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罗家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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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只觉如泰山压顶般,透不过气来,于是娇叱一声,身躯跃起,一剑直削向铜眼大嘴的汉子。罗成志暗自道声不好。
武学一道,并非谁先出手,谁就占了先机;高手对峙,讲究的是忍耐与冷静,如心智不坚者,稍有松懈,就留下破绽,为对方所趁,紧接着的必将是致命的一击。
乐天赐一直关注场上的变化,此时小翠率先出招,暗道糟糕,急忙窜出。
铜眼大嘴的汉子大吼一声,双腿倏地跨出三步,斩马刀斜劈而出,刀风呼啸,刀光映日,掠过一道虚影,闪电般劈向小翠。
与此同时,胡须汉子动了,在罗成志稍微分神之际。“啪”的一声,九节鞭如一条长龙,腾空飞舞,张牙舞爪。瞬息,满厅闪动着金黄色的光芒,耀眼眩目。
谁曾想到,一个花花太岁的身边,竟有这等高手!
秦岭双虎自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手。只要你随便拦截个江湖中人,问问便可知晓。秦岭双虎威震江湖,已非一朝一夕。使斩马刀的叫做黄子粱,使九节鞭的是李巴山。两人臭味相投,滴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于是招兵买马,在秦岭中占山为王,做起那杀人越货的买卖,谁又曾想到,竟然成了杭州太岁手下的两名打手。但提起这两兄弟的身手,但凡经过秦岭的客商,莫不心有余悸。一般的镖局,需途经秦岭,也绕道而行,由此可以想象出这两人的强悍。五年前名噪一时的河南南阳的“中原镖局”总镖头王冠清,亲自押镖经过秦岭,遭遇秦岭双虎的劫掠。王冠清曾是赫赫有名的“刀王”王承道的得意门生,一手刀法,颇得王承道的称赞,江湖之中也冠以“惊艳刀客”之名。没想到却在黄子粱的斩马刀下,五十几招就身首异处。此事轰动武林,王承道也亲自出马,带领门徒,上秦岭寻仇,可惜秦岭双虎却已匿了踪迹。秦岭双虎虽然强悍,却也不得不对王承道退避三舍。
王承道何许人也?江湖之中盛传,王承道的刀法,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假以时日,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刀神”步惊云。
罗成志分身乏术,已来不及救小翠了。眼前的这一鞭,无论时机的把握,力道的强劲,气势的磅礴,均已至极,如何破解,罗成志自问毫无半分把握。
罗成志一声爆喝,红樱铁枪的枪头从地下窜起,银光点点,刹那银光密不透风,如满树的犁花盛开,鲜艳夺目,洒入龙影之中。
南宫柳喝彩道:“好一招满树犁花!”
罗成志此刻使出的,正是罗家枪法中,三大绝招之一的“满树犁花”。罗成志自出道以来,尚是第二次使用此招。
“嘭嘭嘭”,如爆竹爆破的声响不绝于耳,两条人影霎时缠绕在一起,腾挪跳跃,打得难分难解,令人眼花缭乱。
当小翠甫入对方的刀势范围,不禁惊骇万分,这一刀之威,不是她所能抵挡的。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斩马刀已如雷轰般直劈而下。
乐天赐的身法已经够快了,但还是慢了一步。一个如此活泼可爱的姑娘,就这般香消玉殒了么?
尚在桌子旁边坐着的南宫雪,内心的担心,已提到了嗓子眼上。在这危险的当口,像她这等温婉之人,也情不自禁,“啊!”的一声,惊叫出口。
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两点虚影,破空而出,无声无丝,却快,让人想起夜空倏忽划过的流星。
“当”的一声,两点虚影撞击在斩马刀的宽厚刀身上,斩马刀一偏,斩落在小翠的剑上,剑立即断为两截。小翠拿着断了半截的短剑,全身发抖,前额汗如雨下。
乐天赐身形落在小翠的身边,倏地抓着她的左手,一股内息输了进去。
铜眼大嘴黄子粱双手颤抖,艰苦地抓着尚在“嗡嗡”颤动的斩马刀,目光落在地上的两根筷子上,内心乍起惊涛骇浪般,久久不能平静。
武林之中,谁具有如此深厚的内力?!黄子粱将目光落在叶七的身上,难以置信地盯着对方。
南宫雪惊讶莫名地看着叶七,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难道当真是他掷出筷子,将秦岭双虎之一黄子粱的斩马刀击偏,解救了小翠?可他却是如此的平凡,毫不出众,难道他的修为,已臻至返璞归真的境界?
黄子粱道:“没想到江湖之中,竟然出了这等高手。”
叶七慢慢站了起来。暗道:“自己既然已经插手,对方显然不会善了,这一战,自是在所难免了。”
南宫雪道:“想不到秦岭双虎,竟会成了人家手下的爪牙。”黄子粱扫了南宫雪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南宫世家。”
乐天赐道:“阁下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却对一个小姑娘,出手如此狠毒,在下实在是想不出,你我有何深仇大恨。”黄子粱哈哈大笑,道:“江湖之中,向来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秦岭双虎不是烧香拜佛的善良之辈,杀一个人,不外信手之举,又何需深仇大恨。如若连这点你都不明了,不如呆在娘们的炕上热窝热窝,还走劳什子的江湖。”乐天赐道:“既是如此,在下胆敢向阁下领教一二。”黄子粱:“想寻霉气就出手,哆嗦那么多干嘛。”
此时,但闻一声爆喝,罗成志身形一旋,向后退了两步,铁枪一撩,避过如影随形的九节鞭,接着铁枪一挑,刺向李巴山的眉心,正是一招普通的回马枪。
九节鞭这种软兵器,难学也难精;江湖之中精于九节鞭的,寥寥无几。但能以此出名的,自又是非一般武林人士所难以招惹的高手。李巴山正是此中之一。九节鞭本适于远攻,此刻罗成志一刺突然乍起,志在近身攻其不备。然而李巴山却是个例外,他的一手鞭法,已到了运用自如,随心所发的地步。在铁枪已近的片刻,但见他手腕一缩,九节鞭顷刻柔和之极,如蛇般搭上铁枪的枪棍,缠绕两圈,倏地收紧。
鞭法之中,有一缠一绕一收一甩的手法,无疑,李巴山此刻用的正是此手法,只是其手法运用的娴熟,变化速度之快,让人望尘莫及。如若罗成志当真给鞭缠住,再经李巴山这等内力精深的高手用力甩出,落败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然而罗家枪法当真就只有这点能耐么?武林四公子当真就这么不堪一击么?
但见罗成志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喝道:“你中计了!”话未说完,罗成志左手在铁枪枪端一按,铁枪倏地回缩,竟然凭空短了一截,从九节鞭缠绕的中心脱离出来。这一下兔起鹘落,出乎意料之甚。罗成志右手一轮,铁枪瞬息变长,在空中微颤,霎时银光点点,枪影重叠,令人难以分辨虚实,又疾如劲风,将对方包围其中。正是罗家枪法的一招“枪影虚叠”。
黄子粱看得心急火燎,道了声:“大哥小心!”纵身跃起,挥刀朝罗成志的背后劈去。乐天赐此时的身形也动了。黄子粱的身法自是非乐天赐可比。黄子粱怒其拦截,刀光闪闪之中,凌厉剁来。乐天赐却跨前两步,迎向刀锋,在刀锋触及肩膀的刹那,身形一错,斩马刀擦身斩落。也就在此时,乐天赐的右手倏忽伸出,食指与中指在刀身上迅速一弹,“当”的一声金属撞击声响,黄子粱退后了两步。

黄子粱手腕麻痛,惊讶地看着对方,道:“灵犀一指!”
乐天赐拱手道:“承让承让。”
好个李巴山,不愧是老江湖,经验丰富,此当危难之际,竟能不慌不乱,右手一甩,九节鞭的鞭端闪电点落地上,凭此借力,身躯腾空而起,脱出枪影的攻击范围,同时手腕用力抖动,九节鞭竟然如标枪般笔直,戳向重重叠叠的枪影处。
罗成志喝道:“太迟了。”但见众枪影当中,突然冒出一个大枪头,无数的枪影顿时消失于无形。大铁枪头疾刺,如箭离弦,掠过一道虚影,在李巴山的眼前倏忽扩大。然而枪头才触及鞭端,倏忽一滑,错了开去,在第五节鞭中间一点,“当”的一声,铁枪一弹,又迅速扫向李巴山的右腿。此刻,李巴山的这一击,力道全系于九节鞭鞭端,却不曾想到对方这等高明,竟能避实就虚,攻向自己的最弱处。这一下变化莫测,非语言所能形容。李巴山身在空中,已无处错力。这一扫落实,李巴山摔了下来。
黄子粱连忙跃起,落在李巴山身旁,将他扶起。此刻,李巴山的右腿肿胀,虽然不曾出血,想来非一顿时间的休养,是没法行走如常了。
李巴山勉强站着,道:“果然名不虚传。”
罗成志暗呼侥幸,秦岭双虎果然强悍,如若不是一招险着,要胜他实属不易。
黄子粱道:“大哥,咱们走,此刻咱兄弟俩身份已然暴露,杭州是没法呆下去了。”李巴山点了点头。黄子粱狠狠剜了罗成志一眼,扶着李巴山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陈百富面色土灰,没想到自己奉若神明的双虎也已落败。陈百富哆哆嗦嗦地道:“你,你们……”黄子粱虎眼一瞪,陈百富立即闭口。黄子粱道:“咱兄弟俩情势所逼,才委曲下人,似你这等跳梁小丑,没的侮辱了秦岭双虎的威名。你再啰嗦,先将你办了。”
秦岭双虎走出酒楼,陈百富和众家丁想开溜,小翠却身形一飘,拦了他的去处。小翠道:“这就想开溜呀,刚才不是猖狂得很么?现在你的狠劲儿哪去了?本姑娘还想等着你来擒回去呢。”陈百富哭丧着脸,勉强挤出笑容,拱手道:“小生有眼不识泰山,误认了人,冒犯了女侠。女侠乃女中豪杰,自是宽宏大量,饶了小生如何?”小翠叱道:“误认了人,敢情是还想掳掠良家女子了。既然你这双眼珠这么不好使,本姑娘今日就大发慈悲,帮你废了它。”陈百富连忙慌张地滚爬地上,求饶道:“女侠饶命呀。”小翠道:“现在求饶,迟不迟了点儿。”说着断剑一杨,眼看着就要戳了下去。陈百富狼狈后退,慌慌张张地道:“你,你真的敢下手?我爹爹……可是杭州的巨贾,财力通天,只怕你,走,走不出这杭州城……”小翠喝道:“胆敢吓唬本姑娘!”陈百富战战兢兢地道:“不,不是,要不,我给你银两。”说着从身上颤颤抖抖掏出一叠银票来。小翠伸手接了过来,一看,每张均是一千两票额,厚厚的二十几张。小翠喝道:“这些银票来历不明,想来肮脏得紧,本姑娘姑且先行收下,帮你祖坟积点阴德吧。”陈百富一脸奉承地道:“是,是,银两是女侠的,女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南宫雪道:“小翠妹妹,再唬弄他就过火了。”小翠道:“哼,这种人渣,不杀他,已是格外开恩了。”陈百富如豁免般松了口气,在众家丁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准备溜之大吉。小翠瞪了陈百富一眼,叱道:“谁叫你走啦!”陈百富手脚一阵哆嗦,暗道:“这姑奶奶难侍候得紧,不知她又欲待如何,哪天落到我的手掌上,本少爷不连本带利讨回来,就不是杭州太岁。”
陈百富道:“不知女侠还有何吩咐?”小翠道:“死罪可免,活罪可不能少。”陈百富惊慌失色,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想怎样?”小翠将手上的断剑在陈百富的面前晃动两下,道:“念在你叫本小姐为女侠的份上,本小姐今日就格外开恩,姑且割下你一只耳朵,留作纪念吧。”陈百富乍听这话,脸色惨变,一**瘫软在地。
罗成志忍不住哈哈笑道:“想不到乐兄的丫环这般精灵淘气。”乐天赐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时,但闻酒楼门口一阵“哈哈”大笑,整个酒楼一阵摇晃,接着走进一个人来。但见来者身穿黄麻僧衣,脚穿草鞋,满脸肥肉,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竟然是个和尚。
陈百富乍见来者,不禁喜笑颜开,叫道:“大师救我!”那和尚道:“你这家伙就不能安分些,三天两头尽是惹是生非。”那和尚眯着一条细缝也似的眼睛,瞄了小翠一眼,道:“酒肉美色,爷们的两道难关,自也难怪于你。”陈百富委屈地辨道:“这娘们抢了本少爷的银票不说,尚要本少爷的一只耳朵呢。”那和尚微微一笑,道:“那你又待如何?”陈百富道:“他们竟敢太岁爷头上动土,自是不可轻饶。”那和尚摇了摇头,微笑不语。
小翠见陈百富和那和尚熟识,且观他言行,毫无出家人的模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叱道:“哪来的野和尚。”那和尚竟也不生气,笑道:“现在的后生晚辈,都不懂礼数了。”那和尚话才说完,慢慢举起蒲扇大的手掌,倏地朝小翠头上一扬,数十缕长发飘落下来。小翠骇然色变,手掌竟能当刀使,且是凭空而劈。
罗成志脸色一变。那和尚露的这一手功夫,显得如此的轻描淡写,且力道的把握,已到收发随心的地步。
南宫雪道:“大师使的可曾是少林七十二绝技的燃木刀法?”那和尚笑道:“小姑娘竟然有些目光,不错,不错。”南宫雪道:“那大师想必是江湖人称‘火头陀’刘来福刘大师了?”那和尚讶道:“这样你也能认出俺来?”南宫雪道:“江湖中会此刀法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法木大师,一个是‘火头陀’刘大师。然法木大师年逾七旬,一向深居简出。那也就只有大师你了。”刘来福见她将自己和法木大师这等高僧相提并论,不禁喜不自胜,笑道:“小姑娘见识非凡,分析得头头是道,倒是有些门道,不知是如何称呼?”南宫雪道:“小女子南宫雪。”刘来福恍然道:“原来是武林世家的南宫雪姑娘,难怪,难怪。”
陈百富在旁边听着,越听越是感觉不对路,如若让他们再攀谈下去,自己想要让大师出手,可就难了。于是陈百富连忙插口道:“大师可得先替我出口气再说不迟。”
刘来福哈哈笑道:“看来俺不得不活动一下筋骨了。”
此话方出,罗成志紧握手中的铁枪,横在身前。
乐天赐也内心一凛,凝神静待。
片刻,酒楼静了下来。
纵是一根针的落地声,也能听得出来。
陈百富脸上终于绽放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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