小子速速纳手投降罢!也省得爷们动手……"话声中,两柄钢刀照头劈将下来.眼见敌人人数众多,情势危急,担心白燕等人有所闪失.当此之际,唯有快刀斩乱麻,大开杀戒,方能寻机救得众人脱险.当即退了一步,那两人一刀不中,第二刀复又砍下.李金鑫欺近身去,双掌各在两人胸前一推,劲力一吐,那二人登时向后飞出三四丈远,口中鲜血狂喷,眼见是不活了.
瞧着痴蝉与那女刺客奔袭而至,立时打定主意:"这二人一个身法迅捷无伦,一个内力深厚,一时半刻打发不了,切不可被他们缠上."提起内力,足下不停,斜地里一名胖大汉子握着长剑疾刺而来,李金鑫右手翻出,夺了他剑,顺势回转,"扑"的刺入他胸膛.此时那使朱砂掌的老者正喝令几人围成剑阵,李金鑫一个起落,奔到近前.喝道:"你年纪虽大,见识却恁地不明,白天李某还有些相让,此刻却容不得你了!"长剑挺出,刺入他咽喉,那老者登时了帐.侧过身来,"刷刷"两剑,两名举刀横砍的汉子的手臂被齐肩斩落.使鹰爪功的王姓老者站得不远,眼见这人神出鬼没的左奔右突,倾刻间已连伤几人,功夫之高,直是生平从所未见.使朱砂掌的同伴功夫与自己相当,却非这人一招之敌,其人厉害之处可想而知.一时也顾不得为他报仇,匆匆后退闪避,生怕李金鑫靠得近前.
那女刺客轻功比李金鑫还要高强,脚下发力,拦在他面前.李金鑫左手将剑横握,右手朝她劈出一掌.那女刺客疾退躲开,李金鑫斜着一闪,横削两剑,两名汉子一中咽喉,一中小腹.右手脱手掷出一柄飞刀.顿时又有一个敌人倒地.霎时之间,敌方三名好手两死一伤.不过片刻功夫,敌方已有十数人或死或伤.
痴蝉干追了半天,总是相差了一丈左右,愣是再也追不上了.头脑一转,停住身子,躲在树后冷眼旁观.眼见李金鑫绕了一圈,杀了两人,再次奔到树旁.觑得时机,冲着李鑫后背双掌连按三下,这招叫做:"阳关三叠."本是历代祖师依据唐代诗人王维在《送元二使安西》中谱写的一首琴歌意境而创出,其词曰:"……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词风意境深沉,真切动人.这一招便由是之来,内力将吐未吐,似催未催,劲断意不断,当之则连绵不绝.招式化繁为简,纯朴自然,便如行云流水,无迹可寻.实是痴蝉最为得意的一招拿手绝技,单从这一招之大巧若拙,大直若屈,便是大师兄葛青衣前来,也要避其锋锐.他料准李金鑫为那女刺客所扰,心无二用.这招使出时悄无声息,定能将他一掌击毙.
甫一沾上李金鑫衣襟,查觉并无异状,心头大定,内力源源催出.忽觉掌心刺痛,不免大惊失色,急忙双掌一错,将掌力卸往一旁.但凡全力攻击之时,均是有进无退,此时痴蝉极力后撤,即便他内力再过雄厚,也只将掌力消了一大半儿.剩下一小半儿撞了回来,蓦地里天晕地转,胸腹之间便如被大石重击一般,说不出的难受.李金鑫回转身来,方待下手解决了他.不想那女刺客倏地里掠过,右手一张,一片白光在面前"砰"地炸了开来,纷纷扬扬,煞是好看.右侧几名大汉欲救首领,不要命的蜂拥而上.良机稍瞬即逝,李金鑫懊悔不迭,倘若能将痴蝉毙了,围攻他们的一众汉子群龙无首,脱身易如反掌矣!
那女子护了痴蝉退开,其手下登时便将李金鑫围住.痴蝉将双手伸到火把下一看,两手掌心鲜血淋漓,大是疼痛.怒骂道:"小兔崽子,恁地奸诈?竟然暗算老子!"但这小兔崽子到底是如何暗算自己的?想了半天,仍是不得其解.
原来李金鑫直奔斜进,格杀敌人之时,发觉那女子追赶自己并不甚紧.不知是自己和她在保定交手时那一掌致她受的内伤未及痊愈,还是她感念在树上自己留而不杀之情.所以才有暇窥得痴蝉神神秘秘地隐于树后.眉头一皱,故意诈作不知,将计就计.绕过大树之时,悄悄摸出两柄飞刀,藏于后背.正值此天寒地冻之际,穿衣颇厚,是以痴蝉竟未看出丝毫破绽.待听到身后隐隐风声,将刀猛地一捅,果不其然,痴蝉充大尾巴狼未成,反被羊给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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