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钞制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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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皇宫大内一片喜庆,处处透露着欢快的笑声,连平rì里地位卑贱的宫女太监都难得露出脸上的喜sè。大明殿是元朝皇帝上朝议政的地方,也就是后来明朝时期的奉天殿,俗称“金銮殿“,按理来说,皇宫大殿是很庄重的地方,不过此时却是一片喧嚣的场面。
大殿内正在举行诈马宴(蒙元宫廷大宴诈马宴,又称“质孙宴”或“只孙宴”。“诈马”为波斯语,汉语意为“衣服”,“质孙”、“只孙”为蒙古语,汉语意为“颜sè”,新皇即位、大臣上尊号、册立皇后太子、过年、皇帝生rì、祭祀、狩猎和诸王朝会等活动,都要大摆筵席,招待宗室、贵戚、大臣、近侍等人)上菜的宫女太监川流不息,蒙古贵族与汉、sè目大臣济济一堂,全部都身着质孙服。这些人中有的是留守在上都的蒙古显贵,有的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蒙古镇守,还有的是几代居住在大都的重臣,连皇室王子亦在列,平rì里他们相隔万里之遥,难得相聚一次。此次借着皇帝北狩回都的机会(元朝皇帝每年都会北巡至上都,到九十月份才回到大都),难得聚在一块,不免放浪不羁。有的正大快朵颐,有的互相说着笑话,有的在借着酒劲发酒疯,气氛热烈非常,丝毫没有因为这是大明殿而有所顾忌。而与蒙古贵族形成强烈对比的则是一帮子汉臣的表现。
整个大殿东西二百尺,深一百二十尺,高九十余尺,端的是雄伟壮观。正对着门的是皇帝的金銮宝座,坐着的是身穿团龙袍的元帝。銮驾之下是汉白玉石雕刻成的御阶,沿着御阶左右依次摆开一溜儿鎏金雕花镂空的紫檀木矮桌。古代以坐为尊,左边一溜全坐的是蒙古贵胄,依照爵位排列:右边则是sè目人和汉臣,也是各自依照爵位,品级入座,不过紧挨着御阶的几乎全是sè目贵族,后面才是汉臣。
与蒙古贵族的放浪不羁相比,一帮子汉人就可以说得上是正襟危坐了,偶尔说笑几句,也是低声啮语,就连饮酒也是以袖服掩面,一言一行俱都小心翼翼。他们只是一帮汉臣,可是元朝天下是谁的,是黄金家族勃尔只斤氏的,是蒙古人的。一方面他们身份尴尬,一直处于朝廷中枢的边缘,地位连sè目人都比不上,又怎敢放肆;另一方面,他们学的是圣人齐家治国之道,一言一行俱合乎礼仪,在他们看来,蛮夷终究是蛮夷,哪怕穿上金缕玉衣,爵位高贵,可还是不符礼仪教化的夷人。身份的特殊与读书人特有的矜持使得他们与蒙古人格格不入,在金殿上的表现就显得迥然不同了。
酒宴正到热闹处,一群盛装宫女蹁跹着如蝴蝶般迈着舞步进来,在两侧乐师奏起的乐音中翩翩起舞。伴随着乐声,她们或聚或散,舞步轻盈,身姿妙曼,薄如蝉翼的镶边绣花带丝裙下那妖娆的玉体若隐若现,尽可能地展现那丝裙下包裹着的女儿香。二八芳华就像盛开的鲜花,更何况她们是从各地遴选来的秀女,其中不乏高丽美女,又其实寻常姿sè,只看得在场的众位大臣呼吸急促。蒙古人本xìng豪放粗野,风气开放,若不是还顾忌着不远处金座上的皇帝,恐怕就有人要白rì萱yín了。
蒙古贵族与sè目贵族眼光都紧随着舞女zhōng yāng,那一位最美丽的女子,那女子身材高挑亭亭玉立于众女之中,虽说满眼尽是佳丽,但是一眼瞧去仍然给人鹤立鸡群中的感觉。曲线婀娜,酥胸饱满,翘臀圆滑,腰肢纤细,一抹胸衣遮住了最具诱惑力的地方,外套一件rǔ白sè的真丝滚金线衫,下摆一件襦裙随着鼓点急速悬起,只可惜面部带着一袭白纱,倘若揭开那神秘的面纱,该是怎样的美艳啊。便是那些面露清高,刚才还对蒙古人极尽嘲弄眼sè的汉官们,此时亦在心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圣人教诲中,从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正当所有人如痴如醉时,一曲已毕,所有人才醒悟过来,舞女们在行过礼后,排成一溜退出大殿。唯独那位蒙面女子在众人的关注眼光中,轻施罗步,腰肢款款,踩着钦察汗国进贡的波斯地毯,踏上御阶,走向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至正是元惠宗,大元朝廷的末代皇帝(北元皇帝除外),后被明史称作“元顺帝”的勃尔只斤氏妥欢帖睦尔。元帝“嘿嘿”一笑,一把揽过这妙人儿,拿起手中酒杯道:“众位爱卿,与朕满饮此杯,干。”说罢,仰脖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那美人便是高丽贡女,崔氏亲王崔辙之女崔苏琳,有高丽第一美女之称。可是福兮祸所依,她的美貌在他一生下来的时候就注定了她以后的命运,妥欢帖木儿本是一个好sè的皇帝,便一纸诏书讨了过来。高丽小国,仰人鼻息,又怎能违背堂堂天朝旨意。更何况高丽在名义上本就是属于元朝的征东行省,高丽王还是名义上的天朝臣子,只得将她送进了元廷(在古代,不过无论是高丽还是后来的朝鲜,更早的新罗无不是臣服于中原王朝,似乎进贡美女已成了高丽棒子们讨好大国的最有效的一种途径,在他们的思想观念中这似乎是定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不过强权政治,小国在夹缝中求生存也是非常不易的)。

眼见得那妙人走进了皇帝的怀中,追随着她的目光这才恋恋不舍地移开,开怀大笑纷纷畅饮起来。独有一人除外。
此人高坐于蒙古贵族之首,但见他头戴玛瑙石镶嵌的金锦暖帽(元朝质孙服分为十一等,按爵位而设,以金锦暖帽为最高),身穿右衽金丝辨线的紫sè质孙服,浓眉大眼,国字脸庞,身材不高却是躯体健硕,一双浓眉悄然皱了起来。见元帝如此放浪,他面露不豫,想了想还是出班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满朝文武大臣皇亲贵胄都把眼光投向了这位后世多有赞赏的,有“元末名相”之称的地位尊崇的贵族。他便是蒙古蔑儿乞氏脱脱帖木儿,现任右丞相。
今rì乃是大宴会之时(元廷每年都要举行多次宴会),按照常理来说,只是大宴群臣,一般不谈论公事。不过除少数不知情者外,大多数人都知道脱脱丞相只是唱的哪一出。元帝愣了一下,马上笑道:“脱脱丞相有什么要说的尽管直言。”
“启禀圣上,枢密院昨rì接到邸报,奏称南阳有乱民聚众作乱,当地兵马征剿失利,反贼呈越演越烈之势。”脱脱上前,大声奏道。他的声音洪亮韵后,带有塞外口腔的纯正蒙古话,隐隐把殿上的其他声音压了下去。
“既如此,丞相可与枢密院事调拨亲卫军前往征讨,到时候报奏与朕便是。”元帝心想这等小事也来烦我,先前征讨也由枢密院与丞相府自行处置,不曾如此啊,莫非还有事?
还真的是有事,脱脱苦笑道:“陛下,江西急报,铅山、真州、泰州三地也已出现乱匪作乱,局势已然控制不住。府库钱粮,也已经告罄,非是臣不愿出兵,正所谓皇帝不差饿兵,三军rì耗亿万,库中钱粮不足无法出兵啊!”
身旁的崔苏琳见商议军国大事,早已乖巧站在一边,元帝奇道:“库中钱粮不足?唔……就调拨库中金银以作军资吧,丞相觉得如何?”
脱脱诚惶诚恐道:“陛下,那可是钞本定制?恐祸乱宝钞基本啊!”
元帝现在真是疑惑了,这家伙,钞本又怎么了,不是早就用过许多吗?怎么今rì却偏偏提出这一茬来了,道:“遵旨便是。”
“陛下,如今中统宝钞流通多有假冒者,更兼钞本匮乏,臣为大元计,奏请改革钞制,另制新钞。”汉臣中闪过一人,出班奏道。众王公一瞧,却是与脱脱走的最近的汉官左司都事武琪。
“臣附议。”吏部尚书偰哲笃也出班道。
“臣等附议。”却是一大群臣子跪了下来,高声说道。
元顺帝乃是一个极没有主见的皇帝,见大多是臣子都赞成改革钞制,便顺水推舟道:“既然众卿家俱斗支持改钞……”
“且慢,陛下,老臣以为不妥!”元帝抬头一看,是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吕思诚。
吕思诚大声道:“陛下,钞制乃国家根基,擅改钞制只会令根基不稳,则国无宁rì啊!恳请陛下三思。”
脱脱马上争锋相对道:“陛下,钞制乃是中统先祖而定,而今我朝历经数十年,与国朝甫立时情况早已不同,更应该改弦更张。”
“陛下,钞制不能妄改啊。而今我朝天灾频繁,民众苦不堪言,如果再更改宝钞旧制,则天下动荡啊,到时候民众无路可走只会发生大规模动乱啊,到那时,只怕祖宗江山便要毁于一旦……”
“放肆,汝岂敢在此危言耸听?”丞相脱脱大声打他的话,须发皆张,怒气冲冲道:“姓吕的,而今国泰民安,何来民众苦不堪言之说?我皇继承大统而来,励jīng图治,虽比不得先祖宏图伟业,也是国势蒸蒸rì上,你这是对我皇之大不敬,是何居心?尔等腐儒,平rì尸位素餐,朝事不理,政事不问,只知勾心斗角,诺大的朝廷被尔等弄的乌烟瘴气……”
“你……”吕思诚被这一番抢断气的满脸通红,嘴里的话被生生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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