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章 攒锋聚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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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头一愣不知何人这般大胆竟想在宗师级高手的搏斗间硬插一杠。循声看去只见一人站于阁顶骀背鹤生得矮矮小小鼻下与隗斗相若也是一小撮胡须目显双瞳值此明月当头依然烁烁生华凌风欲飘。诸人皆不识即便惊霓子也如是。只是均道此人敢闯入这里必有非凡身手。
这当口隗斗端伫栏柱拱手道:“属下隗共工见过主上。”他与惊霓子斗了六招至最后一式借着刚阳拳劲依旧飘落至原处。
闻着隗斗称呼惊霓子心凛万没想这个不起眼的矮小老者竟是隗斗的主上。如此说来他岂非就是传闻不修至天境便决不踏上大6半步的无极岛主姜神君。心下暗呼不妙连道:“乖乖隆的咚……老小子来头不小今日情势堪危。”
姜神君道:“隗共工辛苦了为本岛至宝如此劳累。”
隗斗道:“属下无能致使至宝被盗如今正为至宝下落寻他二人。”说着指了指惊霓子与小石头。
姜神君道:“此人昆仑派的三十三天拳已练臻化境你若想获胜未免吃力。就由本神君来对付他。”话音落下也不见他如何纵跃只见人影一闪已是落在惊霓子对面与他相隔数丈。“是!”此刻隗斗方是恭声而应可见其之快。
既有神君出手隗斗袖手旁伫静观其变心想即便那老不死元虚来了凭神君与我也毋庸惧忌。
姜神君神情漠然地望着惊霓子道:“昆仑派的高人请……”尽管不喜不怒但说话时的傲然和那稳操胜券的心态众人偏是看得明明白白。眼看二人又要动手小石头着急不已心道此事皆因师傅而起作为师傅唯一的弟子不出去解决反而呆在一边任同门师兄以命相搏。说来着实不该。忙道:“师兄由我来……”
惊霓子朝他看去心想小师弟啊小师弟你才学了多久的工夫。固然师伯境界神但你知道眼下这家伙是谁么?他可是与掌门师傅有着同样境界的天境高手你和他比只怕比捻死只蚂蚁还要简单。他心里担忧然性情使然依旧笑嘻嘻道:“小师弟你功夫太强为兄怕你揍死了这个数十年不现神州的神君老儿。若他死了旁人岂不会说咱神州子民专门欺负老人家。也显得咱们不懂礼貌你说对不?”
他想引得姜神君勃然大怒也好觑机乘隙。不料姜神君非但神色依旧连话都没说一句只是冷冷地望着二人便如看着两只低层次的生物在那絮絮叨叨。根本犯不着动怒或欣喜。眼见这般惊霓子愈无胜望。
便在这时远处又是射来数条人影。至近前一看竟是一梆道儒。
来者四人当先一人身躯肥硕月白色太极道袍仙风道骨、高鼻大目头方脸大。按世俗说法这人天庭饱满地谷方圆很有福相。在他左边的是一高瘦老道着玄色乾坤道袍长眉如雪两耳垂肩面相清矍。垂手过膝余袍袖柔和曳地显得洒脱韶然。另几位小石头识得一人是青城派掌门浮舟子另一人却是散宜生只是不像当日相国寺前般的空手在肩上斜背了一剑。虽是如此但依然不改风流倜傥一派潇洒。
这四人一到惊霓子嘻嘻一笑凑到胖老道和瘦老道身前如道士似的打了一稽道:“散桑道友金蝉道友……”二道还礼。殊不知他下来一句便道:“既然二位联袂而至那这里事便交予你们了。”
二道知他性子也不着恼。金蝉真人也就那长眉如雪高瘦之人。微笑道:“惊霓子道友依旧如此恬喜贫道见之欣然。”
惊霓子大大咧咧道:“好说好说……今趟恰轮到小老儿值年顺便逮个两个魔崽子给道友们耍耍。嘿嘿……”昆仑派虽为三派之但囿远离中原且弟子们又喜欢清修是以便由五子轮流每年游历中原行侠仗义。一来与中原各派叙叙交情;二来维护武林正义铲除奸邪之徒。
金蝉真人道:“贫道与散桑道友闻得这里有绝顶高手决斗好奇余过来看看。不曾想原是惊霓子道友在这里擒魔诛邪呢!呵呵……”
惊霓子嘿嘿笑道:“擒魔诛邪倒是不敢若两位道友不来今日许就是老儿的归天之时。”他这人玩世不恭对名利也不刻意追求故而也不知藏糗反而大暴己丑。
听得来人是峨嵋崆峒两派的掌门小石头暗自打鼓想起自己与两派门下多多少少有些龃龉。倘然他们追究起来无疑麻烦得很。
这会散桑真人突然哼了一声斜眼瞥向隗斗和姜神君道:“二位大老远的赶来中原真是辛苦了。可惜咱们三大武脉对于不之客和那些心存歹意之徒素来厌恶。是而贫道予二位两个选择一回你们的无极岛从此别让贫道等看见;二跟贫道回崆峒在那仙山灵水之处住至老死。”他号为天下拳剑第一人素来自视甚高即便眼见金蝉真人在侧他依旧如在崆峒般的号施令颐指气使。只是未免有些罗嗦。
金蝉真人淡笑而立好像他此来本就为辅助散桑而来。
姜神君闭着眼也不说话。隗斗留意了他一眼之后道:“人说崆峒派人讲话空洞喜欢胡吹乱侃老夫起先尚有不信今日一见还真确有其事。”
散桑真人冷声道:“本派的剑法却不空洞阁下可要领教领教?”
“求之不得!”
双方剑拔弩张际浮舟子捂手与金蝉真人俯耳细语。过了一会金蝉真人朝小石头打量数眼须臾后朗声道:“诸位且慢贫道有一事要问!”散桑不满地瞥他一眼深觉此举大削自己颜面。金蝉真人朝他打一稽意示歉意继而问小石头:“小施主身怀魔功可是与无极岛一脉?”
话音甫落另一边响起大喝声:“放屁放了老大一个屁!”众人愕然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说峨嵋掌门讲话是放屁?循声望去原是那徉狂徉疯没个正经的惊霓子。他时值饮酒感到今日运气忒好。酒能免费喝大敌又有别人来挡正觉惬意非常。
猛闻得金蝉真人之语顿时驳斥。他放下葫芦行至金蝉身前大声道:“我说你金蝉真人你有何根据说老儿的小师弟修炼了魔功?我告诉你他练得就是本门的《太始**》。你看他顶显清气隐有氤氲分明是道家内丹的养气心诀。”
金蝉真人怔忡问道:“他是你昆仑弟子?”
惊霓子不知何事乐呵呵道:“怎么不像啊?他是本派元虚师伯的嫡系传人也是我惊霓子的小师弟。哈哈……几十年了老儿背后始终就两个老师弟如今终于有个小师弟尽管徒弟没收着倒也不错。”笑声之前他尚回应金蝉真人之后压根就是自言自语自得自乐。
耳闻小石头居然是元虚的弟子金蝉真人颇感棘手。
散宜生忽道:“好啊他还真是你昆仑弟子。老夫初当他是伪冒的呢。老夫有事要问他为何要怂恿魔教妖人伤我崆峒弟子更且把其手下悉数诛戮。”听得崆峒出头金蝉顿感大助。当下道:“本门有位弟子也是惨死他手俟时贫道要寻贵派掌门好生问问。”
没想救兵变敌人惊霓子错愕难当瞄了小石头一眼跳起来道:“不会不会老儿的小师弟淳朴善良为人仁厚焉会伤你们的弟子?你们没搞错?会不会看错人了?”当下二人何等身份何等功力岂有胡说之理?这一点他也知道只是护短心切好不易有个小师弟那肯让旁人欺负去。
金蝉真人道:“令师弟伤人贫道并未亲眼所见……”没等他说完惊霓子登时说道:“怎么样我就说么!”金蝉真人温和一笑又道:“不过他伤的是本脉支派青城门人。贫道身为宗主责无旁贷自然要向令师弟问个明白。”
惊霓子信马由缰已惯说话不经大脑嚷道:“你问好了说不定是你那青城门人咎由自取。”浮舟子气得牙痒痒拔出一半佩剑厉声道:“惊霓子休要胡说八道。”惊霓子白他一眼道:“胡说八道又怎地?老子就是喜欢。”青城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但在三大武脉的眼里不过尔尔。
“你……”浮舟子暴跳如雷大失养气士的风度。须贲张里恨不能一剑砍了他。
金蝉真人急忙按住要他稍安勿噪。一派闲适道:“前日贵派有位弟子贫道不小心伤了他不知如今怎样?”
惊霓子听不明白搔搔。
小石头知他说得就是苏吉回道:“真人伤敝派门人出手极是狠毒幸喜在下及时救治否则将不堪设想。”
金蝉真人打一稽道:“贫道失手事后很是懊悔。今听得那位小施主已然无事贫道欣慰万分。”接着道:“这事既没闹出性命暂且搁置一边。至于施主诛杀本派门人还望施主予个说法。”听他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剑伤苏吉的罪愆小石头一阵气结。
散宜生又道:“小兄弟当日相国寺前老夫本对你大有好感。不曾想你竟与魔教妖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老夫实在失望至极。”继而指着宋仁等道:“他们几位显是天罗魔教的刀手也不知出于何因做了你的侍卫?难道小兄弟在天罗魔教有着很高的地位或是身份?”
于此一刻宫权等一干三派弟子恰值奔来。听得散宜生语即道:“他何止身份很高他明明就是天罗魔教的当代魔宗。”
这话说出众人哗然即便姜神君也睁开眼朝小石头瞥去。
瞅着情势不妙惊霓子藏好葫芦也不喝酒了跑到宫权身前指着他嚷道:“小子胡说满嘴胡言。”说着眼珠微转又道:“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真是没规没矩。”要说场中最不讲规矩的只怕也就他自己不料突然正经起来反而指责旁人没规矩。
青城弟子大多不识他为何人。又见他葛麻衲衣破破烂烂脚蹬草鞋露出好大一只脚趾。如此狼狈模样虽有落落不羁之像但决无多大身份。当即怒声回斥。金蝉真人一急伸手喝止道:“放肆真是没大没小竟敢对惊霓子道友这般无礼?”
众弟子凛然顿时闭口不言。峨嵋弟子冷眼看着他们均道支派就是支派总让咱峨嵋派丢脸。二派名为一脉但峨嵋流传数千年对于偷学了本派技艺然后再建的青城派内心并不认同。
眼见金蝉真人话训斥惊霓子倒犯不着与那些低阶弟子继续罗嗦笑道:“金蝉道友威风不减当年老儿佩服佩服……”嘴上说着佩服脸上全不是那回事。又道:“老儿与道友多年未见着实有许多话要说稍倾不如邀上散桑道友同去饮酒叙谈如何?”
金蝉真人道:“惊霓子道友有此雅兴贫道原不该推辞。无奈本派弟子命丧妖人之手贫道终须问个清楚方能对得起列祖列宗。”
惊霓子道:“这事肯定有误会在这里说又说不明白不如一边饮酒一边详谈岂不大好?难道是怕老儿溜了?”他见情势愈不利当下祭出法宝便是他的胡搅蛮缠乱七八糟功。心道只须老儿缠着你们让你们兴不得师自然问不了罪顺其势小师弟也就无忧了。
散桑和金蝉知他性子若与他纠缠势必罗嗦不断。互视一眼后不等惊霓子再行纠缠金蝉真人自顾向小石头问道:“小施主敝派弟子所说你是否认可?”
“不错!在下正是天罗教第十六任圣宗!”小石头毫不否认。心想他们业已知晓即便我再是抵赖那也无用。说出之后直觉浑身一松舒坦已极。又想我这当口承认身份不定小柱子也能被少林寺放了。想到这觉得此举大是妥切。
场中人均是当世宗师固然内心已有确认但陡闻他自承一时也觉怔忡。毕竟天罗威名实在厉害在邪道中就如昆仑在正道里的地位至高无上独一无二。
没想今日在这汴梁烟花地突逢天下两大邪魔金蝉与散桑也不知该喜或是该忧?当下盘算起双方的实力对比。算来算去均是平分秋色毫不占上风。其因便是那惊霓子二人实在吃不准万一搏斗起来他究竟会帮那一边?以己之腹度人皆思既然那小子是他师弟保不准二人间有甚勾结。难保不是清虚真人自己的主意。看来昆仑派是想正邪合一一统江湖。
念及于此二人一凛。各自放出意识探测周遭生怕有其余强敌暗伏于侧。
与此同时小石头劝解着王彦昌等人:“诸位你们走吧!留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这些人的功夫非你们可以想象。就算想帮忙只怕也是枉然与其无辜送命不如改日在小弟坟前多烧点纸钱好了。”
眼见隗斗和散宜生均是听人指挥可想这些敌人的武力定然举世无双。他这会信心全失寻思着固是龙行八法精妙绝伦神鬼莫测但想以此躲避这些宗师的围攻怕是比以卵击石尚要不堪。他这样思索着偏未想及自己有何资格能教在场的诸多高手围攻他一人?
那刚脱樊笼的如烟姑娘瞧着新主人骤被千夫所指不禁忧伤。心想世上好心人为何多灾多难?水汪汪的大眼凄楚地望向小石头。
看着敌人愈来愈多先是无极岛的魔头再是崆峒、峨嵋这两大名门正派且瞧趋势这两方人谁都不会襄助赵世子。一方说赵世子盗了本岛至宝势必要取回;另一方更是情势堪危赵世子既杀青城弟子在前又伤崆峒弟子在后显然再无泯解的份。
王彦昌等人想想确如小石头所说他们再留下也属枉然。但转念目下是汴梁城又是大周国的京都作为世家弟子的他们尽管本身爱莫能助如能请来数千城卫军说这里有人逆反作乱无疑可成。
三人同时想到这个法儿顿时爽快答允。王彦昌向小石头略一抱拳道:赵兄如烟姑娘小弟就先带走了!省得赵兄为她分心。“小石头一愣但见着躲在宋仁身后的那双大眼迅即想起。忙道:”那就多谢王兄了!“
当下也不多话王彦昌等人各带着手下护卫以及那位毁容的如烟姑娘迳出寻欢阁。这会场中诸多正邪之人也晓得这些人是东周贵胄人人家世显赫即便本身不惧但委实犯不着留难他们眼看离去心下各自欢喜。
如烟一步三回在即临转角处蓦地跪将下来嗵嗵嗵连叩三。随即抹抹眼跟着走了。
小石头颇是感动心想做好人还是能得到他人的爱戴。
能不给刚结识的三个朋友带来危厄他很是高兴至于他们是否属于临难自去更未想及。回头望着宋仁等道:“宋兄弟你们也走吧!”宋仁等也不说话只是握着手中长刀。小石头又道:“你们的刀法虽说长进不少但想与这些人搏斗十九无幸。与其被我拖累不如各自散去俟那日刀法大成再替我报仇岂不更好?”
宋仁等只是向他看看依旧不说话反而把他围得愈紧。

小石头苦笑继续劝道:“你们这般为我枉死又有何益?难道你们就任这些杀我的仇人以后逍遥度日或在茶余饭后笑叙着今日的灭魔辉煌?你们甘心么?”
宋仁道:“石大哥小弟没读过什么书进雷家前就算练武也是死练力气而已。可自遇到你后小弟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此大恩倘若非但不报反在你临危一刻独自逃生。这像人么?”话语很是朴实却足以表达出了他的赴死之心。不过这话一说即便另几人想要走一时也开不了口。
小石头心中酸楚心道我自降临这片空间可说无愧世人无极岛的神君要那紫金铜人倒是情有可原。但那些平时仁义道德常挂嘴边之人又何以非要取我的性命?莫非就为了我是天罗圣宗?可我自登位一刻何曾做过对不起天地之事?如是一想直觉郁气纠结胸中烦闷好想长啸一声舒散下心中的不平。
他拿起桌边酒壶仰颈而饮干了一壶又一壶。众人愕然均道他自认时日无多是而与惊霓子一般解解馋。俄顷桌上始终没动的四壶美酒已被小石头悉数喝尽。最后那空壶被他狠砸于地。这番作为又教那正派弟子大惊人人抽出长剑直当他立时冲将上来。
骤地饮下四壶酒依小石头的酒量双颊已然泛红。他游眸四顾目光在场中诸人的脸上缓缓掠过。忽然双手齐出手指连戳。宋仁等丝毫没及防备便悉数被制。他这招手法脱衍于针灸术中回阳九针使将出来端是神妙迅捷。接着一一把他们抱起放到高台边的阁檐下。众人默默地看着他便像晓得他决计不会溜走任他走走回回。一时间他那旁若无人的举动竟教众人生出一股凛然敬意直觉这小辈实非等闲之人。
散桑更暗道此人不除日后必生大患。
八个来回最后走至中央手中提着宋仁的佩刀小石头朗声道:“诸位你们想要我性命尽可来拿。不过在下决不会束手就缚。”继而指着隗斗道:“隗先生贵岛的紫金铜人家师令我还予中原姜氏是以望先生恕罪则个。”又对浮舟子道:“你这老道士昏聩不堪自己教徒不严让他们做那符震的走狗又在林道伏击于我若我不杀他们难道便该引颈以戮?”
接着对散宜生道:“先生当日与我在相国寺一会在下原本好生钦敬孰知却是大谬原来先生也是这种护短之人。令师侄跋扈恣肆在道中伏击我一个因冤充军的犯人难道在下的护卫抵御错了?”说道这里突然哈哈大笑……
经诸人齐相指责说来说去又多是些莫须有和妄加之罪。其间之冤屈教他悲愤填膺。囿于气急交加体内真息鼓盈笑声裂天穿石震耳欲聋。除那几位宗师级的高手余人无不捂住双耳痛苦不堪。散桑单手合什沉声低吟:“无量寿尊!”这一声仿如老凤清鸣毫无咄咄之势却有口诛音伐之效。四字一出那撑霆裂月般的笑声顿时遏密无声。
始终不动声色的姜神君直至此刻方是双眼微启向他看看。
却见这时夜空如墨明月消杳更无星辰。望远处天地相连漆黑一片如混沌相融。惟有片状黑云交缠堆积如浪似涌。好像一群一群巨大的野兽大口吞噬着浩渺的天穹说不尽的千资百态奇形怪状。仿佛苍天也知人间正有着莫大的委屈和忿懑。
散宜生愣愣地说不出话听着小石头的怨诉心下稍加盘算便知他此言大有可能。暗悔自己偏听一面之辞居然误解了他。不过想起他的另一身份倒也不觉惭愧。浮舟子不然他称尊西南自认江湖地位起码排进前五。耳闻小石头斥语竟自恼羞成怒。倘非金蝉真人在侧他早已挺剑直刺再不容这言辞放肆的小辈在自己面前聒噪。
散桑真人冷冷地道道:“魔道贼子本就人人得而诛之本派门人因力量相去甚远在道旁伏击自属英勇机智的表现何来不妥?你这大魔头休要在这里枉口诳舌肆意颠倒是非黑白。”他一口咬定小石头便是大魔头至于另外昆仑门人的身份偏是半字不提。浮舟子道:“不错两位真人和他有甚好说的?不如先诛了再说。”
小石头长刀出鞘威风凛凛地指着浮舟子道:“你既然喜欢胡诌乱道那你先上便是。”这一刻浮舟子陡然一凛竟不敢应声。
眼看小石头想逞匹夫之勇惊霓子思来想去琢磨着无论小师弟是不是天罗魔宗但他是昆仑弟子这一点着实无虚。倘然自己任他被各派掌门诛杀先不说自己过意不去单是回到昆仑后也无法向两位老人家交代。念及于此飞纵而起至他身边一把拽着就往河面跃落几个眨眼竟已奔得很远。
愕然余众人大呼一声立时追去。
小石头被惊霓子抓得紧紧甩又甩不开只得展开龙行八法与他一同飞掠。昆仑的龙行八法乃为俗间第一轻功二人内力浑厚造诣精深。一路踏波凌空沿着金水河不一会便出了汴梁内城。
脚足跃上6地小石头道:“师兄此事皆因我起你这般帮我岂不拖累了昆仑?”
惊霓子道:“咱们昆仑怕拖累?呵呵……依你的性子便知定是蒙受不白师兄焉能眼睁睁地瞧着他们欺负你?”
小石头哑然心中却觉激动。便在这时惊霓子哎呀道:“不好两个老小子追来了!”小石头回头一望只见散桑真人足踩飞剑呵气乘云;而那姜神君却是大袖飘飘凌空御风;离自己二人仅只五六百丈。
惊霓子道:“别看了师弟还不走?”说罢拽着他又开始了逃命的旅程。龙行八法即便神妙迅捷但在两个臻入天境的高手看来依旧是小菜一碟。二人豁出命地死跑非但没拉开距离反而愈趋接近。眼看不过柱香时辰便要被追上。
此刻已到了汴梁城外放眼望去平原苍茫万里沃野除了少少的高粱地再无地方可以躲藏。又见追兵愈来愈近惊霓子忽然仰头向天放声长啸。
啸声如雷滚滚直入九霄几同万马奔腾。
散桑真人大惊失声道:“不好这里附近尚有昆仑门人。”
姜神君与他二人一路追来对他也是钦服不已。他原道自己臻入天境天下能颉颃之人不过二三。殊不知堪入中原便遇到这么一位胖胖的道士练成了崆峒派的飞剑术。无论境界或是功力均和自己不分轩轾。此刻看他面露惊色讥道:“没想散桑道友对昆仑一脉居然如此忌惮?稀罕稀罕……嘿嘿……”
耳闻嘲讽散桑真人反诘道:“你这大魔头又懂得什么?”
姜神君道:“大魔头至少无畏无惧不像某些自诩正道之人既想名望大增做起事来偏又瞻前顾后。令人不堪入目。”
散桑真人道:“大魔头看来你我二人先要一决高下了。”
姜神君颇含不屑道:“正有此意。”
话音甫落突闻远处一声长啸这声音清脆嘹亮与惊霓子的大不一样。散桑道:“这里果有昆仑派的援兵。”
斯时隗斗飞掠而至站到姜神君身边;其次则是散宜生与金蝉真人;最后是浮舟子。从前后度便可看出各人的武学造诣和轻功高下。论武力隗斗不一定过散宜生和金蝉但无极岛的鱼龙曼衍却为仅此龙行八法的绝世身法;因而他能紧跟着散桑真人和姜神君的步伐。
至于三派门人6续来的只是二代弟子和少量出类拔萃的三代弟子其余大多数的弟子无不被高高的汴梁城墙所挡。在与汴梁守卫交涉不果下只得悻悻然回英雄馆等候长辈们的消息。
可他们往回走不多久突然遇到一支强悍军队。
啸声过后但见一人在夜雾中如星丸弹射在千里广袤的高粱上起伏掠来。被人团团围住的惊霓子大声嚷道:“小四子还不快点?”与此同时散桑真人已知来人是谁?笑道:“原是阙邪子道友来了不过多他一人也改变不了小魔头的厄运。惊霓道友常言说识时务为俊杰贫道劝你不要解佯狂只须把那魔头交予咱们咱们二派就当没事生!”
惊霓子哼了一声并不理睬散桑弄得老大无趣。
余裕阙邪子已到近前。只见他高高大大脸色通红颔下长须拂至胸前。见着恁多人有点吃惊问道:“老三怎么回事?”凭他经验瞅形势便知惊霓子和小石头被人围在中间大大的不妙。惊霓子道:“小四这是师伯的弟子小石头。这梆人说要诛魔说咱师弟伤了他们的弟子硬要师弟偿命。”
阙邪子脾性古怪当日苏氏姐弟的父亲狂儒便曾在他手上大吃苦头。听得眼前这帮家伙要杀本门弟子也没顾谁是谁非旋即怒道:“散桑金蝉你们什么意思?是要和我昆仑作对么?”
散桑真人也是高傲异常之人目中除昆仑与峨嵋外余者皆为碌碌之辈。且自练成崆峒至高剑术飞剑术后即便昆仑与峨嵋顿也变得渺小起来在他看来此时正是崆峒领袖群伦之际本就愁着如何压一下昆仑的威风突现出崆峒的不凡。此刻被人训斥顿即恼火冲天怫然道:“阙邪子你别太放肆。你不知道你的师弟乃天罗魔教的魔主么?咱们要杀他又犯何错?”
阙邪子一愣但压根没回头。道:“天罗魔主又怎样?就算本门师弟当了天罗魔主那也是改邪归正劝魔入道的大善表现。怎地?你们峨嵋和崆峒嫉妒了不成?”
“你、你简直强词夺理!”浮舟子忍不住大声道。
阙邪子朝他望望嘴一撇道:“什么东西?”
浮舟子大怒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当下再不顾身份挺剑便刺。金蝉真人肚内暗骂蠢货他始终让散桑一人出头即便追逐惊霓子时也以寻常轻功并没施展新近修成的仙剑术。其因就是不想直接与昆仑生矛盾。不料浮舟子忍耐不住居然坏了他的打算。
阙邪子一掌击去空中顿现七曜旋旋转转。浮舟子的青城剑法尽管耍得精妙却总不脱他掌力范畴。每剑刺出剑尖前总停留一个沉沉浮浮的闪烁曜星。连换十余次角度依旧徒劳无功气馁之余浮舟子刚想收剑改以别招。
阙邪子忽而中指一弹只闻“噌”的一声脆响浮舟子顿时长剑失手被他激弹升空。
众人愕然。浮舟子即便不及对方但起码也是一流的高手居然一招之下便被对方弹落长剑这般差距委实惊人。
惊霓子哈哈大笑道:“老四你的大道归元掌已臻天境呀!”说来阙邪子的掌法火候至多化境只是眼见散桑与姜神君功臻天境非自己等可敌为唬住他人被他平白吹高不少。
众人均是明眼人岂有不晓之理。当下只是笑笑。不过也在惊诧昆仑派的元虚真人高深莫测略过不提。掌门清虚和五子之的掩日子却是不折不扣的天境高手。眼看阙邪子的掌法火候若再修炼个三五年只怕昆仑又将再添多一位。这般样的实力当真不愧为三大武脉之。
浮舟子长剑脱手惊骇莫名急忙纵身退后。脱手长剑是青城派的镇派之宝离尘剑。跃空之时剑刃破空响声鸣亮。听在浮舟子耳内直是百感交集。再看那长剑升至半空然后咻然下落噗地插入泥里直没至柄。经此惨败浮舟子傲性大失伫在金蝉真人后面不敢再语。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耻辱之感猛袭心头尤其周遭弟子众多令他真想掘地而入。
金蝉真人打一稽道:“阙邪道友身手高明贫道也来领教、领教……”浮舟子败了作为青城宗主的峨嵋掌门倘不出手实在说不过去。
阙邪子大咧咧道:“尽管来就是!”
金蝉真人微微一笑食指虚引背后长剑如红芒一射腾空跃出。众人打量剑约一尺五寸茎为圆柱有两道箍棱。剑体泛色幻出团团火焰灼烧着剑刃周围的空气。
惊霓子讶道:“好你个金蝉非但用仙剑术而且耍出峨嵋至宝纯阳剑?”
金蝉真人淡然道:“贵派人人功力绝贫道不使宝剑难有胜机?”
阙邪子道:“即便使了也难保能胜。”说着一掌轻飘飘地拍出。金蝉真人不避不闪也不防御迳自虚空牵剑如电芒矢飞直往七曜中最大的一颗刺去。阙邪子一惊没想他恁快瞧出自己掌法的虚实破绽。当下收掌回势拢聚七曜御剑于外。
如此一来主动全失惟见金蝉真人引剑相击他却只有防御的份。适才浮舟子剑刺只须七曜中的一曜即可随意挡住时下金蝉的每一剑击无不要聚七曜之力方可勉强抵御。尽管情形大若但其间相差委实谬之千里。
峨嵋剑法浑大朴实以拙胜巧。但金蝉此刻所使剑法偏是绚丽多姿手指舞处纯阳剑上下翻动灵妙多变。有时八方啄点好象在精调细刻;有时迤俪腾飞如片片火云绵绵压顶;有时一泻如瀑有时长贯如虹;既博大深沉又丰神异妙。
阙邪子双掌护拢时刚时柔虚实变化也堪称绝顶。柔退而刚进刚退而柔进任纯阳剑八方风雨一时倒也足以自保。
见得这般神妙决斗三派弟子瞧得是目眩神驰。即便刚才因掌门输仗而有所沮丧的青城弟子今见本门宗主大神威也是眉飞色舞兴致高昂。暂不说周围低阶弟子如何隗斗等人也看得是心旷神怡。他们这些人皆为冠绝当世的武学大宗师平时一人独处一人修炼难与功力相若的高手印证。
阙邪子和金蝉真人这千载难逢的一仗令他们大有不虚此行之感。要知道此次刀剑大会能引得散桑和金蝉同来推本溯源乃风闻届时无极宗师隗斗将与刀庐长老宗贲一战高下。能亲眼瞧见绝世邪派高手之间的决斗对于二人本身的修炼和体悟着实大善。
眼下只恐就惊霓子一人担忧无限。
他知道阙邪子目前施展的正是昆仑无上绝学大道归元掌这路掌法讲究大开大阖据传是妙悟大道的老子所创。其间包含了他生平所见所遇命蹇时乖以及思绪的起伏和领悟。掌法共分九式暴虐无道道殣相望道大莫容背道而驰道傍之筑道远日暮妙言要道壶浆塞道道不拾遗。
起一式是老子为何降生人间也是当时水深火热的世间政局;终一式乃老子东出涵关时留给百姓们的大同愿望。
殊不知在金蝉真人纯阳剑的压迫下阙邪子非但施展不出掌法中大道的无穷奥妙和奔腾不息的威力反而处处防御便如人世沉浮随波逐流。情知若再继续势必任人宰割。但己方实力本就不如对方倘若二打一定然引得对方更多高手群起而攻。
惊霓子拭汗额头内心焦急。跟在一边的小石头看了这么久再瞥及他的神色也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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