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汩珠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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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掌正击中陈谛的后背,但是陈谛毫无所感犹在拨足狂奔,连头都未回一下,好象郢班挥掌打出的是一阵温柔的三月春风。
郢班大出意外,这才觉出这个从湖下出来的年轻人大有古怪,不可小觎!正欲运上六成功力发掌再击,不料一团黑球从那个年轻人身上急射而出,正奔自己面门而来,疾如流星快如闪电,郢班料之不到避之不及,只能急急以右臂硬挡,黑球撞上小臂上轰然炸开,爆出的强大冲击力使得他半空中连翻七八个跟斗,才堪堪将力道化去,整个身子从半空中直跌到距湖面咫寸之上,震起的水花都溅到衣衫之上,低头视看整个右臂都乌黑肿涨起来。
高手!绝对是非人类异界的高手!虽然还没看出对方的招式与来路,但可以肯定对手的能量和法力绝不在自己之下!
郢班提气跃身重上云端,打起十二分精神寻敌再战。
只是于云端再次打望,水上、水下,湖边、林中,仔仔细细寻遍,方圆二十里之内,再不见那背葫芦年轻人的踪影。
竟然被他遁去了。
从湖中出来,陈谛就听到背后上方声响不断,先是滋滋声,后是轰轰声。陈谛根本无暇顾及,一边奔入前方竹林,一边从兜中掏出三角形黄色遁土符,使力向地下一摔。全身骤然下沉,感觉如同坐上一架随身订造的超微型极速地铁,嗖嗖奔驰在黑暗的大地之下。
风声在耳边,城市在头上,陈谛如一粒穿越黑暗的智能子弹,笔直地穿过万年未动的土壤,时面左右摆躲过岩石与树根,时而上下跳避开井水与暗流,于黑暗无边大地之中,孤独着兴奋地朝着正西冈夏方向飞速疾驰。
不过一分多钟,当陈谛刚刚习惯了地遁旅行,开始为时速、刹车和如何出来这类非科学超常识问题操心的时候,一个白点已然出现在前远方,攸忽之间便跑到了眼前,象从一个等身隧道中霍地跳出,天地骤然阔亮,明亮的光钱使得陈谛不得不暂且闭上双眼。
工地上机器的轰鸣也没有掩住那一组工人整齐失声的惊叫,并导致他们手中的一个小型打桩机,歪斜落下砸到了一个来自邢台建筑工的脚背上,但是他暂时忘记了疼痛,和大家一起惊叫之后,张口结舌地看着从两米之外刚刚夯实的坚实地基上,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背着大酒葫芦的青年!
陈谛睁开了眼睛,马上发现自己原来站在前天晚上砸银翁的那个工地上,他的面前正站着八个操作着两部打桩机目瞪口呆的民工!
一度围绕他周围的淡淡黑气,在工地明媚阳光照耀下变得愈来愈淡,愈来愈淡,直至淡到透明不见。
陈谛没有解释,也没法解释,只有冲他们友好的一笑,便大步从他们身边走过。穿过机械轰鸣的工地,通过工地大门之时,门卫老黄疑惑了一下没有忘记和他打个招呼:“咋了,小伙子,这么快又从家回来啦?工地现在正缺人手呢。”
陈谛笑一下,低下头心中不乏愧疚地快速离去。
之后很长的日子里,地上冒出大活人成了这个来自河北建筑队业余时间常讲不衰的话题,而那八个打桩工人与门卫老黄由此成了这个神迹最具资格和威权的见证人与讲述者。
陈谛怀着汩珠,背着葫芦,默默低头走在街头,有人看他,有人回头,这个背着巨大葫芦的青年,在这个现代化城市的街头实在显得有点怪异。
汩珠在怀,陈谛却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刚刚过去的三个多小时里,心中积聚的愧疚比整个大学四年还要沉重十倍,联手设套诈赢树精彭侯,借人之联巧胜湖神阮沅,冒充居士编故事诳过地煞双星,最最对不住的就是,利用龟王对小小苍的感情突施袭手夺取汩珠……他不禁想所有做出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仅仅为了拿到汩珠,仅仅是为了帮助土地神?——不想那么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马上找到土地神孙可君,将汩珠用过之后马上还回,到时再向以上诸位一一道歉,那时就任他们打罚吧。

土地爷孙可君现在在哪里呢?站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冈夏街头,陈谛四下张望。
心有所应,想谁谁到。陈谛看见孙可君如一个最平常老头,象丢了钱包急回来寻找一样,急匆匆从街道另一头走过来。
孙可君刚刚从仙湖赶回,此时的仙湖,天空地上水中,怕是正乱作一团糟吧。
急走的孙可君抬头看到了陈谛,眼睛中充满了探问与渴望。
陈谛冲他重重地点头。
孙可君的表情释然放松,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从眼角眉间流露出来。他走过来一把牵住陈谛的手,不由分说拐进一个人气稀少的小巷,由小巷再拐进一个更加窄小更加冷清的小巷,小巷之中除了他俩不再有第三个人。
孙可君握紧陈谛的手,冲着一面有着水渍污斑的灰白水泥墙壁上直接撞过去。
陈谛还未来得及惊呼,被孙可君拉着的身体就已经象X射线一样通过了墙壁,来到了另一个与当下冈夏完全迥异的世界。
这是另一个冈夏,与地面上的冈夏平行存在的神界的冈夏。
看不到太阳的沉沉明朗,不晴不阴的朦朦天气,几十年前或者更早时期风格的街道建筑,街边远近树木稀少,街上来往行人稀少(相对于上面人口稠密的冈夏),不断有穿着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五十年代、民国和更早时期风格服装的人们,脱帽或者点头对孙可君微笑致意。可以看出,孙可君在这个冈夏地位尊贵,颇受尊敬。
孙可君不说话牵着陈谛的手只是快步前行,陈谛看到了一个有着三排房子的熟悉大院——土地公署。孙可君从未做停留从旁经过,一直走到公署后面另一座稍小的院子前面停下。
孙可君带着陈谛推门而进,关好大门,对着陈谛就是深深一躬:“本小神和拙内在此先谢过义士!”
陈谛急忙扶住,从怀中掏出黑绸布包交给孙可君。孙可君双手捧住布着汩珠的绸布包,手臂微微有些抖动,回首对院内大声喊道:“怜蓉!赶快端盆水出来!汩珠求回来了!!”
院内屋中一阵索索作响,不一会儿,一个面蒙白纱的夫人双手捧端一个承水的铜盆儿,平步大方地走了出来。
这一定是土地婆了。孙可君喊她怜蓉。
土地婆将盆水在院中台上放下,对陈谛行了个礼,陈谛低腰相还。孙可君双手不再颤动,三个人围成半个圈,六只眼睛看着孙可君一手小心地托着汩珠,一手轻轻地将绸布揭开。
圣洁的汩珠再次露出了它神奇的面目,柔和明洁的光辉从孙可君手上源源散发出来。
面对汩珠,孙可君这一对土地公婆还没来得及发出赞赏之音,平地突然就旋起一阵疾风,将三人与汩珠瞬间围在其中,风色迅速由淡转灰,由灰变黑,风眼正好裹在汩珠之上,以不可思议地劲力将汩珠从孙可君手上一卷而走。同时,伴着空中一阵长长无忌犹如鬼魅般的狂笑,这阵不速而至疾风,以又极快的速度打着旋急剧上升,瞬间又消失在朦胧发青的天顶之中。突如其去,正如它突如其来。
风消尘定,笑声远去,小院之中只留下陈谛和土地公婆,还有一个从台下翻下铜盆,盆水清水全已浸没地中。
土地公孙可君手持一块空空的黑色绸布木然呆立。
土地婆怜蓉因风吹去了白纱面罩,暴露出一张极度扭曲纠结的脸,因刚才的再底惊吓而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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