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摔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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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噼啪啪……”那道长突然闪电般出手,一连扇了牛奋十几个耳光,下手时虽已控制了力度,依然打得他鼻血四溅,眼冒金星,脑袋里犹如钻进了成千上万只苍蝇蚊子。
“混帐东西,你小子根本就是在一派胡言,明明是‘道可道,非常道’!”张道长好歹是浸淫道家典籍数十载之人,自然疑心这话的真实性。
“道、道长明鉴,此道非彼道嘛!老子所说之道为天道,乃自然之道;而修仙所说之道为逆天之道,乃人为之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修仙的方法千千万万,没有成例可循,所以才有‘修仙之道就算可被阐释明白,也不是人人都能走得通的’之说。”牛奋平日里常跟刘老夫子天南地北胡侃《道德经》,捂着火辣辣刺痛的脸颊,临时编出了好大一套道理,说得居然相当顺溜。
“口诀的第二句呢?”苍梧师太冷冷地发问。
“被、被狗日的老牛鼻子一吓,记不清了。”牛奋眼睛都翻到天上去了。
那张老道拈须默想了一阵,还是觉得此理似是而非,偏又不知从何反驳,暗忖这小子在墓里也搞不出什么新花样,便从怀中掏出一枚夜光石,塞到牛奋手里:“也罢,让你在前面带路。”
牛奋猫起身子顺着那低矮倾斜的甬道向下走去,抱定了跟这两个杀人凶手同归于尽的想法,反倒将身心松弛下来。身后那一尼一道身材比自己高大,只能紧张兮兮地手足并用,如狗刨一般笨拙地往里爬去,还需提防牛奋突然使诈,模样儿相当搞笑。
前方石道越来越窄,牛奋肿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全然不顾身后两人的喝骂声,脚步反而是越走越快。
大略下行了一里多地,前方终于豁然开朗,他已来到一处石厅所在。
这石道的尽头是个大陷坑,上次马家少爷就差点命丧于此。表面看起来地上尽是岩板,似乎十分结实,却不想那石头极为脆弱,稍不留神一脚踩空,就会整个人掉入无底深渊中。
眼见那道长和尼姑骂骂咧咧地用强横掌力拓宽了洞口,硬撑着从石道里跳入厅中,牛奋忙尽量放轻脚步,穿过厅中那块脆弱的洞底,向着石厅的另一边从容走去。
“他娘的,爷爷警告你,你小子可别耍什么花样,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张道长生怕牛奋趁机逃脱了控制,略一迟疑之后,迅速沿着牛奋踏过的路线追了上去。倒是那尼姑生性更为谨慎些,眼见周围没有别的出路,干脆举着夜光石驻足观望起来。
牛奋回头见此情景,心中有些遗憾,但也别无选择。走到石厅某处,突然停下,指着地面上某个突起的石笋,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道长快看,只要扳动石头上的机关,墓门就会打开啦。”
张道长听到这消息,自然大喜过望,连忙足尖点地,瞬间就来到牛奋身边。他摸了摸石笋,却发现这玩意儿是实心的,不像装有机关的样子。刚察觉有些不对,便瞅见牛奋那诡异的笑容。
“去死——”牛奋突然一**向地面狠狠坐了下去!
只听“嚓”的一声,石厅的岩石地面竟被他坐出了无数裂纹,而这裂纹还在不断扩大中,连带整个石厅也嗡嗡地摇晃起来。
“不好!”道长大惊失色之下,还不忘抓住牛奋的肩膀,想将这价值连城的活口带离险境。
怎料他尚未腾空,腿弯处便被两枚小石子击中**道,整个人“扑通”跪在了地上。那已经龟裂的岩板怎能承受住如此沉重的下冲之力,霎时便碎成数不清的大小石块。
“轰”的一声,张老道拽着牛奋连人带石坠入无底深渊的那刻,正望见苍梧师太口宣佛号,面带微笑地探出光秃秃的脑袋向他挥手道别。
“为什么——”张老道心中充满无数惊叹号和问号,就此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苍梧师太转身跳进甬道,向着地面爬去,边走还不忘默诵一遍往生咒。在她眼里,是否能得到修仙秘籍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顺手除掉了在终南山的一个劲敌,自己这把老骨头已是稳赚不赔,还有什么东西能比自家的性命更珍贵呢?
然而,世事总是出人意料!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深不可测的地坑深处隐隐响起几声痛苦的呻吟,却是从一个放牛娃口里传出的。
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滴水声,还不时有冰凉的水珠溅到自己脸上,钻心的疼痛正从身体各处袭来。牛奋再次哼哼了两下,已逐渐从半昏迷状态苏醒,勉力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居然没死,忍不住想哈哈大笑几声。

但胸口传来的剧痛却将他的笑声化为了丝丝入肺的冷气,估计是肋骨至少断了好几根。
他勉强侧过头去,正瞧见那满脸泥血的张老道,以一种凄美的姿势,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离自己只有数尺的地方,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次能够安然无恙脱险,与其说是运气好,倒不如说是求生意志帮了自己一把。他跟那老道双双掉入这无底深渊的时候,先前那股跟仇人一同赴死的豪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不甘心这样寂寂无名死去的强烈愿望。
所以当老道跟他手足无措地不停坠落时,竟是牛奋率先清醒了过来:“飞爪!”
张老道也是明白人,暴喝一声,立刻从袖中抖出两只长索金龙飞爪,轮流抓向嶙峋的岩壁,而牛奋则用双手死死抱住老道大腿,透过他双腿之间的缝隙观察着情况,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啪!”一只金龙爪因为承受不了和岩壁摩擦产生的高温,“嘎嘣”一声碎成数截,继续向陷坑深处落去……而另一只金龙爪则因两人下落势头略为停顿的工夫,幸运地抓牢了一处岩缝,将两人碰巧甩入了岩壁上的一个溶洞里。
通常情形下,本来应是牛奋先于老道着地,哪想牛奋凌空使出一记“龙舟挂鼓”,形势陡然发生逆转,由张上牛下变成了牛上张下。
饶是溶洞底铺着一层青苔和湿泥,那老道先是脊背硬生生着地,已经让他狠狠地喷出一口鲜血,岂料牛奋随后又自上而下跟他的身体来了次亲密接触,更让他狂呕了半升鲜血,当即晕迷过去。
牛奋见那老道半天没有动弹,便忍住疼,一点点向他那边挪了过去。伸手在老道身上摸索半天,终于搜出一黄一白两个小瓶子。那些瓶子也不知是何材质制成,居然完全没有碎裂。
先小心地打开那黄瓶子轻轻闻了闻,只觉一股刺鼻的怪味溢了出来,弄得他一阵干呕,赶紧扔到了山洞角落。再打开那白瓶子更加小心地闻了闻,这次嗅出其中有蒲黄和三七的味道,知道这多半是疗伤的药品,手上再不迟疑,将瓶中一颗药丸倒入口中,找了一处滴水多的地方,就水将那药吞服了下去。
霎那间,他便感觉有一股暖流从小腹处升了起来,迅速走遍全身,全身的疼痛果然减轻了不少。
“嗯哼……”就在牛奋心情刚刚放松一点的时候,那道士没有死透,又醒转了过来。
眼见杀师仇人挣扎着要爬起来,牛奋大怒,右手顺手抓起一块尖石,左手紧紧捂住胸口,便摇摇晃晃地向道人走来。
张老道一见这架势,登时慌了手脚,此刻他已身受重伤,功力尽失,偏偏被苍梧师太打中的**道还未自解,行动也不方便,现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拿块豆腐也能将他轻易拍死!
“小兄弟,我想这里面有很多误会,咱们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多伤和气?贫道见小兄弟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小兄弟少年英雄,将来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才动了收小兄弟为徒的心思。再说我们现在身处绝境,你把我打死了,也未见得有什么好处,是吧?”张老道低声下气,极其谄媚之能,只求尽量拖延时间,等到自己功力有所恢复的时候再说。
牛奋听了这些言语,只是满脸怪笑,照样不依不饶地手握尖石向他逼近。
张老道见这招不起作用,吓得浑身发毛,情急之下突然大喊道:“小兄弟就这样把贫道打死了,难道真不想知道你师父身上的秘密了吗?”
牛奋果然将石头慢慢放了下来:“秘——密?只要你全部说出来不加隐瞒,我可以饶你一命。如果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其实经历了这场劫数后,他内心深处确实在这点上对恩师无法释怀:师父以前必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肯定向自己隐瞒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张老道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可怜巴巴地说:“那你说话得算话啊……”瞟见牛奋脸上怒容更盛,吓得不敢再多废话,便将过去和那刘老夫子干过的勾当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其间的曲折离奇,已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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