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祭祀0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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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元心里拿定了主意,给什么都不吃,还得想个好借口。至于怎么溜到后巷去,他决定哄住金寡妇,然后从自己那间屋子的窗户翻出去,不是正好就是后巷了么!
顺便趁这个工夫,再从金寡妇口中套点什么出来。反正她爱说话,就小小地满足她一下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宅子,金寡妇倒是十分坦然,其实比较尴尬的是三元,因为他注意到不远处那些立在家门口拉长说短的人有些个偷偷地在往他们这边瞄。金寡妇丝毫不介意大家看着她把个年轻小伙子给带回家来,三元介意什么呢,反正这也是七大爷的家,七大爷这样的老古董,总不至于会容忍守寡的媳妇在自己眼皮底下干什么腌臜勾当吧。
两人到了小客厅,金寡妇让三元先坐坐,自己去厨房端饭菜来。
三元笑着答应了,独自个儿坐了一会儿,看着客堂之中,布置与别家并没有两样。只是一处正对着自己的墙壁上,大概比一人高一些的位置,有个悬壁挂设的小祭坛。说是祭坛,其实也就是一块比较厚实的原木托板,上面拜访这香烛贡品和一块灵牌。
三元走过去看看,牌位上写着:“故男邱福根之莲位”。原来金寡妇的老公叫福根,看着牌位上的用词,三元觉得有点不解啊。看称谓可知这是七大爷亲笔所写,难道金寡妇在这家中地位不高?一般情况下,丈夫死了,牌位都应该是由妻子写的,那就应该写成“先夫邱福根君之莲位”了,可是这牌位上竟然用了“故男”二字,就是件比较奇怪的事情。
要知道写牌位原是一件十分讲究的事情,一般家中,若是长辈死了,那牌位应该是儿子写的,若是儿子也死了,要由媳妇写,若是媳妇也死了,那可以女儿写,若是这一辈的都死完了,才轮到孙子写。所以一般见人家中供奉牌位的写法,就能够知道这家中主事之人是谁。
儿女已经结婚就单独成了人家,那丈夫死了,一般情况下,牌位都是由妻子写的。妻子所写牌位还有区分,若是当时这夫妻已经生下子女,那牌位上就要写“先夫某公讳某某君升西之莲位”,若是那没有子女那丈夫就死了,得写“先夫某某某君升西之莲位”。而只有在子女未婚的情况下,先长辈死去,那牌位才会是由父母所写。
父亲写儿子的牌位就不能用敬体了,不能用“先”字,一般都直接写“故男”,然后是名字,名字后面也不能用“君”、“公”之类的敬语。牌位虽小,其中学问万千。三元现在看着眼前邱福根的灵牌,心中倒起了疑惑了,看这祭台上的供奉,应该祭日就在当下。刚刚做过一场热祭的模样,所以这个福根死去不会超过三年。
而他的牌位却是由父亲所写,不是妻子,这就十分奇怪。除非……只有一种情况下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是福根过世之时,金寡妇尚未过门。她是直接嫁给了一个死人,也就是农村人所谓的冥婚。三年热丧未过,所以牌位是由死者的父亲所写。
三元正凝神胡思乱想呢,客堂的门推开了,金寡妇满面春风地进了门来,见三元正站在丈夫的牌位前,回头看向自己,稍微呆了一呆。脱口说出,“这是我家那个死人,死了三年了。”
三元注意到金寡妇的脸上突然没了笑容,淡淡脂粉掩饰不住脉脉哀伤,赶紧走过来安慰道,“金姐姐节哀,先夫是生什么病过世的?年纪轻轻就这样骑鹤仙去了,真是可惜。”
金寡妇强忍住心头涌上的悲意,晶莹双眼挤出笑来,“哎呀,问这个做什么哦。命么,就是这样的,该轮到他的时候,躲也躲不过的……”
她的声音有点奇怪,她的说法也有点奇怪。什么叫做“该轮到他的时候”?这一句话在三元的耳中可以听出两层意思来。一层意思是无奈,生老病死人人都无法回避,时候到了,自然就轮到了;另一层意思么,福根的死是受到某种外力的强迫,如果这个“躲也躲不过的”所指不是老天爷的话,那就是在某种规则的运行下,三年前正好是轮到他了。
金寡妇所说的话,好像从这两层上来细想,都是说的通的。这怪怪的言辞充满哀怨,三元觉得,金寡妇在掩饰某种情绪,但是又极力想宣泄出来。
“赶紧过来吃饭吧,发什么呆呢?”金寡妇恢复了灿烂笑容了,就刚才那一瞬间流露的悲情此刻已绝然不见。
三元忙回过神来,微笑着走上前,帮金寡妇一起把桌上收拾收拾,饭菜放下。
见那女人转身要走,忙问道,“怎么金姐姐不吃饭的吗?”
“哎呀,我就是吃也不好陪着你吃啊?孤男寡女的多不好意思啊。”金寡妇这个时候倒很会害羞,拿眼来瞟三元。

三元笑着说道,“七大爷不是去祠堂了么,家中没有别人了。两个人一起吃饭又有何妨,何况我们的年纪就如同姐弟一般,金姐姐不用想那么多,再说,我正想再问姐姐讨一口早上小会堂里的那种茶喝呢,一个人喝多无聊。我们一起对饮啊,聊聊天,图个热闹。”
“这个……”金寡妇拿眼偷偷去看三元,这俊美的小帅哥正一脸痴笑地凝望着自己呢,怎么不叫这妇人心动呢。寡妇从来最怕寂寞,何况三元只是个小孩子,又是小邱庄重要的客人。何况邱庄主还让她……她有些心动了,就当作是因公三陪好了,一起坐下喝上三两杯应该不至于误事吧。
金寡妇秋波流转,媚眼一笑,“好吧,那我去厨房里取茶来,陪你喝两杯。”说着话,一溜小碎步,轻盈妖娆地欢蹦而去。
三元在她身后也陪笑了一会儿,估摸人去远了,才收起笑容了。他又想施展美男计了,从金寡妇这里,或许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线索。为什么三元会有这样的念头,因为之前的梦境中,出现过的人里面有金寡妇,而三元相信,自己到了小邱庄后所有的梦境中曾出现过的人物,都不应该是无缘无故就被做到梦里的,都应该是某种提示,与小邱庄的秘密有关联的提示。
三元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打算,在溜到后巷去探访怪人之前,先摸摸这个金寡妇的底看,先拿酒灌上她几杯,哄她说更多的内情出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金寡妇银铃般的笑声已经再次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茶壶和茶具,丰姿绰约扭摆进来。三元赶忙站起,伸手去接,突然心头一阵发麻。居然这么短的时间里,那妇女还有工夫去补妆,很明显重新打了粉底,抹了腮红,还画了美描了唇彩。
三元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一下又涌上来了,不知道是早上那三碗酒劲仍没过去,还是被这妇人的惊天“美貌”给震撼到了。
金寡妇一边给三元和自己斟茶,一边开口说道,“说实话,咱这里真没什么好的招待,你看看,就是些粗茶淡饭而已,不过咱们小邱庄的这杯奉客茶,算的有特色的了。小哥你真该好好喝上几杯,离开了小邱庄,到哪里都喝不到的。”
三元把杯子接过来,随意地问道,“金姐姐知不知道我干爹哪里去了?刚才在小会堂里也没看到他,原本他还说会在小会堂里帮忙看着伤号的,到这会儿人影都见不着了。”
“哦?呃……”金寡妇明显眼神闪烁了一下,斟茶的手也僵了一僵,“他可能到处散步去了吧,小邱庄里他人头熟的很,走不丢的,你不用担心他。估计今天晚上扶风堂要开堂的事情好多人都知道了,刚才在门口也都围着我打听,你干爹一向好热闹,跟人噶山河去了吧。”
“哦,这么说,金姐姐认识我干爹很久了吗?你,嫁到小邱庄很多年了吧?”三元顺着话头问下去,显得并不怎么刻意。
“呵呵,那倒不是,就去年认识的,去年你干爹来收粮,也是住在我们这里。我是人来熟,住个几天么,就和他熟悉上了呀,知道他的脾气性格。”金寡妇回答的虽说漫不经心,不过三元又听出一条线索来了。
这一番答话,正好佐证了三元刚才的猜测。
这金寡妇嫁到庄上,应该是在邱福根过世之后的事情。蔡中人说过,他每年来收粮都是住在七大爷家里的,以她的性格,同在一个宅院内,不可能直到去年才认识老中。也许前年老中来收粮的时候,正好就是金寡妇冥婚嫁进邱家之时,也是福根死后不久,那时她是新婚又是热丧,肯定不方便抛头露面的,所以那一年两人并没有见过。
而去年,就是福根死后的第二年,金寡妇俨然已经得到了小邱庄上下的信任了,她又是这样的性格脾气,所以让她接待客人,照顾客人的起居就顺理成章了。不用问,三元之前想的一定没错,这个金寡妇,应该就是冥婚进门,她内心能不对自己的这段婚姻有怨言吗?
之前看她不自觉的情感流露,让三元似乎觉得,她对福根还是很有感情的。福根的死一定对这个女人打击很大,或许他们婚前本有过两情相悦的一段恋爱过程,所以即便福根已经死了,她居然依旧心甘情愿地嫁进邱家,服侍公公,三元不由得对这女子产生了依稀的同情之感。这女人风骚妖娆的一面只是表象而已,在她的内心深处,一定积蓄了很深厚的情感和愤懑,三元要想办法让她倾泻出来,从她这里得到更多小邱庄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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