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偷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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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老头见牛奋言必称是,登时将老脸拉了下来,粗声嚷嚷道:“你这娃娃唯唯诺诺的好生没趣,难道除了点头,就不会讲些别的话逗你爷爷开心吗?”
看怪老头似乎真的发火了,牛奋赶紧慢条斯理说道:“师叔您老人家做得确实不对,正所谓‘吃菜不如种菜,种菜不如偷菜,偷菜不如偷不着。’弟子举双手反对您来偷菜,无论如何也该由弟子亲自将洗好的菜送到师叔那里才对。”
老头愣了片刻,嘿嘿笑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算你小子有本事,这么新鲜的词儿也会编,看来不是个啥也不会的笨蛋,怎么……修为进境如此差劲?”
牛奋赶紧愁眉苦脸地回答:“师叔有所不知,我是刚刚才获准入门的弟子,那些基础的拳脚功夫和吐纳功夫在外都不曾练过。”
“别总是师叔长师叔短的叫个不停,就你这资质和根基,五十年后能当我徒弟的徒弟,已相当不错了!”老头的话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牛奋只觉遍体生寒:如果五十年后才能学成出山,那些害死师父和村人的仇人只怕已被阎王索去性命,自己还有机会报什么仇?
老头见他满脸失望地愣在原地,滑稽地抖抖眉毛摇摇脑袋,嚼着花生米扛起白菜帮子便打算离去。
“师叔!”牛奋还是不肯死心,拦住那老头去路顺势跪下:“弟子……决不是贪心之人,只求师叔教我一些基本的入门功法。”
“再过两个月,我那位师姐就会根据每人的修为潜力将你们分组,分别传以不同的修炼法门。修仙之路动辄便以百年计,你这么着急想学习我们太乙门的功法,竟连两个月都不肯等了,却是为何?”糟老头冷不防突然发问道。
他稍一犹豫,还未想好应答的措辞,糟老头又冷不防问道:“你那半夜偷偷修炼的功法,叫什么名字?”一双深陷的眼睛突然射出锐利的目光,牢牢盯住牛奋的双眼。
“那、那只是我的启蒙恩师教我的健身之法……”牛奋心头大惊,知道再不说些实话恐怕很难过关,急忙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简单说了一遍,却将有关星盘的事略过不提。讲到恩师刘老夫子时,不知怎么眼前又浮现出他那活生生的面容,忍不住热泪盈眶。
老头初时并不在意牛奋所说的话,只是伸了个懒腰,从怀中取出脏兮兮的银耳勺来挖耳屎,等听到后面,才将掏耳朵的动作停了下来:“你确定自己修习的那本秘籍的名字真叫鬼谷什么要?共有十三册之多?快背上其中几段给我听听。”
牛奋急忙随口背出了几句,那老头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刚停,那老头似又想起了什么更为好笑的事情,竟爆发出更加洪亮的笑声,只差笑得满地打起滚来。
“师叔……您这是?”牛奋如堕五里云雾中。
“给你这个信符,明日拿着它去万卷书楼查阅自己想要的资料吧。若你真想为师父报仇,恐怕需要从头学习的东西还很多。陆家两兄弟倒还好说,那白云庵的苍梧师太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背后是有修仙门派撑腰的。”老头从怀里掏出一枚石印扔给了牛奋。
牛奋知道老头终究没有收自己为徒的意思,不禁大为沮丧,却又听见他说道:“你爷爷就住在万卷书楼后的听松阁里,若是害怕我再来偷菜,每隔几日送些我最喜欢吃的新鲜蔬菜过来罢。”
第二日,牛奋忙完农活,便赶往那万卷书楼一探究竟。万卷书楼是一个由青玉砌成的方圆长达十数丈的楔形塔楼,有十几层那么高,其实便是整个太乙门的藏经阁,管理万卷书楼的人不问进楼查阅资料之人的身份,只查验他们身上携带的信符,以决定他们能去什么区域看书。
入口处的长眉老者将石印在一张特制的丝帛上戳了一下,丝帛上便留下一个闪光的印记,是牛奋根本看不懂的符号。
“哦!想不到你竟能得到这老鬼的授权?”长眉老者脸上显出极为惊奇的神色,转身带着他来到塔楼第三层中的一个房间,用左手指环解开房间禁制,指着房中满满十几个书架的藏书,笑道:“这里的书都是这老鬼的,你可以随意翻阅,但绝不能**楼去就是。”
牛奋眼前大亮,兴奋得在这房间中左翻右瞧,不想翻阅的几本书,不是看不懂上面奇奇怪怪的蝌蚪文符号,便是看着看着就头晕眼花,也不知书上被下了什么古怪的法咒?

翻到一处名为“修仙基础残法废法杂法乱法”的书架上,印入眼帘的正是一套似曾相识的书籍:《鬼谷杂要》。牛奋赶紧翻看了几下,不正是自己背诵了六年的那套秘籍么?
来这里前,他也曾想过自己修习的秘籍原名会叫什么,以为是“鬼谷秘要”、“鬼谷绝要”、“鬼谷神要”、“鬼谷仙要”之类响亮的名字,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鬼谷杂要,鬼谷杂要……”牛奋眼睛停留在那些小册子的封皮上,有种被人玩了一道的感觉,原来被那些江湖人物视为至宝抢夺得你死我活的修仙宝典,在这里居然只能称为垃圾!
唯一让他感到有丝好奇的是,这里的《鬼谷杂要》只有十二册之多,不知那第十三册是亡佚了,还是压根就没有第十三册存在?不过,师父曾在密信上提过的“紫微天心诀”,这里并没有找到相关记录。
直在书楼上逗留到日落时分,牛奋才心情极坏地离开了这里,径直往那还不知名号的老鬼住处而去。
转过一处树林,眼前现出一栋破败不堪的独门小院,竹木搭成的院墙上还挂着一块斑驳的牌子:“听松阁”,倒跟那老头猥琐邋遢的样儿非常相似。还未进入听松阁的院门,那快要倒塌的院门却自动“呀”地一声开了,猥琐老头正站在院中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咕……”牛奋意识到自己竟然一天都没吃东西,不免有些尴尬。
却见一个黄色丝囊从老头手里飞到了牛奋面前,牛奋赶紧接下。
“里面有我几十年前吃剩下的八十多粒辟谷丹,可以补充体力,每日一粒,不得多服!”
牛奋闻言赶紧吃下一粒,果然浑身立刻变得暖洋洋的,仿佛充满了无穷的力气。
那老头也不再理睬牛奋,自顾练起功来,只是这功法却让牛奋有些眼熟,颇似那老夫子曾经教过他的“春宫式”。不对,这老头所用的姿势却比刘老夫子教他的更进了一步,将本来非常难看的姿势用一种很巧妙的方法串联了起来,尽管动作依然猥琐,看起来已有另外一番美妙的韵致。
“这套功法我今晚只练一次,”那老头自言自语道:“正所谓‘教不如学,学不如偷’,明白么?”
牛奋立刻心领神会,老头虽不打算正式收他为徒,却是在变相让他“偷师”呢。
那老头练完这套功法,见牛奋仍在默默记诵,不禁一哂:“修真之法,有时也并非以整日打坐静修为上途,正所谓‘静极生动,动极生静’,唯有动静接合才能加快你修炼的速度。你在原来那蹩脚师父的指引下,倒也算入了从动功着手修炼生气之道的门径……”
两人盘坐院中聊得话语投机,气氛极为愉快,不知不觉已月上中天,满地银辉。
“时候也不早了,你改日再来罢……贫道名叫一翎,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老头打了个哈欠。
“牛奋。”
老头嘿嘿怪笑道:“我借给你信符的事,还有你晚上来找我的事,我不希望被其他弟子知道,如果走漏了一点风声,我们的情分就到此为止,明白了?”
牛奋心中大喜,连连称是,见老头脸上立刻显出不高兴的神色,赶紧改口道:“不然,不然,好得不能再好了。”
出了一翎道长的院门,倒也不着急回去,干脆信步在道观中闲逛起来。
听说道观乃是前任掌门凭一己之力所建,其中蕴含了无数极其复杂的阵法,若从道观的外墙看,这里也就十几亩地大小而已,但在奇特阵法的催动下,道观中各色建筑层层叠叠而不显拥挤,还有好几处人造洞天福地,恐怕不下于万顷之限。
牛奋不知何时能得报大仇重回仕途,心中惘然,便倚着一家院墙,掏出自己最爱的牧笛轻轻吹奏起来。一边吹着笛子,一边回忆起往昔在终南山中无忧无虑的放牛生活,曲中充满了活泼跃动之感,但随着回忆进入那天晚上的事情后,曲调却突然大变,隐隐含有凄苦哀伤之意。
一时间月光如梦,心曲似水,倒让吹笛子的人和另外一个在暗处听笛子的人都痴了。
“吱呀……”不料这曲子吹得太过投入,身体竟然靠上了人家虚掩的院门,他连人带笛已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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