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刘曜的好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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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走了?”刘曜的脸色微微有点发白:“此人不除,只怕日后会是我匈奴大患啊。书书网 更新最快”
对于这种的担忧,呼延颢是没有切身体会的,他之所以会跟着刘曜来薛公岭,不过是受了北部都尉刘聪的指派而已,在他看来,这个在管涔山中一躲数年的旁家子,如果不是大都督刘渊的养子,也不过就是比常人略高明一点的弓手罢了。
呼延颢是有轻视刘曜的本钱的。匈奴除虚连题氏为单于姓外,其余姓氏中的呼衍氏、须卜氏、丘林氏、兰氏四姓,均为国中名族,世代享有特权。呼延颢的姑姑呼延氏,更是下嫁了左国城五部大都督刘渊为正妻。身为豪勋加贵戚,呼延颢向来眼高于顶,除了刘渊之外,他只服四郎刘聪,甚至连自己的表兄大郎刘和都不放在眼里。
“临行时,刘都尉嘱咐我说一定要把财货护送到大陵附近才可返回新兴,如今才到薛公岭便被盗贼劫走了两驮,大都督和刘都尉怪罪起来可如何是好。”呼延颢面带不满地看了刘曜一眼,若不是他非要行什么守株待兔之计,凭着自己麾下的数十骑精锐,清除这一小撮杂胡盗贼绰绰有余,又怎么会弄到现在这副折人损物的尴尬之境。
“无妨的,无妨的,区区两驮财货而已,用不了多久还得让他们自己吐出来。”刘曜似乎对呼延颢的情绪视而不见,他微微一笑道:“《老子》有云:‘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不拿点小利做饵,岂能将这些大鱼们都聚到大陵去?”说完,他看了呼延颢一眼,接着说道:“此事大都督处早有谋断,北部都尉也曾参与计议,呼延将军大可不必为此烦忧。”
听说这是刘渊和刘聪制定的计划,原本心中有些忐忑的呼延颢顿时安下心来,他抬眼望了望前方枝叶繁茂的丛林,幽深的林间静悄悄的,自己派去追捕那名杂胡弓手的骑士去了好一阵了,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回音。呼延颢心中略略有点不安,他轻轻晃了晃脑袋,转脸朝刘曜问道:“在薛公岭被劫掠了财货和引盗贼们前往大陵两者有什么关系吗?一旦盗贼们知道了我们有这么多骑士做护卫,他们又怎会自投罗网呢?”
“呼延将军跟着北部都尉这么些年,还真是长进了不少,”刘曜含笑着望向这个略显局促不安的勋贵子弟,不厌其烦地解释道:“薛公岭被劫,自然是要告诉那些闻讯而动的有心人,左国城向晋阳献纳大量财货之事是真实不虚的。只要有人得手的消息传出去,那些惯于刀头舔血的豪贼巨盗们定会奋不顾身地趋之若鹜。这便是此次我们以小博大想要的结果。”
“我知道了,这就和我们射猎猛兽时,总是会驱赶些鹿羊进围场做诱饵是一个道理。”呼延颢年轻的脸上猛地扬起会心的笑意,不过这笑意未能持续多久,下一刻又被疑惑所替代:“诱饵既已经出手,猛兽就要出猎,盗贼们既知我们有大量财货,他们难保不会继续在薛公岭上伏击掠夺,如此一来,将他们聚于大陵一举歼灭的计划岂不会受到影响?”
“呼延将军所虑自然是有道理的,但是,”刘曜似笑非笑的脸上满是自信的味道:“会这样做的绝不是豪贼巨盗而只会是些宵小流寇。既是宵小流寇,有呼延将军这样的虎将精卒在侧,又有什么值得担心和忧虑的呢?”
“真正的豪贼巨盗无一不是聚众啸傲的大酋枭雄,最不济也当是几个能文能武的同行伙伴,他们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薛公岭乃此行首险,又在西河界内,一旦有盗来袭,护卫之人必将全力以对,这乃是一鼓,一鼓之下,触之难解。一旦过了薛公岭,隰城往东少有险地,加之地理平阔、大县相邻,守护之人值紧张之余,防备必会松懈,此乃二鼓,二鼓之下,胜负两开。”

“大陵隶属太原,又处汾水河谷的平缓处,此地处于西河隰城与太原晋阳之中,又是匈奴中部都尉所据,胡人众多而治理薄弱,杂胡隐于其中难以发现,且再往东去就是晋阳的防区,东嬴公据全并州之精锐于其内。由此可见,大陵为两力交杂之地,貌似最强,实则最有虚可乘,此乃三鼓,三鼓之下,足可一搏。”
呼延颢一脸震惊地看着刘曜云淡风轻般地将其中轻重利害说得头头是道,心中一股股嫉恨、羡慕、叹服、轻贱的情绪如潮水般起伏翻滚,他的顶头上司北部都尉刘聪和几个亲近之人品评人物时,总是夸赞刘曜可与汉世祖刘秀、魏武帝曹操之流比肩,远非其他诸人可比。自己每次听了总是满心不屑,但从今日所经历之事来看,刘聪之评或许有过誉的可能,但刘曜此人绝非简单之辈。
就在呼延颢心中五味杂陈之际,山道的远处响起了马蹄声,他还没来得及命人前去讯问,却见刘曜早已一马当先奔了过去。心神恍惚的一瞬间,只听刘曜高声问道:“那弓手在哪里?”
来骑径直从刘曜的身边驰过,奔到呼延颢的身前勒住了马,其中一个领头的骑士滚鞍下马,拜倒在他脚下,哑着嗓子道:“禀将军,我等奉命追捕那名弓手,但那人箭术了得,射杀队中两骑后逃进了深山,我等搜捕了好几个山头,没有发现踪迹,特来向将军请死。”
“废物!”呼延颢闻言勃然大怒,他飞起一脚将那骑士踢翻在地,顺手从腰上拔出宝剑指着他,厉声喝道:“这么多人连一个杂胡都抓不回来,本将军留你等何用?!”
“呼延将军暂且息怒,”刘曜驱马缓缓来到呼延颢身旁,皱了皱眉头劝阻道:“事已至此,责之无用。将军遣精锐围捕尚失两骑,料想那弓手也决然讨不了好,不知他情况如何?”
“回少将军,”那骑士一动不动地挨了呼延颢重重的几脚,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身子,低着头朝刘曜说道:“那弓手中了一箭,伤势严重,但山岭中沟壑太多,丛林又实在太密,搜索起来非常困难。”
“你做得对,”刘曜跳下马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声道:“你既被抽调为护卫,守护驮队的安全自然要比搜捕弓手更为重要,既然确实难以搜捕,本来就没必要为此耗费精力。但这次的这个杂胡弓手非比常人,他箭术高超,对我匈奴也全无忌讳,若是被他逃得性命,日后难免不会成为祸患。”
“我建议,”刘曜站起身来,看着满脸不自然的呼延颢,笑道:“让他回左国城召集部众细细搜索,我等不在此处停留了,护着财货继续往大陵去,不知呼延将军意下如何?”
“先留着你一条命,回来再慢慢与你算账!”呼延颢骂骂咧咧地将那骑士踢了个跟头,指着他骂道:“留在这好好把少将军的差使办好,要是本将军回转左国城时还看不到那杂胡的头,本将军就把你的头砍下来做成溺器!”说罢,呼延颢连招呼也不与刘曜打一个,翻身上了马,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呼延将军性子急躁了点,你不要放心里去,”刘曜俯身对地上的那骑士道:“你回了左国城,就到都督府找我的家奴庞义,他会帮你的。”
“这次搜捕务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刘曜半眯着眼嘱咐道:“如果实在搜不到也没关系,此事因我而起,你家将军若是难为你,你就到府上来找我,我自当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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