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回报
除去封家之外，另外八个世家选出来的骑士也陆续到达了圣殿。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悠然就决定了手下的七十位骑士的人选——任家的暗卫也占了十个席位。而他们，毫无疑问会成为悠然身边骑士的核心。
克莱斯长老默默地看着。
悠然这段时间也算是频频出现在他的面前了，虽然表面上看来似乎正常，但从小看她长大的克莱斯自然是知道她的不对劲。
会因为“太监”这个词而号啕大哭的、生机勃勃的小姑娘消失了。现在的，是一个被绝望、不甘、愤怒充塞了胸臆，眼神有几分空洞的女孩子。
她的力量开始波动，情绪无法再完美隐藏。
几乎不用去查世界树的情况，查他们那段时间的动向，克莱斯就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了那件事。那个……禁忌。
圣殿其实是可以改变这一切的。
他不是圣殿的核心成员，但会被派来教导或者说监视圣女，关于圣女的一切，自然是都要学习的。所以他知道这一点。也同时知道，圣殿可以改变这一点，但现在的圣殿，掌控圣殿的那些人，做不到。
能够做到的只有圣女。拥有世界树力量，被世界树保护的人。
所以圣殿只能默认这些事情发生。在圣殿从童年长到老年的他，很明白掌控有圣殿有多么大的好处——绝不仅仅是这个世界地好处。那些好处是不可能拱手让给圣女的。何况圣女能够用圣殿做到的事情远远更多。
而既然不能去改变，那么……一个知道了这个事实的圣女……
“朵拉会怎么样呢？”克莱斯长老摩挲着自己写好的报告。一时间却难以决断。
她在神殿众人的眼前消失了两天，后来出现的时候，是要求更换她地大床。那个时候的她，绝望地感觉远比现在浓厚得多。
她正在好转。
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很有可能就像是那一位一样，是下定了决心来报复，把表面装饰得完美无缺。
看着她十二年，克莱斯长老衷心希望她会慢慢好转起来。恢复成一个正常的圣女。却无法忽视这样的可能。
事实上，拖延了这些时间才报告。这已经是失职了。
对着那报告摩挲了许久，后来，他的五指甚至在报告上留下了掐痕。终究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拿起报告呼唤了一声——在这里监视圣女的不只他一个，圣殿终会知道的，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
**
中央神殿的外墙有点类似于城堡地城墙，可以站在上面观看外面。
这一天。又有大量的物资被送到了，主要是粮食和御寒的衣物。这几年为了毁灭者战争，各个国家也都在有意识的囤积物质，加上数十年来都算得上是风调雨顺，二百余年来更是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弗勒切的物质储备还是非常丰厚的。
现在悠然就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难民们欢天喜地地领取物资。这东西还是她回来后去申请的呢，所以物资一到，她就被请来看了。
可是此时她和来这里时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现在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却也没有任何欣喜之情。只是看似淡然的看着。
“这些天战争持续，每天都有很多人死掉。但看你这个样子，怜悯已经完全没有了？”薇薇安抱着双臂站在她的身边，不无嘲讽地说道。
“他们死了，也能重入轮回。我何必去可怜他们？”悠然相当冷淡的说道。
“是吗？这么说来你是打算选你家哥哥给你的第二条路了？反正也都没什么关系了嘛！别人死了都重入轮回，你活着，也不会有更多的和你一样的牺牲者~”
一向嘲讽刻薄的语气，但比起以前的默默承受，悠然此刻表现的却是一片冷漠。
过了几秒，她甚至扬起了一个更加嘲讽的笑容，“那也一样不干不脆啊！薇薇安，你要不要听一个更干脆的办法？”
薇薇安一愣——还有更干脆地？
“第三条路——只要毁掉世界树，我自然就不至于被拘禁什么地了，不是吗？”悠然的双眼冷漠地看着不远处平原上的热闹景象。吐出了绝对冰冷的话语。
在她的身边。薇薇安却是第一次，彻底的呆住了。
——这个圣女的想法比起以前的来还要疯狂！毁掉世界树？世界树是这个世界的根基。她这么说根本就是……
“哈哈！”薇薇安还在发呆，身边就传来了一阵近乎疯狂的大笑声。挑挑眉，她发现，圣女捂着肚子笑弯了腰，“还是第一次看见啊！薇薇安这种又呆又笨的样子！”
薇薇安这才反应过来。
会这么说出来，其实正代表了悠然已经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而这段时间以来，悠然这还是第一次笑，更别说还是这种大笑了。只是，这笑声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悲哀和凄惶……
她往她的头顶看过去，果然发现小九头蛇潘莎的眼神也充满了担忧和害怕——圣女的崩溃，让这只小小的，原本有些不谙世事的九头蛇也被迫迅速的成长了起来。原本又懒，又喜欢缠着世界树的她，这段时间却一直都跟在悠然的身边。
“悠然殿下。”再次略略挑了挑眉，她走到了悠然的身前，带着不甘心被戏弄了一次的眼神重复了第一次见面地动作，相当轻佻的把她的脸给抬了起来。笑得风情万种，“既然你对我变脸也这么有兴趣……那我也勉为其难的试试看，能不能把殿下你的悲伤抹除吧~~听说爱情是最能让人坚强的良药，要么我们试试看？”
可是这次悠然的反应却完全不同以前。
她只是顺手拨开了她地手，停止了笑容，恢复了那状似淡然的样子，“你以为我为什么放弃刚才那个想法地？只是因为做不到而已。”
现在。悠然从薇薇安的话中注意到的只是——她发现自己放弃了那个念头以后的轻松，如此而已。所以这般回应。
**
正如克莱斯长老观察的。这段时间，绝望、不甘、愤怒这些负面情绪几乎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由此而来的，是难以言喻地毁灭****。
不得不说——毁灭世界，这种事情她还真的考虑过。
只要毁掉世界树，那么就一切都安静了。
但是，做不到。
圣女的力量来自于灵魂。**的特异之处只是受到了这力量的影响而已。**的变故可以封闭这力量不让它散发出来，而灵魂上的变故，同样可能导致这力量无法发挥！
为什么她从小就要受到幻境的训练？
因为要确保她即使是在血肉横飞地战场上也能保持稳定的情绪。剧烈的感情波动会影响她的力量。而强烈的负面情绪更是如此。
毁灭的****又是负面情绪中最为强大地一种。
这些天以来，她的力量波动，克莱斯长老测试到了，她在日益了解自己力量的现在，又怎么会不明白？
长久抱持着负面的情绪就能造成圣女的力量不稳定，给别人杀自己的机会！联盟议会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她！
毁灭世界树。可以啊！完全可以这样想。
但不要说有没有这个力量，不要说毁灭的情绪是多么的“负面”，对于世界树抱有毁灭****的话，世界树就完全可以通过世界树之心直接封闭她地身体，让她地力量无法发挥，这一点。她已经确认。
所以做不到！
无关力量，她想要活下去，暂时远离那样的处境，就连负面情绪都要尽可能地全部平复！
所以她才想大笑。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事？
她眼看就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世界却连她发泄一下，去愤怒去绝望都不可以。有什么事会比她现在面临的情况还更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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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眼中的嘲讽意味甚浓，薇薇安却愣是没发现她的回答和她之前的“恋爱请求”有任何关联。不由得疑惑——难道圣女殿下的脑子已经完蛋了？
智商归零？
“放心。”悠然却走到了墙边，扶着墙头，第一次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我不会选择第二条路的。我还没有那么狼心狗肺。用父母亲族的鲜血来换取万年寿命。然后继续去面对那种情况。”
他们的努力。她也看到。
伦纳德和哥哥这段时间都在以裴家为突破点调查天族的情况。其他人也都在想尽办法的让她开心，安慰她、鼓励她。告诉她还有希望。
虽然这些东西依然无法让她把那些绝望的情绪抛开，但她没有被毁灭的****蒙蔽，能够思考、能够凭借理智强行平复那些危险的情绪，却都是他们的功劳。
她可以不在乎全天下人的性命，但不能不在乎他们的。
只不过……
“但是圣殿……那太缥缈了。我也无法寄希望于这第一条道路。至少，这样渺茫的希望，还不足以让我坚强起来呢……”
“有什么关系！”薇薇安大松了一口气，按着她的肩膀，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这种事情我本来就没指望你啦！要智慧没智慧要力量没力量，在战场上就是累赘~所以，你只要等着就好，我们会把圣殿送上让你接收的~~”
她心情大好，明明是讽刺的话听来都相当的真诚。
饶是以悠然现在的情况，对她的措辞都有些无语了。
不管是毁灭世界树也好，用圣殿来改变圣女的命运也好，她都无法抱有“能够做到”的期望。可是经过了这些时间的缓冲，她至少能够思考，和感受别人的善意了。
守护骑士和亲人的努力，她都看在了眼中。
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任和没有说出的“守护骑士们大半不会帮你”这样的“弊”，只是为了这些亲人和骑士，她就不会选第二条路。
她没有面对自己命运的坚强。
但同样，也没有把这些亲朋一起拉入地狱的坚强。
此刻，薇薇安那兴奋的样子，虽然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她看到之后却不免忽然心中一动。
她感觉到了，放弃第二条路，能够给哥哥他们也带来的欣慰。这段时间一直沉溺于那些负面情绪中的她终于想起来了某些事。
——也许，就算是我不相信，我也有可以回报他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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