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六回 遍地开生佛子花 满城尽是梵天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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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武馆飞在半空,体如圆球,双翼一展,竟也有铺天盖地之势。玉峤真人忙自迎上去,一手拍出太清玉砖,碧溜溜的一大块往猫武馆砸来。但听见一声嘶叫,那猫武馆的怪龙头,吹出一团黑气,竟似砒霜煮沸一样,阴热无比,黑泡如珠,时绽时爆,太清玉砖在上面翻滚,便是落不下。
又见那边地支兽,八足齐齐拍地,震得这山壑摇晃不定,怪头长鸣,似与猫武馆相和一般,竟顾不得身上伤势,强自再把身撑高一半,两怪口齐张如盘空大口,血舌闪跳,青冥之液喷溅,冲天腥气直吹向尹喜子。
尹喜子长须飘飘若柳,丹袖绿袍鼓鼓风云,交泰霓裳风中猎猎,射出霓光万道,挡住两只地支兽。又一手持红羊剑,横空劈出红光如虹,打在猫武馆那黑气上,震个粉碎,又一手持起幽冥钟,高举于顶,玉口朗朗作声,笑道:
“老子西行度尹喜,经书一册挟红羊。
春秋劫里身和骨,都作幽冥亡鬼章。”
那幽冥钟顿时张大,钟口倒悬而下,齐覆了半个青城山,那黯红漩涡激烈盘旋,吸尽地支兽吹出的腥气,连那青森森光芒也扭曲不止。尹喜子在空中又笑道:“两怪不诛,更待何时!”幽冥钟应声“啌啌”一响,如召万鬼,如开黄泉之路。这龟裂地上,每一裂缝射出黄光阴晦,黄尘腾雾,与幽冥钟那大口黯红漩涡相应,一下裹住了地支兽。两只地支兽在黄尘之中,翻转扎腾,却见那黄光越收越紧,黯红漩涡越来越近。
此时,却自西南处响起一声阴冷冷之声,道:
“山海经前余此兽,万年不死乃青羊。
槁天衰地为何事,不外一歌哭北邙!”
但见有黑云滚滚数千里,衰风吹送,万魂齐号,有一大帝戴玉垒帝冠、身着黑锦滚龙袍,凸眼怒眉、颔生髡须。正是北阴大帝,巍巍然立于黑云之上,身后又有数百名鬼卒,持幡执扇,仗牌立旗。那北阴大帝之声,方在千里外响起,一眨间便到跟前,一弹指有黑光如线万道,一半射向地下,一半射向那幽冥钟。
那黄光黄尘滚滚,一触黑光便退了回去,不待半会,这地面龟裂万千道,也缝补如初;而黑光打在那幽冥钟,啌啌大响,上面鬼王血口盘齿,霍霍有声,但不待一会,也脸如灰色,颓了下去。
尹喜子在半空中,交泰霓裳霓光鼓涨,玉脸微怒。但北阴大帝乃鬼神之宗,仙籍中远远排在他前面,不敢不先行一礼,道:“巨无上真人尹喜子,见过北阴大帝。敢问大帝何故,助这二只孽畜。”
北阴大帝阴脸轻笑,道:“它们受了近二千年之困,也算罪孽相抵。又是上古洪荒遗兽,如今存世不多,一见不免念旧。本帝欲收为座下之兽,为我效力,自后定当管教约束。”
尹喜子道:“但恐这二只孽畜恶性难改,反累了大帝贤名。不如待我诛之,以免后患。”
北阴大帝却道:“多谢真人劳心。本帝收伏它们,尚有一用,这世间修仙之士,一得地仙境界,便仗着已持仙册,每到酆都之中,问事拿人。本帝虽自清正,但这鬼狱之中,俱是鬼神阴差,一见修仙,便矮了半分。正要这二兽把守关门,以分鬼狱凡间之别。”
便在空中对两只地支兽道:“你们可愿为我座下,守护酆都鬼狱之门。”
那两只地支兽也是乖巧,闻声把身一缩,又如大狗一般,在地上吠声三响,以示驯服。尹喜子见状,也不好再加阻拦,便收回悬在上面的幽冥钟。
北阴大帝清声笑道:“多谢巨无上真人了。”又指上一弹,那原来射入幽冥钟的黑气倒飞而入,贯回北阴大帝指上。幽冥钟上那鬼王此时,方勉立起来,但一脸疲累,周身轻抖不稳。
两只地支兽此时一跳,上了黑云,北阴大帝呵呵大笑,黑锦滚龙袍一卷,这数千里黑云又飞向西南方酆都山处。尹喜子见得已无他事,原想飞回天上,但见那黑胖怪物尚与众道人混杀,便立在半空中,看个动静。
那边猫武馆吃了红羊剑一劈,虽一时退下,那太清玉砖也砸在顶上,但似打在一皮球之上,嘭的弹了回去。尹喜子却不知,猫武馆吃了地支兽腥气冲鼻,尚能保持,正是因为红羊气那血海之气,才突然又变作黑龙玛格斯般。如今这红光虽把他劈退,凶性却更是大发,在地上又扑的斜飞而起,双翼一刮,风波大作。那静真子早回了过神,恼羞成怒,玉晖剑抖出剑轮万千;静冲子顶上二花一绞,变作二把白削削刀刃,腾空而起,专挑猫武馆那咽喉、下阴软弱之处削来;又那玉丘、玉岫二真人,掌发真雷,但见轰在猫武馆身上,如搔痒一见,却撩得猫武馆血性大起,先飞了过去,两翼一鼓,扫飞了两人。
又一个拨地直冲,撞起静冲子那两片刀刃,大口一喷,又是一道黑气贯射而出。那静冲子大叫不好,忙拍了泥刃宫,身上发出上清玉晨光与九庆紫烟,一时护住周身经**。玉峤真人此时般宝物全在尹喜子手中,却是最弱,见得黑气冲出,先飞退开来。那静真子紧追个不舍,但玉晖剑劈在猫武馆身上,也只是劈出一道浅浅伤痕,连皮也不破。但这玉晖剑毕竟厉害,猫武馆自是追着玉峤真人他们,不理会在**后面紧追的静真子。
那尹喜子在半空看得连连摇头,道:“这青城、青羊二派掌门,竟连只怪兽也奈何不了,怪不得近来地下飞升的仙人资质多半不佳,真乃一代不如一代。”又叫了一声,把红羊剑与幽冥钟弹回玉峤真人手中。自个飞俯下来,道:“你们闪退一旁,免得碍事。”
九色之节一打,九道光芒打在猫武馆身上,如缚索一般,越收越紧。但见那猫武馆,怪龙头嘶嘶,一条分叉舌闪电般一伸一缩,在身上四周一舔,竟脱了那九色光芒的困索。尹喜子不免一惊,道这是何方怪兽,竟比地支兽不逊多少。手上又加大了几份法力,另一掌掌心有五个紫光之点,灼灼而生,一时勾连成五芒之气,却是太清紫府真雷。这五芒紫雷当空一炸,辟辟啪啪,竟是数颗真雷,先飞定在猫武馆身旁,再一齐爆炸。
但见轰然大响,土石乱射之间,猫武馆那肥大身躯,血迹斑斑,皮毛虽然烧焦不少,但看去却无大碍,又一口咬着二颗紫雷,滑的一声,黑气一喷便往嘴里吞下。
尹喜子顿觉脸上无光,特别是说了让玉峤真人等人碍事,大是忿怒,道:“好畜生,竟这般厉害,容你不得。本真人今日冒着受天规所责,也要诛杀了你。”
一时那飞青羽裙、丹袍绿袖、交泰霓裳,罗纹目黄级,四般仙衣一齐光芒大盛,如彩云在空,而那紫芙蓉冠更是射起紫气冲霄。立时这青城山顶,风雷大作,尹喜子在半空之中,轻哼一声,九色之节一转,斗大彩云凝为一剑,劈在杀了下来。
猫武馆吼叫连连,两腮鼓鼓,扑的一飞而上,一口咬上大剑。尹喜子哈哈大笑,道:“正要你这畜生好食之口。”九色之节又是一转,但见那剑立时倒芒横生,又并化作数十把剑,往猫武馆那口中倒拉横剔。那猫武馆顿时食痛,忙要吞出那剑,但倒芒立时勾立上下双颚,如鱼钩一般,把猫武馆倒拉起来。

玉峤真人等人在下,见得这般容易,便纷道:“祖师爷神威无双!”那知话音方落,自下又跳出一只黑色大猫,往那数十把剑一撞,当下偏位,又叫道:“肥猫,快跑!”猫腰一缩,附在猫武馆背上。
猫武馆吃了剌痛,精神半自醒来,知是阿杏郡主,唬了一跳,暗叫声衰。忘命的扇动两翅,往东方飞去。
那尹喜子呵呵一笔,不急不徐,在半空跟着,时不时掌心雷发,九色之节一转,无数彩光巨剑飞射,轰得猫武馆身躯不稳。那猫武馆在半空中鬼哭般道:“什么时候惹得这牛鼻子呀,这般厉害。”
阿杏郡主在背上叫道:“别哭了,快跑回云梦泽。”
这一前一后,追了一日一夜,竟近了云梦泽。那紫雷纷飞,彩剑乱掷,轰得一路山水碎崩,灰尘大起,如杀天刀般轰天雷般。尹喜子终是得位真仙,想这般做法,有辱名声,又下凡已久,未奉玉旨,便奋力把九色节一掷,打在猫武馆背上,只见当空中猫武馆呕了一团黑血,与阿杏郡主如线般飞坠下去。尹喜子心想这怪物不死也好不了那去,方才升空而上,消失在诸天星斗之中。
却说灵均郡王没了爱女在旁,乐得逍遥快活,镇日里与众美貌猫女游戏寻欢,早把那个勾魂的鬼姬抛在脑后。
这一日,见得空中飘然来了一尊菩萨,把猫须一扯,道:“噫,又来了谁,看着不像金光明顶佛母。”
但见那菩萨飘飞皇宫中,心想莫不是衰帝无名的相识,也自不理。却过了半午,皇宫有使者见来恭喜,要郡王入宫一番。灵均郡王把肥肚腆腆,依依不舍怀中的美姝,嘴上念道:“这太平云梦,又有啥事,莫不是衰帝又吟诗了,召我去拍掌叫好?”
那使者却满脸堆笑,道:“王爷,这是天大的好事,你进宫便知,到时可别忘小的一番快脚前来相报。”
进了宫中,只见那尊菩萨与衰帝夫妇相坐。
衰帝无名见得灵均郡王,便道:“老均呀,快来见过贤护菩萨,如今的天竺军持大梵天王。”
灵均郡王挪着浮肿双腿,参了一拜。
衰帝无名又道:“金光明顶佛母说得好,我便是下任帝释天,未想到来得这般快。想是大破鬼父岛,诛了黄父的福报。老均呀,这往后的云梦泽国,便交与你打理,可莫堕了我名声。”
灵均郡王闻言,跳了起来,揉着双眼,道:“陛下,那天竺人生地不熟的,没个心腹如何使得。怎么不招老臣同去,好鞍前马后。”又老泪一横,道:“我随陛下多年,如今陛下却要舍我,竟不是怪我么。”
衰帝无名那微胖脸,佯作嗔状,道:“哭哭啼啼,特别是在大梵天王面前,成何体统,还不快些整好仪态。“
灵均郡王继续嚎泪,道:“老臣是担心陛下一人前去,少了个知暖知寒的人呐。老臣是担心陛下。。。”话还未说完,衰帝无名一脚踹了过来,灵均郡王忙敛声肃坐,双手一抹,脸上泪痕全无。
贤护菩萨在旁,道:“衰帝得此忠臣,真乃幸事。只是他未得机遇,我不能私作主张,让他也齐到忉利天,与你为臣。”
衰帝无名满脑便在想着这帝释天的威风,口上糊道:“那是,这都是福报。他未修得福报,那能前去,反叫人取笑。”
贤护菩萨道:“不错,事不宜迟,还请衰帝立马动身,我尚要去寻弘悯,让他也到忉利天,顶替法喜原来之职。”
衰帝无名道:“好,我这交待下便去。”说罢,自旁边玉匣拿也一玉玺,有个大大“衰”字阳文阴边,付与灵均郡王,道:“从此这儿便以你为帝。”又传来了一名太监,迅书了一份圣旨,让他传旨下去,以后灵均郡王便为云梦国的灵均衰帝。
此时听得远处有二声扑通,衰帝无名皱了下眉,道:“以后你得好好看管,莫又有醉猫醉得这般,到处乱掉。”
灵均衰帝奉着玉玺,老脸悲欢相加,庆声道:“是、是,我一定整顿风气,整顿朝纲。”
衰帝无名又交待了些事,便与贤护菩萨出了宫门,望天竺之方,腾起黄龙,驾云而去。
灵均衰帝待衰帝无名走后,跳上了龙椅,摸挲一遍,乱笑道:“这龙椅就是舒服,太舒服了。虽然大了点,但是坐着感觉真好。”又佯脸装腔一番,急急呼人来问,道:“这后宫中有多少妃子?”
宫女掩嘴笑道:“衰帝自有了帝后,便都退得一干二净,如今陛下要,可得再选秀。”
灵均衰帝道:“好!你快去传旨,叫举国的美人儿,到宫门口让我挑,让我挑。”
那宫女方走,又闪进一人,却是贤护菩萨。
灵均衰帝忙在龙椅上下来,道:“菩萨还有何事?”
贤护菩萨把脸凑近,道:“有一事,便不知你意如何。”却自掌中,弹出二条水晶云气,一转而链锁般,锁住灵均衰帝双手双脚。
灵均衰帝立时挣扎,却是越挣越紧,锁入肉内,大是叫痛,道:“大菩萨、大梵天王,我方才失礼,但你应本着慈悲之心才是,饶了我吧。”
贤护菩萨阴阴笑道:“好说,只要你交出红宝书,我便饶你。”
灵均衰帝本想说在她女儿身上,但毕竟是个老妖,心中怕贤护菩萨吃言,便道:“你听谁糊说,那有什么红宝书?”
贤护菩萨哈哈道:“若是糊说,你应问的是红宝书是何物!”
灵均衰帝懊恼一声,道:“便是没有,真的没有,不信你搜。”
贤护菩萨道:“听说这云梦泽,多半是猫妖,都是你的子孙一辈。这样吧,你若交出红宝书,我便饶了他们生命,不然!”只见贤护菩萨手结了一诀,腾空飞出数千只手掌之影,往宫外而去,立时有数百声惨叫。
灵均衰帝大叫:“莫要!我真的没有红宝书呀,不如你宽些时日,待我命人寻来,不!不,我亲自去寻来。”
“不见棺材不掉泪。”贤护菩萨冷哼一声,又有数千只手飞出,只听见种种惨叫,连续不绝,隔了半响方才死寂一片。想是这云梦国中的万数猫妖都已叫贤护菩萨拍死了,那血腥之气在空中弥漫,一时惨云愁雾。
灵均衰帝那脸上老泪大横,叫道:“如果我有红宝书,早和你拼命了,真的不在我身上。”
贤护菩萨道:“莫不是真在你身上,我用甘露漩锁住你手脚、法力。”说罢,一手在灵均衰帝身上遍处寻找,连裤裆也未曾放过。却是寻个不着,当下大怒,一手捏碎了灵均衰帝的命根子,道:“我再说一声,交出红宝书,便饶你不死。”
灵均衰帝痛杀在地,叫翻了声,道:“你那是什么菩萨,分明是个恶魔。横直是一死,就是不说与你知。”
贤护菩萨脸上阴云一腾,说道:“好,那就让你死个不痛快。”一手拉下,竟把灵均郡王破膛,又扯着心肺肝脾,打成一个结。那灵均衰帝那能忍住,又失了法力,早痛叫一声,晕死过去。
贤护菩萨慢慢把灵均衰帝肌骨都拆个遍,看着一地碎肉血渍,方道:“真的没有?又会在谁手里?衰帝无名?似乎没有,看来有人觅足先登了。“说罢,方收了那两条水晶锁链,自个不知往那儿闪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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