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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的飓风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一般,在起伏不定的辽阔海面上肆无忌惮地奔驰着。阴霾的乌云和同样阴霾的海水交汇在一起,动荡不定,令人几乎无法分辨哪里是天空,哪里是海洋,唯有闪电在天空一掠而过,方能从仅有的光亮中看到一丝模糊的地平线。然而,当暴风雨开始倾泻而下的时候,连这最后一点点区别天与地的痕迹都被彻底抹杀。
这跌宕起伏的海面在狂风无情的鞭挞下激起汹涌的浪头,宛如巨龙的脊背。整个世界似乎变得失去理性,开始以豪放的步调疯狂地诠释着所谓“混沌”的真意,令人无法捉摸此情此景究竟是出自于上帝庄严神圣的愤怒,抑或是魔鬼发自内心的狂喜。
一艘帆船此刻正置身于这片无序的世界中,彻底沦为了造物主的玩物。它从一个浪尖被抛至谷底,然后又被抛向另一个浪尖。帆船的桅杆只剩下一根尚还挺立在船上,这反而更加凸显出它的彷徨无助。在间或爆裂的电闪和雷鸣中,这艘帆船被渲染成为大自然悲剧的主角,此刻正在这舞台上上演着名为“海难”的戏剧。
假如古代的吟游诗人们看到如此壮观景象的话,他们就会由衷地感叹道:人类相对于大自然来说,是多么的渺小!而人类相对于上帝来说,又是多么的软弱无力!
此刻那帆船上的成员已经无暇考虑这些充满哲学意味的问题,但他们却能亲身感受到那些话所体现出的涵义。帆船就这样无可奈何地在海面上翻滚着、摆动着,任由狂风和暴雨所摆布,好象赌徒手中不断转动的骰子。
当这出壮观的歌剧发展到最高潮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海浪突然间从海面拔地而起,犹如徐徐合上的幕布一般,夹伴着巨大的啸声向帆船席卷而来,将船身揽入怀中,连同海浪自己一同归于那墨绿色的深渊…………………………
当太阳再度出现在天空的时候,大海如同哭累了的婴儿,恢复了以往的恬静,就好象昨晚的一切只是它的一个噩梦。不过,对于不幸遭遇到这场灾难的旅行者们来说,这样的比喻多少有些不负责任。如果昨天的暴风雨仅仅只是婴儿的啼哭,那么他们希望在这孩子长大成人前,自己已经回到陆地了。
帆船此刻歪歪瘫在沙滩上,船体向右倾斜,两侧船舷遍布裂痕,有的裂缝甚至有两三米长。帆船的三个桅杆全部都被折断,木屑到处都是,侥幸没被卷走的帆布碎片挂在残存的半截桅杆上,一副颓丧彷徨的摸样。船头深深扎进泥里,美人鱼船首橡就这么被挤压变形,显得狼狈不堪。
这艘叫做《海上飞毛腿》的船就以这样悲惨的姿势结束了它做为帆船的一生。
“嗨!!还有其他人活着吗?”
一个大嗓门在沙滩上响起,声音惊起了几只好奇的海鸥。在昨天那么糟糕的天气里,居然还有人存活下来,这对暴风雨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讽刺。
声音的主人是个矮胖子,目光锐利,浓密的胡子象扇子一样铺在胸口,腰带紧紧扎在大肚子下面。那身服装虽然已经湿透,但仍旧毫不含糊地显示出这个人的身份:这是《海上飞毛腿号》的船长萨维里尼先生。
在他身边还有两个幸存者:其中一个是位皮肤白皙的高个子年轻人,一双蓝眼睛冷淡而又镇静。这个人或者只是看起来很年轻而已,因为他的耳朵比起一般人要尖,这是高等精灵的典型特征,而精灵族一向是以长寿而著称的;另外一位是个老人,他全身都裹在紫黑色的袍子里,连头也被兜帽罩住,只看的见长长的银白胡须。双手枯槁如柴,不时抚弄着胸口,发出闷闷的咳嗽声。
海上飞毛腿的确是条结实的好船,昨天风暴虽然对它百般折腾,但它居然奇迹般的没有解体,一直坚持到被潮水冲到这个小岛上来,陷进沙滩,成了乘客们临时的避风港。等到雨过天晴,这三个侥幸没被抛到海里的幸存者率先从船上跳下来,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若是这条船在海里粉碎,或者碰巧附近没有什么小岛的话,恐怕他们全都得葬身鱼腹。
萨维里尼船长对着船喊了几声,但是没什么回应,也许只有他们三个活下来了。船长搓着手,习惯性地想从口袋里掏出烟斗,然后才想起来烟斗在风暴里已经丢了。他恨恨地拍拍口袋,嘴里低声咕哝出一连串含糊的诅咒。
“狗屎风暴,老子航行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让风暴女神那荡妇见鬼去吧……”
“风精灵已经平静下来了。”精灵族的青年说道,同时举起右手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我听到了微弱的声音。”
老人咳嗽了一声,全身都颤抖起来,这样一位虚弱的老人居然也能够幸存,连冷漠的高等精灵都略为动容。这老者把手抬起,指着同一个方向说道:“没错,我也感觉到,那边……有五个人的呼吸声…”
船长与高等精灵对视一眼,都颇为惊讶,没想到这老头的感觉竟然比精灵还要敏锐。不过目前还有比追究这个疑问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两个人跑去老人指的方向,那是帆船右侧船舷偏后的位置,本是一个船舱,但是出口却被倒下的楼梯堵住,只能打破木墙壁进去。于是船长从另外的船舱里取出两把斧子,和精灵两个人奋力劈开沾满海藻的木扳。当船长劈断最后一块挡扳后,黑暗的船舱里忽然传来一声惊恐与喜悦交加的喊声。
“这真的是阳光吗?那属于人间的阳光?”
“先生,我向你保证这是货真价实的阳光。”船长把头探进缺口,大声说道,同时把手伸过去。
“我们获救了吗?”
“我们还活着。“
船长简短地回答,同时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于是用力一拉,把这个兴奋的幸存者拽出了船舱。借着阳光,萨维里尼船长看到这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浓密髯曲的金黄色卷发闪闪发亮,身上滚着金边的礼服虽然已经被海水和泥土弄的肮脏不堪,但仍可以模糊看到一个贵族纹章的标记。他一出来,就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以凯茨亚姆拉德家族七百年的历史起誓,绝不要死在这种地方!”
随后钻出来的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吟游诗人,他脸色苍白,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披在肩上,手里紧紧抱着一把七弦琴。
“下一个!”船长把一言不发的吟游诗人拉出来,冲缺口喊道。
“外面的人请接一下,这位神官先生已经快不行了。”缺口里有人回答。一双腿从缺口里伸出来,船长小心地抱住腿,慢慢地往外扯,本来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高等精灵凑过来帮船长托住那人的腰,两个人谨慎地把这位神官抬了出来。
这是一个头顶心剃秃了的瘦小神官,眼窝深陷,下巴尖削,两只眼睛紧闭,发紫的嘴唇微微颤抖,全身蜷缩起来,象是痛苦至极。萨维里尼船长认识他,《海上飞毛腿号》一出港,司务长就告诉他说有一个西方来的神官晕了船,上吐下泻。昨天那一场天翻地覆的折腾,可以想象这个脆弱的神职人员有多么痛苦。
船长把神官平放在地上,抬头对那个贵族命令道:
“快,去船上的厨房拿些烈酒来,如果那里还没被毁的话!”
那个贵族犹豫了一下,看到高等精灵一副带搭不理的摸样,吟游诗人又靠着墙壁动弹不得,只好耸耸肩,转身朝厨房走去。幸运的很,厨房虽然乱七八糟,但是东西都还在,他在一大堆滚在一起的食物里拣出两瓶烈酒,又揣了三片熏肉,然后走回来。
这时候船舱里的另外两个人也都被拉了出来。一个是带着宽边眼睛的女学者,还有一个是佣兵摸样的壮汉,身上还挎着一把木制大弓。两个人虽然也是神色委顿,但精神都还好。
等到五个人都被救出来,船长从贵族手里接过烈酒,托起神官的头,撬开牙齿把酒灌了下去。烈酒的辛辣效果立竿见影,神官立刻大声咳嗽了几下,恢复了神智,睁开眼睛局促地向四周张望。
“神圣的大地女神是可赞美的!”
这是神官清醒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这八个幸存者在船上又找了一圈,结果一无所获,看来其他的乘客和水手都已经遇难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船上还剩下很多食物与工具。这个小岛实在太小了,人的视线从岛的一端足可以看到另外一端。岛上也没有树与其他生物,只是一片沙土地而已。若是船上没有吃的,恐怕这些逃过海神魔爪的幸运者还是会成为饥饿之神的祭品。
众人从船舱里取出一些食物,坐在沙滩上分吃。等到大家都恢复了些精神,日头已经到了正午。萨维里尼船长把吃完的火腿骨头吐到地上,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一气酒,然后走到其他七个人面前,轻咳一声,示意大家注意。
“各位,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我也很遗憾,你们损失了你们的财产和同伴,而我也损失了一条船和几十名好部下。不过天灾就是天灾,我们水手有句谚语:海船是死神最喜欢的棺材。不过说实话,我当水手四十多年,这么大的风暴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我就说,别指望那婊子养的……呃……我说的是那该死的大海能给咱们什么好脸色。”船长注意到听众里有女性与神官,硬把脏话咽回到肚子里,对着酒瓶又喝了两口,掩饰自己的失言。
听众们发出了一阵嗡嗡声,神官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所以我奉劝各位最好别太难过……也别太高兴,我们还没脱险哩。我刚才看了一下,我的船恐怕彻底完蛋了,桅杆断了,龙骨也开裂,总之靠它是别想回到陆地上。这个小岛大家也看到了,只有这么大,既没树也没动物,大家只能靠船上的食物过活。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到,我认为在等待期间,必须要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人做为头头来管理这一切才好,我做了四十多年水手……”
“你是说你想做我们的首领?”那个卷发贵族手里握着一截黑面包,有些不满地问。
“不,不是首领,而是向导。”船长直盯着那个贵族。“这位老爷您知道如何用太阳确定自己位置吗?知道如何利用云与海风的变化预报风暴吗?知道被水母蛰到和被海蛇咬到,该如何处理伤口吗?

贵族被问的哑口无言,于是低头狠狠咬了一口面包,面包里的海腥味几乎要让他呕吐出来。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趁涨潮之前把那艘船上有价值的东西都保存下来。然后我来设法找出这个小岛……真他妈的是个“小”岛……在海图中的位置,看看到底咱们是做一条小艇,还是等待航线上的其他船只。”
船长说完环顾一下四周,见众人都没什么异议,拍了拍硕大的巴掌,刚要接着说什么,就听那个女学者对着他的身后张大了嘴。
船长连忙回身去看,他看到了一副令人大吃一惊的景象:一个浑身湿淋淋的魔法师和一个同样湿淋淋的矮人互相搀扶着蹒跚走上海滩,一大块木扳丢在他们身后。矮人的胡子拖到膝盖,上面沾满了水草和贝壳,而那个二十岁不到的魔法师脸色苍白,神情疲乏至极,却有遮掩不住的兴奋。
很显然他们是被浪卷下船,然后抱着船舷碎片漂流过来的。他们比那些幸存者更幸运,因为无论是海里的危险生物、夜晚的低温或者是偏离小岛的洋流,都足以致他们于死地,但是他们现在居然活下来了。
最初的幸存者们见到他们,都不禁有些同病相怜,连忙将魔法师与矮人搀到陆地上,给了些酒与肉。
“是海难!是真正的海难呀!我盼望了好久!”
魔法师兴奋地说道,但是体力透支的太厉害,所以声音极小。他说完话,只吃了一点东西,就昏沉沉睡了过去,倒是那个矮人一边毫不客气地大嚼大饮,一边发着鼻音极重的牢骚,酒水顺着他的胡子流到沙滩上。这让搀扶他们上来的人面面相觑。
“人类的手工太粗糙,若是我们山地矮人的船,绝对不会如此经不起折腾……这肉实在太咸了……喔!原来你们都还活着……你说什么?我们怎么挨过来的?我俩一起掉到海里,那个魔法师弱不禁风,全靠我一手拉着他,一只手划水,他就用魔法为我们取暖,驱赶鲨鱼啦,海妖啦什么的……恩,这孩子的魔力还不错……”
这个插曲为这个小小的幸存者小队增添了新的人手。两个小时以后,十个人都挣扎着起来,从帆船残骸里将食品啦,工具啦,日常用品啦什么的搬到小岛的中间。女学者和神官还偷偷拿了几本已经湿透了的书,摊在沙滩上晒。船长本打算取些焰火或者火yao好用来求救,但是发现全部都湿透了,于是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贵族和吟游诗人搭伴,他一边干活一边喋喋不休地向后者介绍自己的系谱;而佣兵与精灵则完全保持沉默。唯一没参与劳动的紫袍老人坐在一大堆箱子之间,默默地注视着干活的人们。
船长从船长室里找到一张海图,经过一番测量与勘察,发现这个小岛居然靠近一条很繁忙的航线。只要挨过了今晚,明天早上就可能有船路过这里,把这些幸存者都接回到最近的港口去。这个好消息让所有的人都精神一振。不过为了预防万一,工作仍旧持续着。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帆船里的东西终于都搬空了。幸存者们还用船体的材料搭起了一间简陋的小屋子。十个人就挤进这个小屋子里,在中央烧起一堆火来,围坐在火中间吃自己的晚饭。
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来,当夕阳最后一抹光辉消失后,小屋周围又变的漆黑一团。围成一圈的人们大概是又回想起昨夜的惊心动魄,屋子里弥漫着难以忍受的沉寂,只听见木柴燃烧的劈啪声。
“喂,大家不要这么苦着脸嘛。”那个贵族忽然站起来对其他人说,“一个真正的贵族,应该是可以享受最好的,也能承受最差的。既然大家都活下来了,那么就该高兴一点才对。”贵族兴奋十足,沉船的阴影好象已经彻底从他身上消失了。
“对啊,这个可是真正的冒险呢。”魔法师附和道,他已经清醒,脸色重新开始红润起来。
听到他们这么讲,船长居然没动气,他随手拿起一块舷板,仔细看了看,上面还标着“海上飞毛腿”的名字。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把舷板丢进火里。
“既然我们现在都是同舟共济的伙伴,那么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第一个。”那个贵族捏捏胡须,带着一丝可笑的矜持说:“我叫霍卡奇里·德·凯茨亚姆拉德子爵,那个著名的凯茨亚姆拉德家族的长子。这次我之所以要搭乘这条船,就是想要赶去我在大陆另一端的采邑去,你们知道,那地方从一端走去另外一端需要一整天时间,盛产葡萄酒与丝绸,当年皇帝陛下因为凯茨亚姆拉德侯爵——他是我的叔父——的功绩,特意决定将这块地方赐……”
“好了好了,不要罗嗦!”船长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在座的人因此都松了一口气。“我不需要特别介绍了吧,大家都称呼我为萨维里尼船长,这谁都知道。”
“在下是一名在大陆四处游历的诗人,名字叫做朗泰斯,希望幸运女神永远眷顾着诸位的灵魂。”吟游诗人拨弄了一下七弦琴,琴弦发出优美悦耳的声音,做为吟游诗人,他看来是新手,因为不够饶舌。
他身旁的魔法师站起来,指着自己长袍胸口的徽章,笑着说:“大家看到啦,我是大陆圣·安东尼魔法学院的魔法学徒约克·兰德洛斯。秋天是令人感伤的季节,因为那是我们学院的考试季。我实在懒得参加,就决定一个人跑出来冒险,嘿嘿,果然……比乏味的学院生活有趣多了。”
“阿瑟。”
高等精灵的介绍干巴巴的,极其简短。他所节省下来的时间,全部都被矮人用光了,因为矮人家族的姓名一般都非常长,而且按照习俗,还要加上父亲、祖父、曾祖父……的名字,鼻音又重,所以大家只听清楚了矮人名字最后的一个发音:“拉”。据他自己介绍,他是在矿坑里工作的时候不小心掉在矿石堆里,然后被粗心大意的同事连同矿石一同卖给了人类商人,转运到外地。现在他在找回家的路。
“恩,我是鲁夏安王国鲁丝丹女王陛下的女史官,卓娅·史华茨。我这次出来是为女王陛下搜集一些其他国家的风土人情。”女学者说到这里,转过头去对诗人朗泰斯笑道,“我们的工作有些类似呢,朗泰斯先生。”
朗泰斯脸一红,急忙回答:“哪里,女性担任史官这个职位,这才真是相当少见呢。”
一直沉默着的佣兵这时站起来,声音沉稳洪亮:“我是白翼佣兵团的成员,我叫瑞安,这次本来是应团长的召唤去执行任务,这次看来要耽误了。”说罢他懊恼地搔搔头,粗大的手臂阴影面积几乎盖过屋子的一半。
“神圣的大地女神是可赞美的!”神官虔诚地抬头赞美了一句神诋,然后才说:“我是大地女神谦卑的仆人毕拉克瑞斯神官,我想这次灾难是因为神因我不够虔诚而降下的责罚,或者是测验我信仰坚贞的一次试炼。愿神保佑你们!”
最后轮到那位紫袍子的老者,他一动都不动,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兜帽里飘出来:
“我是一名隐居的……咳……咳……博物学家,恩,对,博物学家黎恩济。这次我本来是希望能搜集到一些新物种的第一手资料,不过现在的情势……咳……看来如何维持我们这些旧物种的存续更为必要。”
谁都没料到这个紫袍老人会端着一本正经的腔调开玩笑,先是女史官,然后其他人都纷纷笑了起来,气氛登时变的融洽宽和,屋外的风声也不再如刚才那么令人恐惧了。
凯茨亚姆拉德子爵举起一个水晶杯子——这是他在船上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向其他九个人说:“各位先生与小姐们,既然我们都已经彼此熟识,也可以用名字亲切地称呼对方。那么,我亲爱的朋友们,就让我们为劫后余生的宝贵生命而干杯吧。”
“子爵先生,您的诗歌天赋比我还要好哩。”吟游诗人朗泰斯对他说,同时露出友善的笑容,让人琢磨不清他是在讽刺还是真心赞赏。
“在这个漫长无聊的夜里,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不知道诸位是否有兴趣听一下呢?”大家都知道子爵还有下文,于是都看着他的嘴不说话。“天色这么黑,风又很大,这里既没有书籍也没有纸牌,舞会也不和时宜。救援的船只明天才会到,为了打发这个无聊的长夜,我提议我们大家轮流为其他人讲一个故事。”
“讲故事?就象古代那些哲学家的聚会一样?”女史官卓娅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的,既然我们找不到其他可以消遣的方式。大家都是旅行者,,一定都碰到过很多奇闻趣事,何妨拿出来给大家分享一下呢?什么故事都无妨,悲伤的、幽默的、感人的,什么故事都欢迎。”
“还有悬疑的、诡异的,关于龙与魔族的!你知道,这样的气氛讲鬼故事再适合不过。”少年魔法师约克对这个提议大为赞同,“比如一个吸血鬼男爵……对不起,他比子爵您高了一等……如何在夜里与拿着镰刀的死神争夺一位美女的灵魂。”他的矮人朋友这时候傻里傻气地纠正说死神应该是拿着战锤,于是约克一脸无奈地放弃了说话。
每个人都表示赞同子爵的建议,只有高等精灵不置可否,于是子爵说道:
“那么,大家都不介意从诗人朗泰斯先生的琴声里开始我们的聚会吧。”
“啊,从吟游诗人的吟唱开始的故事,这越来越有古典的味道了。”女史官卓娅扶扶眼镜。
佣兵瑞安大着嗓门嚷“怎么都好,别说些深奥的玩意就成,兄弟我是个粗人。”
朗泰斯也不推辞,在这些人里,他可以算做是讲故事的专业人士。他曾经无数次地在大陆的城市、乡村里,为各种各样的听众传唱美妙的故事与诗歌。于是他习惯性地把垂到额头的长发甩到一边,纤细的手指开始娴熟地拨弄起七弦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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