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深夜探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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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下午,竹霜黛前去雪素住的木屋,接着敲了敲门。雪素开门之后看见是她,倒也没有过多的惊讶,而是将她让进了屋里,随即关上门。
“你找我有事?”雪素却是明知故问。
“你应该知晓我究竟得了什么病吧?”竹霜黛开门见山地询问。
雪素一愣:“没想到你问的是这个。”她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
“你说什么?”竹霜黛并未听清。
“你为什么不去问宇文逸呢?对于医术他可是相当精通的。”雪素立即以其他的话语作为掩饰。
“逸他不愿意说,但是你一定会告诉我的。”竹霜黛的眼中掠过几许奇异的神采。
“哦?你凭什么如此自信?”雪素倒有些好奇。
“因为你恨我。”竹霜黛缓缓说出这句话,语气却是淡然的。
雪素怔了一下:“确实,我恨你。”
“那么能够令我痛苦的机会你又怎么会放过呢?”竹霜黛仿佛窥探到了她的心思,脸上依旧挂着习惯性的笑容。
“倘若没有……”雪素的言语甫一出口,即停了下来。
“一切早已注定。”竹霜黛明了她想说什么,轻轻感慨。
雪素正欲开口之时,脑海里面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道:“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那么明晚子时后山见。”
竹霜黛虽然觉得其中必有不妥,但还是应允了:“好。”
雪素的嘴角轻轻上扬,透出几分得意。
竹霜黛只故作不察:“那我告辞了。”她转身离去,却并未回房,而是去找宇文逸。
宇文逸见她黛眉轻颦,立时立时猜测:“还在为紫流月骤然离去的事情担忧吗?”
“不。”竹霜黛断然否定。
“哦?那么是什么?”宇文逸有些惊讶。
“逸,你是否知晓雪氏一族可曾得罪过什么人?”竹霜黛直接了当地询问。
“雪氏一族?身为‘世代之护卫’,我们两族应该都得罪过不少人吧。对了,”宇文逸狐疑地望着她,“你为何忽然询问这个?”
“那么在那些被得罪的人之中是否有权贵之辈?”竹霜黛并未回答,只是继续追问。
宇文逸稍加思索,接着摇了摇头:“这一点我也不太清楚。”
“是吗?”竹霜黛若有所思。
“你问这些究竟是何缘故?等一下,”宇文逸猛地反应过来,“莫非对于当年之事你已经有了什么眉目?”
竹霜黛却似乎没有听到,只是转过身,向外走去。
宇文逸心中疑窦丛生:“看来霜黛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但是她却不愿意说出来,应该是尚不确定的关系。假使她想要……那么或许她会遇到危险,我务必多加留神方可!”
而竹霜黛在半路停下,仰望苍天:“事实会真的如同我所揣测的那般吗?无论如何,现在只剩下一天的时间,唯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当下,她打定主意,朝着自己的木屋而去。
这一晚亥时一至,竹霜黛即轻轻起身,穿好衣衫,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间,见醉露正在熟睡,便悄无声息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再关上门。
天上挂着一弯月——如钩的残月,洒下柔和却暗淡的光芒。四周空无一人,唯有草木发出的一片瑟瑟之声,显得如此冷寂、如此凄清。
竹霜黛迅速走到河边,毫不迟疑地跳了下去,殊未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道黑影少顷之后随之跃入河中。
不多久,竹霜黛浮出深潭,沿着潭边的小道走了上去。**的衣衫紧紧贴在她的身上,一阵风吹过,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但觉无比寒冷。然而,此刻她也顾不了这许多,径直向皓星城行去。
大半炷香的时间之后,她停在距离城门不远处,此时已近子时,城门早就关闭,只剩下城墙上面的几个守卫。
她站在原地,望着高高的城墙,思索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银牌,叹了口气:“看来最后还是得靠你才能入城,只不过如此一来就不知能否……”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向前走去。就在她想要高声呼喊守卫之际,却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同时身子被拉到附近城墙之下的阴影处。
“你是谁?想干什么?”待那人放开手,竹霜黛马上连退数步,轻轻喝问。
“是我。”那人淡淡一笑,赫然正是——
“逸!”竹霜黛不由惊呼一声。
“噤声。”宇文逸忙不迭地示意她安静。
竹霜黛点了点头,将诸多疑虑暂且压下。
宇文逸带着她沿着城墙的阴影处而行,俄而,他们停了下来。接着,宇文逸温柔地抱起竹霜黛,暗运内力,施展轻功,一跃而上城墙,随后又翩翩而下。
宇文逸轻轻将她放下,此刻他们已处于皓星城的一条小巷之中。
“逸,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竹霜黛终于得以询问。
“你说呢?”宇文逸却只是反问。
“因为我提的那些关于雪氏一族的问题引起了你的注意,所以在你发现我半夜离谷之后就跟踪我。”竹霜黛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已经料想到了。
“我担心你独自前来求证会有危险。”宇文逸一脸的关切之情。
“你已经猜到了吧?”竹霜黛的心里十分清楚这一点。
“只是在你想要进入皓星城之时。”宇文逸如实回答。
“幸好有你在。”竹霜黛莫名感叹了一句。
“虽然凭借那块银牌你可以顺利入城,但是所我所知司寇幽彤尚未离去,仍居于宫中,恐怕你未必能够如愿见到他。”宇文逸明白她此言缘何而发。
竹霜黛的脸上缓缓缩放笑颜——为彼此这般了解而生的笑颜,胜却万千言语。
“好了,我们走吧。”说完,宇文逸与她并肩同行。
少顷,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宫殿,正是竹霜黛生于斯、长于斯的王宫。宫门两边依旧各立着四名侍卫,佩着长刀。
他们悄悄绕到无人看守的墙边,宇文逸再度运用轻功,抱着竹霜黛飞身而入,落下的地方则是竹霜黛事先选定的假山背后。
借着幽暗的夜色以及对于地形的熟悉,他们避开巡夜的卫队,轻松地寻到“赤隼宫”,藏身于附近的树木背后。
“他就睡在与大殿相连的寝宫里面,但是只有那里一扇门。”竹霜黛指给宇文逸看。
“我先去看一下。”随后,宇文逸围着“赤隼宫”转了一圈,发现除了门口的四个侍卫之外,窗口处也均有侍卫把守。
“现在应该怎么办?硬闯吗?”竹霜黛一时之间无计可施。
宇文逸沉思须臾,忽然想起什么:“霜黛,这里以前是司寇矅敬所居吧?”
“不错,根据祖制,历代国王都住在此地。”竹霜黛低声回答。
“那就好办了。”宇文逸喃喃自语,拉起竹霜黛就向一旁走去。
“你……”竹霜黛刚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跟着我走。”
不久,宇文逸停下,他们已经身处整座王宫的中央,那里只有一块石碑,上面雕刻着的是昔年的司寇颉,穿戴铠甲,纵马飞驰,显得英勇神武。

“为什么来这里?”竹霜黛满是不解地看着宇文逸。
宇文逸没有回答,只是笑了一笑,向左斜跨七步,复向右三步,再前踏半步,继而腾空跃起,稳稳落在石碑之上。此时,只闻得一阵轻微的声响,石碑向旁边慢慢移动,露出了一个洞口,借着月光依稀可辨几级台阶。
“这是?”竹霜黛无法掩饰自己的诧异。
“下去再说。”宇文逸跳下石碑,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并且点燃,接着率先从洞口走了下去。
竹霜黛毫不犹豫,立刻跟了上去,迎面扑灭的是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待她进入之后,宇文逸启动机关,石碑重又归位。
里面一片漆黑,只有火折子昏黄的光照亮了有限的空间,只见十几级台阶下面是一条地道,曲曲折折。竹霜黛暗自寻思:“我居住在宫里整整一十八年,为什么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条地道呢?而逸是如何得知的呢?这条地道又是因何而开凿的呢?不知道……”她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偶一抬头,才发现宇文逸已经走下了,于是连忙追了下去。
宇文逸回过头,慎重地叮嘱竹霜黛:“我走过的地方你才能走!”
“我知道了。”竹霜黛知晓此处必定机关重重,因此留神细看他每一步踏下的位置,丝毫不敢有所大意。
“这条地道的尽头便是司寇昱敬的寝宫。”宇文逸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以原有速度向前走着,显然对于地道的走法已然烂熟于胸。
“什么?”竹霜黛却是一惊,眼看即将踏错一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踏下的那一瞬间只觉身子一轻,原来宇文逸一直暗中关注着她,见到刚才那幕情景,便不加思索地跃起,一把抱住她,紧接着一式“八步赶蝉”,徐徐落下,耳畔却传入一连串的声响。待竹霜黛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安然无恙地躺在宇文逸的怀中,而先前所站的地方已露出了一个缺口,同时墙壁上面牢牢钉着数十枝箭镞,密密麻麻,非宇文逸及时相救,恐怕方才即使没有掉下去,已已经被乱箭射死。想到这里,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半晌,竹霜黛才缓缓清醒:“谢谢你!”她冲着宇文逸甜甜一笑,眼中却掠过几许惊魂未定。
“你对这里不熟悉,还是我抱着你走吧。”当下宇文逸也不管她是否同意,便自说自话地抱着她往前走去。
竹霜黛没有反抗,嘴角边扬起的微笑流露出无限暖意。
片刻,他们走到了尽头,宇文逸放下她,接着轻轻叩击右手边第三列第二行的砖块,一长两短又一长,石壁訇然中开,他们走了出去,却是进入了一间密室之中。这里不过可以容纳三、四个人,四角各自雕刻着一只赤隼。宇文逸吹灭火折子,轻轻跳起,转动左前方的那只赤隼,继而前方的书架向内翻转成为直角,亮光透了进来。
他们旋即闪身而出,房内之人却为声响所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警惕地喝斥:“是谁?”赫然正是司寇昱敬的声音。
宇文逸反应敏捷,一个箭步冲目前,掀起锦帐,而软剑已经抵在了他的颈项之间:“别乱出声,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司寇昱敬毕竟是皓星帝国的国王,已由最初的愕然恢复了平静:“你们是谁?擅闯此地有何目的?”他的神态之中自有一番威严。
“让寝宫门口的侍卫全都退到‘赤隼宫’门口,而且不准让别人进来。”宇文逸以命令的口吻道。
司寇昱敬忖度了一下眼前的处境,决定照做,于是冲着门口高声吩咐:“你们几个全部去守在‘赤隼宫’门口,未得我的命令,不得回来,更不得让任何人擅入。”
“是。”侍卫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令一起退了出去。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竹霜黛的声音终于响起:“放开他吧,我想堂堂的司寇昱敬国王总不至于背信弃义吧。”
宇文逸收起软剑,司寇昱敬起身,看见竹霜黛站在房间中央:“真的是你,霜黛?”他有些难以置信。
“好久不见了,”竹霜黛盈盈拜下,“国王陛下。”她特别强调了这四个字。
司寇昱敬心中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我乃是一家,何必如此见外呢?”
“是吗?”竹霜黛的嘴角轻轻上扬,带着几分嘲讽。
“既然你要见我,通报一声即可,为何要擅自闯入呢?”司寇昱敬的言语之间有些许责问的意味。
“想要见您可并不容易啊。”竹霜黛的话中显然另有弦外之音。
司寇昱敬随即明白了,于是转换话题:“这位想必就是与你同时失踪的‘寒情客’吧?”
竹霜黛刚想否认,司寇昱敬却已再度开口:“不,他不是。”
这倒使得竹霜黛与宇文逸同时一怔,不明白他由何看出这一点。
“‘寒情客’不过一介杀手,怎么可能知道这条地道呢?”司寇昱敬的眼睛紧盯着那尚未翻转回原位的书架。
“国王不愧是国王。”宇文逸的语气却令人难辨褒贬。
“那么你究竟是谁?”司寇昱敬对于他的身份却是毫无头绪。
“我姓宇文,单名逸。”宇文逸淡淡回答。
“宇文逸?你就是……”司寇昱敬没有再说下去,万分惊异。
“原来国王陛下曾经听说过在下,真是荣幸至极!”宇文逸的声音里面流露出不多见的讽刺。
司寇昱敬只作不觉:“难怪你能经由地道进入此处。”
“什么意思?”虽然这么询问,竹霜黛却是转向宇文逸。
“这条地道是在建造王宫的同时挖凿的,原来通到宫外,是在危急之时使国王可以逃脱的,所以不仅开启别有方法,多么里面布满了各式机关,踏错一步即会殒命。后来于司寇濯在位的时候突然坍塌了一段,而他非但没有下令修复,反而命人填满,在石碑处修建了进入的机关,所以就只剩下了这么一段。”宇文逸说明了地道的来由。
“可是为什么我毫不知情呢?而你又是如何知晓的呢?”竹霜黛益发迷惑。
“考虑到安全,地道一事历任国王只能够告知第一王位继承人。不过因为我们与炅自幼一起长大,又是‘世代之护卫’,兼之出于司寇昱敬保护炅的想法,所以在他十岁之时便告诉了我们三人,同时叮嘱我们务必熟悉地道的走法。而他本来打算将地道重新开凿,延伸至宫外,但是恰逢……”宇文逸的话语戛然而止,面显犹疑之色。
竹霜黛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素来冰雪聪明,旋即猜到了缘由:“但是恰逢母后失踪,父王没有心思再管此事,就搁置了下来,直到如今。”
宇文逸没有说话,可他的神情无疑是默认了。
竹霜黛的眉头渐渐笼罩起分明的愁,一时之间,寂寂无声,只有那哀、那怨在空气之中弥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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