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连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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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天气忽变,竟飘起了小雪。书书网 更新最快雪虽不大,却极是清冷。
薛仁贵等人自然不知身后故事。薛仁贵与冯文瓒二人扶李愔出了酒楼,街上冷风一吹,李愔反又醒了过来。酒气上顶,“哇哇”吐了许久,稍稍有些清醒,竟又闹着立时便要去惊鸿宫见杨悦。薛仁贵与冯文瓒好说歹说,好容易才劝住,将他安顿回府。
夜半,李愔酒劲过去,口喝难耐,突然惊醒。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却兀自想着要与杨悦见面之事。隐约记起有人似是说杨悦“醉宿宫中”,但薛仁贵的话却也深深的印在脑子里。
“隋国公主未回三原,在惊鸿宫等殿下。”
薛仁贵的话自然不会有错。李愔不由暗暗笑自己昨日好不糊涂,竟然胡乱猜疑。心道:昨日杨悦见不到自己,定然等得心焦。少不得今日一早便去找她,也好让她高兴。忽又想起昨晚听到的那对男女的对话,暗想倘若杨悦当真恼了自己,便让她打几下,岂不正好?!
想到兴奋处再无睡意,打了个舒张,不由轻声地哼起曲子,不想一哼之下,曲子竟没哼出来,这才感到嗓子干极,几乎张不开嘴来,便又跳起身来去找水喝。
刚刚跳起,忽觉身上一冷,发现自己竟然是光着身子在睡。暗笑一声,定是自己酒后吐了一身污秽,薛仁贵与冯文瓒竟将自己剥光,连睡衣也不曾给自己穿。
摸索着想去拽衣衫,突觉手下一软,手指所触竟似是温软身子。
有人在侧?李愔一怔。借了烛光定睛看时,不由“呀”的一声大叫,一个轱辘翻下床去。但觉眼前一晕,心下大惊。他身边竟然躺着一个人,全身**,珠圆玉润……殿中烛火虽暗,却也看得再清楚不过。
独孤美儿。她怎会在此?
李愔吓了一身冷汗。骇然说道:“你,你怎会在这儿?”
独孤美儿似是早已醒来,静静地看着他,幽幽道:“妾身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这儿是殿下的寝殿,自然也是妾身的住所。”
“寝殿?!”李愔一怔,四下看时,果然见是睡在自家寝殿。心下不由暗暗叫苦。
忙抓了衣衫胡乱穿上,惶急说道:“我,我昨晚可做了什么?”
“殿下以为呢?”独孤美儿扑闪着美丽的睫毛,羞涩一笑道,“殿下许久不曾回来。妾身很是想念,昨晚能侍奉殿下。心中极是欢喜……”
“侍奉?” 李愔陡然心急,结巴说道,“我,我对你非礼?”
“非礼?”独孤美儿却“哧”地一笑,柔声道:“殿下与妾身本是夫妻,怎叫非礼。”
“夫妻?!”一时间,李愔心头如着闷锤,黯然一沉。半晌回不过神来。心中已是苦极。想起从前之事。暗道杨悦若是知道自己又与独孤美儿……怎会再原谅自己。我,我怎如此该死。上次便是因酒误事儿。这次竟然又是因酒…….
“谁要你来侍奉!谁要与你是夫妻?” 李愔口角干涩,突然怒气上升,愤然叫道。
“可惜殿下纵是不愿,却也改变不了。你我本是夫妻,这是不争的事实。”独孤美儿望着李愔凄苦的面容,眼中怨恨一闪,嘴角却讥诮地笑道。
“不争的事实,不争的事实……”突然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响起,李愔面如死灰。纵然他万般不愿承认,然而事实便是事实。
狂笑忽止,又一阵干咳,声嘶力竭,一股血醒甜意在喉间滚动,李愔嘴角殷殷血涌。独孤美儿骇然,跳起身来,惊慌失措地伸手去给李愔揩拭。
“滚!”李愔双目圆睁瞪向独孤美儿,一声闷喝,踉跄冲出殿门……
雪落惊心,寒蛩扰梦,杨悦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起身,暗想李愔昨日未曾来见自己,今日定然会来。然而直到日上三竿,依旧不见李愔踪影。
杨悦不由暗自纳闷,心道:李愔此时便是先去参加早上朝会也该散了,此事还不来,却是去了哪里?
徐充容见她心神不定,摇头笑道:“公主好不糊涂,派人去问一问岂不知道。”
杨悦也不由随之一笑,被她提醒这才想到,忙派人分别到蜀王府和宫中打探李愔去向。
从蜀王府上得到回报,却是蜀王一早便已出城,大概是到扬州去了。杨悦听了不由惊呆,不知李治为何会不辞而别。难道昨日之事,他当真误会?然而便是有什么猜疑,至少也应听一听自己解释才对。何况李愔昨日分明约了自己见面,又怎会不辞而别?
正在莫名其妙之间,忽见自宫中打探消息的人回来,面色惶急,报道:“公主不好了。昨晚王皇后与萧淑妃突然一齐离奇去逝。”
“王皇后与萧淑妃死了?”杨悦不由再次惊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暗叫一声:“老大,这与历史不符啊!”
历史上王皇后与萧淑妃的确一齐死去,而且是被武则天折磨而死。只是如今杨悦原也想到武眉儿与王皇后、萧淑妃必然会有一场争斗,却万没想到争斗还未开始,王皇后与萧淑妃先已死掉。
难道真是武眉儿抢先下手,杀了二人?
杨悦心中突然打了一个突儿。想起昨晚离开立政殿时,眼前晃过的人影。现在想来,那道影子有些怪异,不大像是猫,更不曾听到猫声,难道是有人暗中在窥探?得知王皇后与萧淑妃查问安定公主身体一事,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先下手将二人杀死?
然而,何人会如此大胆?
摹然,杨悦倒抽一口冷气。大叫一声“不好”!自己昨天被王皇后叫去问话,立时便有王皇后与萧淑妃离奇死去之事,只怕此事自己也不好脱掉干系!
果然是栽赃的好手段。
杨悦叫声未落,已有禁卫来传旨:“请隋国公主入朝问话”。
杨悦心中苦笑,知道这个入朝问话说来好听,大概是要审问自己。
……
两仪殿中,早已吵得不可开交。
“陛下,此事再明白不过。定是隋国公主杀了皇后与萧淑妃。”中书令柳奭老泪纵横,泣涕说道。
“臣以为不然。隋国公主为何要杀王皇后与萧淑妃?”立时有人站出来反对。说话之人正是中书侍郎上官仪。他与柳奭自从上次对垒以来。已势同水火。
“若非隋国公主,更有何人?”柳奭怒目上官仪,“谁都知道昨晚隋国公主到立政殿一趟,如今王皇后与萧淑妃双双死于非命,不是她更有何人?”
“难道进立政殿一次,便要杀人?”上官仪也不示弱,回瞪柳奭道。“那进进出出立政殿的人何止隋国公主一个,怎会单单是隋国公主所为?”
“胡搅蛮缠!”柳奭大怒。
“非是我胡搅蛮缠,实在是隋国公主有什么理由要杀王皇后与萧淑妃?”上官仪也是大怒。
“这还不是明摆着之事!”柳奭冷笑一声道,“隋国公主想入主中宫,王皇后自然是她第一个要除掉的对象。”
平心而论,殿中众臣心下也不无有此猜疑。杨悦入宫怕是指日可待。但以杨悦之能,加上李治对杨悦之宠爱,杨悦入主中宫实属名至实归。只怕李治也有此想法。只是中宫早已有主,那王皇后的确正是杨悦的眼中钉……
“若果如你所言,萧淑妃为何也一同被害?”上官仪也大声冷笑。
若说杨悦杀了王皇后是为了皇后宝座,但为何又要杀萧淑妃?众人心中也不由作此想法。

“萧淑妃为陛下育有二女一子,王皇后驾薨,她自然成为皇后不二人选。隋国公主连带将她也一同杀死。岂不正好?!何况王皇后与萧淑妃死状蹊跷。有人疑心乃是弥勒教中妖毒所至,隋国公主与弥勒教渊源极深。不是她还会有谁?又有立政殿宫人作证,说隋国公主离开立政殿后,王皇后与萧淑妃便有些不太舒适。铁证如山,她若不是凶手更有何人?”柳奭之言,可谓合情合理。
上官仪暂时无言以对,只大声冷笑。
……
殿中只听到柳奭与上官仪吵闹。众阁臣皆沉脸暗思,一齐去看李治面上。李治自始至终一直沉吟不语,面上虽悲伤难奈,眼中却又隐隐含了些许咋惊咋喜之意,一脸茫然。皆暗暗摇头。
“隋国公主到——”内侍一声通传,殿中突然变作哑雀无声,一齐望向殿门。
“陛下,今日让臣上殿不知又有何事?”杨悦行完礼,不慌不忙说道。
“嗯,嗯。”李治方到此时,似是才回过神来。见到杨悦,清了清嗓子,柔声说道,“王皇后与萧淑妃突然驾薨,不知是何原因。听说昨日隋国公主曾到过立政殿中,所以,所以……”李治暂停,咽了一口唾液,继续道,“所以想请公主来仔细商讨一下,可知是何人所为?”
听了李治之言,杨悦如何不知,便是李治心下也疑心是自己杀了王皇后。只是李治对杨悦爱极,又当杨悦是为了争风吃醋而为,一时心乱如麻,竟不知如何是好。
不等杨悦开口,见到李治如此柔声细语,柳奭早已大怒:“陛下,王皇后与萧淑妃被她毒害,陛下还有什么话好说,应立时将她收监问罪!”
“朕,朕,”李治心下一急,有些语不成句,望向杨悦道,“这,这是不是你所为?”
“臣为何要杀王皇后与萧淑妃?”杨悦环视众人,朗声反问道。
“司马昭之心,何用他人来说!”柳奭冷哼。
“司马昭之心?”杨悦也是一声冷笑,“臣并非司马昭,也不想谋夺皇位。柳中书这个比方打得不免大错特错。”
“他,他的意思是你想谋夺皇后之位。”李治见杨悦“误会”,忙轻声解释道。
杨悦怎会不明白柳奭之意。眼见殿中群臣面上皆有疑虑,只怕无人不是心中有此猜想。又见李治一脸悲痛与柔情相交织,望向自己的眼神又怨又痛,却柔声细语不肯对自己出言责备,只怕心中也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只是不肯对自己问罪。群臣见了李治神色,眼中疑虑不免更甚,甚至有人已隐有忧色。便是刚才力陈杨悦无罪的上官仪,也不过是为跟柳奭作对而作对。并非真心以为杨悦无罪。
“皇后之位。臣何德何能,更加不敢觊觎!”杨悦听了李治之言,反而大笑说道。
杨悦大笑之语,不免含了讥刺之意。人人却也听得出来,杨悦所言的“不敢觊觎”,实则是不屑为之。
众人不由一愣,大半阁臣心中原有些疑心。此时听了杨悦之言,心中豁然。如长孙无忌等一众老臣,向来知道杨悦心性为人,暗道:杨悦向来磊落,怎会做出此事。何况以她的才智,便是当真要杀王皇后。也定然会做得滴水不露,又怎会让人一下便疑心到她?
疑虑一去,殿中大半阁臣面上神色大缓,纷纷点头。
去看李治,李治也是一呆,见杨悦说“不敢觊觎”,还道是杨悦在“谦虚”,不由喃喃说道:“以你的才能。皇后之位非你莫属。朕……朕心中也正有此意。”
“哗!”一石击起千层浪。李治一言,殿中立时泛起一片声响。
李治此言的确是他心中所想。然而心想是一会事儿。说出来又是一会事儿。何况王皇后驾薨,杨悦如今乃是最大的“嫌疑犯”,李治说出此话,当真太不合时宜。群臣不免相顾,殿中立时响起一片反对声浪:
“陛下三思!”
“皇后新薨,尸首未寒,陛下怎可做出此等不义之事。”
“隋国公主嫌疑之人,是非未明,怎可入主中宫……”
“臣请陛下立时收回成命。”
……
七嘴八舌,除了柳奭,便是长孙无忌、高季辅等人也连声反对。殿中一时大乱。
李治没有想到众口一词反对杨悦,刚要开口。杨悦突然高声笑道:“我不会嫁给陛下,你等但请放心。”
这一句说得“斩钉截铁”。殿中突又哑雀无声。众人面上不由露出惊讶之色。
杨悦此言不只是在说自己不会做皇后,是连嫔妃都不想做!然而殿中众阁臣无人不知当日“琴室”之事,皆以为杨悦入宫不过早晚之事。突见杨悦坚决不肯嫁给李治,不由都怔在当场。
便是柳奭也一时愣神。半响,才冷笑出声,说道:“隋国公主莫不是为了脱罪,故意如此说法。”
既然大家认定杨悦想做皇后才杀了王皇后与萧淑妃,如今杨悦洗脱嫌疑的最好方法当然便是不嫁李治。
然而李治又怎会可能不让杨悦入宫?
果然,李治听了杨悦之言,心头大急,听了柳奭之言,又面色稍缓,暗想:杨悦果然聪明,这到不失是个极好的法子。在他心中始终希望杨悦会为了他争风吃醋,暗中隐隐希望是杨悦所为,也不希望杨悦当真不想嫁给他。所以宁愿相信柳奭。
杨悦虽不知李治暗中所想,却知多说无益,也不与柳奭争辩,只朗声说道:“臣本无罪,何用脱罪。臣只请与武宸妃单独相见,臣有话要问她。”
“武宸妃?”李治奇道,不知杨悦为何突然要见武眉儿,但杨悦所请,他又如何会不准。至于杨悦为何要见武眉儿,他也无心过问。只知此时此刻殿中所议与杨悦不利。因而点头说道,“好,你且去见她吧。”
杨悦当即告退,在众朝臣惊疑的目光下,走出两仪殿,直往千秋殿去找武眉儿。
王皇后与萧淑妃是否武眉儿所杀,杨悦此时心中有些把握不准。实在是她想到“阿难弟子”不由心头一凛。暗道“阿难弟子”高深莫测,竟然将自己捏在股掌之中。饶是杨悦万般小心,竟也被她一步步带入漩涡……
回想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自杨悦“醉宿宫中”,被众臣“误会”。到那日“阿难弟子”向她提起“安定公主身世”。杨悦那时尚不知“阿难弟子”何意,后来有王皇后立政殿问话一事,杨悦猜想她是要借自己之口,道出“安定公主”之事。饶是杨悦小心谨慎,不曾说出此事。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王皇后与萧淑妃突然死去,她杨悦成了最大疑犯。这一步一步精心设计,无不极是微妙,令杨悦逃无可逃。
以武眉儿的心智,断然不会有此完美布局。王皇后与萧淑妃到底是武眉儿因担心“安定公主身份”事发而杀。还是有人精心计局,让人疑心杨悦,又让杨悦疑心武眉儿,从而令杨悦为了自辩,说出“安定公主身份”之事,将武眉儿一并除去?
杨悦心中疑虑重重,不敢枉下定论,因而在两仪殿中并急于说出“武眉儿的嫌疑”以洗脱罪名,而是想见一见武眉儿再做定夺……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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