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章:遇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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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太阳火辣辣,晃得人睁不开眼,地上的黄沙仿佛刚过滚油,又烫得鞋底兹兹作响,热浪在地平线上辗转呻吟,扭曲了他挂满盐霜的视线,把体内仅剩的一点水分都抽干了。
牛奋吃力地在漫漫沙海中行走着,留下了一长串整齐的足印,面前是打着宝伞、驾着臭鞋、飞在半空,悠闲地边吃花生米边撒花生壳为他开道的一翎老头儿。
“不准用神行符,快些,再快一些……”老头儿打落了牛奋偷偷贴在腿上的符纸,伸手一指,那符纸便化成一团火焰和片片纷飞的黑色“蝴蝶”。
正打算将剩下的神行符放回乾坤袋里,又被眼尖的死老头儿飞快地抢走了。
“不行了,走不动了!弟子不敢了,师叔饶命啊!”牛奋从嘴里吐出一堆黄澄澄的沙子,仰面倒在了沙丘的背光处,有气无力地叫嚷着。
“卜!”一个小巧的皮水袋从臭鞋上掉了下来,牛奋抓起水袋拔下塞子就是一通牛饮。
“爷爷我去终点那儿等你,若实在撑不住,便将这鸟蛋捏碎了,我自会来救你……不过,这玩意儿可值一枚中品灵石,捏之前想清楚了。”又一个稍大的皮水袋和一颗鹰蛋从臭鞋上扔了下来,老头儿便驾着破鞋从视线里消失了。
牛奋将水袋和鹰蛋收好,静静地数了一百下,确定那老头儿是真的离开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三张神行符,陶醉地在每张灵符上吻了一口:“死老头儿,和你牛爷爷我玩,还嫩着呢!”
用神行符飞也似地向前奔驰了近两个时辰,只见前方依旧是数不尽的沙丘,眼瞧着天边不断扩张的黑云,心里不免敲起鼓来。幸而转过前面硕大的沙丘,竟发现其后藏着一个荒废的西域小城,总算可以在沙暴来临前避风了。
刚跳进那城堡颓败的外墙,却发现墙根下躺着几个人:一位中年道士,一个长眉老僧,一名妩媚道姑,一个葛衣行者。那些家伙瞧见有陌生人进来,纷纷挣扎着爬起向他招手:“水,水,水……”
“你们是什么人?怎会出现在我太乙门的阵图之内?”牛奋将那还剩了点水的小皮袋子扔了过去。
“贫道是玄都观的明月道长,这位是兴善寺的至善法师,这位是太行山梅花庵的妙净,还有……另外白云庵的苍梧师太、天音寺的知玄大师和天魔宗的一位朋友方才出去找水源了。我们本是应你们红芸掌门的邀请,前来参加拜师大会的,没想到半路上纷纷中了陷阱,便掉入了这奇怪的地方,其他人死的死散的散,就剩我们几个了。”那中年道士抢先喝下口水,振作精神介绍道。
苍梧师太就在阵图中?牛奋左眼眼角轻轻一跳。
那行者见明月道长未能说出自己的名号,冷笑一声,补充道:“本座是弥勒教的人,太乙门没有邀请我,只是听说有这个盛会就跟过来了。你们太乙门的待客之道还真特别啊!”
牛奋想起自己在水月洞天杀死的那个头陀,不禁直冒冷汗,莫非那家伙就是弥勒教的人?脸上赶紧装出谦和的样子,微笑着回答:“在下只是太乙门的低阶弟子,对此事不甚了解,我想其中应有误会……”
“少他娘的在这里猪鼻子插葱装蒜,本座只问你,如何才能出得此阵?”这行者一亮腰间油光发亮的葫芦便要动粗,脚下却早就站不稳了。
“没见我也在寻找出阵的办法吗,这位大叔请稍安勿躁!”牛奋懒得理睬此人,转头向玄都观的明月道长询问详情。
原来,总共有十来个中原修真门派接到红芸的传讯,说是太乙门即将举行盛大的拜师典礼,届时还要跟各位协商如何加强修真人士之间的沟通联系,比如成立修真联盟之类的事情。此事也引起了部分魔教中人关注,于是才出了不少魔教人物也掉入阵图陷阱的插曲。
沙暴终于来袭,一时间天地变色,战鼓雷动,遍野鬼哭狼嚎,满天风沙阵阵。众人只好尽量缩在墙角闭气避风,纵使你有天大的本事,在这可怕的自然力量面前嚣张也会变成豆腐渣。左等右等,就不见苍梧师太他们回来,等风沙稍停,牛奋问清他们出行的方向,贴上神行符便追寻他们而去。
狂奔了大概几十里地,却发现前面有一处绿洲,正有三人在那绿洲之上。
那在树顶盘膝打坐的小个子老尼,不正是他日思夜想一心报仇的苍梧师太吗?却见树前那个叫知玄的中年僧人,正在跟天魔宗一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对峙,而苍梧师太仍是低眉顺目,静坐在那里念经。

牛奋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缓缓向三人走去。这边两人发现有陌生人向他们接近,便暂时停止了争斗,眼巴巴望着他过来。
“啊呀,施主……原来是你!”知玄见来了救星,立刻亲热地凑了上去:“这两人相互勾结谋财害命也就罢了,竟还打算拉我下水,一起去毒害那些古堡中的朋友性命,小友一定要帮忙主持公道啊。”
牛奋冷冷扫了他一眼:“这位高僧,我看你这几日印堂发黑,双目无神,口唇干裂,恐怕要有血光之灾呢!”羞得被烈日晒得黝黑的知玄唯唯称是。
而牛奋却根本不拿正眼瞧一下那中年儒生,只是牢牢盯住苍梧师太,一字字问道:“在下牛奋,几个月不见,师太还认得我吗?”
苍梧师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蓦地浑身一颤,缓缓睁开眼,竟从树上跳了下来:“你、你是人是鬼……”神色很快又恢复如常,“阿弥陀佛,施主果然是有福之人。”
“苍梧师太,约为筑基期后阶修为;天魔宗那位,炼气期中阶修为;知玄大师,约为炼气期后阶修为。”阴长生阴冷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出现,人却没有现身,看来这些对手级数太低,已经引不起他观战的兴趣。
“为何要加上一个‘约为’?”牛奋在心里问道。
“苍梧和知玄都是佛门功法,跟道家的修真路径有所差异,我只能算个大概了。”阴长生的声音至此沉寂。
牛奋略一思忖,便冲知玄拱手道:“麻烦大师搞定这个天魔宗的杂碎后,先送水回那城堡救人。我和这个叫苍梧的大善人有一些私人恩怨要了结,不希望有人打扰!”
知玄呵呵傻笑道:“小施主不是糟践贫僧吗?贫僧自出山以来,还未杀过生,哪怕踩死过一只蚂蚁……”却忽听牛奋怪叫“脚下有蛇”,脚步不免浮动,正好踩扁了一只。
“佛祖宽恕,我杀生了,杀生了,杀生了……”知玄扭动着肥硕的**,蹦蹦跳跳往远处逃走。那天魔宗的儒生哪管这套,向苍梧师太略一颔首,早就拔出腰间宝剑,追杀这看似木讷蠢笨其实比泥鳅还滑的知玄去了。
正待从乾坤袋中抽出断剑,方想起将三鹿剑放在了黄大生处,随手将那魔音玉笛取出,直取苍梧师太中宫捅去。苍梧知道这生死之战难以避免,闪电般将胸前念珠取下,缠住攻来的玉笛,反手一掌甩到,竟将牛奋胳膊划破了一线,原来她掌心藏着把匕首。
牛奋猛喝一声,教紫微天心本咒于手心滚动,带得魔音玉笛突然自行旋转起来,便如个钻头,倒把苍梧的一串佛珠搅成了颗颗碎珠子。
师太见硬打恐怕不是对手,扭身便逃,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宝,竟跑得飞快,祭起神行符也很难追上。
牛奋怒火攻心,从怀中掏出大把大把的飞箭符和刀兵符,念动咒语一张张雪片般放飞出去,将那师太的一袭僧衣打得千疮百孔,可这如同鬼上身的师太就是没事,照常箭步如飞。
“老子让你跑!让你跑!让你跑!”手中放出一串引爆符,只听“轰隆隆”数声巨响,终于炸得师太腾空飞起后失去平衡,重重地摔下来,口鼻溢出鲜血。
“小子,做人要厚道,莫非你真打算赶尽杀绝?”苍梧师太眼中终于现出杀机,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
牛奋颇感困惑,这师太不过是筑基期的水准,怎会拥有如此强悍的护体神功?自己的低阶灵符已经用去了一半,这该死的师太身体竟还坚挺依旧,越砸越有型,大有金枪不倒的势头?
那师太见牛奋信心受挫,趁机将袖子一抖,从中取出个卷轴,飞快将卷轴展开,却是一幅画,画中有只浑身长满了尖刺的豪猪,正凶残地瞪着自己。牛奋感觉非常不妙,便要冲上去抢那师太的画,却见她轻飘飘地往后一退,竟轻松跳到了大树上。
师太脚下动作轻盈,手上丝毫没有停顿,咬破指尖便将鲜血涂抹在那豪猪的两眼之间。
牛奋大惊,这莫非也是通灵之术?忙将最后两张引爆符也飞速弹了过去,咒语随后念出。
“砰——叭——”纸屑横飞,那卷轴被顺利炸成了粉状。
可动作还是慢了半拍,只听“呼噜噜”一声响,那被封印在卷轴中的豪猪,周身散发着一层青光,已从烟雾中跃出,直向自己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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