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面上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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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庄少帅,本来老爸当年给我起名叫庄小帅,可是登记户口的时候不知怎么笔下一误,小帅就变成了少帅。后来我老爸觉得少帅要比小帅好听,我要是少帅那他就是大帅了,这个名字实在是好,为什么开始时他就没有想到呢?所以也就没有再改回去。
就是因为当年淳法大师的一句话,所以本少帅被不远万里送到了南方这座椰风海岛上,并且一待就是十一年。
虽然我早就知道了那个诅咒的事情,可是一直都不以为然,十几年来在父母忧虑的目光下活得很是潇洒,有时甚至觉得死亡也没什么好怕的,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将生死看透了,可是这几天却又总是莫名的心慌。
三天,还有三天,三天之后就是我的二十五岁生rì了,这时我才开始认真地考虑那个九世诅咒:那不会是真的吧?
虽然族谱上记载得清清楚楚,虽然大伯父也是在进入二十五岁之后不到两个月就去世了,可是……那不会真的就是真的吧?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几天我开始不停地回忆着这么多年来父母对我的爱,他们在我的身上所花费的无数时间、jīng力和金钱;想象着假如我死了,两个老人待在空旷的房间里,心中会是什么样的滋味,老了之后行动不便谁来照顾他们;还想到我身边的那些朋友,他们会不会因为我的不在而伤心?
还有,死亡,是不是很可怕……
我就这样躺在海边温热的沙滩上越想越忧伤,甚至我感觉到我的忧伤还深深的影响到了其他人,因为就不时有从我身边经过的人死死盯着我看,他们一定觉得这个躺在沙地上的2B青年忧郁得如此绝世,忧郁得仿佛一枚遗世dú lì的苏格拉底。
就在我沉醉在自己的忧伤中不能自拔时,突然一桶凉水迎头泼来,我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时,身上的衣服全湿了,还沾着一片片恶心的鱼鳞,发出一阵阵恶心的腥味。
“哈哈哈哈,想什么哪?叫你那么多声都没听到。”
顺着一阵猥琐的笑声望过去,一个更加猥琐不堪的身影跳进了视线之内,又矮又瘦不足一米七的小身板上套着一身花花绿绿的海南衫,浓黑的眉毛,一双贼亮的大眼睛就如所有的海南人一样有点凹陷,笑起来大嘴巴能咧到耳朵,一点不逊sè于大嘴马景涛那J人。皮肤黝黑,要不是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绝对找不到嘴在哪。
最可气的是,他手里正拎着一只绿sè的塑料桶,边沿上还沾着鱼鳞、血迹……
“靠,阿叨你这什么水?!”
我气得一骨碌从地上蹿了起来,这个家伙总是这个样子,开起玩笑来没轻没重的,教训了他多少遍都没记xìng,就这么一大桶收拾鱼的脏水就这样往人家身上泼。
我本来打算狠狠收拾他一顿,但是突然之间,一股很难过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浮了上来:还有三天,我就二十五岁了,两个月或者三个月之后,当我变成了鬼的时候,或许会很想念阿叨跳进水里之后如一条泥鳅的样子——如果人死了之后真的有鬼的话。
我立即打消了狠揍阿叨一顿的念头,一言不发地走进水里,一头扎进去便拼命向远处游,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然后再混进身周的海水中,没有人知道我哭过。
不知游了多久,只记得我拼命地踢着脚下的水,手臂交换着拼命向前划,恨不得把心中的郁闷全部都发泄出去。
此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海面在夕阳下变成一种深红sè,不时有一两辆摩托艇或者快艇从身边经过,很自然的在离我最近的位置减了一下速,以确认我是否溺水,然后便又迅速地离开了。
当最后一辆快艇过去了之后,周围忽然变得无比安静,除了我划水的声音之外似乎就没有别的声音了,而原本海中特有的那种波浪的声音竟然也没有了,在这种不寻常的寂静中,“哗啦啦”的划水声显得特别刺耳。
这时一种不祥的异样感浮了上来,我抬头看了一下夕阳的位置,那个原本火红的落rì此时颜sè暗淡了许多,而且有一半已经没入海平面以下了。
再回头望去,我离岸已经很远了。
正在这时,一片云朵漂浮过来,正好将那半个夕阳挡住,眼前立即黑了下来,深红的海水转瞬间就变成了深灰sè。
与此同时海面上毫无预兆地起了一阵大风,一个浪头迎头砸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放眼望去,空荡荡的海面上已经看不到一辆快艇或者摩托艇了,突然,在前方大概二三十米左右处,一个十分奇怪的黑影映入了我的眼中。
那个黑影看上去是一个穿着一身黑sè长裙的女子,面sè在深灰的海水映衬之下显得特别苍白,但是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五官。
她并没有游动,只是踩着水立在水里,海水刚刚没过她的胸部,极长的头发和衣裙上的七八条带子都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波浪不停地起伏。
自从这个神秘的女子出现之后,我忽然觉得全身上下都变得冰冷,手脚竟然如僵住了一般不听使唤,而胸口处则传来一阵窒息的感觉,同时还隐隐作痛,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这时,那个女子动了,只见她的身体向水下缩下去一点,海水几乎可以够到她苍白的下巴,而那长长的头发和七八条衣带竟忽然间变长了很大一截,随着上下涌动的海水向我伸展过来。

窒息感变得更强了,转眼间,那长长的头发已经到了面前,竟然飞快地缠上了我的脖子,力道之大几乎将我向前拖了一段。
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之下,我拼命挣扎,同时心中的火气被激发出来,于是试图伸手抓住那头发,好把对面那个诡异无比的女人拽过来狠狠教训一顿。
可是眼看着缠在脖子上黑黑的一绺头发,当我伸手去抓时却抓空了,什么都没有。
又抓了七八次,还是抓空了。
立即,我心下一沉:遇到水鬼了?!
这时,缠在脖颈上的头发却越收越紧,阵阵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挣扎了一会之后,咽喉处涌上来一股腥甜的味道,吐出来竟是一口血,看着那血在水面上慢慢变淡,身上的力气仿佛也都流失了一样,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开始变模糊。
我感觉到身体在慢慢下沉,海水已经没过了头顶,口中憋住的最后一口气也在慢慢消散着,迷迷糊糊间心中则在暗笑自己,没想到还没等到那九世诅咒,却先淹死在了这里。
就在我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之际,忽然一只软得像面条一样的手臂紧紧环上了我的腰,然后这手臂的主人正在试图把我举得高一点以使头部露出水面。
当这手臂接触到我的时候,我感觉到缠在脖颈上的头发明显一松,窒息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求生的本能促使我顺势不断地将身体向上挺,极力将头露出水面呼吸着水上的新鲜空气。
“少帅,怎么样?”
就在我头部露出水面的一刻,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急切问道。
原来是阿叨,难怪刚才那手臂软得像个女人一样。
“我没事。我们快点回去。”我艰难地喘息着。
想一想刚才的情形就心有余悸,此时虽然觉得脑中清楚了不少,可还是有一种力量被抽空了的感觉,想要游回去,可是却没有力气,不过幸好有阿叨在。
阿叨是土生土长的海南人,家里自祖上就是以打渔为生,所以他虽然身材瘦小,可是水xìng却极好,钻进水里之后身体就灵敏得像一条泥鳅。
阿叨有一手空手捉游鱼的绝活,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据他自己说一定要在水里达到一种人水合一的无我境界才游得过海鱼。
十一年前我刚来这里时,就是他手把手教会我的游泳,当然,由于我身体素质好,除了空手捉鱼之外其他的都不小心青出于蓝胜于蓝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这样,我被阿叨一路连拖带拉,终于重新回到了岸上。当脚底接触到沙地时,一颗心才放下,而坐在沙滩上回想着刚才的惊险时又后怕起来。
“少帅,凭你的水xìng怎么会溺水,还被海带缠住脖子……”
阿叨一边说一边摘掉了我脖子上缠绕着的一截两米多长的海带,我这才看清自己脖子上正松松垮垮地挂着的那根海带,难得刚才的一番挣扎游动竟然没将它甩脱。
可是很快,阿叨将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像见鬼了一样看着我:
“少帅,你的脖子怎么啦?”
“怎么啦?”
“你看看啊,一条红印。”
阿叨说着从沙子下挖出他的手机来递给我,这部手机是银白sè的金属外壳,能像镜子一样清晰地照出人来,此时我已经平定了心绪,接过手机来漫不经心地照着自己的脖子,可是这一看却把自己吓了一跳。
只见脖子上一条手指粗细的红印,像是被人用绳子勒过了一样,立即,刚才海中那长长的头发缠上脖颈的窒息感似乎又回来了一样,我坐在地上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奇怪,海带怎么会缠住人呢?而且还会勒出这种又细又深的红印……”阿叨盯着我唠叨着,眼中闪出了一丝迷惑和恐惧。
海带?头发?难道刚才在海中时缠住我的头发只是这条海带?
“后面,看看后面有吗?”
我连忙转过身来让阿叨给我检查脖子后面的情况。
“也有,正好绕脖子一圈……”
我的心一沉,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在我身上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一种莫名的恐惧。
这时,我无意中低下头来,正好看到胸前的那个白玉观音像,观音像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脏兮兮的,看起来还有血迹——是阿叨泼我的那一桶脏水中带的鱼血。
本来当年淳法大师给我戴上这观音像的时候说是可以逢凶化吉的,可今天却不管用了,肯定是因为阿叨这牲口把它弄脏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顿时大怒,可恶的阿叨,差一点就害死我了,我跳起来一把把阿叨按倒在沙子上:
“妈的阿叨,我最后一次jǐng告你,以后少跟我开这种玩笑,尤其是拿脏东西泼我,否则我决不饶你。”
说完之后,为了给他长点记xìng,我对着他的腰眼狠狠打了一拳,以前不管怎么开玩笑我都没像今天这样下重手,想必这一次他能长点记xìng。
打完了之后,我转身就走。
阿叨被打了似乎十分不服气。在后面拉着悠长婉转的调调朝着我叫:
“我救你回来你干什么还要打我的嘞?——脾气这么坏做什么嘞?——莫名其妙!”
标准的海南普通话,意思都表达不准,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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