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斗踏云墟
经历了一番“来追我呀追我呀”的海滩言情戏必备场景之后（虽然主角是不知几千岁的胡子大叔和年仅十二岁的小罗莉，恶~~~），我的小培元丹还剩下寥寥几粒。如果再想不出办法，我就真变成龙套主角了。十二岁小姑娘的脑筋急速开动。——奇怪，身为大乘期修真，怎么会连一个初学者都追不上？
我不知道，我的玩伴猫咪是个怎样的存在；我不知道，我学来的天下踏歌是个多么恐怖的步法；我不知道，刘三追我时分神初期的他已经用了全力；我也不知道，谢乌灼在修成大乘之前被称为“腿短半截”的……
罢了。赌一把。我一个急停，凌空顿住，转身回视谢乌灼。
谢乌灼反而遥遥停住，狐疑不前。谁知道这个难缠的小鬼又出什么贱招。
我脸色凝重，伸出右掌，缓缓聚起浑身真元力。谢乌灼有些不屑的看着，在他眼里，就算是我最强的反击也无法伤他分毫。
右手半拢成拳，稳稳举在眼前，我用尽全身的真元力大喊一声：“救命啊啊啊啊~~~！！！”
空中飞的小鸟跌落一地。谢乌灼则镇定许多，邪恶的舔了舔嘴唇，“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话音未落，一口泛着淡淡青光、锋利到几乎失去存在感的飞剑便横在了他的颈子上。寒舒逸的俊颜出现在他身后，冷冷的，眼眸里没有什么表情。
我微笑眯眼，“你好，破喉咙。”
长吁一口气，真不枉我领着谢乌灼一直在附近转悠。这么长时间，应该足够他恢复了。于是仗仙器之威，一举偷袭成功。寒舒逸真不愧是天才，很好的领会了我的意图，抓紧时间恢复了过来。
“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谢乌灼脸不变色，“蛮有胆识的么。”其实他心里十分震惊，十二岁的孩子，刚刚迈入修真界，竟然凭着头脑和低微的修为、高妙的步法就把他耍的团团转。还有寒舒逸，很是剔透，不仅领会了小丫头的计划，还作出了完美的配合。这一对人中龙凤不知师出何门何派？
“不过，你们好像忘了一件事。”谢乌灼慢悠悠的说，“你们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糟糕！我脸色大变，叫到“动手！”
为时已晚，谢乌灼一捻手指，先前禁制住寒舒逸的黑芒再度自他身上浮现，相互一绞！寒舒逸痛哼一声，口中溢出鲜血，脸色再度变得苍白，缓缓倒了下去，陷入昏迷。
“寒师兄！”竟然是秒杀！我痛心又自责的喊了一声，MD，我还是过于托大了，如果刚才把谢乌灼引开，寒舒逸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都是我的错！
水袖一摆，我轻轻落地，护在寒舒逸身前，警惕的盯住谢乌灼。
“怎么，你还想在老子面前护他周全？”谢乌灼讥讽道。
我隐隐感到自己的双眸有向蓝色转变的迹象。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被激怒了？身上的真元力带了狂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盯住他，冷冷道，“同出一门，便为兄弟。既称师兄，寒舒逸，便是我兄弟。”
对上我灼灼欲燃的双眸，谢乌灼心里竟然没来由的一阵慌张，这小丫头的眼神实在咄咄逼人，深沉的竟然不像人类的眼神！他心中紧张，却张狂道：“那又如何？”
我平静的看着他，一字一顿。
“欺负我兄弟，我便生撕了你，再要这一界陪葬！”
妈的！谢乌灼心中愤然，堂堂大乘邪修，生平杀人无数、染血无数，如今居然被这个小丫头嗜血的话语吓得心中胆寒！他自问魔道出身，杀机极重，却感觉这刚修真的小丫头此时杀机更胜于己！逼的自己遥遥打个冷战。说来可笑，出世初期的修为自己何时曾经放在眼里？小丫头这么低微的修为说出“要灭了这一界”，自己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可笑，反而觉得她的确能做到！“不要惹她生气”，心中隐隐泛出一个念头。这小丫头究竟是什么人？！
眼睛快要变成蓝色了，越生气就越是冷静。我正在静静的思考如何对付谢乌灼。目前的状态倒可以装装双重人格，变成一个嗜血的杀人魔王，然后趁机带着寒舒逸跑路。既然谢乌灼曾说自己是这魔魇森林里不能惹的人物，那么禁制肯定分修为禁制和行动禁制，只要在被他追上之前跑出森林，就赢了。可是，这个森林哪里有出口？
拼一下吧，我神念一动，从储物手镯中拿出大琅环令，准备战斗。
“大琅环令！”谁知未等动作，一个讶异的声音响起，谢乌灼如见鬼魅，生生飞退三丈，声音都变了。“你从哪里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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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随手甩出一物，我伸手接住，那是一块青色的令牌，上面有精美的浮刻，“这是我的‘大琅环令’，八阶灵器，若你想要修真，可以启动上面的防御阵来护身。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号！”她傲然一笑，“起码修真界没人敢动你！那帮兔崽子，惹我不起！”
“你的名号？”
“掌剑宗，‘雷吼剑’林紫霄！”白衣女子话音未落，人已不见。窗外一道白虹冲天而起，直贯苍穹。林紫霄的声音隐隐传来，“想通了，就来掌剑宗找我！”听声音，怕是已在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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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暗骂自己白痴，居然忘了这个。根据谢乌灼的反应，林紫霄确实没有骗我。
“掌剑宗‘雷吼剑’林紫霄所赠，说我要是想修真就去找她。”
谢乌灼冷汗刷的流了下来，一**跌坐在地，喃喃道，“操，老子踢到铁板了。”谁都知道，林紫霄那个变态姐姐最是护短，自己跟她的“弟子”过不去，还威胁要让人家变死人，这不是找死是什么？更何况林紫霄虽然喜怒无常、嬉笑怒骂，自己却是不惧，但她对自己有着大恩，自己跟她的“弟子”过不去，还威胁要让人家变死人，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心念至此，谢乌灼刷的一声站起来，对我恭恭敬敬一抱拳道，“丫头，对不住，咱们就此揭过如何？”说罢一挥袍袖，一团柔和的五彩华光罩住寒舒逸。我见那光华湛然，不带丝毫阴邪之气，倒像是正道功法，云夕也没有反噬，便知道是在为他疗伤，遂不阻止。眼中冰冷的蓝意也渐渐退去。
不过他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见谢乌灼神色不似作伪，我迷惑道，“为什么？”
（按经典剧情来说，此时主角应该power up，大发神威干掉谢乌灼，美救英雄。然而主角此时的修为怎么着都干不过大乘期……所以……）
谢乌灼肃然道，“林前辈曾经有恩于我，于情于理，我都不可伤你。掌剑宗与我颇有渊源，刚才没有看到你们袖子内侧的门派标志，误伤这位小兄弟，是我的不对。”
我疑惑的看看手中的大琅环令，“你不怕这是冒充的？”
“大琅环令是子母兵器，共有两枚，是林前辈的成名兵器之一。你这一枚是子令，仅为灵器；母令林前辈不轻易示人，那是一枚仙令，和小兄弟这口飞剑一样属于仙器。至于冒充，哈，”谢乌灼脸上出现了畏惧的神色，“谁敢？”
接下来，我就从他口中得知了林紫霄的情况。她是个变态，疯子。
林紫霄极擅长雷法（我打了个冷战），得号“雷吼剑”。但步法很是一般，被人称为“腿短一截的”。在掌剑宗中辈分和修为都很高。她是剑门七老之一，百刃君的亲传弟子。林子霄是一位三劫地行仙，修为和仙人相当。
[注：六界之人界 修真方式如下：
T-A 道修 散仙/地行仙 仙人 神人（大神魔[下位神族]）神上神（上位神族）
T-B 魔修 魔刹 魔君 魔尊 魔帝（大神魔[下位魔族]） 明族（上位魔族）
T-C 佛修 罗汉/菩萨 佛 神人（大神魔[下位神族]）神上神（上位神族）
当修真者由渡劫期到大乘期时，会引来天劫。如果不能平安熬过，便会神形俱灭，或是被迫兵解转修散仙。大乘期到达一定程度便有一次“仙缘”，得到飞升仙界的机会。飞升者需要成功渡过“登仙劫”。成功渡过了登仙劫却因为某种原因没有飞升仙界、滞留修真界的道修，便是地行仙，拥有仙人级修为。这种原因可能是不愿飞升（很少，飞升有很多好处）、道境不够等等。地行仙有九重境界，称为九重天，每上升一层需要渡过一劫，渡过登仙劫就是一重天——济世天。不过，习惯上以渡过的劫数来分境界。三劫，即四重天——离恨天。地行仙如果修炼了神人的功法，经过大悟道也可以成为神人。简单来说，地行仙，就是地上的仙人。]
但最恐怖的并非她已经很恐怖的修为，而是她喜怒无常、变幻莫测、捉摸不定、嬉笑怒骂、任意妄为的性格。看人不爽就用雷劈（我又是一个冷战），出手便是上乘雷法“大雷琅寂灭书·白雷吼”，精灵古怪谁都不怕。但凡修真界有点名气的人都被她整过，有一次还搞翻了两个仙人。成名兵器大琅环仙令、尘寰斗转镜，以及掌剑宗三仙剑之一的朝颜。她还是唯一一个从衍荒星最恐怖的地方——龙蛇之野中活着出来的人，不过从那之后她就变成了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她甚至用尘寰斗转镜创造出了一种怪异的地级妖兽：连尾猪！
[再注：六界之兽界 修行方式如下：
T-A 妖兽 异兽 明兽 帝级明兽
T-B 魔兽 异兽 明兽 帝级明兽
T-C 灵兽 仙兽 神兽 帝级神兽
T-D 幻兽 仙兽 神兽 帝级神兽
每阶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天最高。]
“你说这些，无非是说你惹不起她吧？”寒舒逸清朗的声音响起。
“寒师兄醒来了？”我惊喜的回望，只见寒舒逸神采奕奕的站在我身后，显见内伤已经全好了。
“我一直醒着。”寒舒逸冷峻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么说，我的话全被他听去了。OTZ，真丢脸啊……
“我说过，她有恩于我，若不是她，世上早无黄泉鬼。”谢乌灼并没有反驳，却脸现惨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接着他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 * * * * *
谢乌灼本是一名宣明星的人间铸剑师，有自己的剑庐和一位美丽的妻子。一天，他无意中得到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虽然表面上与普通石头无异，朴实无华，谢乌灼却凭借自己顶尖铸剑师的才能隐隐察觉这块石头的不凡。但多方查探，也不知道这石头有什么效用。于是谢乌灼把这块石头分成几部分镶嵌在了自己倾力铸的宝剑“龙耳生风”上。镶嵌之时风云骤动，竟有天兆相助。
这之后不久，谢乌灼在卖剑时结识了一位谈吐不俗的男子，名叫程虚照。他对铸剑有着很深刻的见解，许多观点与谢乌灼不谋而合。两人相谈甚欢，遂成莫逆，不久结拜成为兄弟。他们的友谊日渐深厚，于是有一天，谢乌灼给他看了那口“龙耳生风”。谁知程虚照当即变脸，平时温文尔雅的他一脸狰狞的要谢乌灼把剑让给他。谢乌灼厌恶他的贪婪，便拒绝了。
次日，谢乌灼外出采购剑材。回来的时候，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剑庐被砸，宝剑被夺，他的父母和亲人全部被虐杀，残肢扔得到处都是。唯一活着的人是他美丽的妻子，已经被一大群人糟蹋过了。
妻子含泪告诉他，程虚照其实是个修真者，正道中数得着的人物。他是风雨门的门主。那日看到天兆知道宝物出世，便有意接近谢乌灼，意欲夺宝。讨剑被拒后，程虚照恼羞成怒，带着门下帮众四百六十六人前来剑庐，抢去宝剑，顺便报复。那块石头，是传说中的物品：剑泪。其实谁也没见过剑泪，只有一些古籍中有零星的描述。这块剑泪是最下品的霜剑泪，却已经能为修真者提供莫大的好处。上品的玄剑泪等和顶级的魂剑泪，就连古书上也只是提及了名字而已。程虚照根据宗门典籍的描述断定了龙耳生风的价值，便杀人越货。
此时谢乌灼已经状若疯魔，痛不欲生。恰逢邪派一名老者经过，见谢乌灼实在太惨，便将自己也不敢修炼的幽明禁法鬼枯黄泉给了他，顺便帮他筑基。谢乌灼踏入了修真界。
之后……
“我的妻子，苦苦哀求我杀了她。于是我亲手杀死了我深爱的妻子，练了这鬼枯黄泉。大成之后，深入风雨门，生生屠戮帮众四百六十六人。可惜的是，程虚照闻风而逃。”谢乌灼眼中出现愤恨的神色，双拳攥得出血，“不斩程虚照，誓不为人！”他恨恨掷言道。
“灭门之后，我被整个星球的‘正道’修真追杀。哼，他们怎问是非？有些修真者认为我身上还有剑泪，更是疯狂的追杀。一次我被四个渡劫期的修真者围堵，凭我的修为肯定会被打得神形俱灭。我死了不要紧，可是我妻子、我亲人仇如何再报？正在绝望的时候，林前辈正好路过，顺手把那四个修真者打得屁滚尿流。”谢乌灼脸上一阵痛快，显然对林紫霄的实力推崇备至。
“我问她为什么要救我这个罪大恶极的邪恶之人。作为掌剑宗门人，她难道不站在正义一方吗？”谢乌灼转向我，“你知道她怎么回答？”
倨傲的白衣女子衣袂飞扬，居高临下的望着萎顿于地的邪派修真，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罪大恶极？那只是因为你不够强罢了。所谓正义……”她抬头望天，神色愈发的不屑，“胜利总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或者倒过来说也可以。强者，可以颠倒正邪。”
我和寒舒逸都没有说话。静静的回味着那个情景。狂傲的女子面对天地，离经叛道，公然挑战正义。那是怎样的强者啊……
“后来老子被离央宫的高手抓到，也是林前辈说情才被禁制而不是直接被神灭。老子虽然双手血腥无数，却也是知恩图报的汉子。林前辈是第一个正眼瞧我的人，我不能忘恩负义。你是她的弟子，你们是我不能伤的。”谢乌灼正色道。“你们走吧，从这一直向北，便是青罗城了。”
连仙器都不要了？我和寒舒逸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这谢乌灼却也真是条有情有意的汉子。
“多谢。”我向他深施一礼。
谢乌灼惶恐道，“姑娘怎可向我这邪派妖人施礼？”
“邪派妖人？”寒舒逸淡淡一哂，“伪善的家伙们才是真正的邪。”
“我只分善恶，不辨正邪。何况我也不认为你有什么错。”我微微一笑，平静的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其满门！”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凌厉的口气。
谢乌灼怔住了。他没想到，我们两个正道弟子，竟然都支持他的做法。良久，他才苦涩又感动的说了声谢谢。
“小丫头，这个送你。”谢乌灼掏出一枚玉简，“里面是我修真和铸剑的心得。虽然是邪法，不过我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你敢不敢要？”
我二话不说接过，“术有正邪，人有一心。心正则行正。有何不敢？”寒舒逸没有任何异议，看来他也是不被世俗所拘的人。
“作为回礼我该送些什么呢？”犯愁的翻翻储物手镯，没有什么好东西。洗尘颜是不能送的，除非我找挂；其他的……
“我送你一场雨吧。这样，伤心流泪的时候，不会被别人看到。”微微笑了一下，我打出一个化雨符。
在我的微笑里，谢乌灼所有的坚强都被终于被人理解的感觉击垮。我和寒舒逸清楚的看到，淅淅沥沥的薄雨中，邪派的绝顶修真者跪在地上，双手捂脸，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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