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阁逢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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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无情地流逝着,两个月间竹霜黛果然未尝去见过宇文逸,就连紫流月和火霞,她也一概不见。她整日待在“嫏嬛坊”中,翻阅着各类卷轴。
终于到了初六这一日,宫中为了竹霜黛的婚礼已筹备了两个月,然而到了今天仍然手忙脚乱,碰撞不断。
竹霜黛清晨便起身,任由侍女为她梳妆打扮。卯时,她终于妆扮好了,头上是镶嵌夜明珠的金凤朝阳式凤冠,金镶翡翠耳坠,身穿大红五彩绣满祥云和龙凤图案的霞帔,下着金色鱼鳞百裥裙,足穿凤头彩绣弓鞋。颈项里挂一圈镶嵌一颗颗宝石,真是灼人眼目,腰间还系了碧玉环佩,每行一步便有叮当清音传出。竹霜黛本是人间绝美,经此打扮,更显妖娆妩媚。然而,她的脸上却不见半分喜色。
她由媒婆搀扶着走入“赤隼宫”,行了一礼:“参见王叔!”
“快起来。”司寇昱敬接着叮嘱,“霜黛,现在你已不仅是皓星帝国的长公主,而且是神道帝国的王妃了,你素来知书达礼,今后更要好好辅佐殷灏王子,克守妻子本分。”
“霜黛谨记王叔教诲。”竹霜黛恭敬地道。
“陛下,长公主应该上轿了,否则就要错过吉时了。”一个媒婆大着胆子开口。
“好吧,我送你出去。”司寇昱敬起身,和她们一起走了出去。
王宫门口早已停着一顶八抬大轿,点缀着不少晶莹的明珠,连流苏竟也是金丝缕成。此刻,这儿立满了送行的王子公主。司寇幽彤冷冷地望着竹霜黛,诡异地一笑;而司寇萱漠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竹霜黛,仿佛这只是一场与她不相干的人的婚礼。
“长公主一路顺风!”司寇幽彤娇媚地笑着。
“好好保重!”司寇萱漠轻轻道。
竹霜黛温柔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对着司寇昱敬盈盈拜下,颇为动情地道:“王叔,就此拜别。”
司寇昱敬连忙扶起她,慈爱地道:“霜黛,祝你幸福!”
竹霜黛惨然一笑,又最后望了一眼王宫——这个她住了整整一十八年、这个见证了她的欢笑悲痛、这个她爱恨交加的地方,坐上了花轿。
“醉露,到了神道帝国之后,你要好好服侍霜黛。”司寇昱敬低声吩咐。
“是,陛下。”醉露恭敬地行礼以后,走到花轿旁边。
“起轿。”一声高喊之后,花轿被抬了起来,缓缓向前行去。顿时,喇叭、唢呐吹奏出了欢愉的喜乐。
婚礼双方一方为神道帝国的王子,一方为皓星帝国的长公主,自然不能有半分差池。数十个武艺不凡的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将花轿团团围住,同时还有近百名精兵组成的队伍充当先锋与殿后,就连八个轿夫也个个身负武功。
此等隆重奢华的婚礼百年难得一见,因此街上拥满了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就连窗口处也是人头攒动。士兵手握长矛,费力地维持局面。
竹霜黛掀起轿帘的一角,恰好看见隐没在人群之中的凌剑轩,他正打量着婚礼的队伍,脸上依旧是淡然却冷漠的笑容。
刹那间,人们的争先恐后、人群的喧哗吵闹都在她的眼前、她的耳中消失了,她的脑海之中闪现过往昔和凌剑轩的幕幕情景。良久,她放下轿帘,粲然一笑,坚定地道:“我不能输!”
队伍出了皓星城,傍晚时分到了“洪湖”。此地本为天下最大之湖,然而在司寇颉一统天下又四分五裂之际,湖水莫名干涸,此后十年未曾降下一滴雨水,兼之早年战争频繁,因而异常荒凉。
队伍在此驻扎,竹霜黛就睡在花轿之中,而守卫每隔一个时辰便轮换一次,丝毫不敢有所大意。
临近子时,一匹纯白的骕骦恍然逼近,由于临近轮换,守卫难免有些松懈,而马又完全隐蔽在黑暗里,所以无人察觉。马上的男子手握“龙殇剑”,正在寻找最佳时机,赫然却是凌剑轩。
终于到了子时,一班守卫刚刚躺下,另一班正揉着惺松的睡眼,忽然传来一声长嘶,旋即但见冰澈飞速冲向他们。
一道道银光闪过,一声声惨叫响起,那些守卫尚不及反应,已成了凌剑轩的剑下亡魂。所守卫都醒了,纷纷拿出兵器,向他攻去。可这些人又岂是他的对手,一阵蛟龙翻腾以后,地上又添了十数具尸体。剩余地守卫俱都面显惧色,不敢再攻,只是绕着他转。
凌剑轩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双脚一蹬,身子腾空而起,飞向花轿。
竹霜黛在花轿里早已闻得打斗声,此刻刚刚掀起轿帘,忽觉一麻,已被人点了**道,动弹不得。
凌剑轩抱起她,飞回马上,方才坐下,心中忽地油然而生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但这时守卫又攻了上来,他不及细想,“龙殇剑”接连划过数人的颈部,随即双脚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几个守卫连忙跨上马,正欲追去,但冰澈的脚力岂是寻常马匹可及,只能无奈地目睹他们远去。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一个媒婆害怕地哭喊起来,几个侍女也随之放声大哭。
守卫们心知肚明让别人抢走了长公主可是死罪一条,俱都胆战心惊,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安静些!”此时,醉露已冷静下来,镇定地指挥,“你们几个,火速回宫将此事禀报陛下;你们几个,立即赶去告知神道帝国接应的人此事。”
“是。”守卫得令以后,纷纷行动起来。不消片刻,此地只剩下了醉露、媒婆、几个侍女,以及一地的尸体。
而冰澈狂奔了近半盏茶的时间之后,到了一条官道上。凌剑轩伸出手,想揭下她的红盖头,忽然心中一动,手停在了半空。他犹豫少顷,终于收回了手。接着,他跳下马,拔出“龙殇剑”,看着幻化出的蛟龙,毫不留情地刺向她的胸口。
这时,一阵狂风刮过,卷起的沙尘迎面袭向他,他扭头避开,手中的剑不免慢了几分。待他再次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绝美的脸庞。他大惊失色,忙收住剑,此刻剑尖已刺进她的霞帔之中,还差半分就直入心脏。
凌剑轩就这样拿着剑,一脸错愕地望着她。而她的眼神之中也写满了惊异。
“竹……竹霜黛?”半晌,他才吐出了这三个字,语气之中依旧全是难以置信。
又少顷,他终于恢复了平静,嘲讽似地道:“不过,这身衣服配你可不太合适。”话音未落,只闻得几许轻响,他刚刚将“龙殇剑”**剑鞘,竹霜黛身上的霞帔和百裥裙都飘落在地,身上只剩一袭洁白的衫裙。
凌剑轩跨上马,为她披上自己的大氅,又取下她头上的凤冠和颈间的璎珞,扔在地上。他正想为她解**,但见皎洁月光下的她此刻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尤其是那双清亮却又不失哀怨的双眸。最终,他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的双唇。
竹霜黛心中大骇,想要挣扎,无奈使不上半分力,只得缓缓闭上双眸,一颗泪珠悄无声息地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凌剑轩猛地地挺起身子,转头望去,只见两个男子正慢慢走近。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其中一人颇有些居高临下地询问。
“你们认为呢?”凌剑轩冷冷反问。
另一人看见了地上凤冠霞帔,微微颔首:“看来你已经完成了任务,不对,”他忽然发现马上还有一个女子,“她是……”然而,不待他说完,已倒地而亡。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也已同赴黄泉。
凌剑轩取出白纱,小心翼翼地擦净“龙殇剑”,插回鞘中。他一抬头,却见竹霜黛的星眸如似含烟,尚挂着两滴晶莹的眼泪,粉脸玉颊上犹在浅浅泪痕。
“你哭了?”凌剑轩温柔地用手为她拭去眼泪,随后解开了她的**道。但闻“啪”的一声,他的左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顿时浮现出五道指印。
竹霜黛正想再打,右手已被他牢牢抓住,不由得愤怒地大叫起来:“放开我!”同时,她用力挣扎。
凌剑轩怔怔地看着她,片刻才道:“对不起,是我冒犯了你,你想打就打吧。”说着,他松开手。
竹霜黛举起手,目光触及他肿起的左脸颊,竟然不忍再打下去。
凌剑轩望着她将头扭向一边,眼中不知是怨是愁,心中莫名一阵刺痛,抱住了她,温柔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感受到他怀中的温暖,一瞬间,竹霜黛心中筑造已久的堡垒全部崩塌,心终于沦陷。她将头埋在他的肩上,哽咽着呢喃:“为什么你要在这种时候出现呢?你明明知道我要嫁人了。”
“我……”凌剑轩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沉默许久,耳边却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原来竹霜黛已累了一整天,兼之刚刚受了惊吓,已然睡去。
凌剑轩露出一丝苦笑,因为害怕吵醒她,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第二日清晨,天际泛出微光,竹霜黛缓缓醒转。她睁开双眸,却惊愕地发现自己正靠在凌剑轩的怀里,昨晚的记忆一下子在眼前历历重现,脸上不禁浮起朵朵红云。
她微微一动,凌剑轩立刻察觉到了:“你醒了。”
竹霜黛直起身子,低头羞涩地询问:“你昨晚就……就一直这样?”
“我见你睡的那么香,怎么忍心吵醒你呢?不过……”凌剑轩欲言又止。
竹霜黛抬起头,却见他往下双臂,僵硬地垂在身体两侧,惊呼起来:“你没事吧?”
“只是有些麻了,待会儿就好了。”凌剑轩微微一笑。
“对不起。”竹霜黛轻轻道歉。
“别放在心上,反正不也……”不待他说完,竹霜黛打断了:“我先去找水洗脸。”话音刚落,她便跳下马,匆匆向前行去。
“可最近的水源至少也在二十里之外。”当然,这句话凌剑轩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也需要时间来思考昨晚发生的一切。
竹霜黛走到十丈附近的一棵树边停下,激动地叫道:“天呢!昨晚我究竟做了什么?我竟然让他吻了,又这样过了一夜,还说了那种话!我……”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仰视苍天,脸色绯红,半晌才喃喃自语,“冷静点,竹霜黛,你这样太失态了,镇定下来!竹霜黛,你昨晚的言行举止太疯狂了,你可是皓星帝国的长公主、未来的女王,你可是神道帝国的王妃、未来的王后,你可是司寇家族的人、而且是唯一的继承人,你不可以因为一个人而放弃这一切,你没有这种权力!对,我不可以,我绝对不可以,因为我是竹霜黛!”此刻,她已完全恢复了理智,高昂起头颅,笑容却显得悲壮、惨烈。
她回到原地,只见凌剑轩已下了马,双臂也已活动自如。见她走来,凌剑轩连忙迎了上来,体贴地道:“清晨风大,小心别受寒了。”
“凌剑轩,请允许我重新做一番自我介绍。”竹霜黛骄傲地道,“我姓竹名霜黛,是皓星帝国的长公主,也是神道帝国殷灏王子的妻子。”
凌剑轩一愣,旋即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冷冷回答:“今日得见长公主,真是三生有幸。”他的语气满含嘲讽之意。
“你不必在我面前如此客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无所谓。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竹霜黛依旧神色自若,然而,此刻她心如刀割,血一滴一滴淌下,却无人知晓。
“何事?”凌剑轩简洁地询问。
“在我还没有想出万全之策以前,我希望能够留在你的身边,但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妨碍你的。”竹霜黛的话语显然别有所指。
“如果你想留下的话。”说完,凌剑轩也不瞧她一眼,径直走向冰澈。
“等一下,”竹霜黛叫住了他,“是谁雇你杀我的?”
凌剑轩一怔,随后转过身,冷冷道:“杀手的第一原则就是绝不出卖雇主!”
“是吗?”竹霜黛没有露出半分失望的表情,反而微微一笑,“反正我也知道是谁。”说着,她走到两具尸体旁边,蹲下身子,仔细搜寻,须臾但发现了一块铜牌。她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这次是褐鹯。咦?”她以发现了一个小布袋,抖出一看,全都是金银珠宝,闪闪发光,随后自嘲,“看来我的命还挺值钱的。”
凌剑轩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不禁对一个长公主居然敢如此接触尸体深感诧异。
竹霜黛再未发现其他东西,于是她将铜牌收起,接着起身,将布袋扔给凌剑轩,同时道:“这似乎是给你的。”
“可我并未完成任务,受之有愧。”凌剑轩刚想扔还给她,却被她拦住了:“没关系,反正我有权动用她的钱。对了,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凌剑轩没有说话,只是以眼神示意她继续。
“这儿附近有没有悬崖之类的?”竹霜黛询问。
“有,向西五里。”凌剑轩尽管对此疑惑不解,但并未追问。
“好,那就请你在那儿等我。”说完,竹霜黛费力地拖起一具尸体向西走去。
“你是想在那里毁尸来迹吗?”凌剑轩拦住了她。
“不。”竹霜黛绕过他,继续拖着尸体前行。
“可是你一个人拖两具尸体去五里之外的悬崖,那得多久啊?”凌剑轩在后面喊道。
“说的也是。”竹霜黛停了下来,转过身,“如果你嫌时间太长的话,可以先骑马去别的地方逛逛。”
“我帮你吧。”说着,凌剑轩亲昵地拍了拍冰澈的头,柔声道,“冰澈,今天就委屈你了。”随即,他提起两具尸体,置于马背之上,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向西驰去。
竹霜黛望着他逝去的背影,绽放出狡黠地笑容。突然,从风中传来一句话:“待在原地,我来接你。”笑容立时凝滞在她的脸上,良久,她幽幽叹了口气。
少顷,凌剑轩又将她带到了悬崖边。她走近几步,向下俯瞰,但见山壁间浓雾缭绕,望不见底。
“这儿有多高?”竹霜黛顺手抛下一块石头,片刻仍无回声。
“摔下去必死无疑。”凌剑轩冷冷回答,但心中对于她究竟想做什么更添几分好奇。
竹霜黛微微一笑,将携带的凤冠霞帔扔了下去,随后向前探出身子,小心翼翼地把事先撕下的一片衣衫放于突起的石头之上。
凌剑轩刚想说话,却被她抢了先:“对着璎珞划一剑。”
凌剑轩闻言一惊,看着她自信的表情,拔出“龙殇剑”,一道银光闪过,她手里举着的璎珞已经一分为二。
竹霜黛连忙将两半璎珞略略重叠,放在地上,接着取出“翠星雪刃”,甫一拔出,但见翠华闪闪,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从左手食指划过,任血滴落在璎珞之上。
“原来你想制造自己已经坠崖而死的景象。”凌剑轩恍然大悟,然而他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心疼,却深深隐藏起来。
“不错。”竹霜黛收起“翠星雪刃”,继而详尽地解释,“当追查的人看到这些之时,自然会认为是你在追杀我时伤了我。你素来攻击别人的颈部,而我戴着璎珞,挡住了你的剑,璎珞虽断,但我却只受了轻伤。然后我跌下悬崖,霞帔被突起的石头撕下一片,最终我当然是死无葬生之地了。”
“精彩!那么这两具尸体又有何用呢?”凌剑轩不解地追问。
“很简单,到了约定的时间,他们两个人来见你,接着你又将他们带到这里,告诉他们事情的经过。我想你们预先谈妥的条件应该是‘死要见尸’,他们难免有所怀疑,因此拒付酬金,你一怒之下便杀了他们。反正他们也的确是你杀的,从伤口就可以判断出。”竹霜黛微笑着娓娓道来。
“莫非这就是你所谓的万全之策吗?”尽管心中对赞赏有加,凌剑轩表面上语带嘲讽。
“有何不妥吗?”竹霜黛轻蹙双眉。
“他们就丝毫不会有所怀疑吗?”凌剑轩紧盯着她,显然对此仍存有疑惑。
“他们是绝对不会起疑心的。不过,”竹霜黛话锋一转,“至少有一个人是必定不可能完全相信的,否则也就不会约定‘死要见尸’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待计划周全再动手呢?”凌剑轩满腹不解。
“倘若她完全相信,那么以后的事反而会很难办。况且,这也是一个试探人心的绝佳机会。唯一麻烦的是,如何才能确保他们一定会行动。”说着,竹霜黛陷入沉思之中。
凌剑轩没有打扰她,片刻才询问:“敢雇人杀你,又有如此之大的势力,她究竟是谁?”
竹霜黛犹疑少顷,最终还是冷冷回答:“杀手似乎不应该打听雇主的事吧?”说完,她转身向前走去。
凌剑轩闻后不禁有些愤懑,却淡然一笑,忽然将一件东西抛向她:“这就是你想知道的。”
竹霜黛接住一瞧,愣在当场,半晌才惊道:“竟然是她?”原来,凌剑轩抛来的是一块和方才相似的铜牌,唯一不同的只是上面镌有一只苍螭。
“你不是早已知道她是谁了吗?”凌剑轩略感诧异。
“可我没想到……”竹霜黛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询问,“可以告诉我详细的情况吗?”
“那一日,”凌剑轩犹豫片刻,缓缓叙述,“那两个男子突然找到我,说有人想见我。之后,我便随他们到了一个山洞里,看见两个女子,不过都蒙着面纱。其中一人似乎是侍女,另一人则似乎身份显贵,她出了大价钱雇我在你出嫁当天杀掉你。”
“看来她对你寄予厚望,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竹霜黛的心中忽然涌起感同身受悲哀,随即微微一笑,“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次又是什么?”凌剑轩直接了当地问道。
“我们这样在一志未免不妥,所以我想暂时与你以……以兄妹相称。”不知缘何,说到这里,竹霜黛有些怅惘。
“兄妹?金枝玉叶的长公主我可高攀不起。”凌剑轩冷言嘲讽。
“不,你一定会答应的。”竹霜黛一脸的自信。
“你就这儿有把握?”凌剑轩感到有些惊讶。
“不错,因为你已经被牵涉其中,不可能轻易抽身而退了。”竹霜黛也不理会他是何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们去神道帝国,这样可以早点办完事。”
凌剑轩没有再拒绝,尽管他对竹霜黛要办的事充满好奇,但依旧只是冷冷道:“好吧。”
他扶竹霜黛上马之后,自己也跨上马,岂料竹霜黛忽然转过向,清脆地道:“谢谢哥。”她脸上的笑容竟然也有几分俏皮。
凌剑轩从未见过她如此,不禁有些痴醉。竹霜黛立即意识到了,忙转回向,眼中却藏着一抹悲哀。
凌剑轩旋即回过神来,策马向前飞奔。
且说昨晚守卫们离开以后,醉露也骑着马匆匆离去。然而,她并未回宫,却径直去找宇文逸。
待到第二日辰时,醉露终于赶到了深潭边。当她从水中冒出之时,纳兰清芸正准备打水,乍一见她,惊呼:“姑娘,你……”
醉露也顾不上,冲进木屋,累的气喘吁吁。
宇文逸正在教纳兰淑认字,一见到她,立刻站了起来,错愕地询问:“醉露,发生什么事了?”
“公子,长……”醉露顿时觉得不妥,马上改口,“小姐被人抓走了!”
这时,纳兰清芸也追了过来,刚走进门,闻言不禁一愣。
“被人抓走了?是谁?”宇文逸焦急地追问。
“不知道,那个男子骑一匹骕骦,武功奇高,一剑就可以杀死一个人。”说着,醉露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当时的情景,直至此刻仍然心有余悸。
纳兰清芸正缓缓走入屋内,闻言又是一愣。
“他的剑是否会幻化出一条蛟龙?”宇文逸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不错,莫非公子认识他?”醉露惊讶地看着他。
“不。不过,”宇文逸话锋一转,“你大可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太好!”醉露终于松了口气。
纳兰清芸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她并未询问,只是柔声道:“姑娘,你一路匆匆赶来肯定也累了,不如喝杯茶,休息片刻吧?”说着,她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醉露忙接过茶,微笑着道:“多谢姑娘,还未请教芳名。”
“我叫纳兰清芸,这是我的女儿纳兰淑,我们现居于此。”纳兰清芸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醉露一怔,随即恭敬地道:“原来纳兰小姐是宇文公子的朋友,刚才失礼之处,请多包涵。”
“醉露姑娘太客气了,叫我清芸吧。”纳兰清芸微微一笑。
醉露有些犹豫,转过头,却已不见了宇文逸的身影。原来他早已离开木屋,此刻正站岸边,望着平静的河水,心生感慨:“终究还是遇上了,的确是早已注定了纠结缠绕的宿命!”
再说凌剑轩与竹霜黛,傍晚时分,他们抵达了“浩仙镇”。在镇外的林中,竹霜黛对着凌剑轩道:“麻烦你去为我买一套衣裳。”
“啊?”凌剑轩不禁一怔。
“第一,是你用你的剑割破了我的霞帔;第二,我现在这样如何进去呢?莫非你希望别人误会我们不成?”竹霜黛扬了扬眉,看着他的眼神之中带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那好吧。”凌剑轩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身向前走去。
“等一下,”竹霜黛拦住了他,“买一套男装。”
凌剑轩转过身,疑惑地望着她。
“即使以兄妹相称仍然不妥,只要我还是女子妆扮,他们就极有可能很快查到我们的下落并追上来,这样我的计划便无法进行了。”竹霜黛嘴里这样解释,心中却有别种缘由。
凌剑轩一言不发地转回身,匆匆进了镇子。
少顷,他又匆匆返回林中,将一个包袱递给竹霜黛,她随即走入树林深处。
良久,林中传出窸窣声,凌剑轩回头一瞧,顿时定在当场。但见面前之人一身儒生打扮,袭银灰绸衫,一方绸巾扎头,登着青缎粉底软靴,披着玄狐大氅,眉宇之间,英气逼人。
“你没事吧?”竹霜黛微微一笑,嘴角边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触人心弦。
“哦,只是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我们走吧。”凌剑轩忙转过头,不敢再看她。
他们进了一家客栈,小二连忙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宿?”由于两人皆望之潇洒不凡,小二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给我们两间上房。”凌剑轩冷冷道。
“两位来的真是不巧,小店只剩下一间房了。”小二抱歉地回答。
“一间?那么我们去别的客栈吧。”说完,凌剑轩转身便走。
“等一下,”小二拦住了他们,“两位无论去任何客栈都不会长到空房的,因为长公主出嫁途经此地,这儿所有客栈早已客满,若非由于有客人临时有事,我们这儿也不会多出一间空房。反正两位都是公子,不如将就一晚吧?”
“这……”凌剑轩尚在犹豫之际,竹霜黛已抢先道:“好吧。对了,好好照顾那匹马。”
“没问题。”小二将他们引上二楼,带入房间。
“两位客官若有何吩咐,可以随时叫我。”说完,小二退了出去。
“没想到我婚礼竟然会引发如此波澜。”竹霜黛感慨万千,语气之中颇在几分自嘲之意。
“可惜他们不可能看到了。”凌剑轩淡淡接道。
“你不用顾虑我,今晚他们还不会找到这儿来。”竹霜黛隐藏起伤痛,故作平静。
凌剑轩凝视着她,压抑着心中的酸楚,只显出几许困惑,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想问就问吧。”竹霜黛看出了他的疑惑。
“你女扮男装他们就不会找到了吗?”凌剑轩迟疑少顷,终于询问。
“不。”竹霜黛断然否认,随后解释,“我不想在帝国境内便被他们追上,但也不想进入神道帝国之后他们还追不上。明天他们在‘洪湖’搜寻之时应该就会发现我设下的假象,也自然会认为我已坠崖身亡。不过待他们回报此事以后,她难免会有所怀疑,但又无法派人下到崖底。依她的性格,必定加派人手在周围的城镇搜索。至迟三天之后,他们就会到达这里,接着便会询问是否有人见过一男一女,再稍稍描述一番,可这里最近人来人往,我又是男子妆扮,自然不会有人记得。倘若她们几个中有任何一人在此,然后便会向众人详细描绘你的样子,可能会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男子,骑着骕骦,手持长剑,神情高傲,言语冷漠,或许去过春风阁?’小二对我们印象深刻,当然会告诉他们,她立刻便会怀疑另一个男子是我假扮,派出人手来追踪我们。可惜等这一切完成了,我们也已经在神道帝国……”说到这里,她话语戛然而止,但脸上是自信满满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凌剑轩看着她,目光之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愕与赞赏,半晌,他才开口:“如果有事的话,你知道去哪里找我。”说完,他转身离去。
竹霜黛跟在他的身后,他尽管心知肚明,却依旧径直进了“春风阁”。
竹霜黛在对面看的一清二楚,她轻轻感叹:“傻瓜,是你亲手把他送给别人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的表情有几分毅然决然的坚定,却将一切悲哀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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